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舜是最后一個推門進來的,他深吸一口氣,抬頭和所有人對視一眼,最終把視線移到了白柳的臉上:“會長,通知我們抽簽了。”</br> 會議室里輕松的氛圍蕩然無存。</br> 白柳輕微地點了一下頭,平靜地說:“走吧。”</br> 王舜在前面帶頭,他雙手緊緊地攥著一只筆和面板,聲音竭力維持平穩:“抽獎臺設立在季中賽的觀賞池,八大季后賽的隊伍都會到場。”</br> “抽出來之后當場立即開賭池,進行比賽。”</br> “這些隊伍都實力不俗,并且全員佩戴免死金牌。”王舜頓了頓,“但我們只有會長你和牧神有免死金牌。”</br> “季后賽隊伍對戰沒有手下留情一說,大家都是拼上了一切為了心中最核心的欲望走到這里。”王舜深吸一口氣,“就這樣上團賽賽場,我們隊伍會有不小的死亡風險。”</br> “除非是……”</br> 白柳淡淡地開口:“除非是我第一場單人賽贏得精彩絕倫,直接騎臉頭部明星玩家,吃掉對方的人氣,直接晉升為高排位明星玩家,帶動整個隊伍里所有人獲得免死金牌。”</br> “但這幾乎……”王舜語氣艱難,“不可能。”</br> 如果白柳抽簽上場,第一場必然是對殺手序列,如果是殺手序列的單人賽……</br> 白柳對上的百分之百就是……排名第一的那位。</br> 王舜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往最壞的方向想:“但會長,我也和你說過了,季后賽的情況和季前賽和季中賽都不太一樣。”</br> “季后賽很少打單人和雙人賽。”</br> “因為大部分走到季后賽的隊伍已經通過單人賽和雙人賽吃夠了個人福利,幾乎全員都拿到了免死金牌,而免死金牌在一場比賽里只能使用一次,如果在單人賽或者雙人賽里使用了,團賽就不能使用了。”</br> “在自身的戰隊隊員排名沒有跌出一百名的免死金牌人氣安全線的情況下,所以季后賽各大公會采用的戰術都是階段性棄賽原則,他們很多時候會直接棄權單人賽和雙人賽,保留所有的免死金牌專攻團賽。”</br> 王舜回過頭來看向白柳:“也就是說,如果殺手序列也棄掉單人賽和雙人賽,我們就會直接在三個主要隊員沒有免死金牌的情況下上團賽。”</br> “而殺手序列如果沒有選擇棄掉單人賽,那情況就更糟了。”王舜的臉色沉了下去,“白會長,你只有一張免死金牌,而你要連續上單人賽和團賽兩場,那你就必須在單人賽和團賽里選擇一場比賽無免死金牌上場。”</br> “而如果你在沒有免死金牌的比賽里輸了,那你就真的死了!”</br> 白柳語氣平淡:“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賭贏的結果依舊值得一試。”</br> “賭贏的可能性太小了!”王舜又是崩潰又是頭痛,“那可是殺手序列!如果你要連上,單人賽對的就是整個游戲里最強的主攻手黑桃,團賽對的就是整個游戲里最頂級的戰術師逆神!”</br> “那要我現在放棄一切認輸嗎?”白柳轉過頭,心平氣和地問王舜,“要我帶領著我身后這些向我付出了一切代價,甚至靈魂的隊員,什么都不做地跪在這些季后賽隊伍的面前認輸嗎?”</br> 王舜一怔。</br> 白柳收回了眼神,漆黑的眼睛里一點光都透不出:“絕無可能。”</br> “我要贏到最后。”</br> 他們走到了季中賽觀賞池戰隊進入的通道,王舜怔楞地停在了通道里,白柳垂眸地從他身側擦肩而過的時候,王舜聽到白柳在他耳邊語氣尋常地輕語:</br> “神和我的游戲,這才正式開始。”</br> 刺目的白光一瞬間落在每個走進巨大觀賞池里的白柳的臉上,他輕微地瞇了一下眼睛。</br> 觀眾的歡呼和咆哮聲震耳欲聾,環形的巨大觀賞池座位席空間扭曲,人影交疊,人的數量多到看不清楚,觀眾席四周的上空有巨大的電子煙花轟然炸開,璀璨落下。</br> 觀賞池中央是一塊巨大的銀白色屏幕,近處一圈坐著八支制服風格迥異,特色鮮明的隊伍,后面穿戴整齊的會員們舉著搖擺的會旗來回晃蕩,齊齊吶喊口號,聲勢浩大無比。</br> 牧四誠微微向白柳身后靠了一下,他這種見過不少大場面,但這場面仍舊震懾住了他:“……這個觀賞池,怎么比季中賽的時候還要大。”</br> “這是季后賽觀賞池。”劉佳儀冷淡地開口,“廢話,季前賽和季中賽結束后,全游戲所有的觀賞池合并成的一個觀賞池,當然大了。”</br> 主持人站在大屏幕之上的升降臺上,他揮舞著手臂,慷慨激昂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遞到觀賞池里的每一個角落:</br> “今天,在季中賽的表現優異的八大戰隊在這里集聚一堂,但比較遺憾的是,殺手序列的戰術師逆神的審判者因故缺席,不過這并不干擾我們的挑戰賽進行……”</br> 白柳的目光穿過殺手序列的逆十字會旗,看向那個空著的戰術師位置,一頓,然后移開看向旁邊位置上直直地望著他的黑桃,很輕地眨了一下眼。</br> 黑桃猛地站了起來就要往下觀賞池內跳,被旁邊發現此蜥蜴意圖的廖科心有余悸地摁住了,無奈地扶額和黑桃念叨什么,但黑桃似乎根本沒聽,他歪著頭穿過來回晃蕩的旗幟下面,直勾勾地望著白柳。</br> 白柳垂下了眼簾,不再看黑桃。</br> 主持人繼續說了下去:</br> “相信大家都對今年的季后賽非常期待,相比起往年的死氣沉沉,和去年殺手序列的一枝獨秀,今年可以說是百花齊放,各大戰隊都有非常優秀的新人嶄露頭角。”</br> “首先是最年輕的新人,國王公會的菲比!排名27位!是非常高位的排名了!”</br> 主持人舉手,鏗鏘有力地落下,對準了國王公會的位置:“在季中賽一出場,菲比就以優異的個人表現和洋娃娃一樣的外貌贏得了大批觀眾的熱烈喜愛。”</br> 菲比提著修女的裙子矜持地道謝,她翠綠色的眼睛望向對面流浪馬戲團隊伍里的劉佳儀,甜美地笑著微微欠身對劉佳儀鞠了個躬,雙手放下裙擺在下巴下虔誠地雙手合十,閉著眼睛輕語:</br> “愿主保佑女巫永不下地獄。”</br> 劉佳儀的目光從菲比的臉上移開,掃到了正對他們正被左右擺動得搖曳翻滾的白色皇冠會旗幟,她的目光和坐在最前面,姿態慵懶的紅桃對了一下。</br> 紅桃垂下眼簾,用一把扇子蓋住了自己的眼睛,不再和劉佳儀對視。</br> 劉佳儀的嘴唇抿了抿。</br> “然后就是我們黃金黎明的阿曼德,和會長喬治亞擁有一樣黃金般燦爛的容貌,和一只看似不起眼,在卻可以再每一場比賽上掀起颶風的蝴蝶!”</br> “排位21!”</br> 主持人揮手介紹,他開了個玩笑:“當然,希望大家不要被黃金黎明正副會長陽光般耀眼的外貌所欺騙了,這兩位可是比陽光冷淡得多的性格,上一位企圖用外貌開他們玩笑的人已經被風卷到另一個世界里了。”</br> 穿著金線鑲邊純白色制服,頭發上別著帶有翅膀的金色七弦琴的阿曼德的目光穿過搖晃的金色旗幟,目光晦暗不明地落在了正藏在白柳身后,左右探頭的牧四誠的身上。</br> “最后的最后!”主持人激動了起來,“向各位介紹!本年度最強新人!”</br> “在單人賽中連續十三場取勝的的小丑!排位11!”</br> 主持人語速極快,激烈地介紹著:“這位小丑選手在第一場比賽就下場打死了一個觀眾,并且說不屑讓我們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一向帶著小丑面具示人,他的面具通常由上一場他殺死的選手的血液繪制,在今天如此隆重的場合,他依舊佩戴著面具,并且差點在開場的時候打死我們勸說他取下面具的工作人員……”</br> “看來小丑面具是這位選手的特色了,我們很有可能整個季后賽都無法看到小丑取下面具的樣子。”</br> 他說介紹到一半,詭異地卡頓住了。</br> 主持人目瞪口呆地看著坐在獵鹿人位置的丹尼爾緩緩站了起來,像是極具地壓抑著興奮般,顫抖著手取下自己臉上的面具。</br> 主持人懵逼地緩緩說道:“……小丑,取下了他血淋淋的面具。”</br> 丹尼爾露出一張還帶著娃娃氣的臉,蘋果綠的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對面正往看臺這邊走過來的白柳。</br> 他嘴里輕快地哼著歌,單手撐著觀眾的圍欄,一個翻身就想跳了下去,準備往白柳的方向跑去,但跳到一半,被他身后的岑不明眼疾手快地提溜住領子,阻止了丹尼爾往下跳的動作。</br> 丹尼爾頭也沒回,毫不猶豫地抽出狙/擊/槍出來對準了岑不明,語氣帶笑:“阻止我去找他,我殺了你哦。”</br> 主持人看傻了:“小丑現在拿槍對準了他的戰術師!獵鹿人突然爆發了內訌!”</br> 岑不明不為所動,語氣平平:“大廳里不能傷人。”</br> “我說了,我能讓白柳主動來找你,你非要急在這一會兒嗎?”</br> 丹尼爾停頓片刻,他收回槍,抓住圍欄翻身跳了回去,又坐回了椅子,整個身體很沒精神地癱軟在靠背上,煩躁地不看岑不明,語氣也懨懨的:“你最好說的是真的。”</br> 主持人回過神來,繼續介紹了下去,但語氣就有點不感興趣了:“接下來是兩支季前賽的隊伍。”</br> “一支是去年被全滅之后棄權重來的拉塞爾公墓,今年依舊是輪換隊員的打法,沒有任何亮點新人和明星隊員。”</br> “另一支是一支新人隊伍,實力相對拉塞爾公墓而言可圈可點,但和季后賽的隊伍依舊有很大一段差距,值得一提的是,他們有兩個固定隊員拿到了免死金牌。”</br> “一位是游走位置的選手,牧四誠,排位97位,這屬于擦邊位了,這位置有點危險啊,如果下一場單人比賽這支隊伍表現不好,很有可能就掉出去了,畢竟季后賽八支隊伍還有很多預備隊員等著吃人氣升位。”</br> “還有一位是戰術師,白柳,排位67位。”</br> “各方面綜合來看都很不錯的一個新人,但暫時沒有發現特別突出的地方,戰術風格有點極端。”</br> 主持人的語氣變得遲疑了起來:“……但有不少人猜測,這個新人戰術師很有可能是規則技能。”</br> “好!現在各大戰隊的基本情況介紹完畢,在進行挑戰賽的抽簽之前,請季后賽的八支隊伍的戰術師先行和季前賽的兩支隊伍的戰術師友好交流。”</br> 主持人的聲音懶懶的:“當然,不友好的交流也可以。”</br> 雖然季后賽和季前賽的戰術師交流是固定環節,但歷來能進入季后賽的隊伍都很傲,沒幾個愿意搭理季前賽隊伍的。</br> 去年黑桃那種黑馬到極端的表現,在挑戰賽上都沒幾個季后賽隊伍的戰術師愿意從看臺上走下來和黑桃握手的。</br> 今年就更不用說了。</br> 逆神這個脾氣好的戰術師不在,紅桃,行刑人,和喬治亞這些都是性格又冷又拒人千里之外的,平日了下了賽場一個多余的眼神都不會掃給自己砸了上百萬積分的觀眾,更不用說現在要主動伸手搭理和一個剛剛爬上來的新人會長握手……</br> 主持人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他震驚地揉了兩下自己的眼睛,才確定自己沒有看錯。</br> “草!”主持人關掉話筒,趴在升降臺的片源,恍惚地自言自語,“這什么情況?!”</br> 出了名的三大傲慢公會的會長走下來和白柳握手?!</br> 而且還依次排隊?!</br> 觀眾席上的歡呼聲短暫中止,所有人面帶驚愕地望著白柳這邊的詭異情狀。</br> 喬治亞端莊地走到了白柳的面前,他深深地望著白柳,脫下自己的白色及肘手套,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手遞到白柳身前:“黃金黎明會長,喬治亞。”</br> 白柳的目光在喬治亞的手上停頓片刻,他微笑著伸出手:“流浪馬戲團,白柳。”</br> 紅桃彎起嘴角,垂腕優雅地伸出右手:“我們老熟人了,你可以叫我紅桃。”</br> “非常感謝皇后那天愿意給我投注。”白柳微微欠身,紳士地輕握了一下紅桃的四指,“希望您接下來也能繼續欣賞我的表現。”</br> 岑不明站在白柳面前,他和白柳對視了很久很久,才撤回眼神伸出手,用一種嘶啞的語調開口:“白柳,我是行刑人。”</br> 白柳平靜地伸出手:“行刑人,我是【貧窮的流浪漢】。”</br> 兩個人的手在空中短暫地交握了一下,岑不明松開手,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