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br> 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起來。</br> 正在批改作業的琳瑯伸手把手機勾到耳邊來。</br> “寶寶。”</br> 溫柔似水的聲音從另一頭傳過來。</br> “怎么了,我親愛的長官大人?”琳瑯嘴角帶笑,“想我了嗎?”</br> “嗯,想你了,我們已經七個小時五十四分零三秒沒見了。”曲錦文臉不紅氣不喘地撩女朋友,他這一段時間讀了大量的情詩,看來還是有效果的。</br> 溫柔男友真犯規呀。</br> “真的?”琳瑯反客為主,“那……你是想我,還是想我的吻啊?”</br> 她漫不經心轉動著紅筆,壞心逗她的男人。</br> 自從她來了之后,兩人的相處模式開始發生了翻轉。</br> 現在是曲錦文常常被琳瑯撩撥得滿身火氣。</br> 琳瑯發現,哥哥大人就是一個紙老虎,雖然看上去比琳瑯要成熟穩重,其實還純情的,她才稍稍說了一些不可描述的話,對方就已經面紅耳赤的要繳械投降了。</br> 比起什么都懂的老司機弟弟,哥哥簡直不要太好玩哦。</br> 果然,曲錦文的厚臉皮功夫還沒有練到家,聽到琳瑯這句話,很可疑沉默了一會兒。</br> “想你。”</br> 曲錦文選一個中規中矩的答案。</br> 他的小女友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撓得他心癢癢的,“那你就是不喜歡我的吻嘍?為什么呢?你不喜歡我吻你耳朵呀?”</br> 曲錦文臉頰一紅。</br> 琳瑯還沒打算放過他,挑著眉壞笑,“可是不對呀,你昨晚好像……”</br> “咳咳咳!”</br> 他劇烈咳嗽起來。</br> 琳瑯抿著嘴笑,真是不經逗。</br> 兩人膩歪了好一陣,哥哥大人才說了這次打電話的主題。</br> “明天是你弟弟的生日?”琳瑯翻了自己的值班課表,“但是很不湊巧,我明天下午滿課,而且有晚修,怎么辦?”</br> “那就提前給他過吧。”</br> 為了遷就她的時間,曲錦文打算將生日驚喜提前。</br> 琳瑯說好,等上完了下午的課,開車就往曲家趕。</br> 她去到的時候,客廳已經布置好了,有彩帶有氣球,餐桌上放著一個精美的蛋糕禮盒。</br> 曲錦文脫了圍裙,出來迎接她。</br> “不好,我剛才忘記買禮物了。”</br> 琳瑯把包遞給曲錦文,才仿佛想起了自己落下的事。</br> “沒事,他不會介意的,反正那家伙也不怎么喜歡禮物。”曲錦文無奈地說,“那些女孩子給他的生日禮物一件都沒拆過呢,全給堆到雜物間里了,我每隔一段時間就得清理出去。”</br> “那他還挺受歡迎的啊。”</br> 琳瑯眼波流轉,又笑著問,“哥哥想必也是一樣吧。”</br> “不,你說錯了。”</br> 曲錦文戳了戳她的眉心,轉身走進廚房。</br> “我可是一件禮物也沒收到。”</br> “為什么呀?”琳瑯伸了伸懶腰,尾音帶著一股兒嬌嬌軟軟的味道,“你長得這么好看,身材又這么棒,還會下廚啊,性感得不要不要的,都快迷死我了。”</br> 曲錦文聽完這話,邁進廚房的長腿又收了回來,飛快拐向琳瑯,把人熟練摁在松軟的沙發上。</br> 兩人的身體順著沙發彈了幾彈。</br> 琳瑯烏黑的發散落開來,合著那稚艷的眉眼,像是三月里盛開的灼灼桃夭。</br> “我真的這么迷死你嗎?嗯?”</br> 他眼里都是光,映著她飽滿嫣然的唇色。</br> 很奇妙的是,明明都是老夫老妻了,他居然還有一種熱戀中毛頭小子的感覺,哪怕是用一種頗為幼稚的手段卻得到戀人的贊美。</br> “長官大人,你覺得我會騙你嗎?”</br> 琳瑯牽動著紅艷艷的唇角,笑得可美了。</br> 曲錦文忍不住抓住人親了一口。</br> 身下的小女人“哎呀”一聲。</br> “怎么了?咬疼你了?”哥哥大人頓時緊張起來,也不知怎么的,他最近下手老是沒輕沒重的,失了分寸,導致每回親熱時女友的身上總會留下了一些淤青。他已經在認真反省了。</br> “壞了。”</br> 琳瑯露出一臉凝重的表情。</br> 他心里“咯噔”了一聲,連忙從琳瑯身上起來,“怎么,是我壓疼你了?”兩人的身高與體重相差懸殊,平時曲錦文也會格外注意這個問題,但他被琳瑯撩撥之后暈頭轉向,理智全無,倒是很少能考慮到方方面面。</br> “我的心好像不跳了。”把他弄出愧疚感的小壞蛋睜著雙霧蒙蒙大眼睛,奶聲奶氣控訴他,“肯定是你干的好事,把我迷得沒了三魂七魄。”</br> “哥哥,你要負責。”</br> 曲錦文先是一愣,繼而捂著額頭笑了起來。</br> 這個小混蛋花招怎么就這么多呢?</br> “我不信。”</br> 曲錦文被琳瑯套路多了,決定將計就計,“哥哥要檢查才知道你有沒有撒謊。”</br> 說著他又兇狠撲了過去,琳瑯伸腿蹬他,鬧他。</br> “哎呀,衣冠禽獸來了,快跑!”</br> 曲錦文把她不安分的小腳捉住。</br> “既然你說我是禽獸,那么,要是我不做點什么,豈不是連禽獸都不如了?”</br> 他伏下身來,撥開琳瑯臉頰上的頭發,視線落到那紅薄的嘴唇上。</br> “不給。”</br> 琳瑯雙手交疊,捂住了他的嘴巴。</br> 曲錦文懲罰性咬了咬她的掌心。</br> “那就由不得你了。”</br> “唔,你怎么這么流氓呀?”</br> “我是你男朋友,這是正當的福利。”</br> “正當你個鬼!別扯我裙子,色鬼!”</br> “啪——”</br> 藍色的可樂罐猶如一道刺眼的光,狠狠撞進了三米開外的垃圾桶里,發出激烈碰撞的聲音。</br> 十八歲的男孩拉著黑色單肩包,挺拔高大的身軀跟一座小山似的,充滿了壓迫與窒息感。他精致出色的臉龐無端透出陰寒的氣息,杏眼深邃,面無表情盯著沙發上打鬧的戀人。</br> 曲初溪嘴角的笑意消失了,殷紅的唇抿成一道繃直的線。</br> 壓抑而恐怖。</br> “咳,初溪,你回來了。”</br> 哥哥大人立馬翻身起來,順帶把琳瑯被掀開到大腿的裙子整理一下。</br> “你們不用在意我。”他輕飄飄地說,“繼續啊。”</br> 曲初溪轉身上了二樓。</br> “你弟弟生氣了?”琳瑯搖了搖他胳膊。</br>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有點奇怪。”曲錦文怕她想多,撫摸了一下女友的小腦袋,“沒事,男孩子嘛,脾氣都是那個德行,估計是哪個不長眼的在學校里惹著他了。等會我跟他說一聲就好了。”</br> 曲錦文去廚房里準備晚飯,琳瑯就在一旁打著下手。</br> 兩人已經形成一種默契了。</br> 等把所有的菜端上桌面,人還沒見下來,曲錦文走出廚房,沖著二樓喊,“初溪,下來吃飯了!”</br> 上頭也沒應。</br> 就在曲錦文打算上去找人的時候,對方換了黑色運動服,鏈子拉到最頂端,堪堪抵著尖細的下巴,雙手插兜,悠哉悠哉下來了。</br> “啪”的一聲,大廳全暗了。</br> “這是什么?”</br> 少年看向桌面插著蠟燭的蛋糕。</br> “祝你十八歲生日快樂!”</br> 曲錦文走上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你終于成人了。”</br> “我早就成人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懶洋洋坐到位子上,腔調一貫的漫不經心,仿佛沒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br> 曲錦文忍不住咳嗽幾聲。</br> 他的弟弟真是不著調,這種葷話能在嫂子面前說出來的嗎?</br> 為了避免哥哥尷尬,琳瑯打圓場,“先許個愿吧。”</br> 桀驁難馴的弟弟將身體往椅子上一靠,濃墨般的長眉高高挑起,口吻全是挑釁,“嫂嫂,你覺得我還需要靠許愿去得到某一樣東西……或者人嗎?”</br> 四周是漆黑的,而她的臉龐在燭光的襯映下愈發顯得溫婉柔和,象牙白的肌膚暈開誘人的光澤,宛如中世紀油畫里的絕美少女。</br> 曲初溪瞇了瞇眼看她的唇,干干凈凈的,沒有任何的口紅顏色。</br> 怎么,是被他親愛的哥哥給吃掉了么?</br> 呵,她就這么渴望男性的寵愛嗎?</br> “這個嘛,也說不準的。”琳瑯笑了笑,“心誠則靈。”</br> 曲初溪舔了舔上嘴唇,“那好,我許愿。”</br> “我希望——”</br> “嫂嫂能成為我的女朋友。”</br> 他眼睛斜瞟著琳瑯,一字一頓的清晰咬字。</br> 曲錦文差點沒打翻手里的玻璃水杯。</br> 琳瑯也是一臉驚訝看著她。</br> 這家伙吃熊心豹子膽了?居然在哥哥的面前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br> 攪亂了一池春水的壞弟弟看看兩人的神情,淡定補充,“你們這些色/色的大人肯定想歪了吧,我說的女朋友是女性朋友。”</br> “你這個小子,真是的,要嚇死人啊!”</br> 憤怒不已的哥哥大人用空的水杯毫不留情“咣咣”砸弟弟的頭。</br> “以后給我注意點,不然我絕不饒你。”</br> 曲初溪翻了個白眼,“你干嘛這么生氣啊,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再說了,她跟你都在一起五年了,你還怕她跟我這個干不成事的小混混跑了啊?”</br> 這話說的,讓曲錦文又好氣又好笑,“有你這么貶低自己的嗎?”</br> 他聳了聳肩膀,十足十的紈绔子弟模樣,“我只是把事實說出來而已,我就是一個小混混,哪比得上哥哥你這個從小拿獎學金拿到手軟的優等生啊?對吧,嫂嫂?”</br> 琳瑯聞到了醋壇子被打翻的味道。</br> 原來還是個小炸/藥包呀,一點就著。</br> 她心里玩味,表面卻不動聲色,姐最喜歡落井下石了。</br> “那當然了,女孩子肯定喜歡值得依靠的男人,譬如你哥哥這樣的。”</br> 曲初溪:“……”</br> 雖然她說的是實話,不知道為什么,還是覺得很生氣。</br> 曲錦文得了琳瑯的一頓夸,眉梢眼角都是對她的溫柔,他用拳頭抵住嘴唇,緩和氣氛,“好了,快吹蠟燭吧,都要燒到底了。”</br> 等曲初溪吹熄蠟燭之后,曲錦文又開了燈。</br> 琳瑯無視對面,叉了一塊蛋糕,遞到男友面前,“今天一天都辛苦了。”</br> 曲錦文張嘴要咬時,琳瑯壞心眼抽了回去,自己吃掉了。</br> “你呀……”</br> 他是哭笑不得。</br> 琳瑯又用這樣的小把戲戲弄了他好幾回,終于把哥哥大人“惹毛”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去搶被咬了半截的蛋糕。</br> “啊,你……”</br> 琳瑯沒想到他如此“無恥”,食物都進她嘴里了,這人還能搶回去。</br> 這算是理直氣壯耍流氓嗎?</br> “看你以后還敢不敢欺負我。”</br> 他看著琳瑯呆愣的表情,忍不住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br> “什么嘛,明明就是你欺負我。”琳瑯很上道撒嬌,她趴在男友的胸前,眼角的余光瞥見曲初溪正拿著刀叉,將瓷碟上的蛋糕分割成一小塊,細長的睫毛掩住了那幽黑的眼珠。</br> 他切得很認真,每一刀下去,琳瑯都能聽到碟子悲鳴的聲音。</br> 仿佛切的不是蛋糕,而是某個他恨不得殺之而后快、啖其血肉的仇人。</br> 不得了,弟弟好像要黑化了。</br> 她要不要煽個風點把火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