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柯把黑皮本子攤開給所有人看,本子的左側上面清晰地粘貼著一張傳真匯報單。</br> 木柯指了指左下角的數字編碼落款:“這里的編號是年月日,你們應該對這個日期很熟悉。”</br> “0807。”劉佳儀讀了出來,她像是意識到什么,看向白柳,“這是我們進入這個游戲時的日期。”</br> 劉佳儀對這樣的套路已經隱隱有些熟悉了,她想起了上個游戲的設計,更加確定了白柳和她說的推測——</br> ——這個游戲的幕后設計者在有意針對白柳,特地在白柳進入游戲后讓副本登陸與他,或者他周圍人相關的現實世界。</br> 這種被背后暗算的感覺……劉佳儀不爽地抿緊了唇。</br> 白柳視線落在這張一年前的傳真匯報單上——這上面的英文單詞相對簡單,他能看懂。</br> 傳真是從另一個基地發過來的,這個基地叫做泰山,很明顯是個中文名字,這應該是國內觀察站發給這個艾德蒙基地的一封傳真。</br> 這封傳真的大概內容是:</br> 【很抱歉我們的飛機在運輸危險物品的時候登陸冰面機場的時候發生了這樣的令人難過的事情……飛機上的五名押送員也當場去世了……】</br> 【這種結局固然悲傷,但也不出我們的意料之外,在冰天雪地中生存對所有人都是一場噩夢。】</br> 【而我們唯一存在在這里的意義,就是研究出更多的過去和未來的氣象發展軌跡,減緩全球變暖的速率,為全人類能更好地與自然和諧相處奮斗終生,直至死去,這是我們每一個南極人的人生意義……】</br> 【……在搜救飛機的時候所有觀察站的人都參與了,但我們在清點的時候,發現墜毀飛機倉庫里的密封盒子少了三個,和原本的數目不符合,雖然我不想這樣去揣測你們,但在南極,深色的金屬盒子在白茫茫的大地上消失,在沒有人力干預下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br> 【我知道長期處于南極的科研人員在這種極端枯燥的情況下,都對神秘的外來事物保持著旺盛的好奇心,你們總想什么都去探索,什么都去分析,總覺得里面藏著拯救人類,延緩全球變暖的關鍵……】</br> 【艾德蒙,我不得不嚴肅警告你,那是一些相當危險的盒子,我無法告訴你關于盒子的內情,這不被允許公開的,我只能告訴你,那些盒子本來應該被埋葬在“不可觸碰之極”下,不被任何人觸碰……】</br> 【但艾德蒙,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危險的事物是值得我們保持敬畏,不去觸碰研究的,不是任何事物都和天氣一樣只存在客觀的傷害性……】</br> 【如果你有發現任何那三個失蹤盒子的軌跡,請務必告訴我,我需要立即把它們封存在冰穹a下面。】</br> 落款是【你的朋友——泰山觀察站】。</br> “這是一封群發給所有觀察站的傳真,應該不光是給艾德蒙觀察站發了。”白柳看完以后下了結論,他抬眸環視周圍一圈,“那三個裝著盒子應該是被其他觀察站的科研人員給偷偷藏起來了。”</br> “根據這個游戲的主線來看,我們應該就是要先找到盒子,然后根據這個盒子找出全球變冷的原因,這個艾德蒙觀察站應該藏有其中一個。”</br> 白柳看向木柯:“木柯,你和劉佳儀留在原站搜尋,看看有沒有其他線索,我和唐二打牧四誠搜集帶上食物,準備去附近的其他觀察站看一看,搜尋其他的盒子。”</br> 所有人點頭答應,分散行動。</br> 白柳把目光平移到一言不發神色沉郁的唐二打臉上:“唐隊長,麻煩你過來一下,我和你單獨聊一聊。”</br> 唐二打準備轉身離去的側影一頓,他轉過身來,沉默地跟在白柳身后進了一個住艙。</br> 白柳反手把門關上了。</br> 狹小的五平米住艙里,兩個人沉寂了一會兒,白柳雖然口上說著要和唐二打聊聊,但卻一點先開口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平淡地抱臂斂目,似乎在等著唐二打先開口。</br> 于是唐二打就先開口了,他神情沉悶,嗓音沙啞:“……抱歉,我的判斷失誤,我不應該讓你把尸塊交由異端管理局處理的,我沒想到會……”</br> 得了這句道歉,白柳這個時候才不緊不慢地接了唐二打話:“錯也不全在你,這個決策也是我自己考慮過的,客觀條件上,我的確沒有異端管理局那么完善的保存條件,所以才會決定把尸塊放在花田那里,讓異端管理局挖掘封存。”</br> 但主觀層面上,雖然白柳知道這個局面是背后有人做推手,無論如何都難免的,異端管理局已經盡力了。</br> 不過在得知謝塔的身體居然落到了這種局面,白柳的心情還是有一些,微微的不愉快。</br> 謝塔的身體白柳原本在現實世界里打算自己保存,但考慮到這個身體的影響力,以及白柳在現實中并沒有自己的住所,現在住的還是一個廉租房,最后他和唐二打商議后折中,決定將尸塊留在原地,由異端管理局接管。</br> 也算是白柳賣唐二打一個薄面。</br> 但沒想到這么快就打臉了。</br> 唐二打一邊憂心現實中那五個押送員,一邊難受地接受白柳看似輕描淡寫,實則夾槍帶棍的詢問,一時之間內心苦悶得無以復加,都有些魂不守舍了,只雙眼發紅地低著頭,又啞聲道:“……是我的錯,不然那五個押送員也不會送命……”</br> “現在還不一定死了。”白柳平靜地止住了唐二打話頭。</br> 唐二打忍不住猛地抬起了頭,他直勾勾地看著白柳:“你有辦法?!”</br> 白柳覺得一瞬間唐二打的耳朵和尾巴都“唰”地立起來了。</br> 這位唐教練在訓練的時候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嚴厲有加,倒是讓白柳不太想得起這家伙原來還是個犬科動物的性格了。</br> 但在唐二打自己這么脫口而出以后,似乎又難掩慚愧地別過了眼,用力握了握拳,改口道:“沒有也沒事,我先試試登出游戲看能不能攔住飛機起飛……”</br> 在唐二打那里,造成這種局面主要是他的原因,白柳也能算得上是受害者,但是現在卻要這個受害者來幫忙出主意……</br> 總之不是唐二打能干得出來的事情。</br> 白柳在《玫瑰工廠》里就已經和背后的人過了一次招了,按照他對這個人的了解,不像是會仁慈地給他們留下可以鉆空子的游戲設計師。</br> 他淡淡地伸手,攔住的唐二打點出自己面板的動作:“飛機多半起飛了,你登出游戲回現實只會加速時間流逝,還不如先在這個游戲里把路線打通關,找找事情發展成這樣的原因和挽回的辦法。”</br> 唐二打緩慢地放下了面板:“你有游戲思路了?”</br> 白柳點了點頭:“有,但還缺信息,游戲是參考現實的背景設計的,你之前說你現實里在南極受過訓練,應該對這里的情況相對比較了解,具體說說。”</br> “從什么地方開始說?”唐二打問。</br> 白柳掀開眼皮:“從頭開始挨著說,比如你為什么會來這里接受訓練?”</br> 唐二打深吸一口氣:“……我來這里執勤過一年,開過一段時間的直升飛機,執行《四區計劃》。”</br> 白柳挑眉:“四區計劃?”</br> 唐二打解釋:“《四區計劃》是考察南極這里的地理環境適不適合用來新建一個異端管理區的一個計劃,因為南極這邊人跡罕至,很適合用來封存特級危險異端。”</br> “那最后為什么又沒有建?”白柳反問。</br> “因為這邊大型施工,太難避開其他國家的觀察隊員了,國內的觀察隊員稍微知道一些關于《四區計劃》的事情,因為建新區這件事情和他們溝通過,但這些國外的觀察隊員他們是不知道關于異端的一切的。”</br> 唐二打嘆息一聲:“夏季南極的常駐人口有五千多,我們沒有辦法冒著告訴所有人異端存在的風險在這里建新區,最終就放棄了《四區計劃》。”</br> 白柳不冷不熱地問:“那他的尸塊為什么又讓你們重啟了這個計劃?”</br> “《四區計劃》的留存數據顯示,如果要封存一個高度危險精神污染源性異端,這里是最保險的封存地點了。”唐二打說。</br> 白柳話鋒一轉:“你對這個艾德蒙觀察站有什么印象嗎?”</br> 唐二打微微頓住,沉思回想,然后回答:“沒有,現實世界里沒有這么一個觀察站。”</br> 白柳:“那泰山觀察站呢?”</br> 唐二打誠實地搖了搖頭:“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國內的觀察站也不叫這個名字。”</br> 白柳了解般地點了點頭——看來情況和《爆裂末班車》一樣。</br> 背后的人參考了現實,但沒有完全代入現實來設計游戲。</br> 白柳換了種問法:“那你記憶里有什么位于極點附近的觀察站嗎?”</br> 從游戲里的艾德蒙觀察站墻面上貼的南極地圖來看,艾德蒙觀察站就位于南極點附近一百米的位置。</br> 唐二打擰起了眉:“……有,a國的一個觀察站就在這里。”</br> 白柳接著問:“那你知道他們現在主要做的是什么研究嗎?”</br> 唐二打意識到白柳想問什么了,他緩慢地,艱澀地回答:“……具體不清楚,對外說的是特殊低溫動物對氣候恢復的影響,我在這邊待的時候聽到其他隊員和我說,他們研究的這些特殊低溫動物是包括兩種形態的,活著的和死去的……”</br> “白柳——”牧四誠舉著一本不知道什么的東西,門也不敲地急匆匆沖了進來,喘著粗氣把手里的東西往白柳懷里興奮地一塞,“你看看這個!”</br> 白柳垂眸看上手里的東西——是一個用防水布纏得嚴嚴實實的包裹,四四方方的,包裹上貼著一張防水的標簽。</br> 標簽上寫的是英文:【特殊低溫動物殘塊切片(細胞仍處于活躍中)與地表溫度改變研究實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