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桃卻不像齊一舫那樣,她仿佛沒有受到冒犯,反而是輕輕笑了一下,從容地自我介紹:“我是紅桃,你上一場比賽的對手,為什么你總是不記得我的樣子?”</br> 黑桃平靜地注視著紅桃:“因為這不是你真的臉。”</br> “我不記為了引誘或者滿足某種欲望而呈現出來的虛假偽裝,因為每次都不一樣,沒有記的必要。”</br> 說完,黑桃走過突然沉默了的紅桃旁邊,淡聲道:“借過一下,我要進去看比賽了。”</br> 在黑桃走過紅桃即將消失在觀賞池屏障里的那一刻,紅桃突兀地開口了,這次她的聲音不柔不輕,反而端方持重:“有個和你一樣,和黑桃和黑色鞭子有關的人對我很重要。”</br> 紅桃轉過身來,她臉上似乎在變動,又好像沒有,酒紅色的眼眸帶著一種少女的天真,直直地望著黑桃:“你的名字,和你身上那根黑色的鞭子,你還記得是從哪里來的嗎?”</br> 黑桃頓了一下:“我不記得了。”,說完,他就走進了觀賞池。</br> 齊一舫小心地看了一眼難得沉寂無言的紅桃皇后,又看了一眼走進觀賞池的黑桃:“皇后,我們是回去嗎?”</br> “不。”紅桃抬眸,她又露出了那種柔媚的,盈盈的笑,雙眸繚繞地看向白柳所在的觀賞池,“這個游戲里會使鞭子的男人,又不只有黑桃一個。”</br> “總有一個和我找的那個人有關。”</br> 觀賞池內。</br> 王舜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賭池增速真的降為0了!狂熱羔羊的增速都翻了六倍了!”</br> “誒,不著急不著急。”逆神不慌不忙地把王舜摁下來,臉上帶笑,“狂熱羔羊那邊下了血本,還在往里賭池里重倉砸錢,翻五六倍是正常的。”</br> “但是再往上翻,人氣這塊就很難填平了!”王舜急得快冒汗了。</br> “不會的。”逆神抬眸看向大屏幕,他剛要開口,旁邊就直直地坐下了一個黑桃,神色淡然地接了他的話:“要相信白柳,這些人會投他的。”</br> 逆神無可奈何地看著突然冒出來的黑桃:“剛剛去哪兒了?”</br> “遇到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黑桃言語簡潔地一筆帶過,眼神卻是一直落在大屏幕上的,“白柳,他一定會獲得很多信徒的。”</br> 黑桃這話說得太肯定了,連一直發焦的王舜都平和了下來。</br> “我們的賭池有增速了。”木柯猛地抬頭看向逆神,“有人重倉了我們賭池里的選手白柳,幾千萬積分,是你嗎?”</br> 逆神無辜地舉起雙手:“不,我還沒來得及呢。”</br> 木柯又看向黑桃:“是你?”</br> 黑桃根本沒管看他的木柯,他正在低頭打開面板,清算積分,然后臉上沒有任何情緒了選擇了流浪馬戲團的戰術師白柳,然后,一筆重倉。</br> “嗯,現在是我了。”黑桃側頭看向木柯,淡淡地回道。</br> 木柯:”……“</br> 逆神無奈的扶額:“木柯是在問你之前那筆千萬積分的重倉是不是你投的,你現在投也冒充不了人家啊……”</br> “不是黑桃,也不是逆神,誰還有這樣的財力……”王舜猛地轉頭看向遙遠地坐在觀賞池一個小角落里的紅桃,失聲叫了出來,“皇后!”</br> 紅桃笑靨如花地對王舜揮了揮手,她懶散地指了一下自己的面板。</br> 面板隔著很多座位,看起來模糊不清,但從大致的結構看赫然是一個賭池下注面板。</br> “是皇后重倉了白柳!”m.</br> 接二連三的大筆下注砸得王舜頭暈腦花,他懵逼地反問:“皇后為什么要重倉白柳!?”</br> “可能是看上白柳了?”柏溢大膽假設,他偷瞄了黑桃一眼,“畢竟也該是時候告別第一春,尋找第二春了,白柳感覺也是紅桃喜歡的那種類型,又強又會使鞭子。”</br> 黑桃面無表情地轉頭看向柏溢:“她不能看上白柳,我和白柳已經……”</br> 逆神眼疾手快地捂住了黑桃的嘴,笑容禮貌地舉手示意:“我覺得現在的重點是狂熱羔羊在追倉,他們還在下注。”</br> 連續兩個重倉直接把流浪馬戲團砸上了第四的位置,和排名第三的狂熱羔羊差距約拉越小。</br> 狂熱羔羊那邊的人臉色已經開始青紫了,但他們已經砸成這樣了,不可能收手,收手他們一旦掉下去,必定會被反噬,增速一下就會被打回原形,只能不停追倉。</br> 逆神瞇了瞇眼,笑得友善親和:“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不斷地放細線往賭池里加注,和狂熱羔羊保持差距不斷縮小,但又不超越他們。”</br> “為什么不能超越他們?”柏溢好奇地追問。</br> 劉佳儀看了逆神一眼:“為了吊著狂熱羔羊,逼著他們不停往里加倉,把整個狂熱羔羊公會給榨干,超越了狂熱羔羊就不會為了保住壓我們一頭的勢頭繼續往里加倉了。”</br> 逆神誒了一聲,笑瞇瞇的:“也不是榨干,只是希望他們下次不要再玩這種重倉的游戲了,對普通觀眾挺不友好的。”</br> 下次沒有能力再玩這種重倉的游戲,那就是公會里都沒什么積分了啊,這不就是榨干嗎……</br> 劉佳儀別過了眼。</br> 她覺得這個逆神看起來心善,下手倒是挺狠的,一點后路不留。</br> “接下來就看白柳表現了。”逆神往座椅后背上舒舒服服地一靠,抬起頭看向大屏幕,“只要白柳能翻盤,狂熱羔羊重倉再多也沒有。”</br> 大屏幕里,白柳正摁著向他沖過來的牧四誠的脖頸,面色冷淡地伸出手讓牧四誠吸食自己的生氣。</br> 牧四誠臉上不正常的青白之氣漸漸褪去,不停掙扎嘶吼的動作也停了下來。</br> 白柳的臉色更白了,在搖曳的燭光下他的血管幾乎能透過皮膚顯出青色。</br> 回過神來的牧四誠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跪在地上嘔吐了好幾口腥臭味濃郁的黑水,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拳頭攥緊。</br> “……我變倀鬼了,是不是會先攻擊被我吸了生氣的你?”牧四誠啞聲問,“那你還不如把我……”</br> “嗯。”白柳把牧四誠給扶起來,淡淡地把牧四誠后續的話給擋了回去,“所以在那之前我們要找到你的尸體。”</br> “……我的尸體多半在橋那邊。”牧四誠望向越來越近的紙橋,面色凝重,“但是橋上這么多殉橋鬼……”</br> 橋上撐著白傘,穿著白衣的女人離白柳他們越來越近,牧四誠感到一種厚重的涼意從這些女人的身上浸染出來。</br> 這些女人身材又高又纖細,背對著白柳他們有規律地在橋上行走,一開始是慢的,但是白柳他們走的越近,這些女人行走的速度也變快了。</br> 有幾次牧四誠甚至感覺有幾個女人在跳下去之前透過傘面,怨毒又期盼地看了他們一眼,死死地盯著他們,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往橋下終身跳去。</br> 牧四誠喉頭上涌上一股腥味,他感到一種本能的畏懼:“你不是說殉橋鬼沒有對付辦法嗎?我們怎么過去?”</br> 白柳看牧四誠一眼:“這不應該問我,應該問你。”</br> 牧四誠懵了:“問我?”</br> “是的,因為你已經過了一次橋了。”白柳說。</br> 牧四誠下意識回答:“那是你指導了我,給了我怎么過鬼橋的方法啊!你讓我屏息就能過鬼橋啊!”</br> 白柳輕微搖頭:“我的確猜到了墓穴里有用來陪葬的紙鬼橋,告訴了你屏息就能過鬼橋的辦法,但那是建立在橋上沒有殉橋鬼的前提下,如果有殉橋鬼,哪怕你屏息也是一樣會被跟身的。”</br> 牧四誠問:“什么是跟身?”</br> 白柳解釋:“殉橋鬼在你上橋的時候,會以為你是她的丈夫,前來給你撐傘,跟隨在你身后護送你回家,這叫做跟身。”</br> 牧四誠后背開始發涼:“……如果她后來發現了我不是她的丈夫呢?”</br> 白柳語氣平靜:“如果你是她真正的丈夫,她會撐著傘和你一起下橋歸家,但如果你不是,在下橋的時候如果她就會滿懷怨氣和恨意地拖著你一起跳下橋,和她一起殉橋。”</br> “……有沒有可能殉橋鬼在這橋上待太久了,忘記自己丈夫的樣子,辨認不出我是不是她丈夫,從而讓我蒙混過關過橋?”牧四誠心存僥幸。</br> 白柳否決了:“不太可能,鬼認人靠得是陽氣不是外貌,除了能改變生人陽氣的【偽身符】,沒有什么東西能欺騙它們。”</br> “那我是怎么過橋的?”牧四誠也迷茫了,“我想不起來了。”</br> “不用想起來。”白柳攙起牧四誠,神色淺淡地往紙橋上走去,“先上橋再說吧,你上次能過橋,這次也能。”</br> 牧四誠一驚:“為什么!殉橋鬼不是會跟我們的身嗎?”</br> “不用擔心她們。”白柳微笑,“她們不會跟我們的身的。”</br> 牧四誠充滿疑惑:“為什么不會跟我們的身?你不是說只要身上帶著陽氣的男人,都會被跟嗎?”</br> “因為我們不配被跟。”白柳望向走在前面的紙道人,“她們丈夫回來了。”</br> “真正的丈夫……”牧四誠猛得回頭看向橋面,“你是說……”</br> 牧四誠話音未落,前面被紙道人趕著的第一只僵尸就跳上了橋面,紙橋被僵尸的力道踩得輕微搖晃了一下,原本撐傘往前走的女人們腳步一頓,竟然齊齊轉過身,向橋這邊走來了。</br> 傘遮住女人們的面部看不清長相,只能看到她們垂落地面的衣擺被小步快走的腳不停踢開,露出一雙雙被包裹變形的,骨頭緊縮皺成一團的小腳,又或者叫“三寸金蓮”。</br> 她們快步走到僵尸的面前,微微抬起傘,給僵尸撐起,隨著僵尸的一跳,小腳一邁一移,鬼步幽深游離,撐著傘的上半身絲毫不動。</br> 白柳看著橋上的女人依次過來給僵尸撐傘的詭譎場景:“你之前說隱約記得在橋上看到了抬香爐的紙人,我就在猜想你是跟著這些紙人過的橋,而你能成功過橋,這些殉橋鬼沒有跟你的身,那只能說明一件事。”</br> “她們跟了別人的身。”白柳看向牧四誠,“這些僵尸就是她們真正的丈夫。”</br> 牧四誠恍然片刻之后又怒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所以你才會直接跟上紙道人!”</br> “知道了又不說!嚇我很好玩是不是!”牧四誠憤怒譴責。</br> 白柳誠實回答:“是,我之前之嚇過人,還沒嚇過鬼,還蠻好玩的。”</br> 倀鬼牧四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