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br> 姜晚還有些愣,只下意識又推了推還半抱著她的男生。</br> 院門口的樂遙大約是終于反應過來了，她撿起地上兩個袋子，往前走了幾步,像是仍不覺得不可置信，中途又停下來，緩了口氣。</br> “你們倆,誰跟我解釋一下,剛才那是個什么情況？”</br> 陳遇緩緩松開手，沉默兩秒：“她眼睛進沙子了。”</br> 院中間的樂遙木著臉點點頭：“然后你好心幫她吹了吹？”</br> 陳遇淡定點頭：“嗯。”</br> “你當我瞎，還是當我傻？”樂遙被他氣笑了。</br> 陳遇沒什么表情地說：“那你還問我。”</br> “……”樂遙大約是沒想到他還敢這么回，“你還挺理直氣壯是吧？”</br> 姜晚終于回神，不知是因為剛才的吻,還是因為意外被樂遙撞見,臉上一陣陣發燙：“外面熱,遙遙你先進來再說吧，你昨天怎么沒跟我說要回國？”</br> “本來想給你個驚喜的，我昨天不是還在電話里給你提示了嗎,說我要和我老師過來開會。”樂遙頓了頓，“沒想到倒把我自己給驚到了。”</br> 姜晚：“……”</br> 昨天給樂遙回電話的時候,她正滿心一團亂，根本都沒注意樂遙跟她說了什么。</br> 而且南城這個醫學峰會是早早就給樂遙現在的導師發過邀請的,當時會議一定下，她就問過樂遙會不會回來,樂遙當時說她導師婉拒了會議主辦方的邀約。</br> 所以就算昨晚聽清了,她也不一定能想到樂遙是要回國。</br> 姜晚算了下時間：“你沒回家？”</br> 樂遙點點頭：“我外婆說阿遇會從這邊出發,我帶我老師在酒店安頓下來,就直接過來了,路上堵了會兒車，還以為要見不到他了。”</br> “現在你見到了。”陳遇輕輕松松拎著行李箱下了階梯，走到院中，接過她手中的兩個袋子，“王叔的車就在外面，你先跟我去機場，然后再讓他送你回家。”</br> 樂遙：“……？”</br> “我說了我就只是來見你一個人的嗎？”</br> 姜晚仍有些不在狀態，怔了怔，才跟著走下來，看了眼陳遇：“你先去趕飛機吧，我跟遙遙解釋。”</br> 陳遇轉頭看著她，默了默，又重新看向樂遙：“姐。”</br> 樂遙沒好氣：“還好意思叫我是吧。”</br> 陳遇：“是我追的她。”</br> 樂遙瞪他一眼：“怎么，還覺得你姐我能吃了阿晚不成，快滾，趕不上飛機我可不負責。”</br> 姜晚耳朵到臉都仍是燙的，她朝陳遇伸出手：“放心吧，袋子給我吧，我就不送你了，到了給我發個信息。”</br> 陳遇默了下，把袋子遞過去。</br> 姜晚右手接過來，忽然又換成左手提，她抿了下唇，也沒好意思看樂遙，只朝陳遇伸出右手：“世青賽加油。”</br> 陳遇跟她擊完掌，卻也沒像以往那樣一觸即分。</br> 他輕輕握了下女生的手，低著聲：“等我回來。”</br> 樂遙在一旁一臉不可置信地輕輕吸了口氣。</br> 姜晚：“……”</br> *</br> 進屋后，樂遙把包包往桌上一丟，大喇喇癱倒在沙發上，表情呆滯地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br> 姜晚滿心愧疚：“對不起啊。”</br> “你先別說話。”樂遙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讓我先緩一緩，消化一下。”</br> 姜晚默了下：“那我先給你拿點喝的吧，可樂行嗎？”</br> “行。”樂遙仍愣怔怔地看著天花板。</br> 姜晚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br> 她轉身去了廚房，拿了罐冰可樂出來，先在水龍頭下沖洗了下瓶口，又折返回客廳，拉開拉環，遞到樂遙面前。</br> 樂遙坐起來，接過可樂罐子，微仰頭喝了一口。</br> 碳酸飲料獨有的刺激性小氣泡在口腔內炸開，冰涼的液體順著食管一路下滑。</br> 然后樂遙終于稍稍緩過神。</br> “你跟我弟弟——”她頓了頓，臉上表情又開始恍惚，“在談戀愛？”</br> 姜晚在她旁邊坐下，點點頭。</br> 樂遙像是還覺得不可置信，又問了遍：“你跟阿遇在談戀愛？”</br> 姜晚：“……”</br> 姜晚默了下：“嗯。”</br> “不是，你們兩個——”樂遙還是很凌亂，“這怎么可能，這怎么發生的，我弟弟從小到大就沒對哪個女孩子感興趣過，怎么突然就……還有你，你居然也喜歡他？”</br> 姜晚耳朵又開始發燙，頓了下，還是又點了下頭，認真道：“對。”</br> 樂遙喝了幾口可樂，又癱回到沙發上：“你讓我再緩緩。”</br> 姜晚：“……”</br> 隔了片刻，樂遙又坐直，像是終于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你們什么時候開始的，我今天要不是突然回來，你們是不是還打算繼續瞞著我？”</br> “沒有。”姜晚低著聲，“昨晚打電話的時候，我就想告訴你的。”</br> 樂遙又把可樂罐子拿起來，面無表情點點頭：“你們這都在一起多久了，昨晚才想著要告訴我？”</br> “不是。”姜晚解釋道，“昨晚給你打電話的時候還沒在一起，是打電話后才在一起的。”</br> 樂遙“啪”的一聲將可樂罐子重重放回了桌面上，褐色的液體從瓶口高高飛起，溢到桌面上。</br> 姜晚心里跟著重重一跳。</br> “昨晚才在一起，那臭小子居然今天就敢親你了？”</br> 姜晚：“……？”</br> 這重點是不是有點不對？</br> 姜晚看著一臉氣呼呼的樂遙，沒敢，也沒好意思說有人昨晚在一起前，就已經敢親她了，只低頭抽了幾張紙，把桌面擦了下。</br> “阿遇說是他追的你，那他什么時候告白的？”樂遙忽然又問。</br> 姜晚頓了下，剛想開口：“是——”</br> “我想起來了，是不是他忽然問我你喜歡什么那會兒？”樂遙又不傻，只是之前完全沒往這方面想過，“我當時還以為他惹你生氣了，他還讓我別去問你，我還想說我弟弟什么時候這么體貼了。”</br> 姜晚：“……”</br> “那在那之前，你有次跟我打電話吞吞吐吐半天。”樂遙繼續道，“是不是就因為這事兒？他那天晚上跟你告白的？”</br> 姜晚輕輕“嗯”了聲。</br> 樂遙慢吞吞點了下頭，語氣涼涼的：“我記得那可是四月初的事了，現在已經六月中了。”</br> 姜晚：“……”</br> 姜晚八歲前都是被外婆獨自帶大的，為了不讓外婆擔心，她很小就學會，也習慣了把許多事情藏在心里。</br> 即便是對著樂遙，她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說出口。</br> 可畢竟瞞了樂遙這么久。</br> 姜晚摸了摸耳朵，還是認真跟她解釋道：“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一開始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跟你說，越拖就越不好開口，后來你就開始忙起來了，我想著等你忙完了，他說不定都放棄了。”</br> “阿遇性格我還是清楚的，沒想明白之前他肯定不會跟你告白的。”雖然已經接受了這個事實，可樂遙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她新奇地打量了下姜晚，“所以他沒放棄，你先動搖了？”</br> 姜晚：“……”</br> 話說到這，她估計樂遙也都明白得七七八八了。</br> 姜晚就也沒再繼續解釋，只道：“對不起啊，你別生氣了。”</br> “我生什么氣啊。”樂遙看她一眼，終于笑了起來，帶著點促狹，“我謝謝你還來不及呢。”</br> 姜晚：“……？”</br> 雖然猜到樂遙肯定不會反對，但她也沒料到樂遙會是這個反應。</br> 樂遙靠過來一點，抱住她的手：“你是不知道，阿遇從小就對女孩子不感興趣，我家里的人一度懷疑過他的性向，后來發現他對男孩子也不感興趣，于是就更擔心了。”</br> 她說著偏過頭，朝姜晚眨了眨眼：“早知道他會喜歡上你，我就早點介紹你們認識了。”</br> 姜晚：“……？”</br> “他不是去年才滿十八？”</br> “你又沒比他大幾歲，有什么關系，我認識你的時候，你也還沒成年啊。”樂遙毫不在意，笑嘻嘻地說，“還可以讓我外公外婆早點兒給你們訂個娃娃親。”</br> 姜晚：“？？”</br> 她換了個話題：“你袋子里裝的什么，我剛放在玄關了，用不用拿進來？”</br> “給你們買的禮物——”樂遙頓了頓，瞬間又一臉懊惱，“被你們這么一嚇，阿遇那份我都忘了給他了。”</br> 姜晚：“能放就沒關系吧。”</br> “就一雙球鞋，能不能放都沒關系。”樂遙又一臉曖昧地跟她眨眨眼，“反正現在你幫他收了也是一樣。”</br> 姜晚：“……”</br> 她默了默：“你沒完了是吧？”</br> “難得看你臉紅成這樣，當然沒完。”樂遙又笑嘻嘻攬住她，“我也不是一點都不生氣的，這幾天你都得做飯給我吃，我今晚就睡這邊了。”</br> 姜晚一愣：“你不回家啊？”</br> “回，吃完飯就回，晚上再過來。”</br> 姜晚想起她不是自己開車過來的：“那吃完我送你回去吧。”</br> 樂遙頭都點到了一半，忽又頓住，看著她：“你真要送我回去？”</br> “怎么了？”姜晚問。</br> “你現在送我回去，不管是見到我爸媽，還是我外公外婆，都算是——”樂遙頓了頓，“見家長了吧？”</br> 姜晚：“……”</br> “你還真沒完了啊？”</br> 樂遙繼續笑：“怎么，你瞞了我這么久，又拐走我弟弟，還不準我打趣幾句啊？”</br> “……”</br> 姜晚自覺理虧，默默轉移話題：“中午想吃什么？”</br> “什么都想吃，我都好久沒吃你做的菜了，反正冰箱有什么，你都給我做吧。”樂遙沖她彎了彎眉眼，“畢竟你現在可得跟著阿遇叫我表姐了。”</br> 姜晚：“……”</br> “我先去給你洗點水果。”姜晚說著要站起來。</br> 樂遙忽然又拉住她的手：“阿晚。”</br> 姜晚眨眨眼：“怎么了？”</br> “答應阿遇前，你這段時間是不是糾結猶豫了好久？”樂遙問她。</br> 姜晚默了下：“……也還好。”</br> “也不知道那臭小子哪里討了你的喜歡。”樂遙看著她，忽然又笑起來，“他脾氣差得要死，跟他說十句話，有八句他都不見得搭理你。”</br> 樂遙說著，又想起剛才在院內看見的畫面：“還是說，他在你面前不這樣？”</br> 姜晚：“……”</br> 樂遙見她沉默，點點頭：“所以他在你面前確實不這樣。”</br> “我真去洗水果了。”姜晚說。</br> 樂遙：“我要吃草莓。”</br> 姜晚：“家里現在沒草莓，你又沒提前告訴我要回來。”</br> 樂遙：“我不管，你現在給我買。”</br> *</br> 車子行駛到半路，陳遇才忽然想起來，他抬眸：“王叔，我姐應該是從東門進來的，你沒看見她嗎？”</br> 駕駛位的王叔頭也沒回：“看見了啊，遙遙還跟我打招呼了。”</br> 陳遇：“那您怎么沒和我說一聲？”</br> “我給你打電話了啊，你當時掛了，我以為你在忙，就沒打過去了。”王叔回道。</br> 陳遇：“……”</br> 他低頭看了眼始終沒動靜的手機，微皺著眉，剛想打開微信，手機就震了震。</br> 【樂遙：阿晚洗水果去了】</br> 【樂遙：你就沒有什么要和我解釋的？】</br> 陳遇輕輕舒了口氣。</br> 【不是解釋了嗎，我追的她。】</br> 【樂遙：阿晚的性格我還不知道，肯定不會隨隨便便就答應你的】</br> 【樂遙：你追了她多久，就瞞了我多久，四個字就想打發我啊？】</br> 陳遇：【那你還想知道什么？】</br> 【樂遙：……】</br> 【樂遙：算了，我什么都懶得知道】</br> 【樂遙：不過我警告你啊】</br> 不知是不是又中途做別的事情去了，他這位表姐消息發到一半似乎又停了下來。</br> 陳遇頓了頓，給她回了個問號過去：【？】</br> 隔了片刻，手機才重新又響動起來。</br> 【樂遙：阿晚剛叫我吃水果】</br> 【樂遙：她家里情況有點復雜，能答應跟你在一起，估計不知道是下了多大的決心】</br> 【樂遙：你可別仗著她脾氣好就欺負她】</br> 【樂遙：不然我可不放過你】</br> 陳遇盯著對話框看了片刻：【好】</br> 【樂遙：那我吃水果去了】</br> 【樂遙：我現在懶得理你】</br> 陳遇手指在屏幕上停了兩秒，忽然又多發了一條消息過去：【房子以后能轉賣給我嗎？】</br> 【樂遙：什么房子？】</br> 【樂遙：天越這棟？】</br> 【樂遙：賣什么賣，這房子不本來就也是你的嗎？】</br> 陳遇看著屏幕上的字，恍惚了片刻。</br> 思緒像是突然回到了十年前。</br> 那時還是小少女的樂遙站在他面前，小臉氣得通紅：“還認他做什么，就當沒那個家就是了，以后我家就是你家。”</br> 手機又震了下。</br> 陳遇回過神，看見對話框里又多了條新消息。</br> 【樂遙：回頭有空了給你過個戶就是了】</br> *</br> 下午天仍陰沉，天氣預報說上午就有雨，一直也沒下。</br> 南城今年天氣尤其怪，入了夏之后，雨水反而多了起來。</br> 姜晚車子讓樂遙開回家去了，看外面氣溫也沒熱到不能出門，就直接步行去了蔣家。</br> 半路接到了陳遇的微信。</br> 【CY：落地了】</br> 姜晚盯著這幾個字看了會兒：【報完到晚上好好休息】</br> 【CY：晚上給你打電話？】</br> 姜晚腳步一停：【你姐晚上會過來住】</br> 【CY：她來住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br> 姜晚心里泛起點無奈，剛想回他，手機又震了震，這回發來的是一條語音。</br> 她點開，男生清冷的聲音瞬間響起：“我明天就要開始封閉訓練了。”</br> 姜晚指尖頓了下。</br> 心里忽然冒出點很難形容的情緒，像是有點酸，又有點后悔。</br> 早知道——</br> 念頭還沒轉完，手機屏幕上忽然掉落了一小滴水。</br> 然后又是一滴。</br> 雨轉眼就下大了。</br> 半路沒個避雨的地方，姜晚也顧不上給他回信息了。</br> 好在距離不遠，到了蔣家后，姜晚頭發和衣服都只濕了一點。</br> 只是剛進門，就被老爺子瞪了一眼。</br> “這么大的人了，出門傘都不會帶一把？”</br> 姜晚拍了拍衣服上的水漬，認錯態度相當好：“我錯了，我下次一定帶。”</br> 蔣銘拿她沒辦法，只好揮揮手：“還不上去把衣服換了，頭發也記得要吹干。”</br> 姜晚這邊還留了不少舊衣服，彎著眼睛沖他點點頭。</br> 上了樓，想起剛才那條語音，姜晚又把手機解了鎖，回了條信息過去：【我也沒說不讓你打啊。】</br> *</br> 陳遇說是打電話，晚上卻直接發了個視頻通話過來。</br> 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姜晚已經和樂遙回了樓上臥室。</br> 手機就擺在床頭柜上，姜晚還沒來得及接，樂遙眼尖，已經一眼掃到屏幕上的頭像：“好哇，這臭小子到了也沒給個信息給我，到是記得給你打電話。”</br> 姜晚被她打趣了一天，這會兒多少有點免疫力了：“你要不要跟他說話？”</br> “又不是給我打的，我跟他說什么話。”樂遙酸酸地道。</br> 姜晚指了指門口：“那我出去接一下？”</br> 樂遙更酸了：“你以前接電話都不躲著我的，你談個戀愛就有小秘密了。”</br> 姜晚失笑：“那我就在這兒接？”</br> “你出去吧。”樂遙擺擺手，“我才不要聽你們倆膩歪呢。”</br> 姜晚：“……”</br> 怕他等，姜晚出了門就接通了視頻。</br> 不知他人在什么地方，屏幕里一片暗，五官都有些模糊。</br> “你這是在哪兒？”姜晚問。</br> “走廊。”陳遇道，“隊友在房間。”</br> 姜晚默了下。</br> 身份驟然轉變，又驟然分開，她一時有點不知道要和他說什么。</br> “你這是去哪？”陳遇忽然問。</br> “書房，你姐在臥室。”姜晚說完才發現這話和他剛才的話如出一轍，她不由彎了下眼睛，那點極微弱的尷尬感瞬間一掃而空，“她剛剛還跟我抱怨說你到了也不給她發個信息。”</br> “晚點給她發。”陳遇說。</br> 臥室離書房沒幾步距離，姜晚進了屋，在懶人沙發上坐下，看著男生在模糊光線中仍顯得線條鋒利的臉：“封閉訓練會不會很辛苦？”</br> 陳遇：“還好。”</br> 姜晚心里忽然酸了下。</br> 競技運動從來沒有“容易”二字，再好的天賦，也需要不懈的努力，才能夠兌現。</br> 但她好像從來沒聽他叫過苦。</br> “不過這次應該不一樣。”陳遇忽然又接了一句。</br> 姜晚眨眨眼：“？”</br> “姐姐。”陳遇叫她。</br> 姜晚：“嗯。”</br> 屏幕中，男生凝眸看著她，語氣有些無奈：“你可真會挑時間答應我。”</br> 姜晚心跳漏了一小拍。</br> 她摸了摸耳朵，試圖轉移話題：“你們日常訓練都是做什么啊？和在學校時一樣嗎？”</br> “差不多。”陳遇視線緩緩掃過鏡頭中她微紅的耳垂，“也就是技術、體能、戰術……”</br> 結束通話已經是半小時后。</br> 陳遇從來不知道，他能和人聊這么久的電話。</br> 如果不是隊里有嚴格的作息時間，這次通話時間只會更長。</br> 轉身回屋的時候，想起她剛才的話，陳遇又重新點開微信，給樂遙發了條消息過去：【已經歸隊報完到了。】</br> 可能是難得閑著，樂遙消息回得很快。</br> 【樂遙：終于舍得給我發信息了啊】</br> 【樂遙：電話也不知道給我打一個】</br> 陳遇：【有事和我說？】</br> 【樂遙：沒事就不能給我打電話了？】</br> 陳遇直接退了微信，給她撥了個電話過去。</br> 可撥號的彩鈴剛響，電話就直接被掛斷了。</br> 【樂遙：我懶得和你說話】</br> 陳遇：【？】</br> 下一秒，手機又響了聲。</br> 樂遙發了張姜晚的照片過來。</br> 只拍了半個背影，黑色的吊帶睡裙，披散下來的黑發將脖頸遮了大半，只隱約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肩膀，肩胛骨微微凸起，掛在肩上的黑色肩帶細得像是能一扯就斷。</br> ——是他見過的那條。</br> 陳遇腦中忽然就浮現起那晚見到的那一片晃眼的白。</br> 手機忽然又響了聲。</br> 陳遇回過神。</br> 【樂遙：我要抱著阿晚睡覺了。】</br> 陳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