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br> 手機鏡頭中,男生唇角微勾，眉梢輕輕挑了下，倒是沒再問她,只低聲道：“那你下午好好休息，晚餐我也讓人給你送。”</br> 姜晚：“不用，晚上我去爺爺那邊吃。”</br> “那你明天做什么？”陳遇問她。</br> 姜晚：“明天和人約好去做頭發看電影。”</br> “男的女的？”陳遇問。</br> 姜晚：“……？”</br> 小醋壇子。</br> 姜晚無奈道：“約的應芷。”</br> “你今年都還沒和我看過電影。”陳遇說。</br> 姜晚眼睛不由彎起來：“那你先看看春節檔有哪部想看的,我明天避開不選,等你回來再陪你看。”</br> *</br> 初四，姜晚先和應芷一起去了理發店。</br> 她頭發早長了許多，卷發的發尾已經有些分叉，這次先讓理發師幫忙剪掉了一大截，最后又再重拉回了直發。</br> 今年西南賽區的分區賽比去年要早一周多,年初五,南大校隊那群小朋友就都全體正式歸隊,好些人還從家里帶了特產過來，還全都特意給她單獨留出一份，派了瞿海洋和齊博揚做代表,直接給她送到了天越門口。</br> 二月底，姜晚之前翻譯的那本書正式上市。</br> 她只在圍脖轉了個廣告,也沒特意宣傳，但翟少寧幾人連帶校隊那群小朋友不知道從哪兒得到消息,一起“團購”了好幾百本。</br> 正好陳遇的亞預賽也在月底結束，她早早就特意空出了好幾天時間,索性就決定再請他們來家里吃頓飯。</br> 晚上姜晚先給已經比完賽的陳遇打電話提了下這件事,之后才在兩個群里跟那些小朋友們商量吃飯時間。</br> 次日下午,姜晚去機場接陳遇。</br> 她到得有點早,原本想在咖啡店里先坐坐,可點完單又發現根本坐不住，只好又叫服務員幫忙改成打包。</br> 明明不是第一次這樣長時間分開，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已經有過更親密的接觸，姜晚想見他的心情好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幾乎有些迫不及待。</br> 姜晚在出口處找了個地方等著。</br> 從店里帶出來的咖啡她好像也沒心情喝，拿在手里權當個暖手工具。</br> 等到咖啡徹徹底底涼透了，她才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br> 男生穿著件黑色長羽絨服，拉鏈敞開，里面內搭著她送的那件米白色衣連帽衛衣，他正微低著頭看手機，眉眼間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冷意，推著行李箱腳步匆匆往外走。</br> 連旁邊幾個嘰嘰喳喳的小女生正盯著他看都沒注意。</br> 下一秒，陳遇忽然抬起頭。</br> 視線一和她撞上，他臉上那點漫不經心倏然就盡數消失，目光也變得專注起來。</br> 姜晚笑著朝他揮了揮手。</br> 她往前略迎了幾步，等陳遇走到她面前，她伸手去牽他。m.</br> 男生握住她的手后，卻是直接稍稍用了點力將她往懷里一扯，姜晚直直撞進他胸膛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他已經松了手。</br> 短暫又克制的一個擁抱。</br> “走吧。”陳遇說。</br> 姜晚還稍稍有些愣，任他牽著往外走。</br> 等走到停車的地方，才聽見他重新開口：“晚上去看電影？”</br> 姜晚腳步幾不可察地頓了下，拉開駕駛位那邊的門：“晚上我有點事。”</br> 陳遇上了副駕，偏頭看她：“不是說這幾天都空下來了？”</br> “臨時答應朋友的。”姜晚頓了頓，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忍不住又心虛地補了一句，“你又沒提前說今晚想和我去看電影。”</br> 陳遇低下頭，隨手扣上安全帶：“可我明天下午就開始訓練，后天就要上課了。”</br> 姜晚看著他，眨了眨眼睛：“那我們明天上午去看？”</br> 陳遇聞言抬眸看過來，直直盯著她看了片刻，才慢悠悠問：“你確定你明天上午起得來？”</br> 姜晚：“……？”</br> 姜晚耳根倏地一熱。</br> 她收回視線，懶得再看他。</br> “你臉紅什么？”男生帶著點笑意的聲音在旁邊響起。</br> 姜晚：“我要開車了，你別打擾司機駕駛。”</br> “我怎么就打擾司機駕駛了？”陳遇反問。</br> “你和我說話。”姜晚轉著方向盤，“就是打擾司機駕駛。”</br> 陳遇目光掃過她紅紅的耳朵，唇角微牽：“行吧。”</br> 一路上，男生果然沒再說話。</br> 到了天越，姜晚把車開進家里車庫。</br> 停好車，解了安全帶后，她剛伸出手去開車門，一只修長白皙的手忽然橫伸過來，連她的手帶門把一起握住，又重新把車門給帶上了。</br> 姜晚偏了偏頭：“你干——”</br> 問他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完，陳遇已經俯身吻了上來。</br> 姜晚看著男生近在咫尺的臉，猶豫了兩秒，才推了推他：“你等等。”</br> “我已經從機場等到現在了。”</br> 這句話幾乎是貼著她雙唇說出來的，分外含糊。</br> 姜晚稍稍動搖了下，感覺他舌尖已經幾乎要抵開了自己齒關——</br> 就在這時，車庫連著客廳那道門被人從里面拉開。</br> “你們怎么才——”站在門口的翟少寧話音戛然而止。</br> 空氣安靜了兩秒。</br> “對不起。”翟少寧捂住眼睛，把門重重一關，“你們繼續。”</br> 姜晚一下把陳遇推開，臉再次紅透：“我都說讓你等等了。”</br> “他怎么在這兒？”陳遇閉了閉眼。</br> 姜晚默了默：“……不止他在。”</br> 陳遇：“？”</br> 姜晚略有點心虛，聲音稍弱：“我不是跟你說了要請他們吃飯嗎？”</br> “你沒跟我說是今天。”陳遇頓了頓，“這就是你說的今晚有事？”</br> “明天有雨，后天大家都要上課了。”姜晚小聲解釋，“而且他們聽說你今天回來，就說要給你個驚喜，讓我先別告訴你。”</br> 陳遇：“……”</br> 喜是沒看見，驚反正是已經有了。</br> 姜晚想起剛剛那一瞬唇齒交融的感覺，忽然也有點后悔：“下去好不好，他們都在客廳等著。”</br> 陳遇仍離得近，低頭咬住她下唇，可到底也沒舍得用力。</br> “下去吧。”他道。</br> 姜晚又拉住他的手：“等下。”</br> 陳遇：“？”</br> 姜晚扯了張紙，一邊輕著動作給他擦唇上的口紅印，一邊輕著聲道：“你今晚可不許又因為嫌吵一個人跑到三樓去，你幫著我一起招待，我怕忙不過來。”</br> 陳遇低眸看著她泛著點水光的唇：“有獎勵嗎？”</br> “……”姜晚抬眼看他，眼睛里像是漾著一汪水，“我請你發小和你隊友吃飯，你還要我給你獎勵啊。”</br> 陳遇：“那我給你獎勵？”</br> 姜晚：“……？”</br> *</br> 晚飯還是以燒烤為主。</br> 怕他們吃不飽，除了早早備好的涼菜之外，姜晚最后又多做了一砂鍋的紅燒牛肉和一大鍋香辣海鮮。</br> 周衍家里有點事，他和郁愿是開飯后才到的。</br> 彼時齊博揚剛跟姜晚學完烤茄子，正搶占著另一個烤爐進行第一次嘗試，看見周衍后，本能反應就是先把擱在一旁的另一個茄子第一時間移到了他手邊護著。</br> 保護好茄子后，齊博揚這才發現周衍手是搭在郁愿肩膀上的。</br> 齊博揚上次見他們還是在基層賽總決賽的現場，當時他一心顧著比賽，也沒怎么注意過觀眾席。</br> 這會兒他不由眉梢一揚：“你們這是終于在一起了？”</br> 周衍大大方方一點頭：“早在一起了。”</br> “挺好的。”齊博揚想起上次燒烤至今都覺得心酸，“那你今天不會再禍害我的茄——”</br> 話沒說完，就聽見剛走到周衍兩人身后的翟少寧表情愣愣地問：“等等，你們剛剛在說什么，誰在一起了？”</br> 郁愿身子一僵，默默轉過身：“……”</br> 周衍也跟著回過頭。</br> 他回過頭慢悠悠地打量了翟少寧一眼后，反而還笑了起來：“你不都聽到了嗎，還問什么？”</br> 齊博揚也是有點愣，但不知怎么，又覺得好像不是太意外：“你居然又不知道嗎？”</br> 翟少寧：“……”</br> 翟少寧：“？？？”</br> 翟少寧：“！！！！！”</br> *</br> 姜晚正在烤牛肉串。</br> 初春的南城室外氣溫仍低，要不是她就站在烤爐前，估計羽絨服都不能離身。</br> 她低著頭將牛肉串翻了個面，忽然感覺一陣寒風卷了過來。</br> 姜晚抬起頭，看見翟少寧站在她面前，表情悲憤。</br> “晚姐，周衍太過分了，他和小芋圓早在一起了居然都不告訴我們。”大約是沒從姜晚臉上看到意外的表情，他話音一頓，像是又反應過來了，“所以你們也早知道了是吧？”</br> 姜晚：“……”</br> 翟少寧看著她，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他點點頭：“是了，阿遇追你的時候，你們也沒告訴過我。”</br> 少年又一陣風似的跑進了客廳。</br> 陳遇從客廳拿了飲料出來，差點兒被他撞了一下。</br> 他稍稍讓了讓，還被翟少寧瞪了一眼。</br> 陳遇莫名其妙把飲料放到桌上，走到姜晚身邊，又回頭多看了一眼：“他這是怎么了？”</br> 姜晚忍不住嘆了口氣：“終于知道周衍女朋友就是小芋圓了，然后還想起了你當時追我也沒跟他說的事情。”</br> “他自己遲鈍怪得了誰。”陳遇道。</br> 姜晚無奈笑了下，仔細在肉串上撒了調料。</br> 香味在牛肉油脂和炭火的激發下，瞬間霸道地直沖鼻端。</br> 烤好手上這十來根串，姜晚把簽子疊在一起，拿起來遞給陳遇，朝客廳那邊抬了抬下巴：“去哄一下。”</br> 陳遇：“哄他做什么。”</br> 話是這樣說，頓了頓，男生還是一臉嫌棄地接過了牛肉串。</br> 翟少寧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沒隔多久，就聞到后院層出不窮的各式香味。</br> 像是烤牛肉串。</br> 還有烤雞翅。</br> 烤茄子。</br> ……</br> 都好香啊。</br> 翟少寧忽然就有點后悔了。</br> 早知道他就順點吃的，再跑進來了。</br> 正猶豫著要不要沒骨氣地又折返回去，翟少寧就看見自己眼前忽然出現了一把牛肉串。</br> 調料灑得均勻，火候像是掌握得也相當好，牛肉嫩生生的像是一口就能咬出肉汁……一看就知道是誰烤出來的。</br> 翟少寧抬起頭，看見陳遇后又倏地板起臉：“你來做什么？”</br> “吃嗎？”陳遇問他。</br> 翟少寧心里還氣得慌，生硬地拒絕道：“不吃。”</br> “阿晚烤的。”陳遇頓了頓，“真不吃？”</br> 翟少寧：“……”</br> 不就是幾串牛肉串嘛！</br> 他又不是沒吃過！</br> 翟少寧……</br> 翟少寧一把接過他手里的肉串：“誰說我不吃了，你別以為我吃了這幾根串就原諒你們了啊，你們起碼得再請我吃十頓飯，我才會考慮一下。”</br> 陳遇點頭：“行。”</br> 翟少寧補充：“這十頓飯還都得是晚姐親自做的才行。”</br> “那你做夢吧。”陳遇面無表情道。</br> 翟少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