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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0 章 朱砂痣前女友(5)

    琳瑯抬眼看燕昭烈,忽然一笑。</br>  她原本是抿著嘴角的,這一笑使得新娘沉靜的表情迅速變得鮮活,眼波瀲滟生輝,她手腕斜舉起來,那青蔥般的指尖便搭在了世子捏著扇柄的手背上,柔柔地喚他,“我的兒,你這是生為娘的氣了?”</br>  燕昭烈瞪圓了一雙鳳眸,他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br>  這女人還真不知死活嗎,居然敢認自己?</br>  “把你的臟手拿開。”青年的眉是狹長而鋒利,凌厲看人時,與燕國公的身影隱隱重合,叫人生不起反抗忤逆的心思。</br>  琳瑯沒有被激怒,依然在笑,嫣然如桃花初開,她的手指漫不經心的,從他的手背輕巧鉆進了袖口。此時男人所著的衣裳皆是寬袖長袍,里襯也頗為寬松,燕昭烈只覺得有一尾小魚在輕盈游動,酥麻的感覺從尾椎骨陡然升起。</br>  “干什么?”他冷聲道,捏住了那小巧的細骨。</br>  “你猜?”她歪著頭。</br>  姿態是美好的,眼波是勾魂的。</br>  燕昭烈眼珠微紅,“怎么,怕我老爹不中用,先來兒子這邊試試虛實?我勸你不要白費心思,就算你現在脫光衣服站在本世子面前,也跟外面攤子那幾兩豬肉差不多!”</br>  “哦,是么?”</br>  她意味深長,把手指從世子爺的袖子里慢吞吞挪出來。</br>  這手與其說是順勢撩撥世子爺,實際上,她不過是在檢查對方身上有沒有帶匕首袖箭等利器一類的小物。少女期待已久的新婚之夜,見血了豈不晦氣?</br>  不過,在她的經驗認知中,孔武有力的男性隨身攜帶利器的可能性往往不高,也許是因為他們驕傲自己作為具有體力優勢的雄性,認為女人天生就該是被征服的,依附著他們而活。</br>  男人對取悅自己的工具總是輕而易舉放下戒心,她們溫順而無害。</br>  一個脖頸細得一捏就碎的女人,還用得著防備?</br>  琳瑯覺得男人這點十分可愛。</br>  不然她哪有動手的機會呢?</br>  摸清了對方手上沒有足夠見血封喉的利刃,琳瑯愈發氣定神閑,她一手撐在繡有并蒂花開的被褥,掌心微微陷下去,“既然世子爺不感興趣,那為何又急不可耐出現在妾身的面前?”</br>  她紅袖輕掀,半掩著那艷美的小唇,吐出的字眼仿佛帶著刻意熏染的嬌媚,“妾身還當世子爺余情未了,想與妾身再續前緣呢?”</br>  “呸!誰與你這惡婦余情未了?”燕昭烈果然大怒。</br>  琳瑯玩味聽了。</br>  李朝云能入得了世子爺的眼,是由于那她貞烈不屈的性子。</br>  兩人的初遇符合英雄救美的劇本,李朝云不似一般的尋常女子,面對兇狠的強盜,她不惜以死相逼來保全自己,其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堅貞不但令一眾世家公子刮目相看,燕昭烈也尤為欣賞。</br>  在不斷的接觸過程中,燕昭烈又發現她是一個有內涵有想法的女孩子,如獲至寶,對她更是心悅。</br>  女主堅貞隱忍、聰慧美麗又淡泊名利,擁有這么多的可貴品質,與外面的妖艷賤貨當然不一樣,也順理成章成了世子爺心目中一束美好的明月光。</br>  可是琳瑯給他的感覺卻是:城府深沉、刻薄寡恩、水性楊花。</br>  單是拿出一樣來,就足夠被眼高于頂的世子爺打入十八重地獄永不超生了。</br>  燕昭烈用力甩開了人,像是沾上了什么臟東西,罵道,“云心水性,真真是不知廉恥!”</br>  琳瑯被他這勁力一翻,微微搖晃,她眼珠一轉,順著余波,身子很自然又很輕盈嫵媚往床榻上落下,那柔膩的玉臂枕著臉頰,猶如湖邊月下的梅影橫斜,在不可攀折的禁忌中,透著動人心魄的妖冶風情。</br>  “妾身聽人說,只有對待自己真正喜歡的姑娘,才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變得易怒易躁易沖動。”她沖著人溫柔一笑,“如此看來,世子爺可是愛妾身愛得海枯石爛無法自拔了?”</br>  世子爺被她的不要臉氣得牙齒發顫。</br>  以前他以為他老子那種不動聲色的嘲諷算狠的了,現在看來,比起琳瑯,真是小巫見大巫!</br>  “世子爺怎么露出這樣的表情?”琳瑯暗笑,“可是給妾身說中了心思,不好意思了?”</br>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這沖動易怒的男主,明顯是沒他老子那樣修煉到家啊。</br>  想想也不奇怪,燕昭烈的真正成長是在燕國公亡故而獨立撐起門庭之時,而且那個節骨眼上,他心愛的姑娘在吃人的后宮中如履薄冰。為了保護這孤兒寡母,燕昭烈發狠了磨練自己,如父親一般,長成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樹,作為女主最堅實的后盾。</br>  所以嘛,換言之——十八歲的男主,跟她斗,還嫩得很呢。</br>  “你給我閉嘴!”</br>  對方氣急敗壞,自稱也顧不上了。</br>  “你還要不要臉了?”</br>  琳瑯從床上慢慢坐起來,又朝著他走過去。</br>  這一回,換燕昭烈警惕人了,在琳瑯的壓制之下,強弱身份反而來了個顛倒。</br>  這壞女人又想耍什么花招?</br>  只是他自恃身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自然不能在女人面前露怯,于是一動不動由著她走近,等那雙柔若無骨的手攀上胸膛,眼中的寒芒大盛。</br>  “這臉嘛,有時候可要,有時候又可不要,得看面前是什么樣的人。”琳瑯低笑,“妾身見世子爺豐神俊朗,身姿偉岸,這心肝兒呀,怦怦直跳不能停歇,恨不得死在世子爺的身上,哪里,還顧得上那一點臉兒呢?您說……是不是呢?嗯?”</br>  她十指纖纖,若有若無拂過襟口,沾染了男性的熾熱體溫。</br>  “你、你簡直就是——”</br>  他猛然推開人,俊臉漲紅,硬是憋出一句,“如狼似虎!”</br>  燕昭烈哪里見過像琳瑯這樣,都不知道什么叫做矜持,什么叫做含蓄!</br>  這他娘的還是正常的女人?</br>  然后琳瑯好整以暇抱著肩膀,看人奪窗而逃。</br>  也許是世子爺有自知之明,覺得自己再待下去,就要被這個不知羞恥的妖精架起大鍋給活生生煮了吃。</br>  捉弄了男主,琳瑯心情大好。</br>  又過了一會,喜房的門被一雙有力的大掌推開。</br>  來人徑直到了榻邊,抽走了新娘手里的精致團扇。</br>  “何事笑得這般高興?”</br>  燕國公見她唇角含著笑,在昏暗的燭火下,明艷而不可方物。</br>  新娘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一泓清澈如許。</br>  她說,“怎么能不高興呢?從大人推開門,到現在,穿著跟琳瑯同樣顏色的衣裳,活生生站在面前,還能說著熱乎乎的話兒,琳瑯怎能不高興呢?這一切,竟不是做夢。”</br>  燕國公失笑。</br>  瞧著倒是精明,他莫不是娶了個傻媳婦回來吧?</br>  于是她的大人用團扇挨了她腦袋一下,不輕不重。</br>  “這就高興了?沒出息。”</br>  最后那三個字被他咬得極低,造成骨頭細微的酥麻。</br>  琳瑯哎呀叫了一聲,嬌嬌軟軟地說,“不許打腦袋,這鳳冠是爹爹親自出馬,說動了手藝精湛的霍大師,耗時一個月鑄造而成,選的還是顏色最美的翠羽與光澤最明璨的寶珠。琳瑯要留著當傳家寶的,被大人胡亂敲壞了可怎么成?”</br>  然后她的腦門又挨了一記。</br>  “果真沒出息。”</br>  燕國公原本計劃著,在新婚之夜,要在小娘子面前樹立威嚴的夫君形象,好教她日后聽話點,做個溫柔似水的小妻子,哪里料到,她三言兩語就讓自己破功了,國公的威儀好懸沒穩住。</br>  “你把夫君哄好了,還怕差這一頂鳳冠不成?”</br>  燕國公賞玩著溫潤如玉的象牙扇柄,上頭仿佛還殘留著細膩的美人脂粉。</br>  他輕笑,“便是一千頂,為夫也給得起。”</br>  這話說的底氣十足,燕國公畢竟是一個能靠自己就打下江山的男人,他能給的,還真是普通男人給予不了的。</br>  “真的?”</br>  小娘子的眼神一亮,從善如流改了稱呼,“夫君不騙人?”</br>  燕國公喉結微動,有些忍俊不禁,最終他抑住了笑意,清清淡淡“嗯”了一聲,說,“你要相信你家夫君的能力。”</br>  含著逗弄之意,這男人又慢悠悠道,“你敢生多少個閨女,為夫就敢給她準備多少套的鳳冠霞帔,一頂頂都不帶重樣的,如何?”</br>  琳瑯瞪他。</br>  還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啊。</br>  燕國公怕他小娘子要把自己眼睛瞪到天荒地老,于是便道,“好了,不說這個,以后總歸要來的。現在咱們該做點正事了。”</br>  牽著人到了鋪著綢緞的桌臺邊坐下,五彩百寶紋多寶格盤上溢滿了蜜餞干果,旁邊的彩瓷果盤裝了石榴與蘋果,前者象征多子多福,后者是平安順遂。除此之外,數小碟的糕點做得精美齊全。</br>  燕國公掃了一眼這紋絲不動的東西,心想,他娶的可真是個小傻瓜。</br>  他故意遣下了喜娘與丫環,不就是怕她這一路上沒怎么吃過東西,餓得饑腸轆轆,結果呢,這小丫頭光是顧著高興去了。</br>  男人夾起一塊薄透的紅豆糕,送到她嘴邊。</br>  琳瑯低頭乖乖咬了。</br>  燕國公擔心糕點上的粉屑會落下來,污了她的嫁衣,很自然伸出另一手在對方的下巴邊接著。</br>  男人從來沒有這么仔細觀察過女人是怎么吃東西的,那紅檀微張,露出細白的小齒,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過了會,又小心翼翼咬了一小口,就跟小獸似的,生怕噎住了那細細的喉管。</br>  燕國公看得很有趣兒。</br>  等琳瑯吃完了,他又抬起筷子,還沒夾到,嘴角就抵上了一個硬物。</br>  小娘子笑瞇瞇看著他,“夫君別顧著我。”</br>  燕國公余光一瞥,那元寶狀的硬物,是只餃子。</br>  還是只生餃子。</br>  “此物似乎……”不是給男人吃的。</br>  他剛張嘴說話,對方眼明手快往嘴里邊一堵,怕人吐出來,還很貼心用手帕掩住了,完全不給他拒絕的機會。</br>  燕國公人生頭一回被強迫吃了一只生餃子,滿是生澀的腥味。</br>  “生不生?”</br>  那個眉眼如畫的小混蛋笑意盈盈地問。</br>  燕國公強行咽了下去,也不惱怒,唇畔甚至浮現淺淺的笑意,不緊不慢開口,“夫人問錯人了。”</br>  “這生與不生,為夫一人實在做不了主,請夫人切莫為難。”他裝作苦惱,長指敲了敲那顆多智近妖的腦袋,“要知道,縱然為夫能決斷朝廷,制勝千里,獨獨,卻不能制衡夫人的心意。”</br>  這個有權有勢又有貌的男人撩起來,真特么的……</br>  把持不住。</br>  琳瑯還好穩得住,支著手看國公丈夫在剖成兩半的葫蘆瓢上斟了酒。</br>  兩人雙臂交纏,共飲合巹。</br>  喝完之后,這葫蘆瓢又被燕國公擲放床底,一仰一覆,寓意陰陽和諧。</br>  “夫君你懂得真多。”琳瑯甜蜜蜜夸道,這場震驚了云京的盛大婚禮,她就繡了個嫁衣,其余的時間游手好閑遛鳥斗雞,一些煩心事沒碰過沒挨過。</br>  有這么省心的男人,什么事都不用她動手。</br>  “夫人以后便知,為夫懂得更多。”</br>  燕國公將人橫抱起來,步伐沉穩越過酸枝屏風,落到了那張黃花梨攢海棠花的拔步床上。</br>  在風月花事上,再怎么不動聲色的男人,也有些失控。</br>  耍起狠真是要命。</br>  “等等——”</br>  琳瑯一手抵住了男人的胸,那猙獰的傷口很粗糙,摩挲時略微生疼。</br>  “怎么?想反悔?”燕國公咬著她耳朵,也不疼,沉沉的笑似在胸膛里悶著,喘息也被壓得無比克制。</br>  琳瑯說怎么敢呢?“渴了,喝點水。”</br>  見她軟軟哀求的小模樣,燕國公思索了片刻,允了。</br>  琳瑯于是得以從他的禁錮中掙脫開來,把滑落的衣衫攏好,施施然去了桌邊。</br>  豈料她這一去……就不打算回來了。</br>  燕國公輕松支起半邊身體來,他脊骨硬朗,小腹上沒有多余的贅肉,就算以琳瑯的眼光來看,男人的身材絕對是極品,體態健美,筋骨血肉被鍛煉成了一種近乎偉岸完美的地步,就連那傷,都成了英勇的象征。</br>  就是某方面太完美了……</br>  嗯,她有點無法承受。</br>  琳瑯喝了兩口茶,又憂愁嘆了一聲。</br>  “夫人可有什么煩心事?”燕國公饒有興趣看她的臉色。</br>  “夫君,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琳瑯委婉地說,“夫君領兵多年,養的小兵也頗有威勢,實在是太嚇人了,妾身怕走了一遭,就沒命了。”</br>  燕國公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的意有所指,不由得撫掌大笑。</br>  要是被他共事的官員們瞧見這一幕,說不定又得戰戰兢兢反省自己做錯了什么。</br>  “夫人莫怕。”他手掌撫頰,墨眸里映著搖曳燭火,竟有一種奇異的溫柔,“小兵只是許久未見世面,弄出的陣仗大了些。待它認了主人,收斂威勢,自然不會對夫人造成生命威脅。”</br>  琳瑯心里哎呀媽呀一聲。</br>  再撩下去她就要招架不住了。</br>  不過面上她還是搖頭。</br>  欲擒故縱才好么。</br>  “過來。”</br>  燕國公又覺得語氣過于生硬,緩和了臉色,沖人小小地招了招手,就是那種只曲著小指頭輕輕搖動,特別像招財貓。</br>  寵溺而不自覺。</br>  琳瑯沒忍住,噗嗤笑了。</br>  燕國公也跟著她笑。</br>  “別怕。”他說,“為夫予你免死金牌。”</br>  “有什么用?”</br>  “便是天子,也不能決斷你的生死。”</br>  “那,妾身還要求一個恩典。”</br>  “說。”</br>  “咬疼你了可不許罵人家打人家。”</br>  燕國公眼睛威嚴一瞪,“為夫像是那種拿女人撒氣的無用男人么?”</br>  “誰知道呢,知人知面不知心。”</br>  琳瑯孩子氣咬著指甲,歪側著頭的模樣惹人憐愛。</br>  燕國公道,“準了。”</br>  于是琳瑯趕緊翻找起文房四寶,做了一紙契約。</br>  丈夫縱容她胡鬧,甚至配合著人,簽了名,咬破了自己的指頭,摁了個鮮紅的指印。</br>  “如今滿意了?”燕國公看她笑得美滋滋的小臉蛋兒,紅撲撲的,那胭脂仿佛也沾染了甜美的酒釀,熏得人蠢蠢欲動。</br>  “滿意了。”琳瑯懷揣著寶貝似的,收進了紫檀木梳妝匣。</br>  她驚呼一聲,被不知何時站在身后的男人凌空扛起來。</br>  “既然滿意了,那就哄哄夫君吧。”</br>  琳瑯想著再耍小心機下去,她俊美威儀的新夫君就要翻臉了,于是很順從伸出手,乖乖巧巧摟住男人的脖頸。</br>  “那,好吧。”她仰著臉,以一種崇拜天神的眸光看著人,漾著春風拂柳的柔情,羞怯地說,“琳瑯把自己交給夫君,望夫君千萬疼惜,莫要摔碎了呀。”</br>  燕國公喉嚨溢出笑,“摔碎?怎么敢呢?你可知道為夫在你我婚禮中投注了多少?千斛明珠,萬戶錦繡,以半壁江山做聘,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將你這個小卿卿心甘情愿哄回了國公府,你說你有多值錢?誰敢不長眼就招你呢?”</br>  “那夫君要把卿卿供起來么?立個長生牌位?”</br>  琳瑯笑嘻嘻去咬他的喉結。</br>  燕國公嗓音嘶啞,含糊不清。</br>  “行……就供一尊小菩薩……”</br>  “上曰……吾妻卿卿……鎮壓……”諸天四方妖魔鬼怪。</br>  “嗯?鎮什么?”</br>  “咳……鎮夫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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