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柳出來以后把實驗日記交給了木柯。</br> 聯合實驗數據報告,觀察站搜查到的一系列文本資料,以及木柯從觀察站一個研究生的住艙里翻找出來的基礎教材,這些都是需要他理解閱讀才能讀懂其他資料的。</br> 白柳問:“你大概需要多長時間能讀完?”</br> 看著面前厚厚一摞書和各式各樣的專業資料,這約等于讓木柯重學專研一門學科了,他估摸了一下,認真給出回答:“大概要三四天。”</br> 白柳了解般地點點頭:“這個觀察站的食物還剩多少?”</br> 木柯回:“去除過期和變質的,還有七十公斤左右的食物,按照一個人一天約一公斤的食物消耗量,大概還能撐十五天左右?!?lt;/br> “那我們等不到你翻譯完就要出發了?!卑琢妓髌?干脆地下了決定,“也不可能坐雪地車了,時速太慢,泰山站離這里有一千多公里,雪地車的平均時速只有三四十公里,要打個往返沒有三十幾天下不了,食物燃油都經不起消耗,還是得上直升機過去?!?lt;/br> 唐二打皺眉:“但如果是直升機硬飛,這種天氣很容易出事?!?lt;/br> “我知道?!卑琢刺贫蛞谎?“不要忘記了我們的游戲身份設定是一群【狂熱的探險家】,我們是不會追求更穩妥的出行方式的,尤其這種方式更有可能把我們耗死。”</br> 唐二打一頓,不再說話了——他的做法是以觀察站人員的身份,而不是探險家的角度來思考的,的確更符合實際,但這可是游戲。</br> 游戲不需要符合實際。</br> 白柳環視一圈:“還有其他異議嗎?”</br> 沒有人回答。</br> 白柳有條不紊地下令:“牧四誠拖食物和燃油上飛機,唐二打檢修直升機和雪地車,木柯和劉佳儀準備好在觀察站待一周的食物囤積在住艙附近,一周的食物放在雪地車上,如果一周之內我們還沒有回來,你們就開車去最近的其他觀察站,車上和住艙記得放槍?!?lt;/br> 說到這里,白柳一頓,提醒了一句:“地下室里有一個被唐隊長打死的怪物,雖然目前是【dead】狀態,但實驗室這種高危地點異常情況通常較多,以防萬一,我在地下室里放了兩桶燃油,一旦有任何異常,你們就直接扔下去點爆,開車逃跑……”</br> “我們會在直升機上帶衛星電話,有什么事情及時和我們反饋聯系?!?lt;/br> 白柳晃了晃自己手上的衛星電話:“但按照游戲里的一貫設計,我們的電話百分之九十五的概率會失聯,所以接下來的所有計劃就按照我們失聯前后不同的情況分別進行謀劃……”m.</br> 一個小時后。</br> 白柳穿著厚厚的防寒服,裹好羽絨內膽,護腰護膝,穿著一雙可以在冰面上行走攀爬的釘鞋,靠在直升機的邊沿對著下面的劉佳儀和木柯揮手,關上了直升機的外門。</br> 唐二打坐在駕駛位調試儀表盤上的數據,后座上堆滿了食物包裹。</br> 牧四誠在這堆包裹中間難以伸展四肢,夾縫求生,不得不用步槍給自己撐開一個小空間。</br> 槳葉旋轉升空,發出巨大的噪聲,白柳收回了往外探的目光,動了動冷僵的手指,呼出一口帶霜白氣。</br> “戴上深色的護目鏡。”唐二打在前座提醒,“防止雪盲,還有身體如果什么地方出現冷到沒有知覺,一定要及時地捂暖,不然冷久了血液里形成血栓會導致肢體僵死,要截肢才能救得回來?!?lt;/br> 牧四誠冷到瘋狂打擺子,他出口的聲音都是發顫的,雙手拼命互相摩擦:“不,不是帶了劉佳儀的解藥嗎?不能治這種凍傷嗎?”</br> 劉佳儀給他們三個人每個人裝了一瓶解藥。</br> “可以倒是可以?!卑琢了恼\一眼,“但要你冷到生命值下降,解藥才能生效——那個時候你可能已經凍到昏迷了?!?lt;/br> “……”牧四誠欲哭無淚,“我他媽討厭南極!”</br> 飛機在茫茫的白雪當中穿梭,中間因為風太大,不得不迫降了兩次。</br> 唐二打早有先見之明地將直升機的起落架換成了雪橇式的,在這種情況下起落的風險會更低。</br> 但直升機起落最大的風險問題并不在起落架上,甚至不在風上,而是在冰面上——冰裂隙才是直升機起落的最大威脅。</br> 如果直升機??吭诒严渡?,很有可能機毀人亡,但奇異的是,白柳他們兩次??康谋娑夹疫\地沒有冰裂隙,他們順利地在半天內靠近了泰山站的附近。</br> 白柳在離泰山站還有十幾公里的時候,要求了第三次降落——這次依舊沒有冰裂隙,甚至于白柳親自下去排查,隨便到處亂走,都沒有發現冰裂隙。</br> 雖然唐二打告訴過白柳,冰面上的冰裂隙也并沒有常見到隨便走走就踩進去,但有個因素他忘記考慮了——那就是這是一個游戲,而白柳是這個游戲內幸運值為0的玩家。</br> 冰裂隙對他這樣設定的玩家應該就是隨處可見才是正常的。</br> 但從白柳進入游戲到現在,他一次都沒有遇見過。</br> 白柳仰頭,借助望遠鏡,他能看到遠遠的地方有一個泰山站坐落在雪原泛著微光的地平線上,他能隱隱約約看到有燈光從觀察站的窗戶里透出來,也能看到有輕煙熱氣從屋頂的煙囪寥寥升起。</br> 這讓他瞇了瞇眼:“泰山站里有人。”</br> “所以你才決定在這里降落?”唐二打側過頭看向白柳,詢問他的下一步指示,“是直接進去還是?”</br> “不直接進去,找找這附近,尤其是我走過的地方有沒有冰裂隙。”白柳轉頭看向地面,透過護目鏡,雪色在他眼眸里折射出暗色的光線,“——唐隊長,如果這些地方原本有冰裂隙,那有沒有什么辦法可以讓這些冰裂隙消失呢?”</br> 唐二打一怔:“人為的話,可以填雪進去,然后在上面澆水讓冰面凝實,但工作量太大了,填一條20米深度不寬的冰裂隙都要幾個小時,這么冷的天氣在外面待幾個小時很有可能會凍死人,還有狂風的影響,所以根本沒有人這樣做……”</br> “如果填這些冰裂隙的東西,根本就不怕冷呢?”白柳不緊不慢地反問,他單腳蹲下來,伸出手屈指在冰面上敲了敲,“我記得我們帶了傳感器,能探測這個冰面下幾百上千米的影像,對吧?”</br> 牧四誠和唐二打把直升機上的液壓錘和傳感器搬了下來,按照木柯給他們翻譯過的說明書上的操作行事,把傳感器放置在直升機降落的地點周圍幾百米的位置。</br> 隨著傳感器輕微的“嗶嗶”測量聲,傳感回來的圖像在儀器可視表盤上就像是ct般將冰面的橫切面一層一層地顯現出來,越來越深。</br> 橫切面上的圖像抵達某個位置的時候,像是探測到了什么奇怪的,有別于巖石和冰塊的東西,發出了測量異常的尖銳報警聲,然后接下來反饋回來成形圖像然讓牧四誠倒吸了一口涼氣,全身更冷了。</br> 圖像上出現各種各樣的分散的人形剪影,他們以奇形怪狀的扭曲姿態在冰面下掙扎著,四肢折斷后彎,頭頸歪平,腰腹看樣子更是扭轉了一百八十度,就像是一只只被切開做實驗,切斷脊柱又翻轉過來釘死在木板上的青蛙。</br> 這些人就像是被進行了某種可怕的實驗之后又無用實驗廢棄物,被扔到了冰裂隙里,然后用雪給埋葬了——冰裂隙就是他們的實驗廢棄場和墓地。</br> 就算傳感器無法傳回他們臉部具體的清晰圖像,牧四誠也完全可以想象他們痛苦不堪的表情。</br> 有幾只外形還比較完好的“人形青蛙”,很有可能被扔進冰裂隙的時候還活著,從剪影上能看出他們還在拼命往上爬,手腳都是很用力的攀爬姿態。</br> 但還沒有爬上去,在距離冰面還有十五米左右的時候,就被凍死在了冰層里。</br> 這讓牧四誠又想起了唐二打給他講的那個鬼故事,他情不自禁地用衣服捂緊自己,往旁邊表情波瀾不驚的白柳那里靠了一點:“……你覺得這是泰山觀察站的隊員嗎?”</br> “不能確定?!卑琢哪抗馔T趦x表盤上,“可能有,也可能沒有?!?lt;/br> 牧四誠問:“……什么意思?”</br> “人數對不上?!卑琢c了點那些奇形怪狀的黑色人影,“這里的人影就已經有一百多個了,比整個泰山站的人數都要多了?!?lt;/br> 白柳看牧四誠一眼:“而現在的泰山站里還有人,所以存在兩種可能性——”</br> “一種就是這里和艾德蒙觀察站一樣,存在著某個握有槍械的,并且懷疑心強大的科學家,因為覺得其他人精神不正常,并且攻擊性強難以掌控,于是把觀察站里的其他人,以及后來來泰山站的求助的人都全部處理了,之后丟到這里?!?lt;/br> 牧四誠咽了一口口水,緊張追問:“還,還有一種可能性呢?”</br> 白柳將視線挪回了儀表盤上:“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泰山站的里的人全都死光了,有什么怪物對他們進行了殘忍的探索試驗后,將他們丟在這里,并且這些怪物現在還占據運行著泰山站。”</br> 牧四誠忍不住問:“但這里的尸體一百多個,你不是說比泰山站的總人數還多嗎?那多的那些是什么呢?”</br> 白柳輕飄飄地回答:“當然是這些怪物自己啊?!?lt;/br> “?!”牧四誠一驚,遲疑兩秒后,他毛骨悚然地反應了過來,“你是說這些怪物可以變成人?!”</br> 白柳說:“看來我們這次要面對的怪物,不僅有強大的學習分化,環境適應能力,還有偽裝成人類用于欺騙和捕捉獵物的狡詐,同時還具備一定優勝劣汰,自相殘殺的傾向……”</br> 他很感興趣地微笑起來:“哇哦,聽起來簡直像是進化版的人類?!?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