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皮大漢想了半天，最終決定不再打擾喬淵。
本身他就不善腦力，這個萍水相逢的年輕人愛干什么就干什么。
見獸皮大漢沒有搭話，喬淵繼續盯著河面。
目光燃起熊熊烈火，穿越重重阻隔，直抵那幽暗深處。
“……”
在這四艘被牢牢連接的小舟上，除了喬淵外還有三位覺醒者。
剛剛開口的獸皮男，以及一位不足一米五的矮子和一位沉默寡言的西裝男。
這三位覺醒者都是七階，且喬淵也不認識。
不過從聊天里可以聽出，他們都是被困異靈世界許多年，就在前不久剛剛返回，在接到魏武的召集令后，馬不停蹄的趕過來，選擇為國家出一份力。
鏟除實驗室毒瘤！
因為死亡秘境入口就在河面上，于是乎這些覺醒者便前往其他秘境，通過各自的手段迫使船夫接客，前往流沙河源頭。
……
“河神……嘖嘖嘖……河神……你們說，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
或許是現場氣氛過于沉默、壓抑，獸皮大漢開始尋找話題。
“我是無神論者，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神，只不過是世人愚昧，我想……那個所謂的河神只是一只強大的異靈，而且這里面肯定與實驗室有關。”另一條船獨處的矮子面無表情道。
“你的意思是河神也是實驗室的實驗體？”
“不清楚，不過以實驗室的實力，還做不到這樣，這種可以命令所有船夫的手段非同凡響，而且還能令河水改道……要是他真有這種實力，豈不是說全世界已開發的秘境都處于他的監視之中？”
獸皮大漢轉頭一想撓頭笑道：“你說的也對，以靈井的重要性，實驗室真擁有如此手段，恐怕這些靈井早就被偷空了。”
“……”
兩人又聊了許久。
喬淵依舊盯著河面，至于另一位西裝男像是睡著了一般。
即使獸皮大漢有意詢問，也不見他理會。
“……”
“源頭到了！”一位缺胳膊少腿，顯然是經歷過毒打的船夫打斷交談的二人。
“……”
……
陰冷迷霧漸漸散去，遠處河面也變得清晰起來。
那是……什么！！！！
獸皮大漢瞪著銅鈴般的大眼。
遠處波光粼粼，似有無數魚類在其中游弋。
難不成剛剛那個年輕人說的是實話？
這里面有魚？
待到小舟慢慢靠近。
又過來十幾分鐘后。
獸皮大漢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
這哪里是魚，分明就是尸體！
密密麻麻的尸體漂浮在河面，個個浮脹得如同氣球，正隨波逐流、蠕動……
嘴巴張開，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不斷從喉嚨深處發出“咕咕”的聲音！
從他們身上的衣服不難看出，這些都是死去的船夫。
與河水融為一體，飽受無盡折磨的船夫！
后方喬淵眉頭一挑。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先前一直觀察河底，就是看見似乎有身影閃過。
那些潛在河底的異靈都在朝著一個方向游去。
“河神就在那里，我們不能過去了。”
另一位船夫瑟瑟發抖道。
其余船夫也立即收起船槳，面朝異靈群跪伏。
“……”
流沙河的源頭到了！
遠處河面成群結隊的異靈漂浮著，一望無際……這一幕震驚到了所有人。
他們能感覺到這異樣的兇殘。
其中不乏氣息強大者。
七階異靈！
還不止一位！
嘭～
船身像是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顫動起來，眾人心神俱駭，連忙穩住身形。
是異靈！
是那些船毀沉底的嗜血異靈！
仿佛受到某種召喚，周邊異靈朝前方匯聚而去，船底忽然伸出一只蒼白小手，緊接著數十只同樣慘白的異靈冒了出來，將幾條小舟包圍住。
渾身陰氣繚繞，眼睛如被鮮血充斥，令人心顫。
同為異靈，但船底那些可是比嗜血異靈更加恐怖的存在。
此刻它們正在搖晃小船！
試圖將船上的一切都倒翻！
幾位同類船夫早就癱爬在船上。
嘴里不斷說著求饒的話語。
“……”
“該死的，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異靈！”獸皮大漢臉色大變，渾身肌肉緊繃，不敢大意。
一路上都很正常，居然讓他失去了警惕心！
如果換作陸地，即使面對遠超己方數量的同階異靈，他也不會這么緊張，
但這可是流沙河！
一旦落水，七階不死特性也會逐漸被消耗掉。
失去最大依仗的他們，即使是七階也會死。
“等等，先不要動手！”
就在獸皮大漢忍不住先下手為強，殺出一條通道之時，矮子開口了。
一旦動手，他們這些人絕對會葬身其中。
既然這里存在河神，那么應該想辦法與之交流，從而避免災難。
而這也是他們到來的目的。
……
“河神……河神在么？我們是帶著善意來面見你的。”矮子將自己姿態放低。
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清晰的傳遍四周。
沒有任何反應！
船底的異靈搖的更兇了，如果不是幾位七階覺醒者努力把持平衡，恐怕早就翻船。
但即使是這樣……也堅持不了多久。
快則三五分鐘，慢則十分鐘，船必翻！
“我們是代表安全局來的，還請河神見一面！”矮子趕緊又補充一句。
此刻他也不清楚搬出安全局是否好使，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如果這樣還不行的話，就只有抱著必死的決心沖向岸邊，看看能否尋得一線生機。
所幸最壞的打算沒有發生！
在矮子這話說出口后，那些正在搖晃小船的異靈紛紛停了下來，嗜血的目光齊刷刷的移向岸邊。
似乎接收到某種命令！
船上眾人松了口氣。
“……”
“河神不想見你們，你們回去，下不為例，如果再犯，讓魏武親自來撈你們尸體！”一道幽幽的聲音響起。
眾人凝神望去，終于在遠處異靈堆里發現同等標準的一葉小舟，上面坐著一位船夫。
仔細一看，那位船夫居然瞎眼。
見河底異靈沒有攻擊，此刻獸皮大漢幾人商議后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劃船靠近那位船夫，想辦法搞清楚現場這一切。
“……”
……
此時……幾人船上的船夫身體如同爛泥，無論幾人如何使喚都不敢劃槳。
直到矮子出手扔掉一位船夫下船后，看著同伴遭遇，其余幾位船夫這才恐懼的劃船。
很快，幾人的連鎖小船來到前方。
“你好，請問，該如何稱呼？”矮子語氣誠懇，盡量讓自己的表現顯得友好。
眼前這位船夫看起來像是異靈，但卻與其他異靈似乎有些不同，一時間他們也分不清是什么。
船尾喬淵皺起眉頭，仔細打量著那位船夫。
初代！
沒想到在這里居然遇見一位活著的初代異靈。
“河神的奴仆。”瞎眼船夫道。
堂堂初代異靈，至少是七階，說不定還是八階，居然是仆人？
這背后的河神該有多么強大！
“我們找河神確實有點急事，這是見面禮，請務必收下。”矮子從口袋里掏出一大瓶靈液。
粗略一看，有十幾斤的樣子。
反正安全局會報銷，只要任務完成！
瞎眼異靈接過靈液，嗅了嗅，然后面無表情的倒入流沙河，似乎剛剛倒掉的只是普通的礦泉水。
這一幕看的矮子有些肉疼。
不過既然對方沒有再說什么，證明還是有商量的余地，而且對方明顯知道安全局，這更加說明對方與外界有一定的聯系。
能談！
“安全局與實驗室的戰爭已經到達最關鍵的階段，這一次注定有一方死亡才能結束，我們這次來就一個目的，希望河神通知下面的船夫，正常發船。”
“當然，以往的船費安全局可以支付雙倍！”
矮子說出自己的目的以及條件。
流沙河的特殊性足以讓這些實力低下的普通船夫與安全局平起平坐。
為避免在這個關鍵時刻節外生枝，付出一點代價就付出一點代價。
只要那些船夫同意載送覺醒者度河，報酬不是問題！
而且以后開采靈井，也需要船夫這種“中介”。
……
一秒……兩秒……
眾人提著心等待這位奴仆的回復。
“河神的命令不會輕易更改，你們可以回去了。”瞎眼船夫冷冷道。
這……
矮子一愣，他實在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河神會拒絕這種明顯有利于自己的交易。
“既然這樣，那我換個說法，請河神出手改變實驗室秘境入口那條河道的位置。”
“只要改變河道，安全局愿意送給河神一座小秘境。”
相比上一個要求，這一個看起來就輕松多了。
既不違背河神先前命令，又給了安全局一絲機會。
只要不是一進入秘境便墜入流沙河，單純的渡河難不住眾人的。
只要有心，總會找到辦法！
比如讓一些安全局登記在冊的異靈來替代船夫試試。
“……”
“我做不了主，你們的出現已經吵著河神了，再不離開，我會讓它們吃掉你們！”瞎眼船夫似是有些不耐煩。
頓時，原本包圍住船的河底異靈嘶吼著朝眾人游來，那些被河水浸泡了無數歲月的白色皮膚泛著詭異的光芒。
“別……別這樣，既然你無法做主，那放我們上岸，我們親自跟河神談。”矮子趕緊說道。
“我不會讓你們打擾到河神休息的。”瞎眼船夫態度很堅決。
“我們可以等，等到河神醒過來我們在面見。”獸皮大漢露出憨厚表情，極為配合矮子。
無論如何，還是先上岸再說，在這活動空間狹小的范圍里，根本不利于七階覺醒者的施展。
“……”
兩人誠懇的態度一時間讓瞎眼船夫有些猶豫。
就這么一猶豫的功夫，獸皮大漢和矮子對視一眼，急忙展開“言語”攻擊。
“河神是神祇，自然是不會驅逐仰慕者的覲見，能夠一睹河神真容，是我們這些凡人的榮幸。”
獸皮大漢：“俺也一樣。”
“而您貴為河神侍奉者，現在就有一個宣揚河神名聲的機會，我們面見河神回去之后一定會向全世界宣布，這個世間有真神存在，它就是毋庸置疑、最偉大、最尊貴的河神！”
“信河神，得永生！”
獸皮大漢：“俺也一樣。”
“其實在我小的時候，因為身材原因時常被同齡人欺負，當我絕望之際……突然有一天我做了一個夢，在夢里我夢見一條河，河里有位模糊身影告訴我，打不死我的只會讓我變得更加強大。”
“時至今日，我終于明白了，在夢里點醒我的正是河神！”
獸皮大漢：“俺也……俺不一樣，矮子說得對。”
“……”
喬淵見識過無數人拍馬屁。
對異靈拍馬屁還是頭一回。
今天他算是見識到了，兩位強大的七階覺醒者輪番對著那位初代拍馬屁。
這也幸好是初代！
論情感，幾乎與人類無異。
兩人一唱一合。
矮子的拍馬屁功夫爐火純青。
在兩位的一頓彩虹屁下，直接將初代以及那位素未謀面的河神夸到了天上。
甚至矮子當場改變信仰！
決定從今往后信仰河神！
“……”
……
總之，瞎眼船夫動容了。
“既然……”
“等等，我有話說！”一直沉默的西裝男突然開口。
其余兩人松了一口氣。
兩個人拍馬屁不如三個人一起拍有誠意，然而接下來西裝男的一句話，直接讓兩人傻眼。
“我突然想起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的名字叫借道伐虢……”
現場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獸皮大漢收起憨厚笑容，憤怒之火毫不掩飾，一雙拳頭劈啪作響。
“你這是什么意思！”
他們拍了半天馬屁，好不容易可以見到河神，你卻搞這一處。
借道伐虢！
安全局借道，清除實驗室后會返回來找河神麻煩？
其心可誅！
“……”
“你不是被魏武邀請的人！”矮子突然意識到一點。
“沒錯，我是實驗室的人。”西裝男直接撕破偽裝。
什么！
船上混入實驗室的人了！
沒有理會二人，西裝男再次望向那位瞎眼船夫。
“上次院長來見過河神，商議了一些事情，這次我前來也是替院長帶句話。”
“關于兩處秘境的入口，實驗室已經安排妥當，現在請河神出手，讓流沙河里的水漫出秘境，事成之后院長會履行當初的承諾。”
“……”
唰！
獸皮大漢和矮子臉色大變！
畜牲！
真是個畜牲！
簡直是喪心病狂！
要知道外面可聚集了國內大部分精英覺醒者，如果這種特殊的河水真的流向外界。
面對毫不知情的覺醒者……這種突然襲擊……
安全局或許會成為歷史！
“我做不了主，我可以帶你去見河神。”瞎眼船夫對著西裝男說道。
獸皮大漢二人見狀趕緊跟上，但卻被船夫攔住。
這是……八階實力！
這船夫實力居然是八階！
與此同時，周圍異靈也兇神惡煞的注視著船上二人。
完了……徹底完了！
……
“再等一下，我還有話要說。”
喬淵從船尾緩緩站起，整理了一下衣服。
最后從口袋里拿出一件東西。
“我也帶了一份見面禮，這個翹嘴給你。”
喬淵手里正抓著一條新鮮、活蹦亂跳的翹嘴。
獸皮大漢：“……”
矮子：“……”
“朋友，你應該不是實驗室的人，現在不是談送禮的時候，我們一起聯手，先干掉實驗室的人，絕對不能讓他成功見到河神！”矮子低聲說道。
與此同時獸皮大漢全身靈氣奔騰，蓄勢待發！
“這不是一般的翹嘴，這是異靈世界的翹嘴。”
“你在這里這么長時間，想必很久沒有吃過家鄉的東西了吧。”
“只要你開口，水煮、酸菜、碳烤……順便你選。”
“……”
瞎眼船夫皺了皺眉，鼻子嗅了嗅，最終沒有理會喬淵。
“呵呵……這魚還是留著自己吃吧，說不定是你們最后的晚餐了。”西裝男譏諷著。
局勢似乎已成定局。
“……”
喬淵緩緩收起與詭天平交易產出的普通翹嘴。
“身為初代異靈，與滅絕你們的仇人合作，就你這種靈，簡直沒有羞恥心、毫無底線！”
“你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你是我見過最沒有骨氣的異靈里……最沒有骨氣的那一位。”
“既然給臉不要臉，我就替你們的王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