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就聽峰上有一人狂笑道:“哈哈哈哈,老夫如今以無上道法,喚來了六丁神將相助,爾等今日就要斃命于這玄丘峰上了。”</br> 陳玄丘定睛一看,就見一個胡須上有血跡,衣衫被刀劍劃破許多處的老者,拄著一口長刀,搖搖欲晃地站在那兒。</br> 在他身前不遠處,就是仗劍而立的丁丑神將,俏生生的。</br> 丁丑神將橫劍當胸,威風凜凜,對面,卻是五六個持刀持杖持鐵鞭的武士。</br> 其中一個年輕人悲憤地道:“這口寶刀,是我打掃鹿臺戰場,尋找亡父遺骸時發現的,你這老賊竟然奪我寶刀據為己有,便是請了神仙來,也休想我善罷甘休。</br> 呀~~”年輕人揮刀撲了上來,丑神將黛眉一擰,叱道:“大膽!”</br> 丑神將將手中劍慢慢舉了起來,劍尖上肉眼可見一道劍芒吞吐不定。</br> 她把劍一舉,刷地一聲,風云變色,空氣激蕩,周圍數丈范圍,都有紫色電光噼啪閃爍起來。</br> 這一劍舉起,四下里頓時一片蕭殺,一劍之威,竟然屠滅萬物的霸氣。</br> 那年輕人還沒沖到面前,就被劍氣激蕩,震得倒摔出去,渾身割出許多劍傷,撞倒了一棵大樹。</br> 陳玄丘一見,趕緊沖了過去:“且慢動手,劍下留情啊!”</br> 丑神將一扭頭,不由吃了一驚,失聲道:“你……你怎么來了?”</br> 不想,那個拄刀而立的老者和那年輕人一伙瞧見陳玄丘,竟比丑神將見了他還要吃驚。</br> 那老者指著陳玄丘驚叫道:“你你你……你……怎么是你?”</br> 陳玄丘當日以曠子規的神道傳教秘術,曾經對全天下百姓直播過鹿臺之戰的前半場,十萬天兵下凡的那一段。</br> 所以,如今普天之下,不認識陳玄丘的實在沒有幾個。</br> 尤其是,幾乎是所有凡人都知道陳玄丘立下大功德,已經飛升成仙了。</br> 陳玄丘生怕他們叫出自己的名字,丑神將不認得自己的長相,可未必沒聽過他的名字。</br> 陳玄丘馬上截口道:“不錯!可不就是我么,我就是陳小二!你好大有膽子,擄人財物,竟還敢倚仗咒術借調天兵,天兵神將豈是助你為惡的,你就不怕天庭神將知道了真相,將你身魂俱誅?”</br> 那老者臉色驟變,慌忙跪倒,道:“陳……”“陳小二!”</br> “是是是,陳小二大神,陳小二大仙,你老人家千萬法外開恩,饒老朽一命哇!老朽練了一輩子刀,只是缺一件稱手的兵器,所以一時糊涂,就起了貪心!”</br> 陳玄丘喝道:“還不快還給人家?”</br> 那老者哪敢反抗,這可是滅過十萬天兵的狠人吶,趕緊爬起身來,將那天兵遺于人間的寶刀,像燙手山芋一樣,塞回了年輕人手中。</br> 陳玄丘又喝道:“天庭神將是何等身份,豈能由得你們呼來喝去?</br> 本小二如今交給你一個任務,贖你的罪孽。</br> 你從此行走天下,若能將之傳開,使后世人人皆知,便是你的一份功德,天意必有回報。”</br> 那老者慌忙回來,畢恭畢敬地垂手道:“是是是,老朽謹遵教誨,還請小二大神吩咐。”</br> 陳玄丘道:“你記著,道法,乃仙人所傳修行法門,唯有正心立德者方可運用之。</br> 若是心懷歹意,將之用于邪途,只消一次,便會被天意懲罰,廢了修為,從此道法全消!”</br> 陳玄丘說著,便那老者眉頭輕輕一點。</br> 他得多寶醍醐灌頂,但他自己雖然擁有了佛的果位,也擁有了醍醐灌頂的本領,這卻還是第一次對別人使用。</br> 陳玄丘將一道意念打入了這老者的神魂之內,待他行走天下,把這一消息傳播開來,這道神念便能普照所有受聽之人的識海,在他們的神識之中打下一道相同的烙印,從而形成一道禁忌。</br> 若是一個人修的是正法,便會受此制藥。</br> 以后他若為非作歹,則其所習道術,只一次后,便將受了禁制,從此施展不出。</br> 除非此人那時的道行高過了此時施術的陳玄丘,又或者轉修邪法,否則俱受這道禁制限制。</br> 那老者并不知道其中奧妙,只覺額頭一沉,眉心輪處隱隱有些發脹,似乎是被下了什么禁制。</br> 他只當這是陳玄丘的仙人手段,他若不遵法旨而行,便會遭到反噬,哪里還敢生出一絲違逆之意,連忙惶恐地答應了。</br> 陳玄丘道:“好了,爾等各自散去吧。”</br> 那年輕人乃是大雍一員將領之子,寶刀失而復得,心中也自歡喜,忙與同伴一起向陳玄丘拜倒,連稱小二大神不止,然后畢恭畢敬退下,倒退著拐過一片山石,這才敢轉身而走。</br> 陳玄丘一回身,就見丑神將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br> 陳玄丘端著的肩膀馬上往下一塌,腰背一佝僂,邁著小碎步跑過去,一臉諂媚地道:“丑神將,小神一不小心,觸碰到了您神案之上的法尺,糊里糊涂地就尋來了。”</br> 丑神將一臉揶揄地道:“這些凡人好像很怕你啊,你在凡間時很厲害么?”</br> 陳玄丘馬上眉飛色舞起來,道:“那是自然,不瞞丑神將,我爹乃是當朝一品,位極人臣,在人間大王面前極是受寵,那真是大權在握,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br> 我大哥內外兼修,乃是人間修士中一等一的高手,有名的劍神,縱橫天下,罕有三合之敵。</br> 鏟奸除惡,所向披靡。</br> 我還有兩個妹子,大妹也是習劍的,素有女劍神之稱,劍上已可生出劍芒,雖不及丑神將您威風,但在人間,已是無上絕學。</br> 我那二妹卻是精于練丹術,一向扶危濟困,施藥救人,深受萬眾愛戴,不少人家為她立生了生祠,早晚一柱香,日日……”丑神將不耐煩道:“那你呢,你有什么所長?”</br> 陳玄丘怔了一怔,訥訥地道:“我?</br> 我初從文,三年不中;后習武,校場發一矢,中鼓吏,被逐出。</br> 轉而學醫,自撰一良方,大兄服之,走火入魔。</br> 遂修真,不慎得離魂之癥,魂飛魄散之際,巧遇已成天界靈官的先祖,受接引而飛升……”丑神將倒吸一口冷氣,道:“你還真是個人才。”</br> 陳玄丘忸怩地道:“馬馬虎虎,運氣較好。”</br> 丑神將嫌棄地扭過頭去,杏眼一閃,忽然看清了山間飛瀑之旁,竟有三個豎寫的大字,雞飛狗刨一般,巨丑無比,不過倒還辨認得出,赫然是“玄丘峰”三個字。</br> 丑神將喃喃念道:“玄丘峰?”</br> 陳玄丘忙上前道:“這個啊,我知道。</br> 據說是上古年間,有一位有通天徹地之能的大仙,名叫玄丘真人,曾在此山修行,后來悟得道果,返回天界,便以手指在此山上刻下了這三個大字,一時傳為佳話。”</br> 丑神將動容道:“這字是用手刻下的?”</br> 陳玄丘道:“正是!”</br> 當初陳玄丘可是趁著山體剛剛落成,還不夠結實,用劍刻下的字,這時卻是大言不慚,硬說是手指刻的,拼命往自己臉上貼金。</br> 丑神將看了一看,點點頭道:“這位玄丘真人,我不曾聽過。</br> 不過,他能以手指在這山壁之上刻下這樣一副大字,確是仙人修為無疑。”</br> 丑神將目光一閃,突然傲嬌地道:“不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神通,我也做得到!”</br> 說罷,丑神將騰空而起,飛抵那峭壁之上,伸出纖纖玉指,刷刷刷刷,指上泛出熾白的劍芒,隔著數丈之遠,便在那玄丘峰三個字旁邊,刻下了同樣大小的三個大字:齊嬋云。</br> 丑神將飛回來,落在陳玄丘面前,端詳著石壁上的大字,得意道:“怎么樣,只說這字,就比那玄丘真人好看多了。”</br> 陳玄丘連連點頭道:“字是好字,不過,為什么叫齊嬋云呢?</br> 玄丘峰,接齊祥云,或者接齊天云,這才比較合理啊。</br> 嬋云是什么云?”</br> 丑神將白了陳玄丘一眼,淡淡地道:“我的名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