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拜天的上午,威斯敏特斯大教堂迎來了熱情的教徒。</br> 泰晤士河籠罩在朦朧的微光中,繁忙的商船有條不紊進出著,如梳子的銀齒在航道上劃過,遺下一道道黃金的漣漪。而在岸邊,草甸茂密,樹林蔥綠，主人家在放養著馬群、牛群。</br> 臉上長滿絡腮的流浪畫家在橋上作畫，他原本專心致志為美貌的女雇主畫像，偶然間余光瞥見上橋的行人。</br> 對方撐著一把黑傘，與街上流行的蓬松嫵媚的卷發不同,她的黑發是利落的長度,鉛灰色修身裁剪的小外套，戴著一對蕾絲的雪白手套，筆直的長腿套進了羊皮馬靴,女性的柔美之外更添英氣。</br> 琳瑯推了安德利亞公主的舞會邀約,準時到了國家劇院的門口。</br> 工作人員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客氣請她去了排練的場地。</br> 劇場的觀眾席呈現扇形的弧度,周圍漆黑,只有舞臺上打著一束顯眼的亮光,換上了戲服的演員各自入戲。</br> 琳瑯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坐到了最佳位置,她的旁邊是清場的狀態,而在最前面有好幾個貴族打扮的少女時不時轉過頭看她,其中一個人瞧了她好幾眼,迷惑了半天,突然激動了起來。</br> “我的上帝！是莉莉絲小姐——”</br> 說著就想要沖過來，差點沒被厚重的裙擺絆倒。</br> 工作人員趕緊扶住了她，并且小聲提醒舞臺正在排演。</br> 少女只好遺憾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琳瑯看得莞爾，一根手指豎著放在唇邊，示意她專心看演出。</br> 對方回她一個羞澀的紅蘋果笑容，羞答答點了點頭，之后的坐姿乖巧得不得了。</br> 換好戲裝的諾菲勒準備著下一場的排練，隨后聽到工作人員提醒他的貴客已經抵達了目的地。</br> 諾菲勒沒有絲毫猶豫，立刻出去找人。</br> 黑漆漆的觀眾席上，一個女人脫了獵鹿帽揮動了幾下，血族的視力向來很好，他能清楚看到她嫣紅的唇角勾起了漂亮的弧度，像是黑夜里的紅色罌粟花，搖曳著窒息的香氣。</br> 盛名在外的雙子星突然出現在觀眾的席位邊，猝不及防引發了一陣騷動。好在臺上表演的演員并沒有受到打擾，劇本整齊有序進行著。</br> 少女們對諾菲勒狂熱著迷，眼里的愛慕如出一轍，膽大的甚至**辣注視著他。</br> 他熟視無睹，越過了示愛的貴族少女，走到了琳瑯的身邊。</br> 琳瑯把帽子遞給她。</br> 貼心的弟弟很自然接過了，放在自己的腿上，結果低頭一看，發現帽子里面別出心裁裝了一支深紫色的薊花。</br> “姐姐，這是……”</br> “送你的。”琳瑯一手慵懶撐在膝蓋上，歪著頭看他，瑪瑙的耳墜吻著主人的脖頸，在黑暗中漾著柔艷的光，“不知道為什么，剛才在路過那一叢美麗薊花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你，于是就折了一朵來。喜歡嗎？”</br> 諾菲勒輕聲回道，“只要是姐姐的，諾菲勒什么都喜歡。”</br> 琳瑯噗嗤一笑，“你啊，要求還真低，什么都是只要是姐姐的，我都行。怎么啦，對姐姐就這么沒信心，不敢提更高的要求了？”</br> 少年寶石綠的眼眸盯著她，猶如深邃的漩渦，“不是對姐姐沒有信心，而是諾菲勒的要求，姐姐恐怕很難接受。既然會讓姐姐為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貪心。”</br> 琳瑯詫異看他，爾后手指彎曲，寵溺地刮了刮少年的鼻子。</br> “因為你是姐姐最親愛的弟弟——”</br> “所以，貪心點也沒關系哦。”</br> 諾菲勒沒想到會得到這樣超乎想象的答案，高興得就像個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子，一個勁兒追問，“真的嗎？諾菲勒貪心起來就像永不滿足的魔鬼，姐姐會喜歡這樣的諾菲勒嗎？”</br> 琳瑯貫徹縱容無度的信條，眼里盛著笑意，“就算是魔鬼，也是姐姐最可愛的、頭上長著兩個彎彎犄角的小魔鬼。”</br> 少年的胸膛熱切而驕傲鼓動著，他亮晶晶瞅著姐姐大人，不像是血腥殘酷的吸血鬼，反而是完美演繹了怦然心動的初戀小男友。琳瑯想到了家里那只胖乎乎的小黑貓，一時沒忍住威嚴的長姐形象，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br> 他的發質柔軟，手感涼絲絲的。</br> 后知后覺反應過來，滿臉抱歉，“對不起啊，忘記你要排練了，頭發要重新弄嗎？”</br> 諾菲勒傻傻搖頭，“沒關系，反正只是排練。”說著又把琳瑯放下的手抬起來，蓋到自己的腦袋瓜上，期待的小眼神讓人無法拒絕。</br> 又順毛摸了幾把，小家伙甜絲絲的，完全融化在她的懷里。</br> 前排的女觀眾們已經開始猜測兩人的關系了，腦補了不下數十場包養與被包養的狗血情節。</br> 琳瑯對這個并不在意，最壞的下場，不過是被路易斯那個老古板知道她又在勾搭俊俏小男孩，然后痛心疾首教訓她一個下午。</br> 而諾菲勒更加不在乎了，演員只是隨性而起的興趣，退出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影響。相較而言，還是討好姐姐比較重要。</br> 一開始琳瑯還在認真聽著，后來注意力漸漸轉移到舞臺上，男扮女裝飾演薇奧拉的茨密希正在跟一個裝束華貴的伯爵小姐搭戲。</br> 他是一個求婚侍者，代替自己主人爭取得到伯爵小姐的回應。</br> 而小姐態度很堅決：“你的主人知道我的意思，我不能愛他；雖然我想他品格很高，知道他很尊貴，很有身份，年輕而純潔，有很好的名聲，慷慨，博學，勇敢，長得又體面；可是我總不能愛他，他老早就已經得到我的回音了。”</br> “要是我也像我主人一樣熱情地愛著您，也是這樣的受苦，這樣了無生趣地把生命拖延，我不會懂得您的拒絕是什么意思。”</br> 少年仆人的眼眸如一塊綠汪汪的美玉，清澈干凈。小姐的扮演者在他的注視之下微微紅了臉，勉強在這張精致雕琢的容貌之前穩住心神，“啊，你預備怎樣呢？”</br> 心慌意亂的伯爵小姐沒有發現，與她對戲的少年稍稍別過頭，余光定格在觀眾席座上的某處。</br> 少年柔嫩如花的嘴唇淌著愛神的琴音，對著心上人演奏著——</br> 我要在您的門前用柳枝筑成一所小屋，不時到府中訪謁我的靈魂；我要吟詠著被冷淡的忠誠的愛情的篇什，不顧夜多么深我要把它們高聲歌唱，我要向著回聲的山崖呼喊您的名字，使饒舌的風都叫著“奧麗維婭”。</br> “啊！您在天地之間將要得不到安靜，除非您憐憫了我！”</br> 少年的音色清醇甘冽，優雅的身段配上羅曼蒂克的臺詞，如同維納斯精心準備的愛情盛宴，令人迷失在香氣馥郁的玫瑰園里。</br> 臺下盡是女客們癡迷與追逐的目光。</br> 諾菲勒見琳瑯看得專注，慢慢垂下了眼簾，紫色的薊花在指尖上旋轉著。</br> “西巴斯辛，下一場該您上了。”</br> 工作人員小跑過來通知諾菲勒。</br> 琳瑯又問能不能去后臺參觀一下，理由很充分，“我想看看小寶貝兒工作的環境是怎樣的。”</br> 諾菲勒于是拜托了工作人員。</br> 而在后臺，有即將上場和演完卸妝的兩撥人，在一片焦灼的叫喊與催促聲中，場面顯得無比忙亂。</br> 工作人員得了吩咐，怕貴客磕著碰著，領著她到了雙胞胎共用的化妝間，這是他們獨有的空間，相較于其他人，這里寬敞而明亮。</br> 還沒給琳瑯介紹，工作人員又被叫出去了，琳瑯在他歉意的眼神下露出了招牌的溫和笑容，“沒關系，您先忙，我一個人就可以了。”</br> 工作人員是個年輕的小伙子，盡管見過了劇院里無數的絕世美人，仍舊沒躲過琳瑯這個老妖精的放電，紅著一張臉，僵硬轉身，結果咣的一聲撞鐵門上了。</br> 琳瑯忍不住笑了，把小伙子嚇得落荒而逃。</br> “姐姐。”</br> 門外傳來少年的嗓音。</br> 琳瑯抬頭一看，對方整個身體慵懶掛在了門框邊，在燈光下裁剪出美麗細長的影子，額頭沒有一絲的汗跡，顯得清爽干凈。</br> “哥哥讓你來的？”他斜著眼。</br> 琳瑯嗯了一聲，“其實也沒什么，就是想來看看你們是怎樣的工作狀態，姐姐沒演過戲，也不懂這一行的規矩。”高級表演睜著眼說瞎話，“雖然不太懂，不過希希你剛才在臺上表現得很好，很有感染力，姐姐要是奧麗維婭，也逃不開你的迷人魅力。”</br> “哦？”</br> 少年眼珠一轉，閃過狡黠的笑意，假裝一副苦惱的樣子，在琳瑯的追問之下，糾結了好久才說，“不瞞姐姐，我上臺之后，總覺得自己演得不夠好，進不到狀態里。姐姐你知道的，我沒有什么戀愛的經驗，所以有時候演不出那種感動的深情。而且在這部戲劇里面，我擔當的還是女主角之一，對女性的細膩情感揣摩就更加不足了。”</br> 琳瑯報以憂慮的表情，十分配合他的演出，“那怎么辦呢？要不你再去找伯爵小姐對一下戲？”</br> 茨密希搖頭，“她不行。她長得太沒有攻擊性了。”</br> 琳瑯：“……”</br> 感情弟弟你喜歡的是有攻擊性的野獸么？</br> 小惡魔把目光牢牢鎖定在她的身上，牽起了嘴角，“我看姐姐美麗迷人，也是不少男人的夢中情人，人選合適，就看姐姐肯不肯陪希希練習了？”</br> 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還能拒絕么？</br> 于是琳瑯點了點頭，“可以。劇本呢？”</br> 茨密希指定了一幕，奧麗維婭已經為女扮男裝的薇奧拉深深著迷，她三番四次表明她的愛意，無奈對方始終回避。</br> 她懊惱地說，“我對一顆石子的心太多費唇舌了，魯莽地把我的名譽下了賭注。我心里有些埋怨自己的錯；可是那是個極其倔強的錯，埋怨只能招它一陣訕笑。”</br> “我主人的悲哀也正和您這種癡情的樣子相同。”茨密希說。</br> “拿著，為我的緣故把這玩意兒戴在你身上吧，那上面有我的小像。不要拒絕它，它不會多話討你厭煩的。請你明天再過來。你無論向我要什么，只要于我的名譽沒有妨礙，我都可以給你。”</br> “我向您要的，只是請您把真心的愛給我的主人。”</br> 他彬彬有禮地陳述著，演繹了不同于臺上的冷酷。</br> “那我已經給了你了，怎么還能憑著我的名譽再給他呢？”琳瑯的表情隨之改變，黑眸里泛起粼粼的水光，美麗的伯爵小姐正在為愛情煩惱，她纖薄的身影看起來如此的惹人心疼。</br> 好像被心上人那狠心的話語傷到，伯爵小姐往后退了一步，手心不經意撞到了尖銳的桌角，驚得她痛呼一聲。</br> 茨密希皺著眉，抬腿邁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上面果然有紅印子。與他蒼白到毫無血色的皮膚相比，茨密希不得不承認，這女人得天獨厚，初雪般的肌膚干凈無瑕，一點兒的瑕疵都像是褻瀆。</br> 他緩和了臉色，語氣帶著自己都不自知的溫柔，“還疼嗎？”</br> 久久沒聽到回應，茨密希疑惑抬眼，小姐雙頰通紅，秀色可餐。</br> 這波犯規操作瞬連狡猾的弟弟也給弄懵了。</br> 她的眼波是溫軟的，嘴唇比鮮嫩的櫻桃還要可口，與平日里的冶艷慵倦的樣子截然不同，要不是親眼所見，茨密希都懷疑她是被魔鬼掉包了。</br> 純潔的天使與邪惡的女巫，怎么可能共同存在？</br> 伯爵小姐羞怯地說，“薇奧拉，你并不是一點兒也不喜歡我的，對么？”</br> 原來是在演戲。</br> 茨密希冷笑，他一只手還捏著她的手腕，見此瞬間收緊，直視著她那因為疼痛擰起的秀眉，“何以見得？”</br> 燈光是較為柔和的色調，她唇色卻艷麗奪目，“因為，因為你很在意我呀。”她似乎不太能忍受那咄咄逼人的目光，稍感不適偏了偏頭，“你看，我一受傷，你就緊張了，如果你不在乎，肯定連看也不看我。”</br> “那只是出于一個男人的修養。”</br> 他嘴里這樣說著，然而身體大幅度往前傾著，透露出危險的訊息。琳瑯不得不再度往后退，直到退無可退，被迫坐到了木桌上，腰后瓶瓶罐罐的化妝品，而背脊抵上了那扇華麗的古董雕花墻面鏡。</br> “薇奧拉，這就是你所說的男人的修養？”她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雙手無助撐在桌子上，試圖抓住些什么來抵抗他。</br> 就像是一頭被野狼逼到懸崖的幼鹿。</br> “男人的修養也很分多種，有真心的，有表面的。而我，恰恰是后者的。奧麗維婭小姐，你既然青睞于我，為何我主動了，你反而避之不及呢？”他指尖挑起了女方一縷墨發，在鼻間輕嗅。</br> “不是這樣的。”她小聲辯駁，“第一次見面，你是用高雅的儀態、美妙的言辭、有趣的靈魂打動了我。”</br> “如果您真的是這么想的，那您實在是太虛偽了。你迷戀紳士的風度，卻可以忽略男性本能的**。你覺得**是丑陋的嗎？如果愛情無法被索取，被侵占，那不如去侍奉上帝！”</br> “我并未如此認為……”</br> 她似乎有些不安，緊張地想要解釋。</br> 而掌控了上風的玩家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將她雙手反剪身后，咬上了伯爵小姐柔軟的唇瓣，吞下了反抗者所有的掙扎與嗚咽。</br> “嘭——”</br> 天鵝造型的香水瓶打翻在地上，濃烈的氣味充斥著周圍。</br> 上回在頂樓，他只是淺淺掠過了唇角，這次卻像個海盜，直接破門而入，明晃晃進行侵犯活動。</br> 從青澀的噬咬到成熟的擁吻，男人掠奪天賦與生俱來。</br> 原本以為，昨晚的進食已經是他這幾百年以來的滿足極限，而他的底線在此時此刻再一次被突破。</br> 開胃的小菜跟真正的豪華晚宴是不能比的。</br> 哪怕沒有聞到一絲的血腥味，茨密希清楚意識到，他冷淡的**蘇醒了，以一種可怕的速度焚燒著。</br> 他不再饜足于親吻，渴望更多。</br> 仿佛無師自通的，少年細長的手指又從背脊滑落，盤繞在她的腰間，緩慢地抽出了嵌在長褲里的襯衣擺子，大膽試探著禁區的邊緣。</br> 唇角冷不防被狠狠咬了一口氣。</br> 他動作一頓，睜著濕漉漉的、意亂情迷的雙眼看她。</br> “薇奧拉，是我錯估你了，你輕浮浪蕩，絕不是良人！我要把我的真心收回來——”</br> 茨密希聽她一本正經篡改臺詞，有些想笑。</br> 女人的頰邊沾染了酒紅，眼尾盈著一汪細密的春水。</br> “已經來不及了。”</br> 他另一只手撐在明亮的鏡子上，半邊輪廓與陰影為伍，翡翠的眸子如同深夜幽靈，“潘多拉的魔盒早被打開，是你親手放走了魔鬼。地獄的大門敞開了，你準備什么時候做魔鬼的新娘？嗯……姐姐。”</br> 琳瑯歪了歪頭，躲開了他的親吻，宣告著戲劇的落幕。</br> “好了，對戲到此為止。”</br> 她使個眼神，示意他從身上起開，一秒演繹翻臉無情的典型范例。</br> 而少年一動不動，直勾勾盯著人。</br> 她的唇紅全被吃進肚子里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多次反復的吮吻，嘴唇反而顯得更加鮮紅欲滴，開合的時候特別誘人。</br> “哥哥也會這樣親你嗎？”</br> 他突然問了一個敏感的問題。</br> 琳瑯心想，這可是一道送命題啊。</br> 答好有生命危險。</br> 答不好就生存毀滅。</br> 不過她偏偏就是不怕死的，點了點頭，在少年陰沉的臉色中煞有其事解釋細節，“你哥他呀，技巧比你好多了，很溫柔，不會弄疼人。”</br> “哪里像你這樣，上來就生啃的。”她又嫌棄補了一刀弟弟。</br> “還有呢？”</br> 弟弟笑容格外燦爛，明媚得沒有一絲陰霾。</br> “還有啊……”</br> 她忽然一笑，鉛灰色的西裝外套褪到了手臂處，扣得細密整齊的紐扣也扯開了幾粒，凌亂的，眉梢眼角蔓延著艷靡之色。她仰著頭倚著冰涼的鏡子，上頭隱隱約約殘留著掙扎的指紋，與她頸上鮮艷的吻痕相互襯應，有一種異常的頹靡美艷。</br> “比起溫柔沒有主見的安琪兒，姐姐還是更喜歡會咬會耍心機的小惡魔。”</br> 回應她的是更加熱情擁吻。</br> 琳瑯推了好幾次，都沒推開，可憐的鏡子被壓得咯吱響，她的腰骨同樣被折得搖搖晃晃的。</br> “吱呀——”</br> 門被推開了。</br> “怎么了？諾菲勒？”</br> 琳瑯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神情閑適，而弟弟重新換了戲服出來。</br> “該茨密希上場了，對手戲。”哥哥掃了一眼琳瑯，緩緩地說。</br> “那就走吧。”弟弟漫不經心整理著袖口。</br> 等兄弟倆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琳瑯才慢條斯理將手探進襯衣，將滑落的肩帶重新撥了回來。</br> 華美敞亮的走廊里，兩道同樣等長的身影映在了墻壁上，在燭光下隱隱綽綽，陰森鬼魅。</br> “弟弟，你還記得愛麗娜嗎？”</br> 哥哥收斂了唇邊的笑容，顯出了某種危險的棱角。</br> “唔，一個很開朗的平民女孩，好像咱們以前都挺喜歡她的。”他隨口就說。</br> 諾菲勒淡淡地說，“那你還記得我們為什么放棄了她？因為我們共同發誓過，以后絕對不會喜歡同一個女孩，免得破壞我們兄弟的感情。”</br> “是這樣的，沒錯。”</br> “那哥哥為什么會覺得，有家伙不遵守規則呢？”</br> “因為——”</br> 弟弟露出了可愛的尖牙。</br> “只有你才會相信這些愚蠢的鬼話啊……哥哥，你太好騙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