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br> 郁愿發現給她做飯這件事,周衍還真不是一時興起。</br> 燙傷才好得七七八八，他就又進了廚房，好在孫阿姨早已經回來,有她在旁邊指導，他也沒再受什么傷。</br> 只是周衍在廚藝方面天賦實在一般，折騰了一個暑假,最后也只有牛肉粉做得還算好吃。</br> 其他菜都勉勉強強。</br> 暑假過去,郁愿跟他就進入了大二，課表換了張新的，周一不再是滿課，上午只有一節課，不過還是在早上八點。</br> 今年南城的CATTI成績要到九月下旬才出。</br> 郁愿自覺考得還行,開學前兩周轉眼過去,九月中旬也過了一半,眼見離出成績的日子越來越近，她都還沒什么緊張感。</br> 這周星期天晚上，郁愿答應室友第二天上午陪她去體育館找人,次日上完周一早上的刑法課，她就沒跟周衍一起走,而是抱著書本和室友一起去了體育館。</br> 體育館外有幾個室外籃球場。</br> 郁愿和室友從籃球場邊路過時，就聽見里面傳來一聲大喊。</br> “小心！”</br> 郁愿抬起頭,看見一個橙紅色的籃球從里面飛出來。</br> 她雖然自己不太會打籃球，但經常看周衍他們打球,偶爾也會去乘風或校隊看陳遇他們訓練,對這種情況還算有經驗。</br> 反應迅速地拉著室友避開后,她又撿起掉落在地的籃球,隨手扔了進去。</br> 扔完球,郁愿就跟室友繼續往前走了，完全沒把這個小插曲放在心上，直到第二天一大早，住在樓上的一個學姐給她送來了一束玫瑰花。</br> 學姐姓吳，比他們高一年級，郁愿知道她，但算不上認識。</br> 她愣愣看著學姐：“給我的？誰送的啊？”</br> 吳學姐沖她眨了眨眼：“你等下就知道了。”</br> 說完吳學姐就把花塞進了她懷里。</br> 郁愿盯著手上的花又愣了片刻。</br> 她覺得應該不是周衍送的，他要送肯定就自己直接送了，而且他知道她不怎么喜歡這種不能長久的東西。</br> 但郁愿又想不出還有別的人選，就還是發了條微信去問他：【花是你送的？】</br> 周衍直接回了個電話過來。</br> 男生語調微涼：“有人給你送花了？”</br> 室友雖然也滿心八卦，但她看了眼手機時間，還是提醒郁愿：“再不走咱們要遲到了?！?lt;/br> 郁愿把手上的花往桌上一放，跟電話那頭的男生說：“等到了教室我再跟你說吧。”</br> 到教室后，郁愿跟室友一起找了位置坐下，又給周衍留出個座位。</br> 自從郁愿不讓他繼續送早餐后，這位少爺又恢復了踩點上課的節奏，不過今天來得明顯要早上不少。</br> 郁愿剛坐下不久，這人就帶著一身涼颼颼的低氣壓坐到了她旁邊。</br> 不過沒等他開口說話，郁愿就感覺有人在后面拍了下她肩膀。</br> 郁愿回過頭，就見后排坐了個眼生的男孩子。</br> 男孩子穿了件黑T恤，長得還不錯，就是臉上還帶著一點沒完全褪去的嬰兒肥，臉圓圓的，顯得有些稚嫩。</br> 不像大學生，倒像是初高中生。</br> 她一回頭，對方就朝她揚起一個燦爛的笑。</br> “小學姐?！?lt;/br> 周衍也跟著她一起回頭，聞言微瞇了下眼。</br> 郁愿對這張臉毫無印象，稍稍怔了下，問他：“你是不是認錯人了？”</br> 那張燦爛的笑臉垮下來：“學姐你果然不記得我了，你昨天給我撿過籃球的。”</br> “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沒注意。”郁愿說。</br> 男孩子擺擺手：“沒事沒事，今天注意也是一樣，我叫馮秦，秦始皇那個秦，對了，學姐，你花收到沒？”</br> 郁愿這下是真驚訝了：“花是你送的？”</br> “對啊對啊?！瘪T秦點點頭，又燦爛地笑起來，“好不好看啊，你喜不喜歡玫瑰花，不喜歡的話，我明天換一種送你？”</br> 郁愿有點沒明白：“你送我花做什么？”</br> “學姐你居然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問嗎?！瘪T秦一雙大眼睛轉了下，耳朵瞬間紅了起來，“好吧，送玫瑰花還能為什么啊，當然是因為我昨天對你一見鐘情喜歡上你了啊，學姐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br> 郁愿：“？”</br> 周衍：“……”</br> 附近其他同學：“？?。 ?lt;/br> 往常要是被這樣當眾表白，郁愿肯定多少要覺得有些窘迫，可面前的男孩子看著實在太小了。</br> 剛剛她完全沒往這方面想也是這個原因。</br> 她現在只覺得很不可置信。</br> “你多大了？”郁愿看著他問，“十四還是十五？”</br> 馮秦瞪大眼睛，一副有點不服氣的模樣：“學姐也太看不起人了，我十六了。”</br> “對不起?！庇粼父狼?，“但十六應該還在讀高中吧，高中生首要目的就是要好好學習?！?lt;/br> 馮秦又有點小得意：“你以為我為什么叫你學姐呢，我今年大一了，就在數學系。”</br> 他這么一說，周衍倒是想起來件事。</br> 他涼涼插了句話：“我聽說數學系這一屆有個年紀特別小的保送生，今年才十五歲?！?lt;/br> 只是他沒關注過具體的名字，一時才沒想起來。</br> 馮秦不滿地看他一眼，又蔫下來：“好吧，我離滿十六確實還差兩個月，不過兩個月一眨眼就過去了的。”</br> 郁愿：“……”</br> 馮秦又繼續道：“而且我打聽過了，學姐你也還沒成年的?！?lt;/br> 郁愿從沒被這么小的男生追過，一時都不知如何處理。</br> 好在上課鈴聲及時響起，馮秦慌慌忙忙站起來：“糟了糟了，要遲到了，學姐我下次再來找你啊?！?lt;/br> 郁愿松了口氣，轉過頭。</br> 沒兩秒，面前就又被推過來一個筆記本。</br> 上面還是周衍熟悉的字跡：【跟他聊得挺開心啊】</br> 郁愿：“……”</br> 她是真沒被這個年紀的男孩子追過，包括她自己十五六歲時。</br> 初高中時期，周衍看她看得很緊。</br> 但凡有誰對她有那么一丁點兒苗頭，都會提前被他掐死，他幾乎又跟她形影不離，敢跑到她面前告白的都寥寥無幾，更別提這么大張旗鼓地追她。</br> 可剛剛他除了最后插了一句話之外，居然就一直由著她和馮秦聊天。</br> 郁愿抿了抿唇，寫道：【你不是看得也挺開心】</br> 她把筆記本推回去后，又有點后悔。</br> 剛剛那句話聽上去好像她多盼著他吃醋似的。</br> 可沒等她多想，筆記本很快又被推回來，上面只多了三個字：【對不起】</br> 郁愿一愣，不由偏頭朝他看過去，卻瞬間撞進了男生明顯帶著幾分心疼的目光中。</br> 周衍一開始沒開口，是因為想起她上學期撞見過宋思清和他表白。</br> 他現在明確知道她心思，看著她和想追她的男生聊天，尚且滿心酸澀難忍。</br> 他實在無法想像，她這些年看著別人跟他表白時，會是什么心情。</br> 尤其是誤以為他接了宋思清那束花那次。</br> 所以他后來也忍著沒插嘴。</br> 但到底沒忍住。</br> 周衍伸手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又低聲說了句：“對不起。”</br> *</br> 郁愿后來才知道那位吳學姐和馮秦是親戚。</br> 馮秦好像從她那兒拿了份他們班的課表，時不時就會精準踩著課前時間出現在他們教室，偶爾他沒課的時候，還會跟著蹭一整堂課。</br> 郁愿委婉拒絕過好幾次。</br> 可馮秦有那么點百折不撓元氣小少年的感覺，被拒絕后只喪了一下下，又能立馬打起精神。</br> 他年紀又實在小，郁愿都不太敢跟他說什么重話。</br> 馮秦沒要到她微信，每次一來就專挑她身后的位置坐，一開始還會碰上她后面位置坐了人的情況。</br> 他就會仗著年紀小，跟學長學姐們撒嬌讓他們幫忙換下位置。</br> 周衍知道她不喜歡張揚，追她也從沒大張旗鼓，同學又都知道他們是從小在一個屋子里長大，不是親兄妹，卻勝似親兄妹，因而也完全沒注意到他們關系發生了一點變化。</br> 所以前兩次，坐在郁愿后面的同學都答應跟馮秦換了位置，后來大家怕為難，就干脆避開郁愿身后的位置。</br> 只是每每馮秦一來，同學們也少不了打趣。</br> 郁愿這時候就忍不住偏頭去看坐在她旁邊的周衍。</br> 男生每到這時候都抿著唇，下頜繃緊，一身的低氣壓。</br> 但他并沒有像初高中那樣，攔著不讓馮秦和她接近。</br> 他那天一連說了兩句對不起。</br> 郁愿也差不多能猜到他心思，估計還是覺得虧欠她，所以主動想經歷一遍她當初所經歷過的那些心情。</br> *</br> CATTI成績定在9月26日公布。</br> 前一天，早上上第一節刑法課前，郁愿剛和周衍剛坐下沒多久，就聽見后面傳來馮秦已經有幾分熟悉的聲音。</br> “學姐?！?lt;/br> 郁愿有些頭大，也沒回頭。</br> 馮秦在后面委屈巴巴道：“學姐現是看都不想看到我了嗎。”</br> 郁愿：“……”</br> 郁愿終于回過頭。</br> 可回頭時，她余光不由又向周衍瞥過去，男生還目視著前方，修手長指隨便拿起只筆在轉，只是臉上剛才那點笑意明顯就淡了下來，下頜也繃緊了幾分。</br> 馮秦又朝她露出個燦爛的笑：“學姐我昨天拿到了一筆獎金，我中午能請你吃個飯嗎？”</br> “抱歉?！庇粼妇芙^道。</br> 馮秦笑臉一垮：“真的不行嗎？”</br> 郁愿在心里嘆口氣。</br> 她總覺得不能在這么下去了。</br> 周衍雖然這次沒主動干涉，早上卻也沒再像以前一樣踩點上課，每天都是在她宿舍樓下等著她一起來教室。</br> 所以每次馮秦來找她的時候，他都在她身邊。</br> 可有些話，當著他的面，她反而不那么好意思開口。</br> 郁愿抿了抿唇：“我中午請你吃飯吧?！?lt;/br> 話音剛落，周衍手上那只轉得流暢的筆倏然落在桌上，又幾下滾落到了地面上，發出了一點不明顯的清脆聲響。</br> 馮秦笑著道：“那學姐我們加個微信吧，不然不好找你。”</br> “不用。”郁愿垂著眼，“十一點半食堂門口見吧?！?lt;/br> 馮秦：“……好吧?！?lt;/br> 他們今天來得稍晚。</br> 說完這句話，馮秦看了下手機上的時間，又站起身：“那我先去上課了，學姐中午見?！?lt;/br> 周衍遲遲沒撿筆。</br> 郁愿有點心虛地轉回頭。</br> 上課鈴這時響了起來。</br> 刑法老師不知怎么回事，現在還沒進教室。</br> 旁邊男生卻像是回過神了似的，緩慢轉過頭：“你要請他吃飯？”</br> 郁愿心虛地點點頭：“早點說清楚比較好?！?lt;/br> 周衍目光沉沉地看著她，像是想說什么，最后又還是沒有開口。</br> 他彎下腰，撿起了掉下去的那只筆。</br> *</br> 中午馮秦會和后，郁愿先一步踏進食堂。</br> 她總覺得周衍會不放心跟過來，可她四周望了一圈，卻哪里也沒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br> 郁愿一時也說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覺。</br> 她隨便打了兩個菜。</br> 馮秦胃口倒很不錯的樣子，餐盤里堆得滿滿的，只是沒等她付賬，他自己就先付了。</br> 郁愿也沒勉強。</br> 找位置坐下后，她拿起筷子：“我——”</br> 她剛說了一個字，就被馮秦打斷了：“學姐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先陪我吃完這頓飯吧?！?lt;/br> 郁愿筷子稍頓，就沒再開口。</br> 馮秦吃飯速度很快。</br> 郁愿吃飯本來就慢，每次都要周衍等，這會兒又沒胃口，慢吞吞吃了沒幾口，馮秦就已經吃完了。</br> 他抬起頭：“學姐你說吧?！?lt;/br> 郁愿不太會拒絕人，猶豫了下，問他：“你說你知道我要說什么？”</br> “學姐你要請我吃飯，卻還是不肯加我微信?！瘪T秦可憐巴巴看著她，“總不可能是要答應我，我覺得這多半是頓斷頭飯。”</br> 郁愿失笑：“你亂說什么呢?！?lt;/br> “學姐你說吧。”馮秦把筷子一放，“我承受得住。”</br> 郁愿也把筷子放下來，隔了兩秒才輕聲道：“對不起啊，我已經有了很喜歡很喜歡的人。”</br> “就你那個哥哥吧？”馮秦接道。</br> 郁愿一愣：“你怎么知道？”</br> “因為我比別人更關注你啊，你每次跟我說話的時候，總忍不住去看他的反應?！瘪T秦頓了頓，“你跟他從小就認識？”</br> 郁愿點點頭：“嗯?！?lt;/br> “唉。”馮秦嘆了口氣，“青梅竹馬什么的可太討厭了，想搶都肯定搶不贏?！?lt;/br> *</br> 馮秦一起身，郁愿手機就響了聲。</br> 【周衍：還沒聊完？】</br> 看到他這條消息，郁愿才覺得心里有什么東西落地了似的。</br> 她低頭打字：【聊完了，你吃了沒？】</br> 【周衍：沒有】</br> 郁愿看了下時間。</br> 已經很接近十二點了。</br> 上午第二節沒課的時候，他們都會早點來食堂吃飯，避開十二點下課人擠人的高峰期。</br> 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還沒吃。</br> 她心里一軟：【我剛剛也沒吃飽，你要不要過來再一起吃點？】</br> 【周衍：好】</br> 從他宿舍過來需要點時間。</br> 郁愿就退出對話框，打算先刷下朋友圈。</br> 可她還剛點開朋友圈，旁邊忽然就多了個人，身上還帶著極其熟悉的氣息。</br> 郁愿指尖微頓，愣愣抬起頭。</br> 周衍眸色沉沉地站在她身旁。</br> “你怎么——”郁愿說了三個字就停住。</br> 從她發消息，到他來她身邊，都沒用一分鐘，只有一種可能。</br> “你剛剛在哪？”</br> “我一直在食堂外面。”周衍說。</br> 哪怕已經猜到了，郁愿還是又稍稍怔了下。</br> 周衍看著面前的小姑娘：“你——”</br> 他想問她是不是徹底拒絕馮秦了，不知怎么，喉頭忽然有些發澀。</br> 他記得上學期他還問過她，為什么會覺得在他這里，還有別的女生能越過他去。</br> 可剛剛在門外等著的時候，他忽然就想明白了。</br> 哪怕知道她喜歡的是他，知道有99.9%的可能，她會拒絕馮秦，但仍怕那0.1%的可能。</br> 而她以前甚至不知道他喜歡她，還以為他只當她是妹妹。</br> 他自己遲鈍，一度也這么以為。</br> 剛才在門外等待的這半個小時，他有多煎熬，她以前就只會比這更煎熬百倍。</br> 郁愿等了片刻，沒見他開口，正想說話，男生卻忽然拽住了她手腕，一把將她拉進懷里抱住。</br> 他聲音也在她頭頂響起：“我以前可真是個混蛋?！?lt;/br> 郁愿跟他太熟悉。</br> 他只說了這么一句話，她也大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于是就沒動，由著他抱了片刻，她才輕輕扯了扯了他衣擺。</br> “我餓了?！?lt;/br> 隔了兩秒，周衍才松開懷抱：“想吃什么？”</br> “香鍋。”</br> 男生“嗯”了聲，握在她腕上的手卻仍沒松，就這么拉著她往賣香鍋的地方走。</br> 郁愿垂眸看了眼被他握著的手腕。</br> 可能是感覺到他心情還是很差，她到底也沒有抽出手，就任他牽著。</br> 跟周衍出來吃飯，她向來可以很省心。</br> 她吃什么不吃什么，他一清二楚。</br> 大部隊還在來的路上，點單也不用排隊，周衍付了錢，郁愿又聽見他低聲交待食堂師傅：“不要放蔥和香菜?！?lt;/br> 這兩樣都是她不吃的。</br> 等香鍋炒好，郁愿跟他一起找地方坐下。</br> 見他臉上仍無笑意，她指指面前的大碗：“我想吃蝦。”</br> 周衍把筷子一放：“等下?！?lt;/br> 他去找食堂師傅要了副一次性手套，幫她把香鍋里的蝦都挑出來剝了放進她碗里。</br> 郁愿慢吞吞吃了兩個蝦仁，才低聲開口：“我拒絕他了?！?lt;/br> 真從她嘴里聽見這句話，周衍覺得半懸著的一顆心才終于落下。</br> 不知是蝦味道還不錯，還是他臉色終于轉晴，郁愿覺得胃口好像也變好了點。</br> 她又夾了塊土豆片。</br> 土豆片切得有點大，郁愿夾起來咬了一小口，稍稍皺眉。</br> “怎么？”周衍問她，“不脆了？”</br> 這丫頭看著挺懂事，其實是個挑食的小麻煩精，煎蛋只喜歡吃蛋白，土豆不脆了就不愛吃，蔬菜里還有一大堆不吃的。</br> 郁愿點點頭：“你剛剛忘了跟師傅說讓他們別燙太久?！?lt;/br> 周衍也點頭：“我的錯?！?lt;/br> 郁愿嘴角不由往上翹了翹。</br> 看她笑起來，周衍才覺得心里那股沉重也倏然一輕。</br> 郁愿是真不愛吃粉的東西，她正想把這塊土豆丟掉，面前卻忽然伸過來一雙筷子，把她咬了一小口的土豆夾走了。</br> 郁愿：“……？”</br> 她抬起頭，就看見對面那人一臉淡定地吃掉了那塊土豆。</br> 郁愿耳朵驀地一熱：“碗里還有這么多！”</br> “你剛剛浪費了一份飯菜。”周衍看著她泛紅的耳朵，嘴角也終于往上略牽了下，“現在還要再多浪費一塊土豆嗎?！?lt;/br> 郁愿：“……”</br> “可我都咬過了?！?lt;/br> 周衍看著她：“我知道啊，哥哥不嫌棄你?！?lt;/br> 郁愿臉也紅了，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踹了她一腳。</br> 周衍由著她踹完，才問：“生日想怎么過？”</br> 郁愿生日在10月6日，確實就快到了。</br> 她還不太想搭理他，隨口道：“隨便吧?！?lt;/br> “十八歲生日怎么能隨便?！敝苎芟肓讼?，“中午跟爸媽一起吃飯，晚上叫阿遇他們一起出去玩？”</br> 郁愿又吃了個蝦：“隨你安排吧?！?lt;/br> “那你人呢？”周衍問她。</br> 郁愿眨眨眼：“？”</br> 男生那雙桃花眼直直望著她：“也隨我安排嗎？”</br> 郁愿這才反應過來，臉不由又更熱了幾分，她瞪他一眼：“想得美?！?lt;/br> *</br> 那天之后，馮秦再沒來找過郁愿。</br> 第二天三筆成績公布，郁愿兩門都算是高分通過，為此姜晚還特意請他們過去吃了頓飯。</br> 這頓飯吃完，沒幾天到了國慶節。</br> 宋奚若手上還有案子沒忙完，國慶也不得閑，周珣帶他們兩人出去玩了兩天。</br> 到了郁愿生日前一天，孫阿姨請假，周珣院里也有事要加班，晚上回不來，家里又只剩下她和周衍兩個人。</br> 下午郁愿跟周衍去附近商場吃晚飯。</br> 吃完從飯店出來后，郁愿就看他帶著她往進來時的反方向走。</br> “電梯不是在另一邊？”郁愿問他，“你還要買什么嗎？”</br> 周衍順手牽住她：“去拿蛋糕?！?lt;/br> 郁愿眨眨眼：“明天的蛋糕今晚就做好了？”</br> “不是?！敝苎軟]回頭，“十八歲生日，哥哥總得陪你跨個零點吧，沒個蛋糕多不像樣?！?lt;/br> 郁愿唇角往上翹了翹：“哦?！?lt;/br> 十月初，南城天氣仍炎熱。</br> 回到家里，郁愿跟他把蛋糕放進冰箱后，又各自回房洗了個澡。</br> 洗完澡，見離零點還有一個小時，郁愿就和他去他房間挑了部電影投屏來看。</br> 片子是郁愿挑的。</br> 她不大想看愛情片，就挑了部早幾年的好萊塢動作大片，結果電影放到一半，居然也有一段親密戲。</br> 早在投屏時，他們就關了屋里的燈。</br> 此刻是正并排靠坐在他床尾的地毯上。</br> 這段戲份一開始，郁愿就下意識借著幕布黯淡光線偏頭去看旁邊男生，這才發現她之前隔開的那點距離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消失了，她幾乎都快靠在了他手臂上。</br> 不知是不是察覺她在看他，男生忽然也轉過頭來。</br> 屏幕上的兩個人已經吻在了一處，光影流轉間，她目光瞬間撞進了男生那雙桃花眼中。</br> 郁愿心跳倏然快得讓她有些發慌。</br> 她忍不住想重新把視線轉回去，可腦袋還剛只動了一下，一雙溫熱的大手就伸了過來——</br> 周衍捂住了她眼睛。</br> 隨即是男生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忘了你還要過幾分鐘才成年?！?lt;/br> 眼睛被蒙住，郁愿的聽覺反而好像更敏銳了。</br> 他沒再說話，屋子里就只剩下電影里傳出來的細碎又曖昧的聲響。</br> 或者還有她越來越明顯的心跳聲。</br> 郁愿耳朵忽地一熱：“不讓我看，你就不能快進嗎？”</br> “不能啊。”周衍垂眸，借著淺淡光線看見她耳朵迅速變得通紅，忍不住想逗她，“快進了我還怎么看?！?lt;/br> 郁愿：“……？”</br> 她明確地聽出了他聲音里的笑意。</br> 這混蛋不讓她看，自己倒是看得挺開心。</br> 她默了下，聲音悶悶的：“我看你是想看女演員身材吧。”</br> 周衍目光往下稍稍落了落。</br> 天氣熱，她洗完澡就只穿了條白色的睡裙，領口不低，只露了一截雪白漂亮的鎖骨，款式寬松，但往下仍隱約能看出點起伏的弧度。</br> 再過片刻，她就要滿十八了。</br> 他的小姑娘好像也長大了。</br> “是啊?！敝苎苄χ拥?。</br> 郁愿眼睛被他捂著，看不到他目光一直是落在她身上的，見他居然還直接承認，忍不住就想拽開他的手。</br> 只是她力氣太小，沒拽動他，反而把自己帶得半撲進他懷里。</br> 屏幕上的親熱戲，周衍全沒當回事，可小姑娘撲騰進他懷里這一瞬，他眸色卻瞬間暗了下來。</br> 她臉就巴掌大小，他橫手去擋她眼睛，基本也擋住了她大半張臉。</br> 此刻只有微微張合的嫣紅唇瓣和白皙精致的下巴露在外面。</br> 小姑娘睫毛像是顫動了下，在他掌心帶起了一片輕癢。</br> 郁愿感覺到捂在她臉上的手像是略松動了點，她也沒著急爬起來，只是先又拽了一下他的手。</br> 這次輕松拽開了。</br> 可一拽開，她目光就撞進了男生那雙桃花眼中。</br> 這次不像往常一樣帶著笑，反而略顯幽深，像是帶著幾分她從沒見過的危險之意。</br> 郁愿心跳莫名又加速了幾分。</br> 下一秒，周衍忽然低頭靠近了過來。</br> 兩人的距離只剩咫尺。</br> 郁愿甚至能感覺他呼吸間的熱氣輕輕打在她唇上。</br> 她愣愣望著他，不自覺屏住了呼吸。</br> 周衍又靠近了點，在最后那點距離要消失的一瞬——</br> 屋里忽然響起了手機鈴聲。</br> 周衍倏然回過神。</br> 他重新拉開距離，伸手拿過手機一看。</br> 不是誰的電話，是他剛剛怕錯過零點，特意設的鬧鐘。</br> 現在是10月5日23點58分。</br> 再過兩分鐘，他家小朋友就要滿十八了。</br> 周衍輕輕“嘖”了聲，探手摸到搖控，打開了燈，起身去廚房把小蛋糕拿了過來。</br> 等進了屋，周衍就看到小姑娘仍坐在他床尾，低著腦袋，從臉到露在外面的脖頸都是一片通紅。</br> 周衍想起剛才差點吻了她，拎在蛋糕系繩上的手也稍稍緊了幾分。</br> 他在她旁邊坐下，低頭拆蛋糕，可看她臉紅成這樣，又忍不住還想逗她：“小芋圓。”</br> 郁愿終于抬頭。</br> 周衍桃花眼一彎，伸手在她微燙的臉上捏了捏：“要不你提前答應哥哥算了?！?lt;/br> 郁愿緩緩抬頭，在看到他臉之前，先看到了他手里的蛋糕。</br> 從她六歲來周家后，她每一個生日都是他陪著度過的。</br> 她還挺喜歡過生日的，小時候是喜歡吃蛋糕，再大點周衍就開始有哥哥的派頭，總問她有沒有什么愿望要他幫忙實現的。</br> 等到她喜歡上他，她每年的第一個愿望就變成了悄悄在心里許。</br> 周衍也像這樣捏她臉，說小沒良心的還跟哥哥有秘密了。</br> 他那時不知道，她每年的第一個愿望都是希望有朝一日，他也能喜歡上她。</br> 郁愿目光又往上抬了抬，落到他身上：“好啊?！?lt;/br> 這下輪到周衍愣住了。</br> 他看了她片刻，趁在手還沒松開，忍不住又在她臉上捏了一把。</br> 上次明明才說過她，這蠢丫頭也不長記性。</br> “跟你開玩笑的?！敝苎苈掏淌栈厥?，繼續幫她拆蛋糕，“說了你難過多久，哥哥就追你多久的，怎么又心軟了?！?lt;/br> 郁愿仍看著他：“可我是認真的?！?lt;/br> 周衍拆蛋糕的動作一頓。</br> “你無非是覺得這樣對我公平一點?！庇粼复瓜卵?，輕聲道，“可我們兩個要算這么清嗎。”</br> 何況感情的事情根本沒什么公平可言，何況他根本不知道她喜歡他，不知道她曾經有過傷心難過，這樣對他就公平嗎。</br> 何況他們倆之間從來就算不清的。</br> 周衍把蛋糕放下來，也認真看向著她：“你確定？”</br> 郁愿點點頭，聲音依舊很輕：“嗯?！?lt;/br> 小姑娘半垂著眼，可能是因為剛剛在他懷里掙扎了下，頭發稍稍有點亂，又招人又可愛。</br> 周衍忍著想將她拉進懷里的沖動：“那剛才不算。”</br> 郁愿一愣，又抬頭看他：“？”</br> 周衍卻沒再說話，他三兩下把蛋糕拆了，插上蠟燭，點燃，又順手關了燈和電影。</br> 直到屋里只剩下搖曳的燭光，他才開口：“生日能許三個愿望，你把第一個借給哥哥行嗎？”</br> 郁愿不知道他在賣什么關子，但還是點了點頭。</br> 隨即男生熟悉的聲音在昏暗的屋子里響起，不是平時不太正經的口吻，帶著明顯的認真。</br> “哥哥有個很喜歡的人，他希望她能做他女朋友，也希望能保護她一輩子——”男生頓了頓，他許這個愿望的時候，沒雙手合十，也沒閉著眼睛，而是手撐在她身側，一瞬不瞬看著她，目光虔誠。</br> 郁愿怔怔看著他。</br> 她怎么也沒想到他竟然會巧合地也用她第一個生日愿望跟她表白。</br> 周衍稍稍靠近：“你幫哥哥問問她，這個愿望能實現嗎？”</br> 燭火搖曳，蛋糕的香甜在屋中飄散。</br> “她說——”</br> 郁愿看著男生熟悉又帥氣的臉，鼻子很不爭氣地酸了下。</br> “這也是她的愿望?！?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