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br> 姜晚懶得再理他。</br> 她退出微信,鎖了手機屏幕，把喝了一口的酸梅湯放進冰箱，又把今天下午抽空給裴臨嘉做的蛋糕拿了出來。</br> 裴家那棟小別墅離得近,姜晚沒走多遠就到了。</br> 她在門口按了按門鈴，沒想到小壽星居然親自跑出來接她。</br> 庭院門大開，裴臨嘉邁著小短腿噔噔跑出來,撲到她腿邊,裴韞之就站在里面的門口看著。</br> 姜晚笑著沖他點點頭，隨即彎腰把蛋糕給裴臨嘉遞過去：“嘉嘉生日快樂啊。”</br> “謝謝姐姐?！迸崤R嘉笑出一口小白牙，他低頭看了眼蛋糕，眼睛倏地亮起來，“是小熊！”</br> 姜晚做甜食不太拿手,這個巧克力小蛋糕只簡單做成了小熊樣式,沒想到他一眼就認了出來。</br> “對,是小熊，你提得動不，要不要姐姐幫你提進去。”</br> “提得動,我現在力氣可大了?！迸崤R嘉牽住她的手，“姐姐,我們進去?！?lt;/br> 姜晚跟著他往里走。</br> 裴臨嘉腳步忽然又停下來：“姐姐，這個蛋糕我可不可以留下來明天自己吃的呀？”</br> 姜晚：“當然可以啊。”</br> “那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不愛分享的壞孩子?！迸崤R嘉皺了皺小鼻子,“小叔叔今天還給我買了個大蛋糕，大蛋糕我會分給他們吃的,你送的我想自己留著?！?lt;/br> 姜晚忍不住笑了下：“這個蛋糕是姐姐送給嘉嘉一個人的小禮物,你當然可以留著自己吃。”</br> “那就好?！迸崤R嘉又繼續牽著她往里走,“不過我也不會一個人吃的,我會分給小叔叔和阿姨。”</br> 姜晚：“嘉嘉真乖。”</br> 客廳大約是照著裴臨嘉喜好,完全布置成了奧特曼主題，入目全是各式奧特曼，連中間的大蛋糕上都有幾個小小的奧特曼。</br> 屋子里有幾個穿著制服的年輕男女，還有一群看著和裴臨嘉差不多大小的小孩子，長桌上擺滿了各式自助的小食物。</br> 裴臨嘉牽著她進了門，就沖著小伙伴喊道：“姐姐來了?！?lt;/br> 幾個在忙著吃東西的小孩子注意力被吸引了過來，有幾個大膽點的就直接跟著喊道：“姐姐?！?lt;/br> 其中一個穿了小公主裙的小女孩噔噔跑到她面前，好奇地看了她幾秒：“姐姐，你好漂亮啊?！?lt;/br> 姜晚失笑：“你也很漂亮啊。”</br> 有點出乎姜晚意料的是，和剛才放裴臨嘉自己出門去接她一樣，裴韞之好像把待客的事情也全權交給了裴臨嘉。</br> 他、裴家阿姨以及那幾個年輕男女都只負責在一旁幫襯。</br> 裴臨嘉招呼小伙伴：“姐姐來了我們就可以點蠟燭許愿切蛋糕啦?！?lt;/br> 客廳里瞬間熱鬧起來。</br> “切蛋糕?！?lt;/br> “許愿！”</br> 裴韞之親自幫他點燃了蠟燭。</br> 其中一個小臉肉乎乎的小男孩道：“裴臨嘉，你前兩天個愿望記得要說出來哦，快說你第一個愿望是什么。”</br> 裴臨嘉小手合十，想也沒想就道：“我今年第一個愿望是想要長得和哥哥一樣高?！?lt;/br> “哪個哥哥啊？”有小朋友問。</br> 裴臨嘉：“你們沒見過的，是和姐姐住在一起的哥哥。”</br> “和姐姐住在一起？”又有小朋友問，“那他是姐姐的哥哥嗎？”</br> 小臉肉乎乎的小男孩子眨了眨眼睛：“也可能是姐姐的男朋友哦?！?lt;/br> 姜晚：“？”</br> 公主裙的小姑娘搖了搖腦袋：“盧小岳你說得不對，男朋友不能和姐姐住在一起，應該是姐姐的老公?！?lt;/br> 姜晚：“？？”</br> 盧小岳：“你才說的不對，就是姐姐的男朋友?！?lt;/br> 公主裙小手叉腰，生氣道：“就是姐姐的老公！”</br> 眼看這倆小朋友就快要吵起來，姜晚只好無奈的勸架：“都不是哦，姐姐是租了他們家的房子?！?lt;/br> 裴臨嘉也似模似樣勸道：“你們別吵啦，姐姐說的才對，我現在要許第二個愿望了?！?lt;/br> “快許快許?！北R小岳立即忘了剛才的不愉快。</br> 裴臨嘉：“那第二個愿望就許我們大家，還有姐姐，永遠都是好朋友，永遠都不要吵架好了?！?lt;/br> “哼。”公主裙皺了下臉，“那我原諒他吧?！?lt;/br> 盧小岳：“最后一個愿望不能說哦，說了就不靈了。”</br> 裴臨嘉抬起腦袋看了裴韞之一眼，然后閉上了眼睛。</br> 等裴韞之抱著裴臨嘉吹滅了蠟燭，盧小岳和公主裙的小姑娘就一起拍起小手：“切蛋糕啦！”</br> 姜晚還有工作，吃完蛋糕，她就跟裴臨嘉告別：“那你繼續和小朋友們好好玩，姐姐就先回去工作啦。”</br> “好吧?！迸崤R嘉癟癟嘴，又小大人似的吩咐裴韞之，“那小叔叔你幫我送送姐姐。”</br> 出了大門，姜晚腳步稍頓：“我自己出去就行，裴先生回去陪客人吧?！?lt;/br> 裴韞之也停下來：“多謝姜小姐今晚能過來，嘉嘉很開心?！?lt;/br> “沒事，嘉嘉和他同學都很可愛，我也挺開心的。”姜晚指指門口，“那我先走了?！?lt;/br> “姜小姐?！迸犴y之忽然叫了她一聲。</br> 姜晚：“裴先生還有事？”</br> 裴韞之看著她，眸光透過玻璃鏡片望過來，語氣平靜：“裴家最近確實有聯姻的意向?！?lt;/br> 姜晚輕輕眨了眨眼。</br> 隔了兩秒，她彎起眼睛：“那祝裴先生找到個合意的對象。”</br> 裴韞之目光沉靜又深邃，他略頓了頓，嘴角輕彎：“謝謝姜小姐?！?lt;/br> *</br> 可能是為了照顧小孩子的口味，裴家這個蛋糕對姜晚來說，有些過于甜了，好在估計也是為了照顧小孩子，每一份都切得很小。</br> 姜晚還沒吃晚飯，也沒時間精心做，回家就進廚房簡單炒了個黑椒牛柳意面。</br> 周日的會是化學領域的，姜晚也不算多熟悉，把做好的面端去餐廳后，她就打開手機翻出下午收集的相關信息和專業詞匯出來，打算邊吃邊過一遍。</br> 結果剛一打開文檔，手機就響了起來。</br> 姜晚盯著屏幕上出現的名字看了幾秒，才慢吞吞的劃向了接通。</br> 電話一接通，男生清冷的聲音就從電話里傳了過來：“你沒在裴家吃飯？”</br> 姜晚一愣：“你怎么——”</br> 她說著忽然想起裴臨嘉前幾天也邀請了他。</br> “你去裴家了？”</br> 陳遇低低“嗯”了聲。</br> 姜晚又是一怔：“比賽不是都快開始了嗎？”</br> 陳遇淡聲道：“總得過來看一眼。”</br> 姜晚：“……”</br> 有什么好看的啊。</br> “你現在在家？”陳遇忽然又問。</br> 姜晚聽見他那邊像是有關車門的響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剛從裴家出來：“不在?！?lt;/br> “我會從家門口路過?！标愑稣f。</br> 姜晚：“……”</br> 姜晚看了眼時間。</br> 已經是七點十五分。</br> 他要再不直接過去，恐怕賽前都趕不上跟陸程驍他們說句加油的話，就算路過這邊，估計也完全沒空再進來看一眼。</br> “又沒人不讓你過。”</br> 陳遇：“家里的燈是亮的?！?lt;/br> “可能是我出去的時候忘關燈了吧?！苯砝^續瞎扯。</br> “行吧?！标愑鰺o奈道，“你說不在就不在?！?lt;/br> 姜晚默了默：“那我先掛了。”</br> 掛斷電話，姜晚低頭吃面。</br> 金屬叉子碰上白瓷盤發出輕脆響聲的一瞬，她好像聽見了屋里有什么別的響動傳來。</br> 姜晚動作微停，然后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br> 她心跳突然快了一拍，倏地抬起頭——</br> 高大頎長的男生穿過客廳，快步朝她走來。</br> 不知是離得近了，腳步聲更明顯，還是他又走得比剛才快了些。</br> 姜晚覺得這一聲聲像是都響在了她心上似的。</br> “你怎么——”她說了三個字，不知怎么又忽然停了下來。</br> 陳遇在餐桌前停下，手撐在桌面，像是知道她想問什么：“我十幾天沒見你了?！?lt;/br> 雖然猜到可能是這個原因，但真聽他親口說出來，姜晚還是又倏然愣住，有那么幾秒沒能說出話來。</br> 陳遇也垂眸看著她。</br> 過了大約十幾秒，或者更短的時間，男生輕輕晃了下手里的鑰匙，聲音很低：“我得走了。”</br> *</br> 直到回了二樓書房，姜晚仍有些沒回過神。</br> 認識他之前，姜晚就沒少聽樂遙提過他和乘風，對他對乘風的感情也算有所了解。</br> 今晚不管是他跑去裴家，還是特意進門來只為看她一眼，都完全在她意料之外。</br> 姜晚打開電腦，目光下意識掃了下右下角的時間。</br> 七點三十五。</br> 比賽應該剛好開始。</br> 他就在家耽擱了不到一分鐘，應該也不至于趕不上比賽。</br> 姜晚打開下午存好的網頁，結果半天沒能看進去一個字。</br> 她向來不喜歡讓私人情緒影響到工作，調整了片刻，勉強壓下那點心浮氣躁。</br> 這一忙就到了晚上十點。</br> CBA比賽一般在七點三十五分開始，往常這個時間點，比賽基本都已經打完了。</br> 擱在一邊的手機提示燈在閃爍，也不知道什么時候來的新消息，她也沒注意。</br> 姜晚解鎖了手機，打開微信。</br> 兩條信息都是樂遙給她發過來的。</br> 【樂遙：昨晚熬了個夜，今天終于能抽空看個總決賽了】</br> 【樂遙：聽阿遇說你晚上有工作啊，還以為你能陪我一起看直播[苦澀]】</br> 除此之外，一向熱鬧的五人小群此刻居然意外安靜。</br> 姜晚心念微動，打開視頻平臺一看，總決賽果然還沒結束。</br> 她剛一點開直播鏈接，目光就微微一凝。</br> 不知場上是出現了犯規，還是別的什么情況，這會兒正是死球狀態，兩隊教練都在換人，鏡頭這時剛好就晃過場內某個位置，然后在穿著黑色短T、唇線抿直的男生身上短短定了一秒。</br> 兩個解說的聲音從電腦里傳出來。</br> “剛剛鏡頭是給到了陳遇啊，他現在是在南大打cuba?！?lt;/br> “對，因為之前年齡沒到，不能注冊，然后自己光憑成績考上了南大，大學霸啊?！?lt;/br> 姜晚看了眼比分。</br> ——95：98，乘風落后三分，時間只剩下了6秒。</br> “乘風后衛線這幾個新人都有明顯的短板，就比如現在準備上場的罰籃的魏維，魏維這個球員還挺神奇的，本賽季罰球命中率比他投籃命中率還低，而且心理素質不太好，一到關鍵時刻就容易掉鏈子?！?lt;/br> “陳遇年紀是小，但有些方面和陸程驍挺相似的，他們兄弟倆都是進攻萬花筒，心理素質也都好，就是缺點經驗，他今年要是能打的話，乘風今天的選擇會多很多。”</br> 場上，魏維已經站上罰球線。</br> 聽著兩個解說的對話，姜晚心頭莫名一跳。</br> 然后就看見魏維第一罰果然沒中。</br> 其中一個解說立即嘆了口氣：“一罰不中，看看第二罰能不能中了。”</br> “二罰就算中了，也還差兩分，只剩6秒，球權還要轉回給對方，乘風怕是難了?！?lt;/br> 姜晚捏著鼠標的手緊了緊。</br> 魏維第二罰還是砸在了板上，球彈出來。</br> 解說：“二罰還是不進，看看乘風能不能把籃板球拿回來——”m.</br> 雷澤大前鋒和中鋒為了搶籃板撞到了一起，球被其中一個人的手撥到，偏向了一邊。</br> 乘風的大前鋒想要拿球，雷澤被撞得摔倒的大前鋒從地上半撲過來，又把球拍到另一邊，乘風大前鋒收勢不及，也跟著摔了。</br> “時間已經快沒了，乘風球員還沒放棄，太拼了?！?lt;/br> 雷澤的控衛趁勢搶到球，還沒等拿穩，斜側邊陸程驍的手伸過來一拍。</br> “球拿回來了??！”解說的聲音忽然變得激動。</br> 球飛出去——</br> 而此刻時間已經只剩下一秒。</br> 乘風的分衛橫跳了一大步才撈到飛在半空的球，根本來不及站穩，就揚手將球投了出來。</br> 球在半空滑過一道弧線。</br> 然后。</br> 和那個罰球一樣。</br> 砸到了籃板之上。</br> 終場哨似乎響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尖銳。</br> 而定格在95：98的比分永遠都不可能再有任何變化。</br> ——這一個賽季結束了。</br> “唉……”解說嘆了口氣，“乘風最后這個球沒能投進，讓我們恭喜雷澤成為本屆CBA全國總冠軍……”</br> 直播鏡頭在飛出去的球上停了停，然后給向了開始瘋狂慶祝的雷澤球員。</br> 姜晚剛剛提著的那口氣像是沒能找到出處，就這么悶在了胸口。</br> 電腦中，直播鏡頭依然對準著勝利者，姜晚關了視頻，又重新解鎖了手機，給樂遙撥了個視頻通話過去。</br> “你忙完了？”樂遙聲音聽著像是沒什么精神。</br> 姜晚輕輕“嗯”了聲。</br> “其實元哥受傷那天，我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br> 她話是這樣說，可姜晚盯著屏幕，還是看見她眼眶像是變紅了。</br> “我就是不甘心，要是真的打不贏也就算了，一個意外，哦，那也算不上什么意外了，毀了他們這一年的努力?！?lt;/br> 這幾年，姜晚陪著樂遙經歷了乘風一次又一次的失利。</br> 以前她不看比賽，就只能靜靜聽她傾訴。</br> 今年可能是因為除了陸程驍以外，乘風其他球員也不再只是樂遙口中一個個的名字，也可能是她認識了陳遇，也認識了南大那一群男孩子，知道輕描淡寫的“努力”二字背后意味著多少不為人知的艱辛與汗水。</br> 姜晚鼻子莫名也有些發酸。</br> 直到安慰完樂遙，掛斷電話，她心里仍沉得有些發悶。</br> 姜晚盯著微信主界看了片刻，指尖略略下滑，停在那個一片黑的頭像旁。</br> 頓了頓，姜晚還是將手機又反扣回了桌面上，起身打開了書房的門。</br> 姜晚心不在焉地把剛剛整理出來的資料又重新打開。</br> 過了幾遍后，時間已接近零點，樓下一直沒有響動傳來。</br> 畢竟隔著一層樓，就算開著門，其實也不一定真能聽見什么。</br> 姜晚輕輕嘆了口氣，直接關了電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