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靈?</br> 一聽這個名字,燃燈慈祥悲憫、恬淡沉靜的雙眼中頓時浮起一抹陰翳。</br> 當初他主動請纓,目的是為了趁機建立自己的班底。</br> 他想借金靈之手弄死陳玄丘,順利接手陳玄丘的四千八百妖仙。</br> 那樣的話,他這尊古佛,立時就能成為剛剛成立的靈山第二大勢力。</br> 不料,千算萬算,陳玄丘安然無恙,反倒是他毀了金身,還被搶走了一身法寶。</br> 如今一聽金靈之名,燃燈恨意滿滿,沉聲道:“究竟怎么回事?”</br> 陳玄丘道:“燃燈老佛有所不知,我等與九天玄女聯手,攻打貪狼星。</br> 今日,紫微帝君與金靈圣母聯袂而來,試圖奪回貪狼……”燃燈臉色一變,脫口道:“紫微帝君也來了?”</br> 紫微帝君也來了?</br> 燃燈是個有領袖之野心,卻沒領袖之魄力的人物,凡事總是萬全時才想出手。</br> 所以明明修為頗高、輩份也老,可是,一向不怎么受人敬重。</br> 當初在闡教時貴為副教主,且時常代替元始圣人教授十二金仙,算是他們的一個半師。</br> 即便如此,也毫無存在感。</br> 就連十二金仙雖稱他一聲老師,對他其實也沒有多少尊重。</br> 及至他叛到了西方,被封為佛祖,地位頗高,照樣沒有存在感。</br> 性格決定命運,他這樣的人,很難叫人歸心服氣。</br> 這時一聽紫微帝君和金靈圣母聯袂趕來,哪怕是帶了一身法寶,燃燈還是馬上又萌生了退意。</br> 不對!我這一方還有九天玄女呢!燃燈突然想到九天玄女,心中頓時一寬,有九天玄女在,實力算是半斤八兩吧。</br> 只是這一來,想殺了金靈報仇血恨,卻是難了。</br> 陳玄丘道:“不錯!貪狼星失守,紫微大陣便無法設置,紫微帝君豈肯罷休。</br> 不過,我們早知他必來攻打貪狼星,所以暗中設下了埋伏,紫微帝君,已中了埋伏受傷遠遁了。”</br> 燃燈大喜:“紫微帝君敗走了?”</br> 陳玄丘道:“正是,只是九天玄女也因此受了重傷,養傷去了。</br> 金靈對我尤其痛恨,趁機發難,我只好逃走,虧得我有碧落風雷之翅,方才逃遁至此。”</br> “懼留孫和馬元呢?”</br> “仍在苦戰!”</br> 燃燈一聽,哈哈大笑。</br> 紫微帝君和九天玄女雙雙退場,金靈一場鏖戰后,現在的狀態勢必比不上自己。</br> 這正是報仇的好機會啊。</br> 燃燈微笑道:“放心吧,如今本座到了,便是金靈的末日,頭前帶路,本座去降她!”</br> 陳玄丘也作驚喜之狀,道:“老佛到了,我們便有了主心骨了,老佛,請!”</br> 說罷,陳玄丘雙翅一振,頭前帶路。</br> 燃燈在后邊盯了他一眼,手指躍躍欲動。</br> 此時若一掌拍出,趁其不備,以自己準圣修為,定然可以暗算他的性命。</br> 到時候,這鯤鵬之羽就要落在自己手上了。</br> 現如今我一身法寶盡皆失去,世尊所賜佛寶,用完了還要歸還的。</br> 一旦奪了鯤鵬之羽,豈不就多了一件保命護身的寶貝?</br> 但……陳玄丘若死在這里,卻如何解釋他的死因?</br> 燃燈目中邪光一閃,還是借刀殺人的好。</br> “借刀殺人”,卻是燃燈用熟了的招數。</br> 當年,他就利用蕭升、曹寶對他盲目信任,先利用他二人的“落寶金錢”,奪了趙公明的定海珠,接著又借刀殺人,利用趙公明,弄死了蕭升、曹寶,落寶金錢也順利落到了他的手上。</br> 只是,那落寶金錢的法寶特征實在是太明顯了,一旦用出來,三界修士馬上就會識破他的丑惡嘴臉。</br> 燃燈用了許多辦法,也無法改變這法寶的外型與特殊功能,只好把它拿去東海,充作了鎮壓陣眼的法寶。</br> 但這鯤鵬之羽的原形只是一片羽毛,現在的雙翼也是化形,他有太多辦法可以在奪到鯤鵬之羽后,將它改頭換面。</br> 而且鯤鵬之羽只是一件加敏的飛行法寶。</br> 飛行法寶那就太多了,誰也不會對他產生異心。</br> 不急,不急,他對我毫無警惕之心,隨時可以下手。</br> 想到這里,燃燈便捺下了殺心。</br> 金靈這邊,五千佛兵、二十世尊、十八羅漢,只逃走了降龍、伏虎和芭蕉羅漢三人。</br> 三人坐著一張芭蕉葉兒,急急惶惶,不辨東西地逃走了。</br> 剩下的人,幾乎被斬殺殆盡。</br> 這些佛兵倒也忠誠,無一人肯降,但重傷之下,還是被生擒了數百佛兵。</br> 一見塵埃落定,三霄立即飛到金靈身邊,先歡歡喜喜喚上一聲大師姐,馬上便憂切說道:“大師姐,陳公子孤身一人,追殺馬元去了。</br> 那馬元道行不比陳公子弱上多少,又慣會用陰狠手段害人,會不會出了岔子?!?lt;/br> 看見三個師妹意氣風發,恢復了往昔精神,金靈心中也自歡喜。</br> 只是她三人一問,金靈有些詫異。</br> 這三個師妹一向心高氣傲、目高于頂,對臭男人尤其不屑一顧,除了她們的親大哥趙公明,她們何曾關心過旁的男人?</br> 怎么此時急吼吼的,這么關心陳玄丘的安危?</br> 啊,是了!她三人恢復精氣神兒,恢復自由身,全賴陳玄丘相助。</br> 三個師妹恩怨分明,對恩人自然格外關心一些。</br> 金靈自行腦補著,正要說陳玄丘一身法寶,身邊還有一尊圣人級別的神秘高手,根本不用怕那除了腦后骨爪,其實也沒太多手段的馬元,識海之中,突然響起了陳玄丘的聲音。</br> 借助二人之間建立的圓光術,二人是何以取得聯系的,此時二人距離不算遠,不用打開圓光鏡,便可以神念交流。</br> 識海之中,陳玄丘只說了一句話:“燃燈來了,戒備,勿讓他跑了!”</br> 陳玄丘不敢多說,畢竟只要動用神念法術,便有靈氣波動。</br> 燃燈老佛是準圣修為,陳玄丘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察覺這靈氣波動。</br> 這老銀幣一向謹慎多疑,如果抽身便走,此時的他可留之不下。</br> 金靈一雙好看的娥眉微微地挑了起來,看著神氣便有些古怪。</br> 三霄頓時心虛,難道金靈師姐已經看出什么了?</br> 云霄便結結巴巴地道:“師姐,怎……怎么了?”</br> 金靈的丹鳳眼微微一瞇,沉聲道:“陳玄丘把燃燈道人引來了!”</br> ……陳玄丘頭前展翅疾行,燃燈架神光緊隨于后。</br> 正往前行,忽見前方殺聲震天,神仙打架,攪得漫天風云激蕩。</br> 燃燈一瞧,這可是收服人心的好機會。</br> 懼留孫、馬元怎么可能是金靈的對手,仗著大陣,勉強支撐而已。</br> 自己適時出現,力挽狂瀾,說不定便連他二人也能收服歸心。</br> 燃燈立時加快速度,沖到了前面,高聲喝道:“統統住手,燃燈來也!”</br> 這句話剛說完,燃燈便發現不對。</br> 因為他剛剛說完,正在空中交戰的所有人,便齊刷刷地停止了戰斗。</br> 漫天的刀光劍影,漫天的神通光華,瞬間收斂,不見一絲。</br> 這也太聽話了一些,有些出乎燃燈的意料。</br> 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有威望了?</br> 又不是多寶出場或是二圣駕到,怎么可能一聲大喝,漫天神仙齊齊住手?</br> 然后,他就發現,那些“佛兵”將袍子一扯,土黃色的袍子紛紛飄下,露出內里的衣服,仍舊是一件外袍。</br> 他們,不是佛兵,全都是假扮的。</br> 燃燈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但他本能地發覺不妙,縱身就想化作清風逸走,不料空中陡然現出一尊四象寶塔,定住了地水火風。</br> 他雖然仍舊能走,卻不能施展風遁之術了,尋常的飛行之術,又能有多快?</br> 然后,原本看似散亂的漫天神仙,身形各自一動,已呈周天之狀,將他團團圍住。</br> “自在王佛,這是怎么回事?”</br> 燃燈憤怒地看向陳玄丘。</br> 卻見陳玄丘雙翅一振,飛退出百丈之遠,云霄三姐妹化作三道霞光,只一閃,便掠到他身邊,復又恢復娉婷少女之狀,與他并肩而立。</br> 混元金斗和金蛟剪,也同時揚在了空中,虎視眈眈,全力以待。</br> 燃燈心一沉,匆匆四顧一眼,喝道:“懼留孫和馬元呢?”</br> “懼留孫,已死在本座龍虎如意之下,馬元逃了,佛兵盡歿。</br> ““燃燈,你來的好啊,正好把你一起超度了,功德圓滿!”</br> 隨著一道清冽如冷泉淙淙的聲音,金靈圣母翩然出現,身邊站著趙公明、呂岳、羅宣等人。</br> 燃燈握著飛龍寶杖的手指不由一緊,指節都繃得發白了。</br> 中計了,本座這是被陳玄丘坑了!可是,陳玄丘為什么要對付我?</br> 本座對他的圖謀,他不可能知道??!難不成,他本就是天庭的奸細?</br> 直到此時,燃燈還不知道金靈已經反了天庭,還以為是陳玄丘是天庭一方的人,所以才會針對他。</br> “陳玄丘,這是為什么?”</br> 燃燈望向陳玄丘,目欲噴火。</br> 陳玄丘搖搖頭,道:“不要問我,此刻,我可不是主角!”</br> “主角?</br> 什么主角?”</br> “哦!就是說,此時此刻,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br> 你要面對的,不是我!”</br> 說著,陳玄丘扭頭看向側面。</br> 一身鵝黃衫子,容顏甚是嬌美的鹿司歌,嫩臉脹得通紅,目光瑩瑩地正向他望來。</br> 陳玄丘向她點了點頭,投去鼓勵的一眼。</br> 鹿司歌深深吸了口氣,姍姍走上前去,盯著燃燈道人,恨聲說道:“點燈人,別來無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