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晃了晃粘在手上的爪子。</br> 紋絲未動。</br> “項爺這是要對妹妹耍流氓嗎？”</br> 項不臣表示很受傷,痛心疾首地說,“難道在寶貝兒的心目中,爺就是這樣卑鄙齷齪的禽獸嗎？”</br> 琳瑯煞有其事點了點頭,一點都不含糊。</br> “衣冠禽獸的那種。”</br> 項不臣：“……”</br> 這個妹妹真是太無情太冷酷太無理取鬧了！罵人的時候就不能稍稍拐個彎嗎？</br> “衣冠禽獸有爺這么好看帥氣嗎？”他自信甩了甩頭發(fā),朝著琳瑯勾起了小指，壞笑道,“剛才爺可是來真的,你今晚要不要跟我回家？”</br> “干壞事？”琳瑯挑眉。</br> “那當然！你沒聽說過么,夜黑風高，殺人放火，要不干點壞事，豈不是白白辜負了這迷人的夜色？”衣冠禽獸的哥哥大人理直氣壯地說。</br> 然后當一群人在臺球桌邊起哄的時候，項不臣直接把琳瑯打包帶走。</br> 他這個人率性而為慣了,一向沖動,也很少考慮后果。</br> “抱好嘍,哥哥帶你兜風去！”</br> 這人不知道從哪里搶來一臺深藍色的機車,給琳瑯戴好了安全帽之后，油門一踩,風馳電掣。</br> 兩人先是在熱鬧的大街上穿行,中途經(jīng)過一條略微窄小清冷的巷子里,深處飄來香氣，項不臣心血來潮,穩(wěn)穩(wěn)停在了一家花店前,一個人噠噠跑了進去。</br> 琳瑯靠著車身,輕斂著裙擺，店內橘紅色的暖光透過茂密的鮮花與翠葉，疏疏落在她的臉上。</br> 不久，項不臣大步走出來，一枝開得正盛的黃玫瑰折了莖稈，被珍而重之別在女孩的耳邊。</br> “我妹妹就是這么漂亮。”他滿意捏了下巴。</br> 后來項不臣騎著車帶琳瑯去到了一些較為曲折驚險的公路，他常常壞心眼逗弄琳瑯，好幾次做出要翻車的動作，把后邊的人嚇得直叫。</br> 見惡作劇得逞，他哈哈大笑，一點也沒顧忌。</br> 琳瑯則是擰他腰間的肉，痛得人面目全非。</br> 最后機車停在了一棟別墅的門前。</br> 里面立刻響起了嘯聲。</br> 琳瑯裙擺一蕩，走了進去。</br> 一只體形龐大的老虎迎面撲來。</br> 項不臣微微一愣，就想上前將琳瑯擋在身后，他下午把這個家伙放出來了，也是沒料到家里會來人。</br> 小姑娘見了這頭兇狠的大家伙，應該會嚇壞吧？</br> “哇，好可愛的老虎。”</br> 琳瑯伸出手摸了摸兇獸的腦袋，對方樂得在她腳邊打滾，一副見著了心愛姑娘的模樣。</br> 項不臣：“……”</br> 他之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大塊頭喜歡美人？</br> 明明之前那些女朋友一來，都被它嚇個半死。</br> 項不臣手指勾著琳瑯戴過的安全帽，慵懶吹了一記口哨。</br> “看來這家伙是認主人的。”</br> 他又逗起琳瑯來，“來，威風，乖乖站好，敬禮，認一認咱家未來的女主人。”</br> 琳瑯橫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正經(jīng)點，都快奔三的人了。”她故意夸大對方年齡。</br> 項不臣騷包撥弄了一下頭發(fā)，“不好意思，糾正你一下，爺今年三歲，剛剛上幼兒園。”</br> 琳瑯呸了一聲，“不要臉。”</br> 他笑嘻嘻地回，“哥哥以為你早就知道這回事了。”</br> 項不臣領著琳瑯上了三樓，這是他的私人領地。</br> “看爺對你好吧，你是第一個踏進這間房的人。”項不臣逮住機會就邀功。</br> 琳瑯陷進沙發(fā)里，正好奇把玩著茶幾上的小玩意兒。</br> 男性的剛陽氣息突然籠罩了她。</br> “吶，難得趁著小嘉樹不在，哥哥跟你干點有意思的事吧？”</br> 琳瑯抬頭，他一手撐著沙發(fā)的上方，一手插著褲兜，整個人背著光，輪廓也顯得幽深。</br> 半個小時后……</br> “嗚嗚嗚，真是太可惡了，男主角怎么這樣無情呢！”</br> 項不臣抽了一疊紙巾，拭淚。</br> “嗚嗚嗚，又是這種分離的劇情，何年何日才能才見面啊！編劇太沒人性啦！”</br> 項不臣揩了一把鼻涕。</br> “嗚嗚嗚，老子都快哭成狗了，為毛你這個小妞還能看得這么開心啊。”</br> 項不臣滿臉控訴，手指戳了戳小沒良心的腰。</br> 琳瑯：“……”</br> 她一手拿著手機，搜索著電視劇的結局，并遞給項不臣看，“他們最后會在一起的，短暫的分別是為了更好的團聚嘛。”</br> 這位哥哥的口味比較獨特，喜歡看一些狗血天雷的虐戀劇，還入戲頗深，風騷戲精分分鐘上線。</br> 青年一目十行看完之后，稍稍露出了一個笑臉，然后揪著腦袋狂吼，“啊，你為什么要給我看？我恨劇透黨，劇透黨太陰險了！”</br> 琳瑯換了一個臺，滿不在乎揮了揮手，“那就看下一部吧。”</br> 項不臣：“……”</br> 好氣哦，可是不能撒火。</br> 琳瑯又淘到了一部更為催淚的年度大戲，上來就是虐戀情深，項不臣沒空找琳瑯的茬，因為他嚶嚶又哭上了。</br> 琳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邊給他遞紙巾。</br> 她最后在某人撕心裂肺的狼嚎中睡著了。</br> 電視劇正演著男女分手的一幕。</br> 項不臣揉著小帕子，哭得心肝都碎了。</br> 他覺得肩膀一重。</br> 琳瑯靠著他睡過去了。</br> “沒有防備心的丫頭，項爺也是正常的男人嘛。”</br> 項不臣眼睛直視著屏幕。</br> 不過，在哥哥面前，從來也不需要在意這些。</br> 他側過臉，吻了吻琳瑯的額頭。</br> “晚安。”</br> 在打臺球的時候，他承認對琳瑯起了一些妄想，但是項不臣很清醒，他不是毛頭小子，也早就過了那個被情/欲支配的年紀，他是不會將這些一時沖動的荷爾蒙發(fā)泄在自己妹妹的身上。</br> 那樣是輕率的，不負責任的。</br> 他可以有很多的情人，但妹妹，他就只有一個。</br> 從他第一眼看見那嬌嬌軟軟的小姑娘開始，項不臣就下定了決心——</br> 她會是他今生最重視的妹妹。</br> 以前是這樣，現(xiàn)在是這樣，未來也是這樣。</br> “寶貝兒，你還是當哥哥一輩子的掌上明珠吧。”</br> 你只需要享受哥哥這份干干凈凈的寵愛就好。</br> 沒有任何的算計。</br> 也沒有任何的意圖。</br> 不知過了多久，琳瑯被揉著腦袋，醒了過來。</br> “哥哥？”</br>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清俊的面孔。</br> “很晚了，該回去了。”韓嘉樹收回了手。</br> 倚在門邊的項爺又叼了只雪茄，剪了茄帽，但還沒點上火。</br> 他一邊說話，那根雪茄也來回地抖，十分痞氣，“寶貝兒，雖然項爺這邊的房間多，留下來也沒什么問題，不過小嘉樹怕哥哥在夜里化身為狼，把你吃了，你還是跟他回去比較好哦，說不定哥哥真會干出什么無下限的事來。”</br> 項不臣聳了聳肩膀，“嗯，順帶一提，這里的醋味兒稍微有點濃。”</br> 韓嘉樹：“你不閉嘴沒人把你當啞巴。”</br> 項不臣：“啊哈，小嘉樹生氣了生氣了，好可怕！”</br> 他送兩人到了玄關。</br> “還有幾步路，爺就送到這了。”</br> 他懶懶散散抽著煙，看著兄妹倆一前一后走出去。</br> 琳瑯在后面不緊不慢跟著。</br> 項不臣想了想，說，“嘉樹，你上次不是想要那臺限量跑車嗎？爺送你了！”</br> 他豪氣擲了車鑰匙過去。</br> “自己去車庫開！”</br> 韓嘉樹看了琳瑯一眼。</br> “哥哥去吧，我就在這里等你。”琳瑯表現(xiàn)很乖巧。</br> 趁著只剩下兩人，項不臣上前幾步，略微彎下腰，湊近她耳邊說，“要跟哥哥好好相處哦，項爺看得出來，他是挺在乎你的，剛才打電話時候都喘著氣，生怕你有什么萬一。我也沒見過這樣的小嘉樹啊，還以為他無論何時都很從容，嘖。”</br> 琳瑯也偏過頭，抿嘴笑了。</br> “我知道，項爺今天把我?guī)Щ貋恚彩窍朐囂揭幌赂绺绲男囊獍伞！?lt;/br> “不愧是年級第一的女學霸，這都被你看出來了。”</br> 項不臣沖著她豎起一個大拇指。</br> 兄妹倆剛來聚會的時候，項不臣一眼就看出了兩人之間那疏離的氣氛，才會撇下女朋友，故意跟琳瑯說話，又一聲不吭把她給拐跑了，目的不過是為了刺激一下小嘉樹。</br> 只有在乎的人才會失去理智，掉進他這個根本不算高明的陷阱里。</br> 現(xiàn)在看來，結果他挺滿意的。</br> 唉，誰叫韓嘉樹那小子太悶騷了，分明那樣在意妹妹，為什么要裝出冷淡的樣子呢？兄妹倆能有什么矛盾？說開不就好了嘛！</br> 項不臣也是為這一對別扭的兄妹操碎了心。</br> “那當然，要不是為了讓哥哥嫉妒，不然項大少以為我為什么會來你這里？”琳瑯露出了得逞的微笑。</br> “哇呀，你這小姑娘不得了啊，居然敢利用項爺！”</br> 項不臣覺得很心塞。</br> 他美麗善良天真可愛的小妹妹什么時候變成小惡魔了？</br> “這怎么能叫利用，這叫將計就計，配合哥哥的演出。”琳瑯扮了個鬼臉。</br> 項爺高高挑眉，“你就不怕哥哥真的對你出手？”</br> 琳瑯斜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你要是出手早就出手了，也不用等到現(xiàn)在。”她補充道，“不是我說啊，項爺，有些毛病你真得改改，你老是這么沒正經(jīng)的，萬一被嫂子誤會了怎么辦？還哄我說我是第一個進你房間的人，鬼才相信呢，估計有很多小姐姐都來過了吧。”</br> 這個小哥哥雖然好，不過琳瑯覺得，兩人應該是同一類的人，喜歡到處浪，不會輕易停靠。</br> 正是明了他這種沒心沒肺的浪子屬性，琳瑯才敢這樣放肆撩他。</br> 對這一類的花花公子，不需要太過認真。</br> 認真的話，你反而會輸?shù)靡粩⊥康亍?lt;/br> 女孩聳了肩膀，“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我一直將你當哥哥。”</br> “就算你那一天說喜歡我，也一定是玩笑的。”</br> “我怎么可能會當真呢？”</br> 項不臣抽煙的動作一頓。</br> 他轉眼恢復常態(tài)，故作傷心地說，“你怎么可以這樣對哥哥呢，好憂傷，哥哥明明前一個月幫你包了所有的首飾，難道這還不叫真愛嗎？”</br> 琳瑯敷衍揮了揮手，一點情面都沒給他留。</br> “你一個換女朋友比換衣服還勤快的情場大少裝什么純情少年郎呀，阿呸，大尾巴狼，估計不知道有過多少任的真愛了，我才不信呢！”</br> “唔，我哥哥來了，再見！”</br> 琳瑯笑顏如花跑到了韓嘉樹的身邊。</br> 看著夜色中遠去的汽車，項不臣吐了一口煙霧。</br> “爺沒有騙你啊。”他喃喃地說。</br> 不過你應該不會信吧？</br> 也是，游戲花叢的浪子，一向沒資格說喜歡這碼事。</br> 那種珍貴易碎的感情，他不配擁有。</br> “嚶嚶嚶，小丫頭也長大了，懂得保護自己了，雖然戳得哥哥的心窩好疼好疼。”項不臣掏出小帕子，擦了一下眼角的淚。</br> “不過這樣也好。”</br> 青年的眼神又慢慢溫柔下來。</br> 他向來放浪形骸慣了，逢場作戲，只貪一/夜/歡/愉。</br> 如果有一天真的喜歡上她，恐怕也給不了對方想要的深情。</br> 還不如這樣，遠遠看著。</br> 至于他呀，還是繼續(xù)當他的情場高手吧。</br> 至于愛情？</br> 唔，還是洗洗睡吧，項爺才不需要這廉價的玩意兒！</br> 鮮衣怒馬，快意人生，飲最烈的酒，睡最美的人，這才是他項不臣的人生。</br> 區(qū)區(qū)美色，怎么能讓他折腰呢？</br> 青年心想，可別小看爺?shù)墓菤狻?lt;/br> 他項不臣，向來不為任何人俯首稱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