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注意到了我的表情，孫新陽臉上又露出了幾分笑意，他端著白瓷碗，攪動著粥說：“我好歹也是個市長，還是有些特權的嘛。”</br> 聽到他這仿佛自嘲一樣的話，我不禁搖頭失笑。</br> 不得不說，孫新陽雖然做事情的方式有點奇怪，可還是個很有個人魅力的人。</br> “快吃吧，粥涼了就不好吃了。”</br> “嗯。”我端起了面前的碗，細細的品著這碗粥。</br> 這豬肝粥應該是南方傳統的宵夜，在北方其實并不算常見，做為北方人，還是更喜歡去擼串。</br> 可不知道是我餓了的原因，還是這粥真的很美，我吃起來竟是感覺分外的香甜。</br> 孫新陽瞇著眼睛說：“怎么樣，好吃吧。”</br> “恩恩。”我一邊唏哩呼嚕的喝，一邊含混不清的說：“從來沒喝過這么好的粥。”</br> “呵呵，這粥啊，是隔壁一家小店的大姐做的...說實在的，也沒有什么特別的秘方，只有一點，就是材料一定要新鮮...”孫新陽聲音平和的說：“每天豬場夜里殺豬，她都會自己上門去收新鮮豬雜，處理過之后，用來當天的販賣...如果沒有賣完，不管還剩多少，她都會處理掉，絕對不會留到下一天。”</br> “開始時她那里的生意并不好，后來隨著口碑傳開，那里生意簡直火爆的不像樣...”</br> “做人呢，就是這樣...只要你有真材實料，早晚會有人來認可你。”</br> 說到最后，孫新陽看著我，意有所指的說了這句話。</br> 我點了點頭，心中暗想，這孫新陽可能是當官當習慣了，總喜歡上綱上線。</br> “在官場混也是一樣，雖然要靠關系，講站位...可你沒有真材實料，一樣走不遠的。”</br> 這句話我倒是很贊同，或許有僅憑溜須拍馬或者自身背景上去的官員，可真正爬到了頂峰的，無一不是人精。</br> 孫新陽將粥放下，拿起筷子夾了一個蝦餃給我。</br> 他微笑著說：“不用擔心，不過就是一個紈绔子弟而已，得罪了也就得罪了...趙區長他們家的確有點勢力，在萊西做了些生意，可是...也就那么回事，你記著...這里是中國，商人玩不過做官的。”</br> “多謝孫叔叔教誨。”我由衷的道了聲謝，聽他口中的意思，他是準備幫我扛下這件事情，這個人情可真的不小。</br> 孫新陽擺了擺手，說：“都跟你說了，一家人別說兩家話，跟我不用這么見外。”</br> 陪著他繼續吃了會兒飯，我們簡單的聊著天。</br> 孫新陽說話很是風趣，陪他聊天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他見識也很廣博，好像哪一方面都能聊上幾句。</br> 聊了一會兒下來，我們之間的那種陌生感似乎也消除了很多，仿佛彼此之間少了幾分隔閡，多了一些親近。</br> 看著笑容平和的孫新陽，我壓抑不住心中的疑惑，將今天以來一直困擾我的問題問了出來。</br> “孫叔叔，我想問你件事情。”</br> “說吧。”</br> 我低頭沉吟了片刻，斟酌著語句說：“孫叔叔，咱們都清楚老城區改造這個項目的潛力，可是...這個項目想要見到回報，是必須要等一段時間的，馬上就要換屆了，你為什么偏趕到這個時候要做這個項目呢？”</br> 這個疑惑藏在我心中好久了，通過這一天的接觸，我已經知道了孫新陽不是那種胸中無溝壑的蠢貨，所以我才更加的不理解。</br> 他肯定知道，做這個東西，前期一定是要背上罵名的，如果是平時，他自己不用擔心，因為項目落地之后，他的名聲自然也就會回轉。</br> 可現在是什么時候？他自己都說了，他現在正處在關鍵的時候，如果這時候他在民間的口碑不好，勢必會對他造成影響！</br> 可即使是這樣，孫新陽還一力推動這個項目落地，難道僅僅是如他所說，是為了討好萬書記？</br> 孫新陽聽了我的話，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br> 他想了想，緩緩的開口說：“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吧...誰都知道存老城區改造是個燙手山芋，做的急了，老百姓罵你就知道拆路修路，指不定從里面撈了多少錢。做的緩了吧，不說上面不同意，光是耽誤的事情就耽誤不起。可是...要是誰都躲著讓著，這事情不是永遠都沒人做了？”</br> “老城區那路堵的不是一天兩天了，每年這路段要出多少起交通事故，那血淋淋的數字，我看著揪心啊！”</br> 孫新陽說這話的時候，眉頭緊緊鎖著，兩眉之間藏著深深的刻痕。</br> 他說的極為動情，看的出來，他的確有些真情流露。</br> 我也頗有些動容，如果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那這孫新陽還真是個難得的官員。</br> 在普遍以甩脫責任為第一要職的官員里面，他這種有擔當的，已經是鳳毛麟角了。</br> 我由衷敬佩的說：“孫叔叔，要是現在有酒，我真想敬你一杯！”</br> “哈哈哈！”孫新陽大笑起來，用略帶感慨的口氣說：“我現在是不行嘍，老啦...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我跟領導一起出去喝酒，都是用大碗裝著喝！”</br> “您還老？您一點都不老！”我擠了擠眼睛說：“沒看剛才那小姑娘眼神一直都在您身上打轉呢么？”</br> “哈哈哈！”孫新陽再次笑了起來，他用手指虛點著我，笑的很是暢快。</br> 無論多大年紀的男人，開起玩笑來，都是差不多的。</br> 孫新陽笑了一會兒，目光又漸漸深邃了下來，他帶著幾分感懷的說：“我這么重視這個項目，也有其他的原因...這里，畢竟是甜甜她媽以前心心念念的地方，我還是想讓這里更好一點...”</br> 看到他那眼神里抹不去的深情，我不禁也跟著沉默起來...</br> 正在我們兩個紛紛陷入沉默的時候，這房間的隔壁突然傳來一道刺耳的聲音。</br> “就來你們這里最好的！嘿嘿，我看看能有多少錢！”</br> 這聲音帶著幾分醉意，一聽說話的人就喝了不少。</br> 被這聲音打斷思考的孫新陽，臉上登時流露出了幾分不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