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集亦步亦趨地跟著白柳后面,也不說話,也沒有什么攻擊他的意向,也沒有轉身去和唐二打商量告密。</br> 但在這人明明是知道他就是白柳,這個時候如此平靜地對待他,有點不太對勁。</br> 白柳斜眼瞄他一眼,沒說話。</br> 劉佳儀說的果然沒錯,劉集這人有點死心眼,簡單來說只要幫過他的,他都會承情,不會對對方使壞,和他的技能武器一樣,為人頗有些棒槌,很好對付——這也是劉佳儀搖醒他的原因,白柳需要一個幫手的情況下,劉集是最好的選擇。</br> 而劉集并不能反應得過來他是被劉佳儀和白柳給聯手下套了,以為自己進去只是一個意外,白柳在【里世界】里救了劉集一把,那他自然是要記這個情的。</br> 就像是他記劉佳儀救他的情一樣。</br> 說來也巧,國王公會陰險狡詐之徒不少,但預備隊里基本都是一頂一的好人——因為這些人都是紅桃給劉佳儀選的【備用哥哥】,在人品上各方面都有要求,但對智力值要求不高,最大的特點就是忠誠記恩和好控制,不會輕易背叛劉佳儀。</br> 這種篩選機制出來的預備隊隊員正好讓白柳撿了漏子——這是他最擅長忽悠的人格類型。</br> 白柳收回打量劉集的目光,走向了露天廣場——今天是他們交半成品給廠工的日子。</br> 交出半成品最多,出貨率最高的三個加工員有機會得到晉升為廠工的機會。</br> 劉集走過去,就看到幾個廠工在露天廣場里坐著。</br> 他們從頭到尾穿著純白色的布料長袍,從脖子到腳踝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下半張臉被一圈一圈的紗布纏了很多圈,看起來就像是戴了一個很密實厚重的口罩。</br> 白柳他們是最先出現的加工員,這群廠工見他們出現了,也沒有多給眼神——要等大部分的加工員到期了,才可以開始收半成品。</br> 白柳也不急,問了劉集他們的半成品放在什么地方之后,過去看了一眼。</br> 鐵鍋里的玫瑰大小相比剛剛采摘下來的時候,已經縮小了不少,從可以堆滿整個鐵鍋,到只剩鍋底一層。</br> “昨天我們翻炒到后面,因為玫瑰輕了很多就越來越輕松,也越來越難受。”劉集嘆氣,“干葉玫瑰的半成品只有四分之一到十分之一的產出率,我們昨天那么多干葉玫瑰,炒到現在,也只剩了不到100kg,還有三個人分。”</br> 白柳環顧了周圍一圈,其他加工員的鐵鍋里玫瑰看起來都比他們要多,尤其是離他們不遠的一口鐵鍋,幾乎是悶悶當當的,看起來應該是最多的半成品最多的一個加工點。</br> 見白柳在用一種很莫名的目光在打量其他人的鍋,劉集趕忙提醒:“那是唐二打的,加工員是禁止互相掠奪勞動成果的,如果被抓到了會直接免職!”</br> 白柳點點頭示意他知道了。</br> 從這些鐵鍋里的玫瑰直接放在這里,白柳就意識到了加工員這一層的管理應該是比較嚴格的,至少在采花工那種搶奪的機制應該是不能存在了,不然整個工廠的運作會直接亂掉——大家都不用勞動了,守著搶別人的就行。</br> 白柳巡視一圈,又回到了他們的鍋旁邊,劉集有些惆悵地嘆一口氣:“我們是平分之后半成品應該是最少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被貶職。”</br> “不會。”白柳側頭看他,“只要你愿意付出一點代價,就可以讓你升職”</br> 劉集看著鍋底一層可憐巴巴的半成品,滿頭問號地看向白柳:“??什么代價?”</br> 白柳微笑:“香水。”</br> 加工員每天是可以固定領四瓶低級香水作為基礎工資的,劉集現在身上的確是還有富余的香水,他疑惑不已地看著白柳,試圖多問幾句:“香水就能讓我升職?但我這里只有低級香水啊,怎么會有這種好事……”</br> 就算是賄賂那些廠工,人家也看不上眼。</br> 劉集追問了幾句,但白柳卻沒有再說話了,這讓劉集不由得心生疑慮——白柳是不是在編借口,騙他的香水?</br> 白柳此人的前科實在是太多了,幾瓶低級香水就能換來一個升職機會,這游戲要是這么簡單,也不會是三級游戲了。</br> 劉集搖搖頭,他作為一個腦子不太聰明的玩家,很有自知之明,白柳這種高智商玩家想要騙他太簡單了。</br>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暗暗告訴自己——無論等下白柳搞出什么看起來誘人無比的陣仗,你都不要把香水給他!</br> 白柳這個滿口謊話的大騙子說的那種美事是絕對不可能存在的!沒有傻子會用一個升職機會來交換幾瓶低級香水!</br> 白柳沒有注意到劉集的種種心理活動,只是靜靜地看著工廠大門口,工廠門口是一片白霧,忽然他好像在這白霧里看到了什么,起身走了出去。</br> 劉集急匆匆地跟上,白柳在花田旁七歪八繞,走到了他們之前晾曬玫瑰的地方,</br> 清晨的花田旁有一層隱隱的霧氣,霧氣里依稀站著幾個人影,這讓劉集瞬間警覺了起來,但白柳就像是沒看到一樣,毫無防備地走近了。</br> 霧氣隨著距離的縮減迅速褪去,幾個模樣瑟縮的流民站在那里,他們每個人手里都提著一個大麻袋,一見白柳來了,兩眼放光地湊近,極為尊敬地小聲喚他:“白先生的妹妹來了!”</br> “我們來得不算太晚吧!”</br> 白柳點點頭,問:“東西都帶來了嗎?”</br> “帶來了!”</br> 流民把手里的麻袋遞給白柳,劉集也幫忙接了幾個。</br> 劉集一接過去有種沉甸甸的感覺,他打開一看,傻眼了——麻袋里是已經烘干翻炒完畢的半成品!</br> 這么多麻袋,這里得有多少半成品了!</br> “辛苦你們了。”白柳很認真地對這些流民點點頭,然后轉身看向一臉呆滯的劉集,十分自然地偏了偏頭,“一麻袋一瓶香水,我這里和你那里一共四麻袋,付錢啊。”</br> “哦哦哦,好的,”劉集被白柳那個自然而然的語氣帶偏,正準備掏錢,他猛地反應了過來。</br> 劉集轉頭質問白柳:“不是,我要用的麻袋我付錢還行,為什么你自己的麻袋你自己不付錢,還要我給你付錢?!”</br> 劉集為白柳這樣坦然的無恥感到十分震驚——他女朋友都沒有這樣理所當然地讓他付錢過!</br> “你幫我付的是中介費。”白柳一本正經地微笑,“我是這些流民和你的交易中介,你要和他們達成交易,沒有我引薦是不可能的,你可以試試看沒有我的存在,他們會不會和你交易。”</br> 劉集下意識轉頭看向那些流民。</br> 流民們警惕地看著他,伸手把他手里的麻袋又搶了回去:“白先生的妹妹不同意這筆交易,請把半成品還給我們。”</br> 劉集一口老血:“……”</br> 他憋悶地,老老實實替白柳買單,掏出五瓶低級香水給這些流民,流民們興奮不已地接了香水,對著白柳接連鞠躬道謝,感激涕零地走了。</br> 劉集:“……”</br> 給錢的是我啊!!為什么沒有一個人向我道謝!!</br> 你們這些npc怎么回事!仇恨和感謝的對象都應該找準吧!</br> 但劉集不知道的是,流民感謝白柳,是因為本來就想讓要免費把這些半成品給白柳——白柳又是幫忙弄原材料,又是免費給他們香水,他們還把這些東西賣白柳錢,實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br> 但白柳當時只是略有些神秘地笑笑,說有人會替他買單的,讓他們配合他演戲就可以了。</br> 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傻子上鉤!他們平白多掙了五瓶香水回去,自然是對為他們著想的白柳更加感謝。</br> 劉集獲得了一個升職機會,但卻完全開心不起來,他提著幾麻袋的半成品回到了露天廣場,這個時候露天廣場里的加工員漸漸多了起來。</br> 唐二打和另外一個國王公會的成員正在加班加點地收尾,其余加工員也都忙得熱火朝天的,廠工的審核馬上就要開始。</br> 白柳跟著劉集過去,不動聲色地把買回來的半成品摻進了鐵鍋里。</br> 另外一個國王公會成員看著鍋里多出來的這些干葉玫瑰,驚愕地抬頭看向他們。</br> 白柳對著他輕微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做聲,三個人悄咪咪地平分好了這鍋玫瑰。</br> 廠工的審核正式開始了。</br> 加工員把翻炒好的玫瑰裝進麻袋里,依次排隊,先由廠工確認半成品質量,再稱重,審核標準分為兩項,一項是出產率,一項是玫瑰色澤。</br> 白柳他們排在最后,前面不斷響起有人懊悔或者是逃過一劫的討論聲。</br> 大部分加工員的單人產出穩定在兩百千克左右。</br> 突然爆發出一陣驚呼:</br> “352.3kg!這人出產率好高,快接近百分之五十了!”</br> “……操,是新來的那個加工員,這人力氣和持久力也太離譜了,這種出產率得一直不停地快速翻炒玫瑰水分蒸發才不會太多……”</br> “這么多,媽的,估計得占一個升廠工的名額了。”</br> 后面的加工員都在罵罵咧咧,白柳偏頭看去,站在稱重臺旁邊的是面色淡漠的唐二打。</br> 他似乎并沒有覺得自己一個人搞出別人三倍多的干葉玫瑰半成品是很破壞行業規則的事情,和一臉欣喜的廠工握了握手,點點頭下去了。</br> 劉集的臉色明顯凝重了下來,他們這邊玫瑰半成品的總重量八百多千克,平均到每個人頭上也就是兩百多——雖然比大部分的廠工高了,但和唐二打差的太遠了。</br> 如果后面還有比他們更高的……廠工的三個名額他們肯定無望!</br> “選一個人只有兩百四保底,另外兩個人三百。”白柳看向其他兩個人,當機立斷地下了決策,“保廠工位置。”</br> “我兩百四千克吧。”那個起得最晚的國王公會成員苦笑一聲,“我都不知道你們怎么弄回來這么多的,本來也和我無關,能保底都不錯了。”</br> 白柳:“可以。”</br> 等到白柳站上去稱重的時候,廠工在確定了白柳的采摘重量以及產出重量之后,他們低頭用計算器計算一番,有些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白柳:“360kg的新鮮玫瑰,你產出量居然有302.7kg?”</br> “百分之八十四的產出率,幾乎一比一的產出率,你是怎么做到的?”</br> 白柳:“……”</br> 大意了,抄作業抄過頭,忘記了思考產出率的問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