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驛站在眼睛痊愈之后,少了一個【正十字審判軍】的競爭對手。</br> 多了一個已經成為第二支隊副隊長的獨眼岑不明。</br> 陸驛站也從第三支隊里一個負責清潔的小隊員,在兩次特大型意外事故驚掉人眼球的完成三連跳,順利完成了【十字審判軍】的考核,成為了其中一員。</br> 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議論陸驛站的位置來得名不副實。</br> 如果不是十字審判軍連損兩員大將,最優秀的競爭對手岑不明又因故退出,選擇在二隊大廈傾頹的時候臨危受命,接了第二支隊副隊長的職位,這位置再怎么樣也輪不到他。</br> 但這些話陸驛站都沒有放在心上,因為需要他精力去消化的信息實在是太多太多了。</br> “聽好了,【異端】的出現是身為邪神的白六和我們之間玩的一種游戲。”坐在陸驛站對面的是一個戴著方框眼鏡,眉目嚴肅的年輕人,叫吳瑞書,正十字審判軍的成員之一,同時還擔任了第一支隊的副隊長。</br> 主要負責第一支隊和十字審判軍的文書和后勤工作,同時負責基地里所有檔案異端檔案的信息歸納和整理,據說是個十六歲就進入了十字審判軍的天才,訓練生的時候紙面成績非常好,邏輯推理和信息處理能力極佳,幾乎負責了一半以上的異端的弱點的勘察記錄工作。</br> 但對戰成績很一般,因為肢體不太協調。</br> 在陸驛站進入【十字審判軍】這半個多月,充分地了解了這位吳副隊到底肢體有多不協調——這人上廁所可以把眼鏡在馬桶蓋子上面不小心摔成五截,同時起身的時候又一不小心滑到坐下去。</br> 陸驛站表情空白地看到從吳瑞書被送往醫療室的屁股里把鏡片取出來的時候,他對這位副隊長的敬仰之情已經蕩然無存。</br> 吳瑞書的武器據說是一副家傳的太極八卦圖,但陸驛站從來沒有見吳瑞書用過,畢竟這大半個月吳瑞書都沒有出過外勤,一直在和剛剛入隊的陸驛站科普他們的頭號敵人——白六的相關信息。</br> “【異端】這種東西一開始是被白六直接隨意下放的,沒有任何規律,導致我們常常去的時候已經造成了大范圍的傷亡,也要付出很多才能收容異端,但直到有一次方點抓到了白六的蹤跡!”</br> 吳瑞書推了推眼鏡,他語氣里帶出了激動之情,說到方點這位正隊長的時候,眼睛忍不住閃閃發光:“方點和白六約定玩一場游戲,如果她贏了游戲,白六就再也不能隨意下放異端。”</br> 陸驛站問:“是什么游戲?”</br> 吳瑞書靜了一下:“……塔防游戲,聽過嗎?”</br> “異端管理局就是我們這邊的塔,而白六也有自己設定的塔,誰先攻破對方的塔,誰就贏了這場游戲。”</br> 陸驛站忍不住追問:“白六的塔在哪里?”</br> “我們也想知道。”吳瑞書輕聲說,“白六每次下放一個異端,就會給我們一部分提示,提示我們去找他設定的塔。”</br> “越是危險的異端里,包裹的關于【塔】的信息就越多。”</br> “信息?”陸驛站皺眉反問。</br> “是坐標。”吳瑞書目光冷靜地說,“在一些特殊的異端身上,被收容之后會有一些數字相關的信息,我們已經得到了十二位數字,經過我的多方實驗和推測,我懷疑這很有可能是經緯線的坐標,只要合理的排列,我們就能找到白六的【塔】。”</br> “馬上我們就能協助方隊贏得這場游戲,然后停止這荒謬的一切了。”</br> 吳瑞書說著,他長舒了一口氣,臉上忍不住露出個笑來。</br> “在笑什么?”方點一邊穿外套一邊從他們旁邊的側門的辦公室推門出來,見吳瑞書在笑也笑起來,“這么開心?”</br> 吳瑞書瞬間緊繃身體,十分刻板地對方點點頭打招呼:“方隊好。”</br> 陸驛站也緊張地兩腿并直:“方隊好!”</br> 方點笑瞇瞇,她隨手把自己披在肩膀上的半長發攏起扎穩,大力地拍了拍他們挺起來的胸膛:“你們也好啊!”</br> 等到方點離開,被拍得小臉通紅的陸驛站捂住自己的胸口和旁邊同樣紅著臉的吳瑞書靜靜地對視了一眼:“……”</br> 確定過眼神,都是喜歡方隊的人。</br> 陸驛站倒是對這個不驚奇,他在入【十字審判軍】之前就聽聞過,吳瑞書的入隊途徑和他們這些正常的訓練生不一樣。</br> 吳瑞書是個家境相當不錯的孩子,父親還是個收藏家,但有一次從拍賣會收藏到了一個奇怪的東西——一柄據說吃了就可以長生不老的血靈芝。</br> 這血靈芝被切分成八塊拍賣,他父親得到了其中一塊,但沒想到這血靈芝還需要人養,十五歲的吳瑞書差點就被他走火入魔的父親給血祭了,是聞訊而來的方點救下了他。</br> 從此吳瑞書就一門心思想進異端管理局。</br> 他這種半路出家的書呆子在異端管理局這種訓練比較殘酷的地方當訓練生,可以說是吃了不少苦頭,但吳瑞書總算是憑借著自己好用的腦子和一股子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擰勁,如愿以償地成為了方點的副隊。</br> 但吳瑞書對于方點的喜歡,與其說是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種浪漫幻想和向往,有點像是粉絲對于偶像的愛,是一種非常濃烈的信仰,一種無條件的希望,所以陸驛站從不覺得嫉妒,反而有時候還會覺得有點好笑。</br> “方隊一定可以帶領我們打敗白六的!”吳瑞書眼睛發亮地握拳,“正義終將戰勝邪惡!”</br> 陸驛站:“……”</br> 比如說現在。</br> 雖然笑出來對于吳副隊長很不禮貌,但他真的很想笑。</br> “吳副隊,十字審判軍那么強,感覺已經超出正常人能力的范疇了。”陸驛站虛心請教,“是有某種特殊訓練嗎?我需要開展這些特殊訓練嗎?”</br> 吳瑞書靜了一下:“不是,我們之所以能做到那么多超出常理的事情,是因為我們有個人技能。”</br> “個人技能?”陸驛站皺眉反問,“這是什么?”</br> 吳瑞書沉默片刻:“是白六根據我們的欲望,下放給我們的某種能力。”</br> “方點找到白六的時候曾經和拼盡全力和他對局過一次,差點死了,白六救活了她,說我很久沒有見過欲望這么強烈,可以接近【神】級別的人類了。”</br> “如果不是你不夠邪惡,欲望里純善的部分太多,或許此刻你就已經成功斬殺了我,成為下一代邪神了——白六是這么描述方隊的。”</br> 吳瑞書深吸一口氣:“方隊說,正義終將戰勝邪惡,我們用善的欲望也可以擊敗你。”</br> “白六說,好,我和你們玩一個游戲,我將你們善的欲望實體化具體化,賦予你們欲望給予你們的能力來反抗我,如果你們真的贏了,我就退出這個世界線。”</br> 吳瑞書又緊緊握了一下拳:“方隊一定能贏他的!”</br> 陸驛站張了張口,他當時想問如果輸了會怎么樣,但最終,看著吳瑞書的臉,他沒有把那個問題問出口。</br> 吳瑞書真的是個很厲害的副隊長,他在陸驛站進入【十字審判軍】一年之內找出了全世界有可能是白六的【塔】的十二個坐標,然后【十字審判軍】依次出動,一個一個地去排除這些坐標。</br> 但就算去到的坐標不是白六的【塔】,他們抵達哪里的時候,也免不了要和白六玩一場【游戲】。</br> 【游戲】帶來的傷亡是慘重的,但也不是都是壞事。</br> 白六在一次游戲內承認了陸驛站作為十字審判軍的身份,下放了屬于他欲望衍生出來的技能給他。</br> 但陸驛站其實并沒有因此而很開心,反而是有點尷尬。</br> ——因為他的技能武器是一把和方點一模一樣的重劍。</br> 當時游戲結束,贏得了和白六之間游戲的陸驛站獲得了屬于自己的技能。</br> 這把重劍啪一下從白六的手上冒出來打到了陸驛站臉上,然后白六看著這把重劍微妙地挑了一下眉頭,然后就消失了。</br> 陸驛站直接被重劍拍到地上,他正艱難地想從這把重得過頭的重劍下爬出來的時候,轉頭就看見方點好奇地蹲在他旁邊,戳了戳壓在他身上,快把他給壓癟的重劍:“陸驛站,你技能武器怎么和我一模一樣?”</br> 當時十字審判軍里幾乎所有人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包括吳瑞書。</br> 陸驛站滿臉通紅地撓了撓后腦勺,一邊往身后瘋狂藏重劍,一邊磕磕絆絆道:“啊!是因為我比較羨慕方隊手上這種武器!我很崇拜方隊!”</br> 方點略顯疑惑:“但吳瑞書已經夠崇拜我了,他武器也是太極圖,不是重劍啊?”</br> “咳咳。”吳瑞書一本正經地替陸驛站解釋,“可能這是更深一層次的崇拜和欲望衍生出來的武器。”</br> 陸驛站:“……”</br> 倒也不必特意替我解釋了,吳副隊。</br> 方點摸了摸下巴:“但我的重劍很重誒,陸驛站,你能抬得起來嗎?”</br> 正在用全身力氣拖拽重劍的陸驛站:“……”</br> 可惡!就是抬不太起來啊!我真是個廢物!</br> “那這樣吧,既然我們武器都一樣。”方點笑著走到了陸驛站身邊,她隨意地握住陸驛站的手,連帶拔起重劍穩穩地往前一揮,夜風吹拂過她的發,方點笑著回眸,發絲從她彎彎的眼睛旁擦過,“你以后和我一起特訓,我教你用重劍吧!”</br> 陸驛站大腦一片空白了五分鐘,才恍恍惚惚地說出了那個好字。</br> 那天晚上陸驛站是抱著重劍含淚幸福睡去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