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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往往總是在經歷生死攸關的重要節點之后,才能恍然如悟一般,想明白很多事情。
在醫院休養的這段日子里,過去二十二年的人生記憶,一段一段的在我腦海里不斷重演,特別是在顧辰風游輪上“意外”落海的那一段。
在茫茫大海中,我痛苦窒息著,海水瘋狂的涌入我的口腔、鼻子,在那一刻,我已經看到了我人生的走馬燈,以為自己就會葬身在浩瀚的大海中,尸骨無存。
那時,我心有不甘,因為我甚至來不及告訴厲豐年,說一句我喜歡他。
迷茫的視線中,我看到那個人,伸長了手臂,拼命的劃著水,一寸一寸的像我靠近,他抓住了我的手,修長的雙腿不斷蹬水,帶著我破水而出。
海邊的落日晃動在我眼前,我還勉強撐開了一條細縫,看到他布滿海水的焦急臉龐。
厲豐年緊蹙的眉間,顫動的眼眸深處,滿心滿眼的都是對我的憂心和焦慮。他緊緊地抱著我,在海浪不斷涌動的海面之上,我們兩人一起隨波逐流。
那時,我以為我和厲豐年是那么的貼近,其實是那么的遠。
就在我無力的閉起雙眼,即將陷入無邊黑暗中之時,厲豐年焦躁不安的喊了一個的名字。
“清妍?!?br/>
砰!我突然的腳下一空,跌入了無底深淵。
“呼—呼—呼——”
我微張著唇,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雙目圓睜,眼波之內盡是無邊的恐懼,我怔愣的喘息了好一會兒,才分辨出眸光所及之處,是我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還好……還好那只是一個夢,還好我還在醫院里。
曾經對我而言,是最美好的回憶片段,現在也成了我最恐怖的夢魘。
“做噩夢了?”厲豐年清冷的聲音從床邊傳來,嚇得我又是一個顫栗。
我緩緩地轉頭過去,看到他正坐在病床邊的沙發上,五官硬朗的臉龐依舊是那么的英俊,渾身上下的氣息仍然讓我貪戀。
對上他詢問的注視,我僵愣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點了點頭,那的確是一場可怕的惡夢,被子底下我已經冷汗涔涔。
厲豐年站起身,擰了毛巾過來想替我擦臉,他伸手過來的瞬間,我竟然下意識的往后躲開了。
如夢初醒,我凝視著他突然陰沉下去的臉,顫抖著說:“對,對不起?!?br/>
厲豐年眉宇間像是透著一股無奈,他一言未發,只是默默地擦著我臉上的冷汗,將毛巾掛回洗手間之后,他又回沙發上坐下,拿起茶幾上的蘋果說,“吃蘋果嗎?”
他也不等我回答,就自顧自的拿起了水果刀,我后知后覺的,喃喃了一句:“吃的。”
我靜靜地注視著他的側臉,因為惡夢而狂亂的心跳這才稍稍平穩了些,就算只是削一個蘋果,厲豐年依舊是那么的好看,紅潤的蘋果在他修長的手指上轉動,病房里很安靜,甚至可以聽見刀鋒劃破果肉的沙沙聲,有著穩定而綿長的節奏。
這樣一個豐神俊朗又出色的男人,怎么可能會屬于我,是我太貪心了。
來了醫院之后,我和厲豐年從來也沒有說起過關于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心痛的不忍說起,他為什么不說的理由,我并不清楚。
而那天,我開口說了分開,讓他放我走,他也像是沒聽到一樣,徹底的當做沒有這件事情,而我更是沒有勇氣說第二遍。
親口說出“我們分開”,對我而言,無異于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蘋果削好之后,厲豐年將它切成小塊,用牙簽插了遞到我嘴邊,“吃吧?!?br/>
我聽話的張嘴含住,木納的擺動下顎,甜酸的汁液充斥在口腔里,但是心中依舊苦澀難當,我對自己說,就當是我最后再貪戀一下他的溫柔吧。
或許是我的眼神暴露了什么,厲豐年伸手揉了揉我的發頂,指尖輕輕摩挲著我額頭上的紗布,“下次午覺別睡這么久,連晚餐都沒吃,我讓陳媽給你準備褒燙去了,喝一點再繼續休息,也別胡思亂想,相信我之前跟你說的話,等你好了,就出院回別墅,你想問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br/>
說完這些,厲豐年俯下身,薄削的嘴唇覆蓋在我的雙唇之上,烙下一個冰涼的吻。
他正要起身,卻發現我在不知不覺中,抓住了他的外套下擺,他的眼神里瞬間多了一絲寵溺的笑意,“舍不得我嗎?明天我還會來看你的?!?br/>
他含笑,憐惜的輕撫過我依舊有些紅腫的臉頰,蜻蜓點水般,雙唇一點一點的,又落下一串細碎的吻。
要是在之前,我絕對會因為這樣輕揉慢捻一樣的吻,而悸動不已,可是現如今,厲豐年越是溫柔,我的心口越是揪的緊,疼痛難當。
在這時,陸南敲門進來,我知道這幾天厲豐年很忙,忙的連來醫院看我都不過短短的半小時到一小時,這期間陸南也一直在門口等著。
“厲總——”陸南顯然沒想到病房內會是這樣的景象,目光快速的從我和厲豐年身上略過。
而我正因陸南的敲門聲如夢初醒。
“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眳栘S年整理了被子,轉身欲走。
我恰恰在這時,開口道:“豐年,我從顧辰風游輪上落海的時候,你奮不顧身的跳下海,當時你想救的人,真的是我嗎?”還是江清妍?
最后的這五個字,我默默地藏在心里,沒有徹底的說出口。
我的話音剛落,厲豐年旋即就轉過身來,臉上的柔情和憐惜已經一掃而光,眼眸中黑沉沉的一片,像是風雨欲來,他咬牙切齒的開口道:“是誰跟你說了什么?”
厲豐年的話一出口,我心中便是徹底的有了答案。
原來是真的……我一直自欺欺人的偽裝,被連皮帶肉的撕扯開。
我苦澀的笑了笑,對厲豐年說,“沒有誰,只是我做了一個夢而已?!?br/>
厲豐年緊緊地凝視著我,強大的氣場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卻逞強一般,沒心沒肺的笑著,卻不知自己笑的比哭更丑。
厲豐年看了我好久好久,久的我都以為最終會忍不住,在他面前掉淚之時,他忽的轉身離開。
“是夢就不要相信,我還分得清楚你是宋臨夏?!?br/>
厲豐年雖然已經走了,但是他最后的一句話,卻還飄蕩在偌大的病房里。
我側身蜷縮起身體,拉著被子捂住口鼻,眼淚從最開始的小聲抽泣,最終變成了嚎啕大哭,一邊瑟瑟發抖,一邊將哭聲吞咽在棉被里。病房里明亮的燈光,在我滿含眼淚的雙眸中,不斷的被折射。
我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我做的并不是一個虛幻的夢,而是鐵一般的事實。
因為這是沈明珠告訴我的。
這天的下午,陳媽從別墅里準備午餐的送過來給我,吃完飯,又重新檢查了一下身體,這邊剛送走一聲,那邊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我萬萬沒想到,沈明珠居然會來看我。
“沈小姐,你好?!标悑尭裢夤Ь吹南蛏蛎髦辄c頭致意,宛如就跟面對自己的主人一樣。
我的腦海里,剎那間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陳媽是在我入院之后厲豐年派來照顧我的人,其實另一個作用恐怕是來監視我的,因為那就在我說完要分開的隔天。
而最近我能見到的人,除了醫生護士就是厲豐年和陳媽,其他的訪客一律都被謝絕了,這樣的情況之下,陳媽居然沒有任何猶豫的讓沈明珠進來,或許只有一個可能。
陳媽是沈明珠的人。
換言之,在厲豐年別墅里發生的一切,沈明珠通過陳媽,知道的一清二楚。
怪不得沈明珠會這么的高枕無憂,怪不得陳媽會對我如此的態度囂張,甚至都敢用首飾盒的事情來擺我一道,原來是背后有人。
沈明珠走進病房時的高跟鞋聲,一下一下的,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宋助理,身體好些了嗎?”沈明珠笑的依舊高傲,一雙明眸從上而下的俯視著我,帶著三分鄙夷七分嘲弄。
“我很好,謝謝沈小姐關心?!蔽易诓〈采?,強壓下心口的震動。
“宋助理,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被綁架了居然還能偶全身而退?!鄙蛎髦檩p哼了一聲,俯身在我的耳邊,小聲說,“而且你真應該慶幸,你沒有真的懷孕,不然就不只是綁架這么簡單了。”
我的身體瞬間就僵硬了,雙手更是下意識的就蓋在肚子之上,像是有鬼魅,在我的耳下吹了一口陰氣,陰風陣陣,寒冷刺骨。
如果我真的懷孕了,不用等到厲豐年動手,沈明珠就會對我先下手為強。
這兩人真不愧是最佳合作伙伴,一樣的心狠手辣。
“宋助理,看在大家都是女人的份上,我奉勸一句,別愛上沒有心的男人?!鄙蛎髦楹孟裰浪械氖虑橐粯?,嘲諷的訕笑道:“厲豐年的心里,都有了一個江清妍了,你以為還有你的容身之處嗎?”
我被沈明珠說的啞口無言,正在恢復中的身體,本就虛弱,這下更是臉色蒼白而不見血色。
沈明珠卻心情十分不錯,她交疊雙腿在沙發椅上坐下,直直的凝視著我,紅唇一勾,“宋助理,你一定對豐年和江清妍的事情十分感興趣吧,不如我跟你講個故事如何,一個關于游艇和大海的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