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留仙島上,眾人各自物色喜歡的地方,忙得不亦樂乎。</br> 九官選擇了朝陽的一個山洞,砍伐了仙木造床,又以仙樹之葉鋪床,靈泉灑掃,小屋頓時精致起來。</br> 九官哼著歌兒,四下砍了砍,便一拍腦門兒,哼著歌去采仙花了,四處點綴一下,那才美麗。</br> 等她回來,便發(fā)現(xiàn)自己造的床已經(jīng)被人扔在外邊,往里一看,當(dāng)路君正在勤勞地打造著合乎他心意的石屋。</br> 九官大怒,喝道:“你這狼精,沒看見這里已經(jīng)被人占了么,怎么還來巧取豪奪?”</br> 當(dāng)路君橫了她一眼,沒好氣地道:“你才不知道先來后到。</br> 這兒是我發(fā)現(xiàn)的,你進來時就沒發(fā)現(xiàn)里邊干干凈凈,只要布置了床榻桌椅就能用了?</br> 是我剛剛清掃出來,正出去物色大木造張大床,你就來了。”</br> “你放屁,這是我先占的。”</br> “明明是我!”</br> “就是我!”</br> “嘿!早知道我先在墻角撒一泡尿,叫你無話可說,你這喜鵲精真是理論不清。”</br> 另一邊,飛云流瀑旁邊,獻桃童子看見瀑布邊有十幾株大桃樹,仙桃個個大如紅缽,不由得饞涎欲滴,決定他的洞府就設(shè)在這里。</br> 獻桃童子是一只猴王精,麾下有猴精數(shù)十人,一聲令下,一群猴精立即動作起來,歡喜雀躍,伐木造屋。</br> 玉腰奴和金翼使比鄰而居,就在瀑布上方定下了洞府,聽得他們在下方吵鬧,氣得跳腳。</br> 金翼使跳出去,叉腰大叫道:“爾等猴精,不要聒噪,再要吵鬧,給我滾得遠遠兒的。”</br> 獻桃童子嘿嘿冷笑:“若不吵鬧,豈不失了猴兒本性。</br> 孩兒們不要理會,趕緊造屋,此處靈氣充裕,早早安頓,以便修行。”</br> 無腸公子從瀑布下的深潭里探出頭來,叫道:“呸!兀那猴頭,別往水里撒尿,本座洞府便在水里,再他娘的撒尿,老子剪了你的小寶貝。”</br> 瀑上水氣,蒸騰出一道彩虹,那彩虹突然仙氣氤氳,從中閃出一個身著素衣,手拈桃枝的仙人,沉著臉道:“爾等從何而來,速速滾開,休得騷擾本仙人潛修,否則,莫怪本仙人下手無情。”</br> 水里的無腸公子、樹上的獻桃童子、瀑布上方的金翼使和玉腰奴齊齊仰頭望去。</br> 獻桃童子道:“咦,原來這里還有鄰居。</br> 好鄰居我與你說,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你既住在彩虹之上,咱們自當(dāng)和睦相處,可你若倚仗仙人身份,想對我頤指氣使,那也不成哩。”</br> 無腸公子在水中冷笑:“這洞天福地,天地所生,何曾有主。</br> 你自住你的虹上,管得倒寬。”</br> 仙人與神人不同。</br> 神人直屬天庭,其中多數(shù)靠人間香火信仰鞏固金身,滋養(yǎng)修為。</br> 而仙人則是靠修習(xí)道術(shù)飛升成仙,到了天庭也可以自行汲取天地靈氣自行增長修為。</br> 他們不算天庭中人,俱稱散仙,各自修行,但真論到本領(lǐng),其中實在不乏高手。</br> 只是天庭統(tǒng)治天界,所以天神名氣更大。</br> 做個不是那么恰當(dāng)?shù)念惐龋焐窬褪翘焱サ墓珓?wù)員,吃天庭俸祿,為天庭做事。</br> 而天仙雖然也住在天上,卻是散居各處的百姓。</br> 只不過人間百姓要交賦納糧,天庭又不需要這些,種植開墾的事兒自可施展神通,召那不要錢的黃巾力士勞作。</br> 因此,仙人幾乎不承擔(dān)什么義務(wù),但也承認天庭是天界的統(tǒng)治者,輕易不會冒犯天規(guī)。</br> 也正因如此,人間的奉常神官很是看不起修行者,認為他們不事生產(chǎn),與天下無益,都是一群只顧個人修行,卻還享受著人間諸般好處的蠹蟲。</br> 天庭對天仙們的看法大抵如是。</br> 其實各處仙山福地,也會有新飛升的仙人會尋覓至此,就此結(jié)廬而居,在此修行。</br> 但是,一則要多少年才有一位新仙人出現(xiàn),二來做為一個新仙人,他們大多循規(guī)蹈矩,一般都會先去拜訪已然定居此地的仙人,得到人家允許,而且盡量不在人家洞府附近定居。</br> 自從盤古開天辟地,什么時候出現(xiàn)過四千八百修士同時出現(xiàn)在一處仙山各自搶占地盤的。</br> 所以,遁身于仙虹之中正在潛修的這位仙人十分惱怒,便現(xiàn)身出來,想趕走他們。</br> 誰料,這些妖魔天不怕地不怕的,居然嘲諷起他來,這位虹仙子登時大怒。</br> 他把臉色一沉,喝道:“狂妄!爾等披毛戴、濕生卵化之輩,得有機緣,飛升上界,該當(dāng)珍惜機會,謹身自省,居然如此狂悖,顯見德行本領(lǐng),不配居于上界,待我替天行道!”</br> 虹仙人將手中桃枝一抖,枝上桃花攸然飛離,化作虹光,便向玉腰奴和金翼使刺去。</br> 他又戟指一點,身下彩虹突然火光熊熊,一道火焰直撲向泉水,立時蒸騰起灼人的汽霧,而他則持著曲斜的桃枝,飛身刺向獻桃童子。</br> “哎呀……”無腸公子飛身從水中躍出,已被燙得渾身通紅。</br> 玉腰奴和金翼使雙雙迎向飛來的花瓣,那每一片輕盈的花瓣,都如一口犀利的飛刀,玉腰奴將手中雙刺舞得旋風(fēng)一般,終是被破了防御,一片花瓣擦腰而過,斬出好長一道口子,玉腰奴痛呼一聲,就從瀑布上跌下。</br> 金翼使勉強逃過花瓣,登時大怒,縱身于空,化作金缽大小一只蜂子,挺著長長的尾刺,便向虹仙人當(dāng)頭扎去。</br> 獻桃童子舉著一根棒子,與虹仙人大戰(zhàn)。</br> 他身子靈活,又有許多猴子猴孫在一旁投擲暗器助戰(zhàn),一時間倒也虹仙人站個平手,金翼使趁機飛來,那虹仙人聽見麻人的嗡嗡聲起,猛一抬頭,好巧不巧,額頭便被扎了一針…………極西之地,原本是天柱十二峰的所在。</br> 這里陷沉之后,海水倒灌,原本的群山變成了海底的諸峰,潛流洶涌,無風(fēng)亦浪高七尺,縱有漁夫,也不敢冒險駛?cè)脒@片突然陸沉造成的水域。</br> 而此時,就在這片新生的海面之上,卻有一個女子在浪上演武。</br> 風(fēng)姿如仙,體態(tài)裊娜。</br> 雖然她在演武,但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美感,叫人賞心悅耳。</br>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仙子一般的美人兒于海上踏浪演武,使的卻不是秋水一泓的長劍,也不是纖纖長索這類可以增益其風(fēng)姿的武器,卻是一口黑黝黝的斧頭。</br> 浪尖兒上,背負雙手,站著一個老者,身子隨著海浪上下起伏,卻是穩(wěn)穩(wěn)的絲毫不受影響。</br> 他撫著胡須,緩緩點頭,這個徒弟當(dāng)真不錯,稍一點撥,便能領(lǐng)會要義,倒是省了許多功夫指點。</br> 南子將一套師父剛剛教授的斧法使罷,波旬哈哈一笑,道:“不錯不錯,在老夫教過的徒弟里,你算是中上之資,十分不錯。”</br> 南子施展蝶舞天涯身法,踏浪掠至波旬身邊,道:“聽聞西方有菩提灌頂秘法,佛光普照之功,入得山門,便可大有助益。</br> 為何師父卻要將我留下,不是您吩咐弟子跟緊了陳玄丘么?”</br> 波旬笑道:“多寶悟道時,老夫多有干擾。</br> 叫我弟子去承他恩惠,以后我還怎么好意思再去跟他搗蛋?</br> 再說,我魔門自有無上魔功,你學(xué)那些雜七雜八的狗屁功夫作甚?”</br> 南子道:“卻不知師尊傳我這套本領(lǐng),還要多少時日才能練成?”</br> 波旬道:“以你的資質(zhì),不會太久。</br> 我魔門功夫雖不講究頓悟,但卻更加奇妙,前期進境成長極其迅速,只是后來容易走火入魔。”</br> 南子窒了一下,波旬笑道:“你卻不用擔(dān)心,老夫乃六欲天之主,所有的魔,都得臣服于老夫。</br> 老夫親授的本領(lǐng),極難走火入魔的。</br> 你別急,好好習(xí)練,你早一日練成,便可早一日去見陳玄丘。</br> 如今他已立足天上,將來的對手不比從前,你若不提高修為,去了也只是一個陪襯。”</br> 南子臉兒一紅,心中有些窘意,忙岔開話題道:“徒兒不解,師尊你是何等身份地位,為何卻對陳玄丘如此在意,頗多看顧照護。”</br> 波旬目光微微一閃,打個哈哈道:“我魔道中人行事,隨心所欲,但憑一己喜惡。</br> 陳玄丘這小子,很對我的胃口而已。”</br> 是這樣嗎?</br> 南子憑著女人的直覺,總覺得師父此言不盡不實。</br> 南子心中突然生起一個大膽的想法:陳玄丘,真的不是師父在人間的私生子嗎?</br> ……三十二重天,玉帝神宮之內(nèi),所有仙仆仙使盡皆清了出去。</br> 神宮之中,只有五方上帝,這五位執(zhí)掌天庭的最高權(quán)力者在座。</br> 五人臉色都不太好看。</br> 勾陳上帝冷冷地道:“五百靈官,八千羽林,十萬三兵,全軍覆沒,嘿!”</br> 青華上帝沉聲道:“天在上,地在下。</br> 神豈能敗于凡人之手?</br> 當(dāng)再遣強兵猛將,討伐人王!”</br> 南極長生大帝道:“青華道兄,使天兵神將去懲罰人間容易,可是,陳玄丘當(dāng)日以古怪之法,將伐天之罪播于天下,億兆眾生皆親眼目睹。</br> 征服人間,甚而盡奪人族性命,我天庭也辦得到,可要他們依舊敬仰、信任我天庭,那就難了。”</br> 北極微薇大帝道:“若是沒了人族,或失去人族信仰,我天庭也就失去了立足的根本。</br> 你我?guī)兹耍藨{自身本領(lǐng)修成混元大羅金身,自然不怕。</br> 但天庭許多神將,卻要依賴人間香火,到那時如何是好?”</br> 南極長生大帝嘆了口氣,揶揄地道:“蝦米吃草,魚兒吃蝦,鯨吃魚兒,鯨落則回哺魚蝦水草,本是一個天道循環(huán)。</br> 天庭神將,需要人族信仰以自存,那么回饋人族提供幫助不就行了?</br> 偏想不勞而獲,我當(dāng)初就不以為然。”</br> 勾陳性情火爆一些,不耐煩地道:“長生道兄,事已至此,說這些何用?”</br> 長生曬然,撇了撇嘴不再言語。</br> 昊天沉聲道:“今邀諸位道兄前來,不是為了發(fā)牢騷。</br> 動搖了天庭根本,于你們幾位可也不利。</br> 如何善后,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br> 勾陳咬牙道:“那個陳玄丘,今在何處,本帝君斷然……”昊天打斷了他的話,道:“陳玄丘不足為慮,要動他,很容易。</br> 但我們必須先想好與西方教今后如何相處,才能有所行動。</br> 我等根本被撼動,是因為陳玄丘不假,但現(xiàn)在有沒有陳玄丘,都已改變不了這既成的事實。</br> 畢竟,就算是以你我的修為,也不可能讓時光倒流!”</br> 五人再度沉默,他們習(xí)慣了憑著無上的神通,一言決人生死,一言定人間走向,現(xiàn)在要他們拋開力量,去想別的解決辦法,著實有些不知所措了。</br> 見四人皆無主意,昊天道:“我苦思良久,倒是想出一個法子。”</br> 其余四位大帝齊齊向他看來。</br> 昊天道:“天河之下,還鎮(zhèn)壓著姜飛熊!”</br> 青華上帝目光驀然一閃,道:“你的意思是?”</br> 昊天面無表情地道:“天庭這次,確實是失了道義,如何挽回人心?</br> 挽回不來的。</br> 除非,證明這針對人族的種種行為,并非出自你我本意。”</br> 南極長生大帝和北極微薇大帝面面相覷,勾陳大帝卻是一下子明白過來:“姜飛熊已罪無可恕,你是想,廢物利用?”</br> 昊天道:“只把一個姜飛熊綁上誅神臺,也是沒用的。</br> 人族是智慧之族,他們會相信姜飛熊一個人,搞得出這般陣仗?”</br> 青華大帝道:“那要如何?”</br> 昊天看看其他四人:“為保天庭根本,必須得安撫人間。</br> 我準(zhǔn)備,除了姜飛熊,再忍痛犧牲一員大將。</br> 還請四位帝君,也各自交出幾個人來吧。</br> 戲,總要做全一些,才能讓人族相信!”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