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樂場外,楊晴緊張不已,心臟砰砰直跳。</br> 為了這次見面,她還買了一件深紫色的褶皺長裙,涂了豆沙色的口紅,務必給對方留下溫柔美麗的“女神形象”。</br> 今天這一面對她來說很重要。</br> 她心有所屬,一直都是那個穿著白襯衣、博學儒雅的男神韓嘉樹。</br> 待在項不臣身邊越久,她就越不能忍受對方的方方面面,風流多情,揮霍無度,成天就只想著如何吃喝玩樂,也沒一點兒認真起來的正事,一身貴公子的毛病被養得十足十。</br> 她跟這種滿嘴火車跑的大少爺是相處不來的。</br> 楊晴在等著韓嘉樹,等著他“誠心悔過”之后,再考慮要不要跟他在一起。</br> 她實在是無法接受兄妹相愛的事實,那只會讓她覺得惡心。</br> 楊晴對兄妹戀有一種強烈的抵觸,更不如說是被傷害之后的“陰影”。</br> 說來也狗血,楊晴高中的時候同樣暗戀一個男神,興沖沖跟當時的學霸女同桌說了,打算鼓起勇氣去告白。</br> 同桌聽了沒發表意見,但臉色卻很古怪,一下子變得很蒼白。</br> 她對男神發起熱烈的攻勢,一下課就跑去了對方的教室,只為能見到男神一面——雖然對方已經很明確拒絕她了,還說自己有了女朋友。但楊晴覺得這只是他的借口,她并沒有看見他跟任何一個女生走得近,她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總有一天她會用自己的真實行動與心意打動對方。</br> 她還試圖發動自己的同桌幫忙,讓她的“戀愛心愿”得以實現。</br> 然而,一個月后,楊晴被“請”出了學校。</br> 后來她無意間才得知,那個同桌就是男神重建家庭后的妹妹。由于她“高調示愛”的舉動,妹妹一度懷疑兩人的戀情,甚至提出分手,男神對楊晴厭惡至極,那種冰冷的眼神她至今都沒法忘懷,仿佛一把刀子插在了心口,提醒著她有多么的“惹人嫌”。</br> 說到底,她是害怕這一次全部付出的戀愛同樣會“打了水漂”,吃力又不討好,最后還得灰溜溜、狼狽不堪離開這個不屬于她的舞臺。</br> 妹妹這種東西,真是太討厭了。她這么想著。</br> 不過,這一次,琳瑯為兩人暗中牽線,楊晴對她稍稍“改觀”了。</br> “嘿!”</br> 她拍了拍韓嘉樹的肩膀,在對方轉頭的時候,她有些局促撩了撩耳邊的頭發。</br> 一段時間不見,韓嘉樹仿佛更帥氣了,眉眼深刻有了棱角,讓她不敢認。</br> “是她讓你來的?”他起先是一愣,緩了緩神,一如既往的鎮定自若。</br> 楊晴點了點頭。</br> “你是項不臣的女朋友,這樣跑來跟我約會,就不怕他知道?”他突然問了這一句話。</br> 楊晴怔住了,緊接著臉上浮現出一團紅暈。</br> “沒關系的,就算是知道了也沒關系?!彼暼缥抿福胺凑?,我喜歡的是你……”</br> “所以當小三也沒關系?”</br> 韓嘉樹略微挑起了眉。</br> 楊晴這會兒有點懵了,這樣刻薄尖銳的口吻她還是第一次聽見,尤其是從這個滿身書卷氣的男孩子嘴里說出來,偏偏他嘴邊噙著一抹清淡溫和的笑,仿佛只是一句活躍氣氛、無關緊要的玩笑。</br> 只是想捉弄她一下吧?</br> 男生不都這樣嗎?</br> 越是喜歡一個女孩子,就越想要看到她因為自己而不知所措的場面。</br> 楊晴腦補一下,有些沾沾自喜,這樣說來,她在他心里一定比妹妹重要吧?她咧開了嘴巴,打算附和他的玩笑,“是呀,誰叫你長得這么好看?!?lt;/br> 韓嘉樹微微一笑。</br> “那,我們走吧。”</br> 他牽起了楊晴的手。</br> 兩人并沒有進游樂場。</br> “我們這是去哪兒呀?”楊晴害羞之后才看了看周邊的車水馬龍。</br> “賓館?!彼院喴赓W。</br> “什、什么?”楊晴被嚇了一跳,手心里沁出了大量的汗水,粘稠得讓韓嘉樹輕輕皺眉。</br> “你不愿意?你來找我,難道不是想要跟我做這樣的事嗎?”韓嘉樹抽出了手,不著痕跡往褲袋邊擦拭一下,再插進褲兜里,“還是說,你心里依舊有著項不臣,所以沒辦法接受我?”</br> 他低下頭,清俊的眉眼有了落寞如霜的愁怨。</br> “不、不是的?!?lt;/br> 楊晴看男神這樣憂傷的模樣,心里那一點猶豫頓時被丟到爪哇國里去了。</br> 她偷偷抬頭看了眼那所謂的“賓館”,與項不臣出入平時出入的會館差不多,一樣的華麗貴氣。</br> 辦理手續的柜臺小姐化著淡淡的薄妝,笑容甜美接見了貴客,當她把視線轉移到了另一邊的女伴,這位小姐先是微微一愣,隨即眼底掠過幾分詫異,最后又沖著她露出了客套禮貌的笑意。</br> 楊晴覺得臉龐稍微有點燒。</br> 之前她跟項不臣去會所,同樣遭遇了這樣的情況。</br> 畢竟從外形與氣質上,她跟這群從小含著金鑰匙長大、父母又是超級美人的貴公子們是有所差別的。</br> 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有人會看到她的心靈美。</br> 長得再美有怎樣?不過是空有華麗,最后老了,還不是一具空殼?</br> 盡管出身草根,但楊晴對自己的魅力向來是自信的,她與那些造作矯情的名門大小姐不一樣的,吃個飯要扭扭捏捏的,說個話也要細聲細氣的,瞎折騰。</br> “你先去洗澡吧。”韓嘉樹進了房間后,坐在了一旁的大床上,他長腿慵懶交疊,雙手撐著那潔白的被單,有一種漫不經心的性感。</br> 男色/誘人。</br> 女孩的臉頰倏地就紅了。</br> “好?!彼叽鸫鹇裣骂^,手腳僵硬去了浴室。</br> 韓嘉樹從褲兜里掏出手機。</br> 驟然明亮的屏幕襯得他的臉有一股沉沉的幽深。</br> ‘今晚哥哥不回去了。’</br> 他發了一條這樣的短信。</br> 對方很快就給了回應。</br> ‘跟楊晴嗎?’</br> 韓嘉樹眼神在燈光中幽暗不定。</br> ‘對,我們在賓館?!?lt;/br> ‘好噠,哥哥開車注意安全喲?!?lt;/br> 他反復將這一行字看了幾遍,最終確定自己沒有看錯。</br> “啪——”</br> 手機被摔得粉碎。</br> 連浴室里的楊晴都聽得清楚,連忙捂著胸口問,“怎么了?”</br> “沒事,不小心碰到了東西?!?lt;/br> 韓嘉樹插著褲兜,抬腳走到那臺手機的旁邊。</br> 低頭凝視了一會,面無表情的,用腳跟狠狠碾碎了。</br> 最后,這臺報廢了的手機被主人踹到了床底下。</br> 浴室的門推開了。</br> 一股煙霧彌漫開來,楊晴揪著浴袍的領子,滿臉羞紅走到了床前,“該、該你了?!?lt;/br> “脫了?!彼f。</br> 男神這么猴急,連洗澡也不用了?</br> 楊晴臉上的紅暈又深了一層,小手一抖,在他面前坦誠相待。</br> 韓嘉樹的眼里一片靜波,沒有泛起半分波瀾。</br> “你、你不要這樣看我……”她不好意思低下頭,“我、我這是第一次……”</br> 韓嘉樹有些失神。</br> 他想起了那天夜晚。</br> “哥哥,這是我第一次當哥哥的戀人,也、也不太懂得要怎么做?!?lt;/br> “余生不長,請你……”她羞澀偏過頭,耳尖全是粉意。</br> “多多憐惜?!?lt;/br> 他猛然站了起來。</br> 楊晴驚了一下,愣愣看他。</br> 韓嘉樹朝她走過去。</br> 楊晴緊張閉上了眼。</br> 有一股細微的風掠過她耳邊。</br> 走了?</br> 她覺得不太對勁,納悶睜開了眼,轉頭一看,對方正打算開門。</br> “你、你要去哪???”</br> “忘記買避孕套了?!表n嘉樹頭也不回。</br> “哦、哦,這樣啊,你早去早回。”楊晴臉紅得跟煮熟的蝦米一樣,“我等你。”</br> 韓嘉樹出了賓館之后,立馬掉頭回韓家,別墅亮起了燈。</br> “咦,哥哥你回來了?”</br> 沙發里探出一個黑乎乎的腦袋,緊接著露出了半張臉,袖子長長的,遮住了手指,正一臉壞笑問他,“這次的約會還滿意嗎?”</br> 她套了件深紅色的寬松衛衣,領口稍寬,上面印著一只瞇著眼犯困的大臉貓,懶懶散散的,卻意外的招人喜愛。</br> 他“嗯”了一聲,神情如往常,“你安排的?”</br> 女孩腦袋一晃,得意邀功,“那是,妹妹我呀,可是好不容易才從項爺那里套出楊晴的手機號碼,我厲害吧?”她擺出一副快來夸獎我的小模樣,雙眸晶亮,折射出明媚的光。</br> 韓嘉樹坐到她身邊,雙腿交疊,頭往后仰,頗有幾分玩世不恭貴公子的架勢。</br> 他想起今天見到楊晴的那一瞬間,浮現在心底的,卻是另一張面孔。</br> 為什么?</br> 為什么要到現在才發現他的心意?</br> 他聽見身邊的人在哼著輕松的小調,不禁偏頭看過去,琳瑯手指滑動著屏幕,照片里的主角他認識。</br> “你喜歡項不臣?”他冷不防地問。</br> “才、才沒有呢。”</br> 那藏在黑發里的耳尖卻悄悄紅了。</br> 韓嘉樹覺得心口微澀。</br> 他從來沒有想過,屬于他的妹妹,只對他說了喜歡的女孩,在他轉頭想要尋找的時候,卻不再需要那一束重新包裝的玫瑰了。</br> 太大意了。</br> “沒關系,你跟哥哥說,說不定哥哥還能幫上什么忙?!?lt;/br> 韓嘉樹狀似無意,伸手輕輕搭上了她肩膀,那樣纖細、柔軟的,生怕一壓就碎。這件衛衣還算是輕薄的,他稍微一按,便能清晰察覺到那纖細的肩帶。</br> “哥哥,你……”對方驚訝看著他。</br> 這人明明之前還因為項不臣一聲不吭拐跑她的事情而失控。</br> “不是說好了嗎,我們要當兄妹呀,哥哥既然身為兄長大人,這種事情自然要替你把一把關的?!表n嘉樹笑得很輕松,“我這么可愛的妹妹,不臣哥要是看不上,那真是他的損失了?!?lt;/br> “那……哥哥是打算撮合我們了?”</br> 女孩口吻里全是驚喜,那雙黑漆的眼睛里有星光閃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按在了他敏感的大腿根上,對于任何一個血氣方剛、對喜歡的人有著遐想的男孩子來說,是一種致命的誘惑。</br> 她不知道啊,坐在她身側的是一個披著哥哥外衣的衣冠禽獸,血管里淌著滾燙而曖昧的火星,讓他的大腦時刻不安分叫囂著,撕碎她。</br> 她怎么能這樣殘忍?</br> 當他剛意識到那一種不同尋常的感情,笑嘻嘻的、毫無芥蒂的將他推向了另一個女人,還突如其來的告訴他,她喜歡上了別人。</br> 吶,說好只喜歡哥哥一個人,都是騙他的?</br> 韓嘉樹靠在琳瑯肩膀的手掌一動,拂開了垂落的烏發,冰涼的指尖似有若無擦過女孩脖頸的大動脈。淡青色的脈絡宛如神秘絕美的紋路,鐫刻在這一截羊脂白玉似的粉頸之上。</br> 這地方,之前他吻過,也舔過。</br> 滋味很美好。</br> 不知道咬出血來,又是怎樣的一番誘人美景?</br> 他目光漸漸變得幽邃,深不可測。</br> 毒牙蟄伏已久。</br> 妹妹,沒人教過你么,無法遵守承諾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br> 當然,韓嘉樹一直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好人,他慣常用最出色的偽裝來包裹自己。</br> 他可以完美出演多種身份:孝順懂事的兒子、溫柔穩重的哥哥、成績優秀又從不擺架子的優等生……</br> 實際上,真正的他差勁透了。</br> 他厭惡這一切的人與事。</br> 厭惡他那對明明各自有了情人還故作恩愛的豪門父母。</br> 厭惡那一群由于身份地位而接納他的兄弟。</br> 厭惡曲意逢迎的同學。</br> 厭惡……</br> 這個天真善良卻愚昧的妹妹。</br> 從這個妹妹一進到韓家開始,比起項不臣的喜愛,他腦海里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br> 毀掉她。</br> 他有一種預感,這個愛哭的小可憐會分掉父母對他為數不多的疼愛。</br> 果其不然,才過不久,她就成了韓家的掌上明珠,每次父母出差回來,給小姑娘買了一大堆新奇好玩的小東西,而他,孤零零的,只有幾聲不溫不火的問候,多數還是問他的功課。</br> 妹妹什么的,果然還是很討厭。</br> 韓嘉樹打算要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好好嘗嘗苦頭。</br> 他籌謀已久,耐心等著大人外出的時機,帶著她偷偷跑出去,還特意給人換上了鮮艷昂貴的衣裳,妹妹的模樣又是一等的精致周正,很快就被有心人注意,他一個“不小心”,小家伙就被人販子拐跑了。</br> 他只需要擠出幾點眼淚挨罵就是了。</br> 韓嘉樹經常在暗地里捉弄人,事發之后,就是用這樣裝可憐扮無辜的方法避免了很多責罵,受害者反倒被他弄成了“施虐者”,而真正的罪魁禍首卻是安然無恙。</br> 這就是偽裝的好處。</br> 這一次韓嘉樹也依法炮制。</br> 然而后續遠遠出乎他意料。</br> 生平很少動怒的韓父拿了藤條抽了他一頓。</br> “我就知道你這個小子天生反骨,年紀小小就心腸歹毒,你當我不知道是你故意弄丟妹妹的嗎?平常弄死一些貓啊狗啊,發泄一下,也就算了,這可是你韓叔叔的妹妹,唯一的后代,你怎么就這么忍心下得了手?”</br> 要不是韓母滿臉眼淚沖出來,他可能會被暴怒的父親活活打死。</br> 他當然下得了手。</br> 畢竟——</br> 韓琳瑯是他面前這個男人的孩子,與他兄弟的女人結合之后生出來的孩子。</br> 真是骯臟啊。</br> 不過他也沒什么資格嘲笑他。</br> 他自己就是私生子。</br> 他那端莊美麗的媽媽說愛他,卻給了他一份污穢的血緣與基因。</br> 至今他都不知道誰是他的爸爸。</br> 韓父顯然也是知道這回事的,從男人那高高在上的態度與冷漠到虛偽的關心就看得出來。不過他瞞得比媽媽還好,韓母并不知道韓琳瑯是他的孩子,是與她最要好的閨蜜偷情之后結出的密果。</br> 韓嘉樹其實覺得韓父大可不必這樣生氣。</br> 他不是都在學他嗎?</br> 天生反骨、心狠手辣、佛口蛇心……</br> 這些,不都是他這個好為人師的“父親”一一親身實踐教會自己的么?</br> 不過他還是要甘拜下風,他遠遠沒有韓父那樣不動聲色的陰險狡猾,所以才會被他從蛛絲馬跡中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與痛腳。</br> 幾天之后,韓父千辛萬苦找到了他的小公主。</br> 而那原本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小姑娘頭發凌亂,一身臟污,看得長輩們一陣心酸痛楚,摟著她抱頭痛哭。</br> 韓父又忍不住罵起兒子來,要不是旁邊有人,估計他又想動手了。</br> 他內心一片漠然,反正這些話又不是第一回聽見了。</br> 于他而言,根本就是無關痛癢。</br> 不過,他現在還未長大,羽翼不豐,與處于優勢位置的韓父對著干可不是一件理智的事。抱著這樣的念頭,韓嘉樹立馬讓自己委屈紅了眼眶,哭著向小妹妹道歉,那樣子真摯又誠懇。</br> 連韓父也被他的精湛演技騙過了,更別說一直把他當成好哥哥的蠢妹妹了。</br> 她反而比他哭得還要厲害,連韓父怎么哄也沒有用。</br> 最后是他將人摟住了,親吻了她的軟軟嘴唇,這才安靜下來,毫無防備的,就在自己這條慢慢長出獠牙的小毒蛇的懷里睡了過去。</br> 那一刻,他忽然生出另一種更加大膽刺激的想法。</br> 何不把這個他無比憎恨的女孩子培養成自己的理想情人,手把手培養她的喜好與審美,插花、音樂、舞蹈,他教她如何品嘗紅酒、鑒賞古董的上流社交,也教她笑不露齒、步步生蓮的閨秀風華。</br> 璞玉逐漸打磨成最為精致、可在掌心細細把玩的傳世美玉。</br> 他會在最恰當、最浪漫的氛圍中對她表露愛意。</br> 什么?你說她會拒絕?</br> 嘖,他怎么可能讓自己的心血白費?</br> 他早就在有意無意間讓她習慣自己的存在,再也看不進其他人。那些同齡的男生大多還不懂得捯飭自己,尤其對中意的女生更是采取了“越喜歡越欺負”手段,怎么能比得上優秀出色又俊朗溫柔的兄長?</br> 韓嘉樹用十年的時間,若無其事織了一盤縝密無缺的棋,只等著獵物乖乖進入死局之中。</br> 他要得到她的人,更要得到她的心。</br> 最后,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br> 看著她眸里的光逐漸熄滅,那真是一個美妙到戰栗的過程。</br> 而他單純的妹妹又怎么知道呢?</br> 這一切都是她喜歡到無法呼吸的兄長大人親手策劃的詭計——楊晴也不過是他用來刺激她的棋子罷了。</br> 那個女生沖動又盲目,一看就是容易闖禍的類型,自小就以名媛標準培養的韓琳瑯待在她身邊,肯定免不了遭殃,她又不擅長辯解,境遇自然越來越糟。</br> 周圍的人會因為她的“惡毒”、“陰險”而逐步疏離她的。</br> 而他,順理成章的“移情別戀”,成為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br> 她越是可憐凄慘,他就越高興呀。</br> 誰叫這個人的存在,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是多么的不堪與丑陋。</br> 太礙眼的人,一般都活不久。</br> 只是為什么,她就不能乖乖聽話,按著他編造的劇本走?</br> 韓嘉樹十分煩躁,自從那天看了心理醫生以后,這只原本可以攥在手心里的洋娃娃突然就有了自己的意識,居然懂得了何為“以退為進”,反過來一步步蠶食他的領土。</br> 是故意的嗎?</br> 韓嘉樹很快又推翻了這個念頭。</br> 他的傻妹妹可沒有這么聰明,盡管她功課是極為優秀的,但那也只是在他的輔導以及對方好記性之下堆積起來的耀眼分數。</br> 現在這只愚蠢的獵物居然想要逃離他的掌控,投進別人的男人懷抱里?</br> 呵呵,當他這個哥哥是死的嗎?</br> “我這也算幫我自己啊,你想,你拿下了不臣哥,你的嫂子不也就有了嗎?”韓嘉樹溫和地說,這個眉如山間明月、聲如溪邊玉石的青年溫柔注視著你時,世界都仿佛安靜了。</br> “哇啊,哥哥你好陰險!”</br> 琳瑯撲到他身上,他一時沒穩住,被壓倒了身下,只靠著兩只手臂支撐著。女孩子的身體輕盈如燕,有著與男孩子不一樣的幽冷香氣。</br> 沾染了她體溫的銀鏈子滑到他的鎖骨邊,他低頭一看,那領口微微敞開著,隱約可見那淺紫色的蕾絲花邊,再進一步,那是神秘而誘人的風景。</br> “不過我喜歡!”</br> 琳瑯似乎一點兒也不知道他此刻的狼子野心,笑嘻嘻將臉蛋湊近了他,極為信賴的,蹭了他脖子好幾下,“果然還是哥哥對我最好了!”</br> “啊!對了!”</br> 她似乎想起來什么,伸出了手,小指微微翹起。</br> “拉鉤,哥哥可不能騙我喲。”</br> 她歪了歪臉,小虎牙淺淺露出來,那模樣天真又可愛。</br> “騙人就是小狗?!?lt;/br> 韓嘉樹身體略微顫了一下,緩過神來,報以一個清淺柔潤的笑容,如同柳間飛花,“嗯,騙人就是小狗?!?lt;/br> ——哥哥,我想當你的妹妹,真正的妹妹。</br> ——就算做不成戀人,你也會像之前對我一樣好的,對嗎?</br> ——好。</br> 好……才怪。</br> 這些話,她怎么就能這樣輕易相信呢?</br> 那也不過是他“以退為進”的計策而已。</br> 想裝出一個絕世好哥哥,用最溫柔最深情的形象打動她。</br> 但他也沒說錯呀,她的確是“妹妹”。</br> 只不過是另一個層次的、可以親吻與更深一步的“情妹妹”。</br> 他會好好如她所愿,當一個略微笨拙的、又寵妹無度的哥哥。</br> 等她又一次走進網里來。</br> 然后……以最殘忍的方式,獵殺。</br> 而這回,他會徹徹底底的,讓她再無逃離深淵的可能。</br> 但是千算萬算,沒料到,那次聚會反而促進項不臣與琳瑯的關系,甚至隱隱有要向情侶這方面發展的念頭。</br> “絕對不放過你?!?lt;/br> 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哥哥的手上。</br> 你不是最中意哥哥的嗎?</br> 就讓哥哥用最喜歡的方式,送你離開,可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