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孩兒高她一個腦袋,手腳細長,捧著一束鮮艷欲滴的紅玫瑰,映得整張臉都紅撲撲的。明明才二十歲出頭,眼神卻意外堅毅。</br> 他暗戀琳瑯很久了,好不容易等她回來,鼓足了勇氣表白。</br> “計師姐,我是真心的,請給我一個珍惜你的機會!”</br> “我……”</br> “抱歉,她有男朋友了。”</br> 清冷的聲音突兀響起,屬于男人的氣息侵襲而來。</br> 那摟腰的力勁太大了,壓得皮膚生疼,琳瑯想也不想就掙扎起來。</br> “唔,混蛋——”</br> 青年當眾吻下來,蠻橫按著她的后腦勺,完全掙脫不得。</br> 琳瑯被按得根本喘不過氣來。</br> 一陣天旋地轉。</br> 頭頂上刺眼的舞臺燈光逐漸變得模糊,眼睛眨出了淚水,她仿佛被抽空了渾身的力氣,只能軟軟倚在傅熙的肩上。而在旁人看來,她是被親得害羞了,不得已,才將臉埋在男友的肩上,恥于見人。</br> 表白的男孩兒十分失望,但還是大方對兩人表示了祝福,隨后撥開人群走了。</br> 傅熙的漆黑眼珠滑動到眼尾,輕飄飄地,瞟了一眼情敵的落寞背影。</br> 好了,又一個出局了。</br> “傅……熙!你干什么!”</br> 琳瑯咬住發麻的舌尖,伸手推開這個失去理智的男人。</br> 唔,好像玩脫了呢。</br> 真刺激。</br> 劇情中從頭到尾冷靜從容的男主,被她逼得成變態了。像這種當眾示愛的把戲,男主以前可是最嗤之以鼻的。</br> “干什么?這不很明顯嗎?你的男朋友在示威。”</br> 琳瑯冷笑一聲,并未反駁他的“男朋友”身份,轉身離開舞臺。</br> “呼呼呼——”</br> 楊露努力呼吸著,撐住膝蓋,無助看向四周的人群。</br> 奇怪,她明明看到師傅往這邊走了,怎么找不到人?</br> 小姑娘心里有些委屈,她為了校慶準備了那么久,就是想當眾給傅熙表白來著,這下好了,竹籃打水一場空。</br> “楊露!打起精神來!還沒到十二點呢,怎么能這么快放棄呢!都說女追男隔層紗,你就差最后一步啦!加油!”楊露拍了拍臉,努力握拳給自己打氣。</br> 校慶演出已經結束,到處是三三兩兩結伴走出體育館的人,楊露只能踮起腳尖,借著樹下的路燈,辨認人群中是否有熟悉的面孔。</br> “我就說他們沒分吧,嘖嘖嘖,這不還吻得難舍難分的嘛。”</br> “哇,剛看到的時候我真是嚇一跳啊,擠過去一看,還真是他們,小師弟太可憐了。”</br> “對啊,傅師兄看上去挺理智,沒想到吃醋得這么厲害。”</br> 楊露的雷達自動捕捉到了關鍵詞,忙不迭湊上去。</br> “你們說的是師傅,呃,不是,是傅熙師兄嗎?”</br> 女生們面面相覷,并不認識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孩,不過她們依然很耐心回答了她的問題,“呃,就是那個學校風云人物的傅熙師兄,年輕有為,開了公司的那個,你知道吧?剛才有個小師弟不怕死,向他女朋友表白了,傅師兄沖上去就把人強吻一頓……”</br> “咳咳,你說話注意點好吧,男女朋友啊,什么強不強吻的。”</br> 同伴點了點頭,“說的也是,不過他們郎才女貌的,還真是絕配啊。”</br> 楊露嘴唇陡然煞白,“不、不可能的,他們……早就分手了啊。”</br> 樹下的燈光并不明亮,楊露又是低著頭的,女生們沒有發覺她的異常,順口就說了句,“別說分手了,離婚也能復合的嘛,又不是什么大事。”</br> “對啊,計師姐長得漂亮,又有本事,傅師兄舍得放手才怪呢。剛剛我回冰球館拿前天落下的滑輪,看見傅師兄在最里排的座位堵住了人,好像在談什么人生大事啊。”</br> “什么,你居然有第一手的情報!干嘛不早說呀!然后然后呢?”女生們瞬間被這個話題吸引了,也沒管楊露還在不在,雙眼亮晶晶瞅著情報員,渴望神仙狗糧的投喂。</br> 情報員攤了攤手,也是一副扼腕的樣子,“沒然后了,我還沒走近呢,就被傅師兄瞥了一眼,那眼神是真冷,咳,不過很性感就是了。”</br> 楊露聽不下去了。</br> 不可能的!</br> 怎么會!</br> 她扒開人群,猛地往冰球館跑去。</br> 此時,琳瑯抱著胸,瞧著攔路的罪魁禍首。在校慶演出結束后,她按照原來的計劃,被師弟師妹邀請到冰球館觀戰,觀是觀完了,精彩也精彩,就是不給走。</br> 師弟師妹被傅熙的氣場所震懾,一個個跟夾著尾巴的小動物似的,問好之后趕緊溜了。</br> 冰球館的燈光只剩下中央的一束,四周昏暗朦朧。</br> “傅熙,你到底要干什么?”</br> 他低沉的聲音變得嘶啞,似是夜晚狩獵的吸血鬼,考慮哪處的鮮血更可人。“我說了,跟你交流下過去,再談談未來。當著別人的面,你不想聽,我只能用我的方式讓你聽聽了。”</br> 琳瑯表示不感興趣,打算從另一邊走。</br> “唰——”</br> 傅熙伸手抽走她發間的蜘蛛寶石簪子與紅帶,滿頭青絲傾瀉下來,襯得這個只到他下巴的家伙是那么的柔弱、無助。</br> 仿佛一捏就碎。</br> “你,不可理喻!”</br> 她摸了摸散開的發,怒瞪著人。</br> 而傅熙深邃的黑眸漸漸沾染了恐怖的色彩,褪去了這身人皮,像一頭擇人欲噬的野獸,想要一口咬斷她的命脈。</br> “計琳瑯,你該高興的,你成功了。”</br> 他嘆息著,輕不可聞,成功把他弄瘋了。</br> 隨后,他的一句話讓平地起了波瀾。</br> “我們復合吧。”</br> “……什么?”</br> “復合。”他清晰短促地重復,“我們復合,互相折磨,重蹈覆轍。”</br> 然后,肝腦涂地,粉身碎骨。</br> “抱歉,我們不適合,我拒絕。”</br> 傅熙沉默了。</br> 琳瑯唇間一痛,鐵銹的味道蔓延開來。</br> 這個瘋子!</br> 上輩子是屬狗的嗎?</br> 掙扎之間,琳瑯看到了場館入口立著一道身影,看身形,好像是個女生。</br> “救命!有人要非禮……唔!”</br> 琳瑯被手帕捂住了嘴,視線突然變得模糊。</br> “門口的同學,有事嗎?”</br> 寂靜的空間內,青年漠然的聲音似滴水成冰,徹骨的寒。</br> 楊露心頭一顫,膽量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失去了對話的勇氣。這不是她的師傅,陌生得令人恐懼。楊露腦子渾渾噩噩的,等她清醒的時候,自己已經跑到校門口了。</br> 傅熙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她已失去知覺。</br> “呵……沒關系,我們來日方長,你有充足的時間來思考,我們的未來……”</br> 男人的容顏清雋冷淡,美得出塵,可那幽深看不到底的眼睛,卻叫人從心頭冒出一股寒氣來。</br> 琳瑯第二天,昏昏沉沉醒來,除了頭稍微疼,身體并無不適。</br> 傅熙推門而進,沖她微笑,“醒了?”</br> 琳瑯沒有說話,等他走進,立馬抄了桌面的臺燈,往人腦袋砸去。</br> 男人輕輕松松抓住了她的手腕,“怎么,想要殺我?”</br> “你對我做了什么?”她冷冷看人。</br> 傅熙微笑,“你覺得我能對心愛的現任女友做什么呢?我只是,將你帶回我的公寓,然后坐實我們的同居緋聞而已。”</br> “誰是你現任?你胡說八道——”</br> 他輕輕一捏,琳瑯手腕猛然一痛,臺燈被他隨手搶過砸地上了。</br> “吶,你好像,還沒搞清狀況呢。”</br> 傅熙細長的手指輕輕梳過女孩柔軟的頭發。看她倔強偏過頭,也不惱怒,以一種欣賞的態度打量著自己圈養的獵物,著迷地觸摸著她的臉,“真美呢。”</br> 逃不掉了哦。</br> 他突然輕笑起來,低頭要吻她。</br> 琳瑯這次沒有躲開。</br> 男人的大掌已經悄然掐住了她的脖頸,只要稍稍用力,喉骨碎裂。而這次,他極盡溫柔纏綿。</br> “真乖。”</br> 他又摩挲著琳瑯的眼眉,擁她入懷。</br> 琳瑯被迫伏在他的頸側,卻微微勾了唇。</br> 任務進展的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br> 一頓早餐之后,琳瑯提出回校,傅熙很爽快答應了,引得她詫異看去。</br> “我能抓得了你一回,就能抓得了你一輩子。”</br> 他勾了勾她耳邊碎發。</br> 琳瑯心想,這可未必。</br> 大概目前唯一能與傅熙抗衡的,韓術算一個。</br> 以受害者的形象出現,琳瑯成功得到了公子爺的維護,發誓要讓傅熙這個衣冠禽獸付出應有的代價。不過,她貌似低估了黑化的傅熙呢。</br> 韓術的初戀情人又回來了,一個十分漂亮的英倫男孩,兩人據說是因為家人的插手而不得不結束。韓大公子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br> 而那個初戀,突然攤牌了,說自己患有心臟病,時日無多,希望琳瑯把人讓給他。韓術當場崩潰,抱著人大哭,又對琳瑯紅著眼說抱歉。</br> 琳瑯分明看到那男孩眼中奸計得逞的笑。</br> 女孩兒故作慌張打翻了茶杯,心中卻依舊鎮定。</br> 哎呀,真是抱歉,她的獵物,從來都不是韓術呢。</br> 而且,她也不再需要靶子來替她吸引男主的炮火了。</br> 也就是說——韓大公子沒有利用價值了。</br> 她低頭,細長的睫毛掩住算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