那個過來匯報情況的隊員的臉上現在一片青紫,活像是被淹了一遭的不是白柳而是他。</br> 一想到整個基地里所有的異端都被放出來了,這個隊員的腿軟得都快站不起來了,他六神無主地坐在地上,偏頭無助地看向唐二打:“唐,唐隊,我們現在怎么辦?!”</br> 他們之前都不太愿意相信唐二打那個抓【活人異端】的判斷,但現在親眼看到白柳直接把整個基地里所有的異端都給掀翻了……</br> 這就容不得他們不信了,他們現在都還沒回過神來。</br> “站起來,拿上槍,穿好防護服,徹底封死基地防止這些異端外逃,然后把這些異端一個一個地抓回來。”唐二打把別在后腰上的槍拿在了手里,目光冷厲地掃向這些驚魂未定的隊員,“愣著干什么,通知基地里所有隊員基地進入一級戒備狀態,速度!”</br> 幾個隊員兵荒馬亂地站了起來,通知的通知,拿防護服的拿防護服。</br> “一級戒備!一級戒備!超過百分之八十的異端外逃中!”</br> 但這個隊員在摁下代表著【徹底封鎖基地】那個紅色按鈕的時候,手卻有些顫抖。</br> 他求救般地看向了唐二打,眼中充滿恐懼的淚水:“唐隊,我們真的要徹底封死基地嗎?!這樣外面的人也不可能再進來了,我們也沒有外援了,如果我們不能收容這些怪物,我們也會和這些怪物一起死在這個基地里……”</br> 唐二打無動于衷地抬眼看向這個隊員:“你知道這個基地設計為什么是球形的嗎?”</br> “為了……更好地反射保護基地信息的燈光?”這個隊員顫聲回答。</br> “并不是。”唐二打冷漠地說,“是為了在發生緊急情況的時候,徹底地,完全地封鎖整個基地,然后永遠埋進地底,不讓任何一個異端跑出去危害其他人。”</br> “我們在進入危險異端處理局的時候,就要有和這些怪物一起葬身地底的覺悟,要么我們死,要么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們的其他人,和我們一起死,明白了嗎?”</br> 這個隊員的眼中盈滿眼淚,他的手抖動得厲害,但是他還是用這個顫抖的手對唐二打敬了一個禮:“是!我明白了!隊長!”</br> 他咬牙摁下了徹底封鎖基地的按鈕。</br> 巨大的,白色的,圓形的基地在地底上緩慢地轉動閉合下沉,周圍揚起巨大的煙塵,最終變成一個嚴絲密合的圓形的,沉入地面以下的建筑物。</br> 隊員們在唐二打的鎮定又嚴肅的態度中迅速地找回了狀態,開始井然有序地運轉起來。</br> 有個隊員一邊給自己戴防護服的帽子一邊在大步快走的唐二打周圍小跑著匯報,語氣焦急:“唐隊長,除了異端暴動,我們還發現了三個入侵者!”</br> “入侵者?”唐二打擰眉看過去,“基地只有內部的隊員才能進來,他們怎么潛入進來的?”</br> “對,我要說的就是這個!”這個隊員神情嚴肅,“他們用的是蘇恙隊長的工作證刷新來的,蘇恙隊長的工作證權限很高,可以直接進來,但我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搞到蘇恙隊長的……”</br> 唐二打臉上原本什么情緒都沒有的,但這個隊員匯報到一半的時候他突然一頓。</br> 唐二打緩慢地轉頭看過去,用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注視著匯報情況的隊員,一字一頓地問:“你說,他們用誰的工作證潛入進來的?”</br> 隊員被唐二打那個恐怖眼神看得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冷戰,聲音也變小了不少:“您的副隊,蘇,蘇恙副隊長。”</br> ——————————————</br> 夜色已經很深了。</br> 神色疲憊神色的蘇恙在雙人床上睡得很熟,但他手邊的枕頭卻是空的。</br> 季安今晚睡在了嬰兒房,差點失去孩子的不安讓她不敢離開孩子睡覺,于是她就在孩子的嬰兒車旁邊打了個地鋪,夜晚的幾次大事很明顯刺激到了她,讓她入睡之后很多夢,她擰眉睡得很不安穩。</br> 被她和蘇恙工作證一起拿過來的,放在嬰兒床邊的蘇恙手機不停作響。</br> 上面來電顯示是【隊長】。</br> 這鈴聲響起又停止,停止又響起,但季安已經被困在夢魘里了,電話鈴聲響起得越來越頻繁,但最終季安只是眉頭越擰越緊,翻了個身,被拽進了更深的夢里。</br> 電話鈴響終于停息了。</br> 紅色的來電顯示后跟著一個數字:【未接來電21次來自隊長】。</br> ——————————————————————</br> 唐二打神色殘暴地放下了手機。</br> 旁邊的隊員已經被他那副表情嚇著了,問他問題的時候都小心翼翼:“蘇,蘇隊長還是沒接嗎?”</br> “手機,座機,他……愛人的電話我都打過了,都沒有接。”唐二打眼睛都開始泛紅了,眼球上全是被激烈情緒逼出來的紅血絲,“……為什么蘇恙的工作證會在小女巫手里?!”</br> 唐二打已經看過監控了,三個入侵者,有兩個帶著面罩穿著隊員的衣服看不清臉,他最快認出的是在水里快速起伏那條黑影。</br> 劉佳儀,或者說小女巫——白六團隊里的殺手。</br> 出了名的會水,在水里殺人的次數甚至比在岸上還多,入了水簡直就是一條吃人的鯊魚。</br> 而小女巫最喜歡虐殺年齡三十到四十五這個區間的男人,尤其是有女兒的成年男人。</br> 蘇恙完美符合小女巫挑選殺人目標的習慣。</br> 而蘇恙的工作證在她的手里。</br> 唐二打深呼吸了兩口氣,他希望自己能冷靜下來,但是于事無補。</br> 他一閉上眼睛就能看到蘇恙渾身是血的躺在他面前,笑著叫他隊長的樣子,這讓他越發暴躁,唐二打恨不得能給自己腦門上來上一槍讓自己永遠地平息下來。</br> “現在所有的監控都失靈了……”隊員們對視一眼,看向他們唯一的主心骨唐二打,“其他樓層的隊員已經按照您的要求開始搜尋異端了,我們也開始吧,唐隊。”</br> 唐二打靜了一秒,然后站起,從自己的后腰掏出了另外一把銀色材質的槍。</br> 這是一把做工很精致優雅的老式□□,槍把手上烙印了一朵凋謝的玫瑰,他拿著兩把槍手腕往下一甩干脆上膛。</br> 唐二打抬起赤紅的眼看向這群隊員,聲音嘶啞地下達了命令:“如果有誰遇到了入侵者和白六那幾個【人形異端】,不優先收容,格殺勿論,所有的責任我一力承擔。”</br> ——————————</br> 陸驛站被關在另外一個房間里,但他被關了沒多久,基地就開始搖晃,在陸驛站還一頭霧水的時候,負責看守他的兩個隊員已經神色急切地遞給了他一套防護服和一把槍。</br> “你是警察對吧?”這兩個隊員著急地詢問還沒有摸清狀況的陸驛站,“現在我們基地進入緊急狀況了,你要是能來幫忙就來幫忙吧!注意保護好自己!這里面有很多奇怪的怪物,看到他們如果沒有辦法應付就快跑!不要正面對上!”m.</br> 說完,這兩個隊員就要焦急離去。</br> 陸驛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其中一個隊員,他問:“我想問一下我的朋友白柳情況怎么樣了?!他沒事吧?!”</br> 那個隊員詭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說的白柳如果是被我們抓來的那個【人形異端】的話,我們的隊長剛剛給他下了【格殺勿論】的命令。”</br> 陸驛站呆滯在了原地,但他很快回過神來。</br> 陸驛站目光堅毅地穿好防護服拿好槍,很認真地問這些隊員:“如果我能在你們殺死白柳之前找到他,并且證明他是無害的,不是你們說的什么怪物和異端,白柳是不是就不用被殺死了?”</br> 這些換這兩個隊員愣住了。</br> 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遲疑地回答:“……理論上是這樣的,如果能收容我們不建議屠殺,但【白六】現在非常危險,我們不建議你去找他……”</br> “我比你們知道他到底危不危險。”陸驛站打斷了這兩個隊員的話,他抬頭很平靜地看向這兩個隊員,手上卻動作不停地把彈夾裝進了槍里,往下咔嚓一甩摁進去,然后友好地對這兩個隊員笑了一下,“我和他相處了十年,在白柳的問題上,我覺得我應該比你們有發言權。”</br> 這些看到了白柳打開所有異端房間門畫面的隊員顯然不會贊同陸驛站的話:“他會殺死你的。”</br> 陸驛站真摯笑笑:“那我就用我命來賭,賭他不會殺死我。”</br> ——————————————————</br> 劉佳儀一行人停在了【1807】的房間門口,房間門是打開的。</br> 木柯警惕地探頭進去看了一圈,然后退出來看向劉佳儀:“沒有,白柳不在這里,里面什么都沒有,你確定這就是你找到的出水口?”</br> “是這里沒錯。”劉佳儀一邊給自己帶上可視護目鏡,一邊觀察四周的情況,她皺眉呢喃著,“現在水已經退了,但我覺得情況不太對,這些房間的門都打開了,我們進來的時候這些房間的門都是關閉的,這里面一定關了什么非常危險的東西,但現在這些房間里都是空的……”</br> “等等!”牧四誠取下呼吸面罩,他蹲在一個地方神色嚴肅地嗅聞了幾下,然后對木柯和劉佳儀招了招手,“我在這里聞到了白柳的味道。”</br> 木柯和劉佳儀都滿腦袋問號:“白柳身上有什么味道?”</br> 牧四誠一本正經:“銅臭味。”</br> 木柯:“……”</br> 劉佳儀:“……你非要在這種地方和我們說冷笑話嗎?”</br> “不要都用這種看智障的眼神看著我啊!”牧四誠暴躁怒吼,“我是真的可以聞到的!這里有白柳的味道,說明他在這里待過,劉佳儀找到的出水口是正確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