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柯閱讀完了所有的傳真和實驗報告后,神情愈發凝肅,他轉頭看向劉佳儀:“衛星電話是不是聯系不上他們了?”</br> “早聯系不上了。”劉佳儀臉色也不怎么好看,但還是很冷靜,“有牧四誠和唐二打跟著,遇到這些怪物白柳也不會輕易出事,你繼續看,我去外面處理地下室那個怪物。”</br> 按照實驗報告上的說法,這種怪物槍是殺不死的,那現在地下室的那個怪物就還活著。</br> 白柳在地下室旁邊留下了一桶燃油,她自己有腐蝕性的毒藥,不知道雙管齊下能不能起效。</br> 木柯說:“處理完之后我們往泰山站走,他們需要知道這個消息。”</br> 當門一打開,外面匆匆走進來三個滿面風霜的人,牧四誠呼著氣跺著腳,唐二打脫下槍放在門邊,白柳走在最前面,睫毛上掛滿了雪,側頭望過來。</br> “我們回來了。”</br> 木柯毫不猶豫地提起了槍,劉佳儀舉起了毒藥警惕地望著這群突然折返的隊友,他們后退兩步和這三個人拉出了一定距離,低聲質問:“你們回來干什么?”</br> 白柳微微側身讓出了身后一群破破爛爛的,剛剛從冰裂隙里被挖出來的泰山站隊員。</br> 這群隊員衣不遮體,渾身發抖地在雪地里行走了這么久,明明應該被凍死了,但現在看著只是臉色發青,生命體征都還比較穩定,只是臉上的神情蕭瑟呆木,仿佛經受了什么難以忍受的折磨,靈魂已經脫離了軀殼。</br> “我們發現了這群被埋在冰裂隙里的泰山站隊員,本來想帶他們直接去和泰山站里的隊員對峙,但發現他們的精神狀況都很有問題,沒有辦法正常交流,其中一個隊員精神稍微正常一些,也就是這位方小曉。”</br> 白柳身后站出一個人,勉強笑笑對他們打招呼:“你們好,我是方小曉。”</br> “他告訴我這些隊員需要精神治療藥物,所以先帶他們折返回來拿藥。”白柳抬眸平靜地看過去。</br> 木柯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他,語調冷酷:“我不信,調出你的系統面板給我看。”</br> “你看不到我的系統面板。”白柳淡淡地反駁了,他對木柯表示了贊許,“這個給我設置的言語陷阱用得不錯。”</br> 游戲池里由于是套用的聯賽模式,玩家的系統面板不僅沒有了商店功能,彼此之間也是保密的,也就是說就算一方調出了自己的系統面板,另一方也看不到。</br> 木柯將信將疑地和劉佳儀對視了一眼,在劉佳儀的眼神暗示下收回了槍,但手指還是握住槍把,便于隨時提起。</br> 他們側身讓開,劉佳儀把毒藥藏在了身后,輕柔道:“先進來吧。”</br> ——————</br> 另一頭。</br> 白柳帶著這群從冰裂隙被挖出來的,衣衫襤褸的隊員往泰山站走。</br> 在距離不到五百米的時候,他們發現了泰山站外面的直升機庫上緊挨著他們飛機停靠了另一架飛機,標志和他們飛機的標志一模一樣。</br> “是艾德蒙觀察站的另一架直升機。”唐二打一眼就辨認了出來,他蹙眉,“怎么會在這里?木柯他們過來了?”</br> 白柳掠了那架飛機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地瞇了瞇眼,然后轉身對身后的方小曉說道:“你們先留在外面找個地方藏起來,我們這邊要先處理一點隊內事務。”</br> 在這些隊員順從地離開后,白柳給了牧四誠和唐二打一個眼神,這兩人都心領神會地提起了槍。</br> 牧四誠握著槍的手隱隱發戰,他緊張地直咽口水:“我靠!過來的不會是怪物變的他們吧?那他們人呢?!不會被這堆怪物給偷家了吧?”</br> 唐二打冷肅地握著槍貼在白柳身后走,白柳倒是沒有拿槍,散步似得就像泰山站門口那邊走了。</br> 門口的哨兵在又一次提取了他們的口腔粘膜后,放他們進去了,雖然也問訊了他們昨晚去哪兒了,但被白柳簡單糊弄過去了。</br> 雖然明知道白柳在敷衍他們,哨兵們也沒有過多糾纏,因為眼前白柳身上還有更為重要,激動人心的事情亟待處理。</br> 從門口進去拐過一條通風道,泰山站里的方小曉高亢興奮的聲音大老遠都能聽到,聲音從白柳他們昨晚簡單入駐了一下的住艙里傳過來:</br> “天哪!你們是怎么找到艾德蒙老師的這些資料的!”</br> “有了這些關于氣候異常和那些生物的一手資料,我們就能研究解決當下的困境了!”</br> 白柳推開住艙的門,方小曉正盤腿坐在下鋪床上,熱淚盈眶地捧著一份紙質文件,一邊輕聲閱讀一邊哽咽不已。</br> 文件的排頭上寫的單詞是【傳真記錄】,這個白柳倒是認識。</br> 劉佳儀貼門邊站著,笑得十分乖巧客套,木柯坐在上鋪上,一見到白柳進來眼睛都亮了一下,然后迅速地冷卻下去,他從上鋪直接跳了下來,不動神色地握住了劉佳儀背后的槍。</br> 這兩個人看起來挨了不少凍,鼻尖和唇邊都有凍瘡破潰之后愈合的痕跡——應該是劉佳儀給用了解藥。</br> 在看到白柳他們進來之后,方小曉的臉色輕微地變了變,戀戀不舍地放下傳真之后離開了:“你們要找的人回來了,你們先說事情吧,說完我們再聊資料的事情。”</br> 等方小曉一走,唐二打牧四誠和對面的木柯劉佳儀互相凝視幾秒鐘,然后互相毫不猶豫地抽出槍對準了對方的致命處。</br> 白柳坐在四桿槍兩隊人馬包圍出的一個空白小格子空間內不動如山。</br> 對峙的兩方都默契地繞過了他,倒是讓這人有空閑意趣點評當下的場景:“看來我們彼此都互相懷疑對方是怪物而不是真人。”</br> “不如看看我們誰能先說服誰。”白柳側身轉過看向劉佳儀,“你為什么帶著木柯過來了?”</br> 劉佳儀抿了抿唇:“因為艾德蒙站被怪物侵占了。”</br> “我們艾德蒙站內翻找到了傳真記錄,我確定是很重要的游戲線索,但衛星電話聯系不上你們,系統面板在游戲池內玩家之間是被屏蔽的,我們就準備在燒死地下室的怪物之后,然后想辦法把傳真記錄給你們送到泰山站這邊。”</br> 唐二打皺眉點出劉佳儀說法當中的漏洞:“但你和木柯都不會開直升機,隊伍里只有我會,你們是怎么開著直升機過來的?”</br> 劉佳儀抬眸看著唐二打:“我們是不會,但只需要知道你會就可以了。”</br> 白柳意味十足地勾出一個笑:“不錯的計劃,你們挾制了他的復制體?”</br> “對。”木柯深吸一口氣,補充道,“但在佳儀準備外出用燃油和毒藥燒死地下室的怪物的時候,門一打開,你們帶著一隊泰山站的隊員們回來了,說要取藥,我們懷疑這是你們的復制體,于是對他們虛與委蛇。”</br> “但失策的是,我和木柯戰斗力都不足,而這三個模仿你們的家伙,戰斗力和有你們一半強悍,甚至還能模仿出你們使用技能的樣子。”</br> 劉佳儀舉著槍臉色陰沉地補充:“我們在用燃油和毒藥殺死了【牧四誠】之后,想盡辦法都沒有搞死【白柳】,這東西實在是太狡猾了,最終我們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乘【唐二打】對我們沒有防備,用毒藥挾制了他開直升機逃逸,然后把基地留給了它們。”</br> 牧四誠聽得汗毛倒豎:“那,唐二打呢?”</br> 劉佳儀聳肩:“到達泰山站之后,被我一槍爆頭死在直升機駕駛座上了,為了防止它詐尸,我還用燃油燒了毒藥澆了——這應該是這個怪物的弱點,我的怪物書亮了。”</br> 唐二打視線下垂,他注意到劉佳儀的沖鋒衣袖口上有擦拭過后的血漬。</br> 此時此刻,艾德蒙觀察站。</br> 進入觀察站之后,唐二打和牧四誠就飛速掏出了槍對準了劉佳儀和木柯,劉佳儀和木柯用毒藥和□□迅速地武裝了自己。</br> 白柳不疾不徐地走到了互相比槍的四個人的中央:“哇哦,看來在泰山站出現過的場景又一次重現了,你也懷疑我們是怪物?”</br> 他漆黑的眼眸直視著木柯和劉佳儀:“我也懷疑你們,剛剛那個用游戲的隱藏設定反客為主贏取我信任的小把戲用得不錯。”</br> “可惜的是,在泰山站的時候,你就已經用過一次了,木柯。”</br> 木柯擰眉反問:“你們在說什么?”</br> 牧四誠側臉呸了一口帶血絲的唾沫,牙齦里都有受到拳擊后殘留的滲血,他陰沉沉地轉過頭來看向木柯和劉佳儀,齜牙露出一個鮮血淋漓的笑:“我tm真是討厭這個副本。”</br> “我們在泰山站已經遇到過一次【劉佳儀】和【木柯】了,它們說是來給我送資料的,并且已經在艾德蒙觀察站經歷了一次和怪物的廝殺,挾制了怪物唐二打才成功逃逸。”</br> 白柳微笑:“但遺憾的是,我們發現它們只不過是被模擬出來欺騙我們的造物,所以才在擊殺了它們之后,用泰山站的直升機帶著剩余的泰山站隊員飛了回來,想看看這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以及——”</br> 他抬眸,語調輕得不可思議,眼眸里一絲一毫的光都沒有,就像是極夜一般漆黑深邃,望不到光明的邊際:</br> “——我真正的隊員們,到底去了哪里?”</br> “找不到被你們藏起來的他們,真是讓我稍微有些不快。”</br> 白柳垂眸,抬手動了動手指,語氣里沒有起伏地下令:“——擊殺掉吧。”</br> 牧四誠和唐二打面無表情地舉起了槍,扳機下叩,槍膛里隱隱能窺見子彈即將迸發火光的艷紅色。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