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VI
從臨時營地的建筑上,就能看出帝國軍和自由軍的魔法戰力有著嚴重的代差。同樣是只建成不到兩個月的臨時營地,帝國志愿軍的青石水泥要塞看起來就比戰戟師的炮臺加士兵宿舍堅固得多。他們不光有完善的遠程偵測體系,就連兩米多高的堅固梯形護墻上也嵌入了用廉價魔導顏料繪制的簡單防護法陣。這種法陣并不是用來進行物理防護的,而是讓城墻更難崩塌碎裂,不會讓水泥碎塊傷到在城墻上進行防御的自己人。北方和南方的魔法技術差距并不只是高級魔法方面的本質差距,這些低級魔法上小技巧的差距更是巨大。
看到這個堪稱要塞的營地,耐門就覺得自己的計劃成功可能性似乎又低了那么一點點。但軍人不能等到有百分之百把握的時候再戰斗。
這支來到南方的帝國軍幾乎都是所謂的“精英”,總數很有限,能留下來做預備隊的估計不會超過五百人;相對的,現在光耐門手里能指揮的部隊就超過一千五百人。
在塞菲爾少尉誠懇的請求下,進入城中的十二個連中有九個都愿意服從他這個麻煩軍官的指揮,只有三個連要趕回去支援師部。考慮到這樣可以吸引住帝國軍的注意力,耐門也沒堅持要她把所有人都帶過來。現在,其余的連隊都留在要塞瞭望塔的視野之外,等待著突擊連的信號;要執行這個計劃的只有突擊連自己。
他做了個深呼吸,拔出自己的黑色轉輪槍,檢查了每個槍管內的子彈。這并無什么實際意義,卻可以讓他的心情平靜下來。他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隊伍,確認所有的旗幟都不會泄漏身份后,對自己的副官下達了命令。
“走吧,安妮。照計劃行事。”
“好的,索萊頓中尉。”安妮還是和往常一樣客氣地回答。耐門常常覺得她客氣得有些過分:她從來不會直呼他的名字。不過,無論他怎么提醒,這個粗神經的女孩始終還是改不過來,他也只好放棄了。
他咳嗽了一聲,板起臉,跟安妮一同走在隊伍的最前列。在他們接近那要塞的時候,大概一個班的守軍已經奔出來在要塞門前等著“迎接”他們了。
“請問貴軍有何貴干?”為首的一名帝國軍人操著帶帝國口音的柯曼語問道。
“我們隸屬于麥特比西師伊蒂斯·瑪格南少校的麾下,是趕來求援的!”安妮照早已擬好的腹稿回答道,“南方敵人數量相當驚人,他們集中了近三十個連隊試圖干擾我軍的行動!”
“三十個連隊!這是他們兵力的七成以上了!”那名軍人驚呼著,轉身跑去通報。耐門注意到他對戰戟師的兵力數字了如指掌。
就在此時,從要塞的瞭望塔上突然傳來了刺耳的軍號聲。
“敵襲!敵襲!”不止一名監控法師都觀測到了正在接近的敵人,“大約有十個連隊,戰戟旗幟,是南軍!”
“十個連隊!”聞訊趕來的小隊長大驚失色,“看來我們來不及去增援他們了!我們一共也只有兩個連,請貴軍趕緊進入營地以確保安全!”
“可這樣好嗎?不是違背了協議嗎……”耐門假意推托道。聽到對方只有兩個連,他的信心大了不少。
“事情已經如此緊急了,請趕快吧!”那名班長催促道。耐門不再多話,立刻命令整個突擊連跟著對方進入營地。
然而,這支柯曼志愿軍幾乎都是杰出的貴族軍官,很快就有人感到有些不對勁。在隊伍通過營地正門時,一名在城門警戒的騎士突然出聲詢問:“等一下。能通報一下你們的番號、姓名和階級嗎?”
耐門停下腳步,走向那名在大衣下仍身著閃亮胸鎧,將家徽外露的騎士,笑著回答道:“噢,我們是麥特比西師師部直屬第三突擊連……”
“麥特比西師?那個師有三個突擊連嗎?”騎士的口氣帶著疑惑,低頭回憶著前些日子看過的情報,“我怎么沒聽說過……”
他的回憶沒能繼續下去。趁著他愣神的機會,耐門飛速掏出了自己的手槍,幾乎是貼著他的胸鎧撥動了扳機。
刺耳的槍聲響起,子彈貫穿了他的胸鎧。這名軍官臉上帶著錯愕的神情,貼著墻壁倒了下去。耐門心中微微感到有些不忍,但現在的局勢已經沒時間給他感傷。
“動手,奪下所有的炮位!”
安妮毫不猶豫地用出魔法,以靈巧的動作穿梭在那一小隊士兵中間,用近距離魔法和格斗技將他們一一擊倒。各班排的指揮官都上了刺刀,按照自己的判斷沖向各關鍵位置。整個突擊連就像尖刀一樣,轉瞬間斬斷了帝國軍預備隊各部門間的聯絡。縱然有著完善的外部防御,但帝國軍的營地幾乎沒有對巷戰做任何準備:或許在設計人員眼中,被攻破的要塞就沒有繼續守衛的價值了。
戰斗結束的比自由軍軍官們想象的還要快。守軍根本就沒料到在城內陷入混亂的時候會有這樣一支部隊突襲過來,有組織的抵抗持續的時間并不長。大概有七八個法師和教士帶著一個警衛排在司令部附近組織了一次不成功卻壯烈的防御,他們幾乎全體都戰死或身受重傷,讓耐門幾乎損失了兩個班的兵力。當這些人也失去戰斗力后,就再也沒人進行抵抗了。等后續的大隊人馬沖進來時,整個營地內只剩下收尾的工作。那些連長各自去奪取自己的功勞,耐門則踱著步走進帝國軍的參謀部內。
“留守這里的部隊也太弱了吧。中階法師和領牧師等級的人只見到兩三個,高級貴族和軍官更是一個也沒有。都是些階級和我差不多的小參謀……真應該感謝師部把敵人都引走了呢。”
十多名垂頭喪氣的帝國軍參謀從他身邊經過,幾名負責這里的士兵向他敬禮。他點了點頭,走進敵軍的參謀部。
這里的墻上和他們的參謀部一樣掛著一張肯格勒的市區圖,而且一樣插著各種奇怪的、看不懂的標記。耐門苦笑了一下,在那張原本應該屬于帝國軍首席參謀的皮質轉椅上坐下。坐了片刻后,他又站起身,到了帝國軍總指揮的椅子上坐下,審視著這張巨大的圓桌,和上面散亂的文檔。有幾堆灰燼,很明顯他們臨時銷毀了不少文件……
他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猛地一推桌子,從椅子上彈起來向后連退三步。一柄沒準頭的匕首釘在他的大腿上,血流如注——依這把匕首的位置,要是再稍有點準頭,他就要吃大苦頭了。
“是誰?!出來!”
耐門顧不上疼痛,對著桌下厲聲喝斥道。安妮和幾名士兵聽到他的怒吼,急忙沖進屋里來。
他們本以為會看到一名有著崇高軍銜的帝國軍士兵——但實際上,從桌子下面鉆出來的是名穿著藍色低胸教袍的年輕黑發女性。她高舉起雙手,緊咬著嘴唇,下巴刻意地高昂著。只是掃了他的面孔一眼,她就不屑地扭過頭去,望著天花板。耐門覺得她的長相有些眼熟,卻沒想到自己其實在幾個月前和這名女子有數面之緣。
“尊敬的牧師女士,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和身份嗎?”安妮趕了進來,見到蕾芙那張面熟的臉,同樣愣了一下。她也死活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黑發的女牧師。
“……蕾芙·納姆洛克。”神圣帝國皇帝的妹妹高傲地回答,“領牧師。”
“安妮,你從帝國貴族那些住宅里面挑棟好點的給這位牧師女士吧。架設反魔法陣的卷軸應該還有不少,在所有俘虜的住宅都架設一下,解除口令你來定。”耐門忍痛拔出匕首,硬挺著沒叫出聲來,又用治療藥水清洗了一下傷口止血。
“明白。”安妮轉身欲走,耐門趕緊叫住這個有時會少跟筋的副官。
“還有……能不能再幫我叫個教士過來?我走不動……”
他和她都沒想到,面前這個看似普通的女性俘虜會給他們和黛妮卡帶來多少麻煩。
*********
“這么說,南軍的前線負責人是個大膽的家伙了?”
“是我在佛提堡擔任內線時的下屬,一個小人物。”伊蒂絲不安地用手指在桌上劃著沒什么意義的符號,“后來他重新投奔了倫尼方面,得了一份參謀工作。”
“小人物!小人物你們能讓他先接走所有的政治家,再攻下我們的營地,最后還虜走公主殿下作為人質?!作為代價,我們就只抓住了一個破共和國議員?這種人他們起碼有兩百個,都打死了還能再選出兩百個,而公主殿下只有一個!帝國在南方最優秀的代理人、高等奧術學院歷史上最年輕的教授、近衛騎士團首席的神圣騎士、掌握教廷最高權力的十二名紅衣主教之一……這么多優秀的人才,怎么會弄出這種差錯!如果把所有的指揮權限都交給皇家安全部,就絕不會發生這種事情!在最終的報告書上,我不會遺漏任何情況的!”
發言者喘了口氣,從桌上拿起精瓷茶杯,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能夠出席這個場合的都是神圣柯曼帝國部署在南方的精英,聽到這一段訓斥,每個人的臉色都不怎么對勁。
“……如果現在希德閣下已經到達了這里,他就會這么說。各位覺得呢?這段話傳到軍務大臣耳朵里,我們都得去永凍平原獵雪人。”
目前擔任帝國志愿軍指揮官的弗拉索爾·拉斯塔雙手按在桌子上,環視四周。除了直接隸屬于皇家安全部的派克正在倫尼附近執行特別任務外,剩下所有知道奧莉亞·休·柯曼下落的人都在這里探討對策。
“抱歉,是我的責任。”代號“霧鷹”的特工伊蒂絲·瑪格南站起身來道歉,“我沒給黛妮卡傳達到正確的命令。”
“要說責任的話,我這個本應負責保衛殿下的近衛騎士責任更大。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關鍵問題是怎樣在希德現身前救出殿下。”修蘭·迪馬特爾看起來是最焦急的一個,“辦法大概只有一個了。”
“借助我們超越他們的戰斗力,直接奪取殿下回來。只能這樣了。”看起來像個普通大叔的杰特·牛頓紅衣主教接過了話題,“我們完全可以突襲,毀掉對方的指揮體系——或者,至少救出奧莉亞閣下。”
“這次行動就交給我和杰特吧。”艾薩克·牛頓扶了扶眼鏡,“你們這里其他人所有的魔力加起來大概也趕不上我們兩個,那就這么定了吧?我們兵分兩路,一路引開守軍,另外一路直接救出殿下。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本來就沒人知道公主殿下在這里,現在就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公主殿下落入敵手的事情。”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誰都不想把這件事情留到安全大臣希德到來以后。當然,誰也沒把握說他就不知道這里發生的事情——幾乎每個柯曼人聽到這個名字都會頭皮發麻,沒人敢低估他的能力。
*********
夜幕漸漸降臨,營地的護墻在地上投出長長的影子,十多面戰戟旗幟都低垂著。氣溫漸漸降低,藍色軍大衣們哈著白氣,背著燧發槍走來走去,警戒著營地的每個入口,準備迎擊隨時可能到來的反擊。
出乎意料地,一整天時間里面帝國軍和督政府軍都對這里的戰斗沒有反應,就像他們沒有發覺這件事情似的。擁有施法能力的軍官們全都忙碌起來,在這個魔法先進國家的要塞中搜索著可以利用的資源:他們解除那些隱藏著的危險魔法,繪制整個營地的草圖,標出可以利用的地形和陷阱,試圖用最快的速度將它變成己方的防御工事。安妮整個下午都在忙著安排各連隊的防區,利誘、色誘、勸說、威逼那些驕傲的尉官們。索萊頓的履歷難以服眾,但在這種敵軍隨時可能壓過來的情況下,大家都覺得還是有個肯接下苦差事——或者說隨時能當作擋箭牌推出去犧牲掉的家伙比較好,便暫時認同了他作為臨時指揮官的身份。
至于耐門本人,整個下午都躺在之前修蘭·迪馬特爾居住的房間里面養傷,躲過了和同僚們之間的討價還價和應酬,中間只有安妮和布魯托兄妹抽空來探望過他。傍晚時分,他管衛兵要了份簡陋的帝國作戰口糧當晚餐。新烤的黑麥面包帶著用食物制造術制造出來的人造粉味道,吃起來很澀,不如第五國民師自己烤的長條面包好吃。吃完后,他覺得腿傷在治療魔法的幫助下已經基本愈合了,便起身出門去巡營。
晚風帶來了管風琴的聲音,那是克羅索兄弟銀行的大小姐正在練習琴技。在這個營地里面,居然還有一座很像樣的正教教堂,里面的管風琴個頭不大性能卻不錯:不到一百年的分裂并不足以讓南北雙方的樂器產生區別。耐門循著悠長哀傷的管風琴聲找了過去,發現吃過飯后無所事事的軍官和士兵們已經擠滿了教堂。
他嘆了口氣,打消了擠進人群去看演奏的主意,繞過了教堂。教堂后面便是停放尸體的臨時墓地,在白天作戰中死去的雙方士兵尸體現在都暫放在這里,等著下葬。在白天的作戰中突擊連損失了將近二十名士兵,他們的棺木四具一疊,整齊地露天堆放著;棺板則草草丟在一旁,上面的帝國鐵色紋章都還沒被涂掉。帝國軍的死者兩倍于此數字,這些人的棺木已經被占用,尸體就只能用白布草草包裹一下了。
初春的天氣還很冷,尸體尚未腐爛,也聞不到令人反胃的尸臭味。耐門繞過那些沉重的棺材,卻發現自己的女副官就站在棺材后面。他沒想到會在這種偏僻的地方見到她,錯愕了一下,猶豫著該用怎樣的措辭。
“安妮,下午工作辛苦了。那個,你是在悼念犧牲者?這些人里面有你熟悉的……?”
“有是當然有。但,我沒有在悼念他們。”他的副官轉過頭來,臉上掛著和平日不同的平靜笑容。現在的她,看起來就像另外一個人。“如果要悼念因我而死去的每一個人,我就無法做任何事情了。說實話,我只是在這里看看星辰。”
聽到這預料外的答案,耐門差異地愣住了。“星辰?你指什么?”
“你相信占星術嗎?”安妮仰望著星空道,“那是用星辰位置來預測天下大事、人生走向、行事成敗的學說。他們說,大人物的行事都與星辰的運動相應,而順著星辰的運動行事也可以更加順利。”
“占星術?難道你是個占星術士?”耐門哧地一聲笑了出來,“那是迷信吧?星辰是運動著的世界,這些星體發出的光投射在我們自轉著的星球上,構成了所謂的天球。這種東西在世界上每個角落看起來都是不同的,如何能決定成敗?每個使用魔法的人都該知道上個世紀的大魔法師伽利略和開普勒在這方面做的工作吧?只有不學無術的帝國貴族們才會相信占星術這種東西。”
安妮輕輕搖了搖頭:“占星術確實沒有理論依據,但世人相信占星術也是有其道理的。你不覺得星辰運轉就像人生一般變幻莫測嗎?你知道這些星辰發出的光芒投影到我們的天穹上需要多長時間嗎,索萊頓?”
耐門回憶了一下以前看過的書籍,回答道:“那些恒星世界距離我們都非常遠,大概要幾個月到幾年吧。”
“遠遠不止。這天上閃爍的絕大多數星辰發出的光,要到達我們的世界都需要幾百年甚至幾萬年。我們現在看到的群星,至少都是成百上千年前的群星。他們發出光來,花費成千上萬年的時間,就為了讓我們在這里看到而已。”
“不能這么說。”耐門提出異議,“這些光本來就應該發出來,只不過是我們恰巧在這里看到。他們不是為了讓我們看到而發出光的……”
他突然明白了安妮話中的隱喻。他面前這些尸體都經過了數十年的人生,有著自己的生活和豐富的記憶。他們肯定也有家人,有父母,有朋友,有戀人,經過艱苦的魔法訓練、有著遠大的志向或驚人的野心。但最終,就像那些數百年前的光那樣,他們到達了終點,一同燃燒殆盡。他們出生的目的同樣不是死在這里。
安妮在一具被白布包裹的尸體旁邊蹲下,用指尖輕輕地在上面繪制著魔法符號。“他們甚至不能算是天邊流星,因為流星是在燃燒自己,而他們只是靜靜地、平凡地閃耀在夜空中,無人注意,無人理睬,直到被歷史淹沒過去。所以,我不會去哀悼亡者。你只能哀悼你認識的人,這對剩下所有因我而改變了命運死去的人們就太不公平了。這些帝國軍人同樣有著自己的生活。”
耐門一時無言。安妮臉上掛著的不是日常的活潑微笑,而是有些殘酷的平靜。
“哪怕就算是你死去,我也不會哀悼的,索萊頓。我只會來到亡者的身邊,將我的目標告知他們。我會讓還活著的人們過得更好,以此來寬慰所有直接或間接因我而死的人們。這是我的責任。”她留意到他茫然的視線,背過身繼續說著,“我知道這對亡者和生者來說都毫無意義,就像占星術士的分析對星辰和對他人其實都毫無意義一樣……但這對我自己是有意義的。”
“安妮……”
耐門本想責備她的冷血,但現在這種想法早已煙消云散。在她的面前,只想著自己利益的他是如此渺小,他的內疚和歉意是如此虛假。他說不出安慰的言辭,也說不出甜言蜜語;現在的他,只想找一個借口離開這里,因為他知道自己無法面對那耀眼的平靜表情。
他也目睹……或者說制造了這些死者,甚至更多的死者。他同樣有責任嗎?
正當耐門想要借口的時候,借口就出現了。
巨大的爆炸聲從要塞炮臺的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甚至壓過了管風琴的樂音。少女的彈奏停止了,教堂內突然嘈雜起來。
“敵襲!”耐門上前一步,抓住安妮的肩膀,“迎擊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塞菲爾少尉。現在我們不應該沉浸在感傷之中,振作起來,投入戰斗!”
“謝謝。”安妮的臉上恢復了平時的笑容,“就放心地交給我吧。盧瑟已經設下了陷阱,他們去襲擊炮臺的話就肯定討不了好。順便說一下,他已經趕往伏特卡格勒求援了,他和首席參謀官赫爾以前有些交情。”
“太好了!知道援軍一定會到,我們就更有把握了。”耐門松開她的肩膀,扭頭向著相反的方向快步離開。
“你去哪里,中尉?”安妮試圖叫住他,“那里不是炮臺的方向啊!”
“我去戰俘營!我擔心他們會趁機暴動。”丟下這句話,耐門飛快地逃離了墓地——他不想讓安妮看透他心底的混亂。
他沒想到的是,他這個心血來潮的判斷準確地擋在了帝國軍偷襲計劃的必經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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