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得知前妻和女兒被捕的消息,猶如晴天霹靂。他想,是不是搞錯了,她們好好的,怎么就給抓進去了呢?他相信她們很快就會沒事,但得到的消息不僅不是沒事,反而說她們犯了死罪,彭樹只覺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br>
也難怪他著急,彭樹是一介書生,平日里萬事不理只埋頭他的工作,不要說看守所,就是連公安局他都不知道在哪條路上,門朝哪邊開,同時他也深信他不需要知道這些,因為一輩子都不可能跟他們打交道。現在前妻和女兒出了這么大的事,他真是萬念俱灰,一點主意也沒了。</br>
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茶飯不思,愁眉不展。莫眉每天給他熬點粥、煲點湯送過來,費盡口舌讓他吃一點,然后就陪在他身邊枯坐。</br>
她還托人去探聽消息,所托之人眾口一詞地說,這是中央直接派人抓的案子,誰敢問啊?!不是找死嗎!所以打聽了一圈,什么消息也沒有,人關在哪里也不知道。報紙上倒是發了一個通稿,所有的報紙上的文章幾乎一模一樣,標題是《東澤國際案:大走私必有大腐敗》,文章說,這是一起涉案金額特別巨大、案情極為復雜、危害極其嚴重的走私犯罪案件。首批二十五起案件涉及八十四人將一審公開宣判。杜黨生的名字和W市市委書記、副市長的名字赫然打頭,黑體字有銅錢那么大。</br>
情形將會怎樣不言自明。</br>
一天晚上,窗外是凄風苦雨,莫眉陪在彭樹的床前直到深夜。</br>
彭樹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突然開口說話了,他說道:“莫眉,我不是一個堅強的人,我的內心其實是非常軟弱和孤獨的,我就是這樣活下來,也是行尸走肉,你又何必跟一個廢人在一起呢?愛情比天還大,但是比生命小,他們一個個地走了,特別是我的兒子,我的女兒,就算是我的前妻,我雖然跟她已經沒有感情,但她是我的孩子的母親,我無論如何不可能對她的死無動于衷。每每想到這一切,我還怎么活下去呢?!看在我們好過一場的份兒上,我請求你幫我買一瓶安眠藥……”</br>
莫眉其實并沒有完全從失去女兒的痛苦中走出來,這種傷痛將伴隨她慘淡的后半生。可是彭樹又要承擔新的痛苦,而且顯然他已經受不起這接二連三的巨大打擊,這不能不使她變得堅強起來,既然她愛他,既然她是女人,既然她曾經是一個母親,她就得打開自己博大無垠的心扉,先收拾起殘酷的喪女之疼,幫助他走過這人生的大災大難。</br>
她說:“你不能這么做。我當時也不想活下去了,可是你說,我還有你,就為了你這句話,我決定繼續往前走。現在輪到我對你說,無論你的內心多么軟弱,多么孤獨,你還有我,如果你還能把我當成惟一的親人,我請求你,不要離開我。”</br>
彭樹痛苦不堪道:“我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在鄙視我,醫生護士小聲說話,我覺得他們是在議論我,我擺脫不了羞恥感。我們國家是一個要臉面的民族,你叫我還有什么臉面在別人面前抬起頭來?!”</br>
“我不嫌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一生,即便是親人也不能代替。”莫眉異常堅定地說。</br>
彭樹忍不住抱住莫眉失聲痛哭。</br>
在這之后,莫眉幾乎寸步不離地守在彭樹身邊,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成為彭樹的精神支柱。在莫眉的關心和照料下,他的身體在慢慢恢復。</br>
彭樹出院以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到看守所去探望女兒和杜黨生,為了說話方便,他決定不讓莫眉陪同,莫眉只是為她們準備了一些食品和在她想象中用得著的衣物。然而,彭樹去了幾次都沒有見到她們,女兒是因為生病,起不了床,杜黨生是根本不見他。</br>
這天下午,彭樹再一次來到看守所,但女兒的病還是沒好,杜黨生也還是不肯見他。他坐在探視大廳一隅,不知該怎么辦。</br>
這時他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那個人說他要探視的人是杜黨生,這自然引起了彭樹的關注,他一直盯著這個人,心想或許通過他可以見到杜黨生一面。(未完待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