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瑯掀開眼皮,蘇辭今天又是一身正式嚴謹的黑色西裝,他的衣品向來不錯,又是寬肩窄臀的衣架子,就算不是明星,走在人群里也自帶吸睛光環。</br> 然而,這副超然脫俗的欺騙外表下,是一頭困在囚籠的野獸,時刻虎視眈眈,要破籠而出,將她撕成碎片。</br> 就在兩人進去之后,外頭響起了一陣腳步聲。</br> “你看到了沒有,剛才太勁爆了,他們居然真的接吻了!”</br> “這有什么?之前的新聞上不是說他們睡過了嗎?”</br> “嘖,難怪阮琳瑯全網黑之后還能翻身,感情都是這位大經紀人的功勞啊。”</br> “明星嘛,想出頭,陪/睡不是很正常的嗎?我看那阮琳瑯的資本不錯,想必在床上把經紀人給伺候得欲/仙/欲/死的。”</br> “嘿,等咱們有錢了,也可以找幾個小明星來耍耍嘛……”</br> 剩下的污言穢語琳瑯沒聽清。</br> 耳邊溫熱。</br> 一雙有力的大掌捂住了她的耳朵。</br> 琳瑯詫異看人,對方卻轉過了頭。</br> 等外頭的人離開之后,蘇辭松開手,倒不像之前那樣禁錮著她了。</br> “幾個雜碎而已,沒必要放心里去。”蘇辭淡淡說,雙手插兜,散漫得很。</br> “那你捂我耳朵做什么?”琳瑯嘴角浮現笑意,“蘇經紀人,承認吧,你就是喜歡我。”</br> 他垂下眼簾,“你在說什么笑話?我蘇辭,從不犯賤。”</br> 以前也是,現在也是。</br> 琳瑯輕笑。</br> 蘇辭瞥了她一眼,轉頭開門走了,他見人沒跟上來,“你干什么?還想在這里蹲幾天嗎?”</br> “你不覺得男廁所是一個能夠驗證尺度的風水寶地嗎?”</br> 蘇經紀人的臉色一瞬間黑如鍋底。</br> 呵呵,驗證尺度?</br> 她還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寫?</br> 蘇辭重新回到了拍攝場地,張鴻迎上來,看了看他身后,“阮姐呢?”</br> “碎尸了。”</br> “……”</br> 蘇哥好像壞得很厲害,張鴻暗想。</br> “你把她出道至今的資料以及近日行程表整理好,明天我要看。”蘇辭突然說。</br> “誰啊?”張鴻一頭霧水。</br> “還有誰?”他眉宇全是不耐煩的戾氣,堪比炸/藥一點就爆,“姓阮的那個,不省心的那個,最混蛋的那個。”</br> “……”</br> 阮姐能把蘇哥逼到這個份上,也算是厲害了,他一直以為蘇哥是靠天地靈氣活到現在的神仙,沒想到神仙也會動怒。</br> 大神打架,殃及池魚。</br> 兩個都是他的頂頭上司,張鴻兩邊都不敢勸,默默去做自己的事了。</br> 蘇辭拒絕了星輝娛樂塞過來的潛力新人,他早上開車去接琳瑯。</br> “怎么是你?小張子呢?”琳瑯敲了敲他的車窗,“我這個小明星,還是不麻煩蘇經紀人親自出動了。”</br> “上車。”蘇辭冷冷瞟了她一眼,冰山氣場全開。</br> “不上。”琳瑯攤開手,“我不喜歡坐陌生人的車。”</br> “很好。”男人長腿一邁,下了車,將她蠻橫壓在車窗上,“你自己說,要做幾次才不算是陌生人?在這里,還是車上,地點隨你挑。”</br> 不治治她,還要上天不成?</br> “蘇經紀人,你不覺得你現在就像是一個胡亂發情的人形禽獸嗎?”</br> “那你是沒見過真正發情的禽獸。”</br> 琳瑯掙扎無用,被他強硬塞進車里。</br> 為防止人逃跑,蘇辭拽過安全帶給她牢牢實實系上了。</br> 做好這工作之后,蘇辭往后探過身,尾指勾起一個塑料袋,眼睛直視前方,卻遞給琳瑯。</br> “給我買的早餐?”琳瑯挑了挑眉。</br> 他臉色冷淡得簡直能凍死人,“給你買?你憑什么?不過是我吃剩之后,隨便在街邊打包的,愛吃就吃,不吃拉倒。我警告你,萬一在錄制現場暈倒的話,你自己爬去醫院,我不會給你收拾爛攤子的。”</br> 阮琳瑯有稍微的貧血,包里隨時攜帶著備用零食,旁人以為只是她個人的小習慣。</br> 琳瑯斜他一眼,悶騷的男人。</br> 汽車行駛到了一處偏僻的古堡,清場完畢后,工作人員在準備道具。</br> 《盟主令》新的一期是吸血鬼的主題。</br> 蘇辭的出現引起了不少的風波,畢竟這位經紀人是圈內有名的王牌,他帶領的藝人雖然沒有達到稱王稱后的高度,一線的活躍演員卻是不少,其人脈之廣、手腕之強令人咋舌。</br> 蘇辭對這些猜測的目光坦然自若,他看琳瑯去了化妝間,自己也不閑著,跟導演說了一會話。不過才半個小時,兩人就從普通的點頭之交飛速進化成了默契的朋友。</br> 蘇辭唇角微翹,“許大哥也喜歡養貓?倒真是沒看出來。我家那個小淘氣,天天要把屋子給拆了。”</br> 許導演聽了哈哈大笑,“熱熱鬧鬧的,這才叫樂趣呀!”</br> 共同的愛好讓他們更有話題了。</br> 蘇辭擅長分寸的拿捏和氣氛的營造,他要是想一個人喜歡他,那是分分鐘的事。</br> “看,要開始了。”</br> 許導演指了指面前。</br> 大屏幕分為數十個鏡頭,大廳、客房、樓道等等一一在內,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選手們所在的區域了。蘇辭一一掃過,沒有發現琳瑯,于是他就問了。</br> “她在這副棺材里呀!”許導演興致勃勃說,“琳瑯這次的身份是伯爵,這樣的出場更顯震撼,你覺得呢?哎……蘇辭?你去哪里?”</br> 古堡沒有電梯,蘇辭一口氣跑上了六樓,額頭滲出了熱汗。</br> 他喘著氣,掀開了棺材蓋。</br> 昏暗的房間內,厚重的窗簾遮蓋了日光,鮮紅的燭油似血淚滴落,顯得陰森鬼魅。她躺在黑色的棺材之中,毫無聲息的,仿佛是一件腐朽已久的死物。</br> 蘇辭伸手輕輕碰觸她的臉頰,冰涼得不像話。</br> 對方的身體明顯一顫,又克制忍住了。</br> “……你這個笨蛋。”他說,“就不會說自己不舒服么?”</br> 她沒有睜開眼。</br> “走了,這期先不錄了。”蘇辭扯了扯嘴角。</br> 他轉身往門口走去,身后沒有半分動靜。</br> 蘇辭手掌微微收攏,還是沒狠下心來,皮鞋又調轉了方向。</br> 他站在棺材邊,低頭一看。</br> 她手心捂住了嘴巴,死死咬著,沒有叫出來。</br> 蘇辭大驚失色,所有的冷靜也因此崩塌,他慌忙撈起了人,隔著一層厚厚的棺材板,將她摟緊懷里。</br> 她不但是手腳冰涼,還冒出了一身的冷汗。</br> 仿佛是終于找到了一個依靠,琳瑯手指揪緊了他的衣領,開始大口大口喘著氣。</br> 她呼吸急促,發抖得厲害。</br> 蘇辭沉默片刻,抬手輕撫著她的背脊。</br> “沒事了,我在,不害怕。”他難得放軟了聲音。</br> 蘇辭知道她有輕微的幽閉癥,起因是小時候跟小伙伴們玩過捉迷藏,她一個人躲在谷倉里待了一個晚上,落下了毛病。</br> 戀愛的時候,蘇辭想給她的生日營造驚喜,便瞞著人把她騙進一個充滿兩人回憶的小屋子里,沒想到引發她的恐懼,把他弄得愧疚又自責。</br> 自此以后,蘇辭會格外注意一些黑暗封閉的空間。</br> 但只要有光,她的驚懼會大大緩解,因此電梯一類她倒是不怕的,最怕就是類似谷倉、地窖等密不透風又陰暗的地方。</br> 現在看來,棺材也屬于其中。</br> 她緊緊巴著他,不敢動彈。</br> 蘇辭低聲安撫,“不怕,這只是一個游戲,你不喜歡,咱們就不玩了,回家好不好?”</br> 他喉嚨不禁溢出一聲“阮阮”。</br> 那是他給她取的小愛稱。</br> 習慣是一件可怕的事,在他還沒想好的時候,身體就自動做出了下意識的舉動。</br> 護著她,是天經地義。</br> 蘇辭發現她手指頭緊緊蜷著,里面好像藏了什么東西。他提醒道,“手不用握得太緊,放松點。”免得磕破了皮膚。</br> “噢……”</br> 她有些恍惚松開了,一枚銀色的東西隨之掉出來。</br> 蘇辭瞳孔一縮。</br> 那是一枚小巧的十字架,稍稍褪色,邊角有磨損。</br> 他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還留著?</br> 這是蘇辭洗禮時,他的教父親手給他戴上的珍貴之物,愿他心之所向,身之所往,皆是光明。</br> 他更想把唯一的光明贈予她。</br> 蘇辭猛然抱緊了人,讓琳瑯有些喘不過氣來。</br> “蘇經紀人……咳咳……”</br> 她狠狠掐了一把對方的手臂。</br> “你要勒死我嗎?”</br> 對方陷入了魂不守舍的狀態,喃喃地說,“勒死才好。”</br> 完完整整的,只屬于他一個人的,多好。</br> 琳瑯聽見他這話,下手更重了。</br> 在劇烈的痛感中,蘇辭回過神來,他扭頭瞧人,對方的臉龐仍然蒼白,但顯然緩和了不少,還有力氣來掐他。</br> 蘇辭嗤笑,“不就一個破盒子,看把你給嚇的,沒出息。”他食指擦去她眼角的淚跡,“光把我的臉給丟干凈了,你說你還有什么本事?”</br> 琳瑯不說話了。</br> 他張張嘴,想說些什么,見她的表情又忍住了,生硬至極,“先滾吧,反正也錄不成了。”</br> “之前還說阮阮咱們回家,現在就是滾了。”琳瑯撇了撇嘴,跟他抬杠,“果真是翻臉不認人,男人心,海底針。”</br> 蘇辭冷笑,“你敢再說一句,信不信我這個海底針現在就扎死你?”</br> “有本事你來……好痛啊!”</br> 琳瑯的手腕上多了一圈被牙齒咬出來的血痕,氣得她掐了對方好幾把,他就跟沒事人一樣,拖著她下了一樓的大廳。</br> 蘇辭進去跟導演溝通了幾分鐘,很快又出來了。</br> 借著天生的體力優勢,琳瑯再度被他野蠻塞進車里。</br> “你放我回去,別砸我的飯碗!”她不耐煩扯了扯蘇辭身上的安全帶,“蘇經紀人,你無權干涉我的工作!”</br> “飯碗?”</br> 他把控著方向盤,突然來了一個急剎車,停在了一處公園的路邊,郁郁蔥蔥的綠色映入眼底。</br> 蘇辭抬手拂過耳際,扔下了通話中的藍牙,咕咚掉進了縫隙里,他斜斜挑眉,“那你看我這個大飯碗夠不夠你端?”</br> “你什么意思?”對方雙手環胸,一副防備又輕蔑的姿態,“蘇經紀人,我記得你好像才剛說過不久,你特別有原則有底線,從不犯賤的啊。”</br> 他長指拽住領帶,煩躁中帶著某種刻意的克制。</br> “誰說犯賤了,老子犯病了不行啊?怎么,你還想管我犯的是什么病?狂犬病,潛伏期,沒打疫苗,滿意了?你現在最好乖乖的別說話,我不想生氣咬死你。”</br> “……”</br> 說實話,確實病的不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