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開、開玩笑的吧,殺人可是犯法的……”</br> 莫筱燕的臉色有些發(fā)白。</br> “開玩笑？”嚴(yán)薄夜神情迷惘,似乎她說了一句很令人費(fèi)解的話，“我為什么要跟你開玩笑？”</br> 如果她們不是共用同一具身體,他才懶得管莫筱燕的死活。</br> 莫筱燕看他認(rèn)真的模樣,有一股莫名的恐懼涌上心頭。</br> 他好像，并不是在開玩笑。</br> ——這個人,真的會殺了自己！</br> “這就怕了？”</br> 嚴(yán)薄夜伸手挑起女人的一縷發(fā)絲，在掌心里細(xì)細(xì)端量著。</br> 他跟琳瑯在一起的時候，對方儼然就是個經(jīng)驗豐富的老司機(jī)，被撩的自己無力招架，只顧著小鹿亂撞去了，倒是很少有機(jī)會這么仔細(xì)觀察她的外表。</br> 她的頭發(fā)又細(xì)又軟。</br> “你、你干嘛？”莫筱燕緊張拽住了衣角。</br> 男人正低了頭,用嘴唇親吻著她的長發(fā)，姿態(tài)溫柔而虔誠。</br> 莫筱燕聽見自己小心臟撲通亂跳的聲音，連方才他威脅自己的惡劣都仿佛忘了。</br> 她想起了初次見他的樣子。</br> 他坐在茶館二樓靠窗的位置,她在人群中只是無意抬頭,卻是第一眼看見了他，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衫，眉目含霜，是畫卷也難以描繪的絕色。他只是那么輕輕掃了她一眼，也許是無意的,卻在她的心頭烙下深深的痕跡。</br> 她幾乎是一眼定情。</br> 心里有一個聲音反復(fù)催促著自己，她一定要讓這個絕世美男喜歡她。</br> 為了他，她不惜打破了與謝連城約定好的“一生一世一雙人”。</br> 她明明付出了那么多,他難道不知道她的心意嗎？</br> 他現(xiàn)在卻喜歡上那個來歷不明的“冒牌貨”！</br> 莫筱燕心里感到很委屈，鼻頭泛酸，有一種想哭的沖動。</br> “阿夜，剛才的話是騙我的吧？你真的，不喜歡我了嗎？”</br> 莫筱燕的聲音略帶哭腔。</br> 她希望能從他嘴里得到一個想要的答案。</br> 畢竟嚴(yán)薄夜是她最后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br> “我、我知道我以前很混賬，喜歡過那么多人，可是我發(fā)誓，只有你是我第一個想要共度一生的男人！”</br> 嚴(yán)薄夜閉著眼沒說話。</br> 莫筱燕心想，他對自己果然還是有留戀的。在這種“鼓勵”之下，她的情緒不由得高漲了一些，“阿夜，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去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隱居，我、我會為你生很多很多的孩子……”</br> 說到最后，她有些羞澀咬了咬下唇，耳尖發(fā)紅。</br> 嚴(yán)薄夜緩緩睜開了眼，細(xì)長濃密的睫毛猶如蝶衣。</br> “王爺是摔壞腦子了嗎？”</br> 他慢條斯理地說，“你一個女人，怎么生孩子？”</br> 莫筱燕呆了呆。</br> 她忘了自己來到的是男人生娃的女尊國。</br> “不過，我會為她生孩子的。”</br> 男人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所以，王爺大可不必?fù)?dān)心子嗣問題。我會好好養(yǎng)育我們的后代。”</br> 當(dāng)然，你也沒有任何價值留在這里了。</br> 嚴(yán)薄夜眼神一暗。</br>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無論他怎樣的威逼利誘，連莫筱燕被他折磨得瘦了一大圈，但是想要出現(xiàn)的人一直都沒有再出過來。</br> 嚴(yán)薄夜這會兒才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br> 萬一她一直都不出現(xiàn)，那該怎么辦？</br> 抱著這樣的念頭，嚴(yán)薄夜?jié)u漸感到不安了起來。</br> 他不能這樣放任不管，猶豫了半天，還是決定去找謝連城。</br> 作為情敵，兩人見面的氣氛比較古怪。</br> 其中有一個很大的原因是他們彼此知道琳瑯的存在，卻又一致選擇了“出軌”。</br> 琳瑯還未出現(xiàn)之前，男人們相處“和諧”，莫筱燕提倡“公平”，輪流去每個人的房間里歇息。</br> 不過作為主夫，謝連城得到的份例多一些，其他人也表示理解。</br> 四個男人之間保持了一種奇異的平衡狀態(tài)，一直以來倒也相安無事。</br> 但是琳瑯壞心眼打破了他們之間的“規(guī)則”。</br> 愛情的世界里容不下第三者。</br> 而嫉妒，是最好的傷人利器。</br> 從她獨寵謝連城開始，男人們的戰(zhàn)爭就開始了，只是她從來都是視而不見的。</br> 隔岸觀火，是琳瑯的拿手好戲。</br> 她在他們的心里豢養(yǎng)了一條毒蛇，平日沉睡時沒有多大的威脅，一旦受到了刺激，呵呵，那就好玩了。</br> 琳瑯表示很期待那一天的到來。</br> 兩個男人渾然不知她的陰暗打算，現(xiàn)在還在擔(dān)心她的“生存”問題。</br> 因為心系意中人的安危，嚴(yán)薄夜把話說得很清楚。</br> 謝連城原本是不在意的，畢竟上次琳瑯出現(xiàn)了那么久，他覺得相對的，莫筱燕也會擁有這么一段“漫長”的時間。</br> 但是聽了嚴(yán)薄夜的話之后，他不得不謹(jǐn)慎思考。</br> 若是以后，她真的不再出現(xiàn)那該怎么辦？</br> 謝連城說再等等。</br> 兩個月以后，還是莫筱燕。</br> 他覺得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下去了。</br> 謝連城跟嚴(yán)薄夜去了趟青云觀，進(jìn)行了一場不為人知的秘密談話。</br> 第二天夜晚，王府后門停了一輛馬車。</br> 謝連城親自接待了一群手持拂塵的道士，尤其是為首的年輕道長，容貌竟然十分精致浮艷，有一種雌雄難辨的美麗，素凈的青衣勾勒出纖細(xì)的腰身。</br> “施主有禮了。”</br> 青衣道長的臉上竟無一絲表情，猶如冰雕玉砌的完美假人。</br> “一切就勞煩道長。”</br> 謝連城點了點頭，領(lǐng)著人去到一處僻靜的場所，新建的祭臺十分干凈。</br> 他朝嚴(yán)薄夜投去一眼。</br> 后者會意，轉(zhuǎn)身將屋里的人抱了出來。</br> 莫筱燕明顯是經(jīng)過了一番“凈身”，頭發(fā)尚未干透，臉頰暈染著沐浴之后的紅暈，看上去十分的水嫩可口。然而，她臉上卻充斥著難以名狀的驚恐之色，尤其當(dāng)她看見一身道士打扮的人群之后，“不，我不要……求求你們……放了我……”</br> 她的聲音細(xì)弱到低不可聞。</br> 為了防止她逃跑，嚴(yán)薄夜昨晚給她灌了碗苦澀的湯藥，到現(xiàn)在四肢還軟綿無力，腦袋昏昏沉沉的。</br> 莫筱燕試圖掙扎起來，但她那小貓似的力氣無疑跟搔癢一樣，嚴(yán)薄夜低頭瞥了她一眼，并不放在心上。</br> “道長，可以開始了。”</br> 嚴(yán)薄夜將人平穩(wěn)放到祭臺上。</br> 后背觸到的是冰涼美麗的玉臺，莫筱燕感到毛骨悚然。</br> 白玉祭臺、青衣道長、還有擺放在桌案上的法劍、令旗、如意、符咒、朱砂、鈴鐺等物。</br> 這是要……來真的？</br> 莫筱燕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念頭。</br> 陰云散開，露出了鮮亮的圓月，將她的臉照得煞白。</br> 冷汗浸濕了發(fā)尾。</br> 年輕俊美的青衣道長咬破了指尖，在她的臉上飛快寫下符文。對方的指尖像霜雪一樣寒冷，可是血卻是滾燙至極，他觸摸過的地方，產(chǎn)生一種類似灼燒的感覺。</br> “不！我不想死，我不要，我不要！”</br> 莫筱燕眼眶里的眼珠子劇烈顫動起來，她瘋狂扭動身子，拼命掙扎著，后背薄薄的衣料混合著汗水皺成一團(tuán)。</br> 疼痛，從臉頰上蔓延開來。</br> 猶如針刺。</br> “連城！救、救我！我會聽你話的！會聽你話的！”</br> 她喘著粗氣，費(fèi)勁伸出手。</br> 謝連城微微一笑，玉瓷般精致的手指細(xì)梳著鴉發(fā)，這清雅無雙的姿態(tài)對于以前的莫筱燕來說是百看不膩的。</br> “王爺，一路走好。”</br> 銀灰色的錦裘罩在他纖細(xì)的肩頭上，那樣的柔弱堪憐。</br>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無比文弱的男人，居然狠毒如斯！為了讓自己給心愛的“她”讓路，不惜請來了道長，要置她于死地！莫筱燕心口一陣悲涼，這就是她曾經(jīng)喜歡過的男人？</br> 對了，還有一個人！</br> 備受打擊的莫筱燕連忙將視線轉(zhuǎn)到嚴(yán)薄夜身上，“阿夜，你不會眼睜睜看著他們動手的，對不對？我求你了，快救救我，我保證以后——”</br> “道長，開始了嗎？”嚴(yán)薄夜粗暴打斷了莫筱燕的求救。</br> “告別完了？”道長問了一句，兩個男人頗有默契退后了一步，這就是“許可”的意思了。</br> 道長也沒再說什么。</br> 兩個心狠手辣的男人，以及一個即將灰飛煙滅的可憐蟲。</br> 真想看看被喚醒的是何方妖魔，竟然令他們?nèi)绱松窕觐嵉梗幌б磺写鷥r也要犯下滔天罪孽。</br> 莫筱燕一陣心慌，“不，你們不可以！啊，好痛！”</br> 一開始她痛得滿地打滾，臉上盡是鼻涕與眼淚，一個勁兒在不停求饒著，像瀕死的狗，沒有絲毫的尊嚴(yán)可言。</br> 漸漸的，她的聲音變小了。</br> “你們這群沒良心的畜牲！會遭報應(yīng)的……”</br> 她的臉貼著玉臺，嘴巴張開，混合著血液的口水流淌出來。女人的眼睛里全是猙獰的紅血絲，頭發(fā)凌亂蓋著臉龐，像是蹂/躪過后被拋棄的破敗玩偶，形如枯木。</br> “你們……不得好死……”</br> 懷著滿腔的怨恨，莫筱燕惡毒詛咒著，最終只能不甘心閉上眼。</br> 月亮被墨云遮住了。</br> 祭臺上伏著的人影緩緩直起腰來。</br> 她伸手撥開了遮住眼睛的頭發(fā)。</br> 黑發(fā)，紅唇，雪膚，明明是狼狽屈辱的姿態(tài)，卻無端有一種令人窒息的美。</br> “王爺，你醒了。”</br> 謝連城眼里浮現(xiàn)起一抹動人的笑意，解開了錦裘想要披到她的身上。</br> 對方用力捏住了他的手腕。</br> “小鬼，不要隨便碰我。”</br> 她的鳳眸蘊(yùn)著冰寒之色，像是看什么嫌惡的東西一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