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遙在金燦燦的獎杯上輕吻了一下,最后向臺下鞠了一躬,捧著獎杯下臺。
    從她發言不時換手拿獎杯的動作,可以看得出她有一絲緊張。秦意濃注視她從左側臺階下來的身影,唐若遙盯著她要回到的座位，目不斜視,半秒對上女人視線的時間都不留。
    秦意濃抿了抿嘴,重新目視前方。
    唐若遙坐到位置里,才輕輕地吐了口氣。
    剛才好像有一道來自前排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她怕露怯，沒敢回視,想來應該是秦意濃。她從一排排后腦勺里艱難地找見最為優越的那顆,秦意濃的珍珠耳墜隨著她頭部的動作閃著潤澤的光芒。
    唐若遙全程盯著她的后腦勺看，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弧度。
    后腦勺突然高出正常水平線，秦意濃提著裙擺離開座位。唐若遙目光追隨她的背影,直到她隱沒在厚厚的帷幕后。
    主持人低頭看了眼臺本,道：“接下來厲害了,要頒發的是我們的最佳女主角,也就是宣布今夜影后桂冠的最終歸屬,有請我們的頒獎嘉賓秦意濃、喬影帝上臺。”
    秦意濃挽著喬影帝的臂彎，并肩走上來,喬影帝三十多歲，一身剪裁合體的深灰色西裝,寬肩窄腰,梳得整整齊齊的大背頭配金絲眼鏡,整個人就是行走的荷爾蒙，風靡萬千少女。秦意濃則是一襲高定抹胸藍色長裙，裙擺上大片的圖紋刺繡，云蒸霞蔚，明艷不可方物。
    大寫的般配！
    圈里人也是很會玩的，尤其是在眾星云集的情況下，和愛起哄的普通人也沒什么兩樣。
    觀眾席里秒變追星和磕cp現場。
    前排有個老牌影帝，直接吹了聲口哨，其他人也鬧哄哄地鼓起掌來。
    直播間歡樂極了。
    -kswlkswl
    -神仙同臺，簡直了
    -他們倆就這么站在臺上一晚上，我都能不切直播，一秒鐘都不帶閉眼的
    -喬秦是真的！
    -結婚！結婚！結婚！
    唐若遙在肚子里冒酸泡泡。
    尤其是那位新晉影后一臉激動地說是秦意濃的粉絲，秦意濃還主動擁抱了對方鼓勵她的時候，她就差醋漫金山了。
    走到哪招到哪，怎么那么能招人呢？
    萬一自己有一天色衰愛弛……
    唐若遙齒尖咬住下唇。
    最佳女主頒完后，很快本屆金玫獎便圓滿落幕。唐若遙作為今夜亮眼的新人，受到了許多媒體的追捧，一個一個問題向她拋過來。
    “是的，我現在在首都戲劇學院念大三。”
    “心情很激動，感謝評委會的肯定，以后會繼續努力。”
    “接下來還是想專心學業，如果有合適的機會也會認真考慮，這樣子。”
    “用一個詞概括自己？現在的自己我想不到，但將來的話，回首歲月，我希望是持之以恒。”
    ……
    唐若遙接受完采訪，大廳里已經不見秦意濃的影蹤。她不能堂而皇之地找人問，一直等到上了保姆車，才發了條消息出去：【你結束了嗎？】
    秦意濃：【嗯，在回家的路上】
    唐若遙：【我也回去了】
    唐若遙比秦意濃后出發，卻比她先到達。
    秦意濃要繞路甩掉身后的尾巴，半小時后才進了家門。客廳一片昏暗，餐桌上點著兩支蠟燭，還開了一瓶紅酒，古典的黑膠唱片機里放著舒緩的爵士樂，氣氛溫馨浪漫。
    秦意濃在玄關換了鞋進來，提起裙擺落座，笑道：“燭光晚餐啊？”
    唐若遙嗯聲，給她倒了半杯紅酒，燭光映得她臉龐越發柔美。
    秦意濃明知故問：“晚餐呢？”
    唐若遙道：“不是你說晚上不能吃東西嗎？”
    “是不能吃東西，”秦意濃在“東西”兩個字上加了著重號，望著她，舔了舔唇，意有所指道，“但可以吃點別的。”
    唐若遙不懂：“什么？”
    秦意濃舉杯抿了口紅酒，卻沒有完全兜住，而是讓酒液順著唇角滑落，延伸到修長的雪頸。
    她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唐若遙眸光沉了沉，上前一點一點吻去殘存的紅酒。
    秦意濃不知道晚上吃了多少醋，一想到不僅是現場的人，還有鏡頭前的所有觀眾，都注意到了她的寶貝，她就嫉妒得發狂，像是一直關在籠子里的野獸跑了出來，恨不得把唐若遙叼進窩里，守著看著，一口一口地吃掉她，好讓她永遠只屬于自己。
    唐若遙更加直觀地感受到了兩人之間的差距，還有秦意濃的魅力，她的不安裹挾了心臟，那種隨時隨地會被丟下的感覺如影隨形。
    兩人一拍即合，酣暢淋漓。
    秦意濃披了件唐若遙從臥室拿來的睡袍，懶洋洋地靠在她懷里，指尖溫柔撫著唐若遙的眼眉，方吐出她早就想說的一句話。
    “你今晚很漂亮。”
    “多虧你的造型師。”
    一個好的造型師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本就是一塊美玉的唐若遙，在優秀造型師的精心雕琢下，意料之中的一鳴驚人。
    “那也得你底子好才行。”秦意濃捏了捏她的臉，玩笑的口吻道，“以后你紅了，會有很多年輕漂亮的小妹妹喜歡你……”
    唐若遙打斷她：“我只喜歡比我大的姐姐。”
    秦意濃笑著改口：“大姐姐也有，以你的條件，什么樣的找不到？”
    唐若遙沉默了幾秒，問她：“你是不是沒以前那么喜歡我了？”
    秦意濃：“……”
    這都哪兒到哪兒？
    唐若遙眼圈紅了紅，道：“還是我哪里做得不好？我沒能帶給你快樂？你剛才都是裝的嗎？”她吸了吸鼻子，越說越離譜，“我先前查資料的時候，看到好多人說，女人在這方面都是表演藝術家……”
    秦意濃忍無可忍：“停！”
    說的什么鬼東西！
    唐若遙閉了嘴，眼睛卻更紅了，真像一只委委屈屈的小兔子。
    秦意濃莫名覺得理虧，輕言細語地解釋道：“我沒有不喜歡你。”
    唐若遙嚴謹地糾正她：“我說的是沒以前喜歡我。”
    秦意濃重新說：“我沒有不如以前喜歡你，我比以前更喜歡你。”
    唐若遙將信將疑：“那你為什么總是提別人？一會姐姐一會妹妹的，我不喜歡姐姐妹妹，我只喜歡你。”
    秦意濃目光閃躲，心虛道：“我沒說你會喜歡別人。”
    唐若遙盯著她，忽然福至心靈地想通了，道：“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喜歡別人？”
    秦意濃眼神飄忽得更厲害。
    “不是啊。”
    她的口是心非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唐若遙內心涌上大大的歡喜，一把抱住她道：“我喜歡你一個人還來不及，哪里有閑心去看別人。”
    既然被捅破了，秦意濃也不藏著掖著了，輕哼道：“你才多大，現在當然這么說了，將來的事誰說得準？”
    女人喜歡一次又一次地質疑戀人的感情，其實未必是真的不信任對方，而是想聽到對方一次又一次堅決地肯定：我只喜歡你，永遠都不會離開你。
    她想等到這句話。
    唐若遙再一次給她表演了一個不按常理出牌。
    她認真地凝視秦意濃，說：“我們結婚吧。”
    ***
    秦露濃一把拍向秦意濃的手背，數落道：“還啃，什么時候養成的壞習慣。”
    秦意濃把指甲從牙齒下拿出來，整個人魂不守舍的，連日常和秦露濃斗嘴都忘記了。
    秦露濃靈敏的直覺告訴她：不對勁。
    “你怎么了？”
    “沒怎么啊。”秦意濃摟過一旁的抱枕，將下巴墊在上面，表情時喜時憂，一張臉就是一出戲。
    “我不是你最愛的姐姐了嗎？”秦露濃泫然欲泣道。
    “別鬧。”秦意濃輕輕推開她湊過來的臉。
    秦露濃嘆了口氣。
    妹大不由姐啊，現在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
    她低頭看看趴在自己膝蓋上的寧寧，指尖戳了一下寧寧的臉頰，道：“還有你，將來肯定也是向我討債的，小白眼兒狼。”
    寧寧張著小嘴，眼神寫滿了無辜。
    我只是個還沒到周歲的寶寶啊。
    茶幾上的手機嗡的震了下，秦露濃只看到一個亮起來的屏幕，秦意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了過去，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糾結模樣。
    秦露濃想揍她一頓，然而打不過又跑不過，照著她胳膊拍了一巴掌，眼不見心不煩地帶著寶寶去玩了。
    秦意濃用手指蓋著屏幕，從指縫里看唐若遙發過來的文字消息。
    【下課了，我去圖書館自習，么么噠】
    秦意濃松了口氣。
    自從唐若遙說出那句結婚以后，秦意濃已經維持這樣的狀態好幾天了。她是很想和唐若遙過一輩子沒錯，但一個二十歲的小屁孩毫無鋪墊突然表示要結婚，真的讓人完全不能信服，怎么看怎么沖動。
    唐若遙之后沒再提這句話，秦意濃更沒問，但她生怕對方舊事重提。秦意濃的想法是，至少等到她大學畢業，成為一個獨立的社會人，再談婚嫁之事。
    現在都是什么發展？自從她戀愛以后，沒有一件事在她計劃當中。
    秦意濃拍了拍自己的臉。
    好歹比人家大了七八歲，天天被牽著鼻子走，丟不丟人？一定要拿回主動權！
    ***
    405宿舍。
    文殊嫻路過唐若遙身后，不經意往她電腦屏幕上掃了一眼，登時閃瞎了她的狗眼。
    鉆戒！
    “你該不會是要求婚吧？”文殊嫻難以置信地問道。
    唐若遙連人帶椅子轉過來，不能理解她的震驚，疑惑道：“很奇怪嗎？”
    文殊嫻抓狂道：“奇怪啊，當然奇怪了，你才二十歲！”
    唐若遙說：“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女生的法定結婚年齡好像是二十歲？”
    文殊嫻說：“你還是學生！”
    唐若遙面含微笑，點頭：“嗯。”
    嗯？嗯你個頭啊！
    文殊嫻在她眼前走來走去，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剛好下了選修課的傅瑜君和崔佳人推門進來，文殊嫻咻的搶在她倆前面把門砰地關上，然后指著唐若遙，道：“她要求婚！你們快勸勸她！”
    崔佳人哇了聲，道：“秦老師這么快就求婚了啊。”
    文殊嫻大力搖晃她的肩膀：“年紀輕輕的耳朵怎么聾得這么厲害！”
    崔佳人才反應過來，雙目圓睜，指著唐若遙道：“是你要求婚？”
    唐若遙挑眉：“嗯哼。”
    還嗯哼？文殊嫻差點暈過去。
    405臨時升堂。
    被告：唐若遙。
    傅瑜君、崔佳人、文殊嫻三司會審。
    傅瑜君主審，道：“我們無意干涉你的婚姻，也不想指摘你的感情生活，但是婚姻是人生大事，我們希望你慎重考慮。”
    文殊嫻小雞啄米式點頭，道：“你想結婚完全可以晚一點啊，等你畢業了。你看隔壁設計學院有一個，大二就被搞大了肚子，然后奉子成婚，休學了一年，回來以后整個人都傻掉了，而且面黃肌瘦，被生活摧殘得面部全非。”
    崔佳人道：“雖然你不會懷孕，但我始終認為，一個人每個人生階段有她該做的事，你是學生的時候就認真學習，戀愛可以談，但結婚應該到你能夠負擔自己和他人的未來時，才能去考慮。”
    文殊嫻急吼吼地附和道：“對！”
    三方陳詞完畢，唐若遙迎著三人殷切的目光，心中漫過暖流，但她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想法：“我還是想求婚。”
    文殊嫻這個著急上火，傅瑜君伸手按住她，對唐若遙道：“說說你的想法。”
    唐若遙花了半分鐘組織措辭，道：“你們都知道我和她之間差距非常大。我一直擔心有一天她會拋下我，畢竟我除了年輕，沒有別的優點，而且年輕的不止我一個。”
    文殊嫻為她鳴不平道：“怎么叫沒別的優點呢？我看你全身上下都是優點，你就是唐優！”
    唐若遙笑了笑，溫言說：“你沒談過戀愛，你不懂。”
    文殊嫻：“……我靠。”
    好心安慰換來的就是會心一擊嗎？
    她瞪眼看崔佳人，崔佳人點點頭，表示自己懂。
    文殊嫻咽下一口鮮血，捂住心口。
    傅瑜君道：“所以你想通過這種方法綁住對方嗎？但法律承認的異性婚姻都能說散就散，何況是不被認可的同性婚姻。你們之間的問題，不是結婚能解決的。”
    唐若遙道：“我知道，但起碼行之有效。先前我以為只是我一個人有這種擔心，但前幾天我發現她也有，她怕我越來越紅，迷失在花花世界，終有一日會厭棄她。
    “娛樂圈是個會讓人認不清對方也認不清自己的地方，今時今日的我們無法預料到明天會發生什么。無論將來是星途璀璨還是暗淡沉寂，我想讓這枚戒指告訴她，我的歸處永遠是她。只要她不放棄我，我絕不離開她。”
    傅瑜君沒說話。
    良久，她嘆了口氣，無奈道：“真不知道說你是成熟還是天真。”
    唐若遙笑道：“對待愛情，我們應該永葆一分天真，不是嗎？”
    崔佳人若有所思。
    文殊嫻一個頭兩個大，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暴躁地扒拉著頭發道：“你們到底在說什么？”
    唐若遙看著她笑，說：“來幫我挑戒指，看看哪款好看。”
    文殊嫻：“啊？”
    傅、崔二人已經站到她身后，去看屏幕上的戒指式樣了。
    “我覺得這個太普通了。”
    “好像是有點，那這個呢？”
    “比剛剛那個好點，但缺了點什么，再看看別的？”
    文殊嫻忙擠了進去。
    “讓我看看！”
    唐若遙最后挑了幾款，決定去線下專柜親自試試。
    ***
    金玫獎頒獎典禮的后勁非常足，唐若遙驚艷登場，一時間成了各位娛媒的寵兒，爭相報道。唐若遙的微博粉絲數從開始的幾萬漲到了一百萬。
    她的微博里有生活照，基本是學校的日常，雖然不多，但每一張都被新來的粉絲視若珍寶，舔屏舔到滿屏幕的口水。在這個美顏濾鏡開到失真的年代，唐若遙的生圖顯得尤其能打。
    考古的粉絲們將她的微博從頭翻到尾，順便長草了她的室友。
    有鹽有甜，有御有軟萌，這是什么神仙宿舍？粉了粉了。
    文殊嫻看著自己跟著蹭蹭漲粉的微博，開心地大叫：“這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必須來個彈冠相慶！”
    崔佳人一臉糟心，差點當場死亡，旋即嚴肅地教育她以后不要在微博說任何成語。
    文殊嫻哈哈大笑道：“我故意的，我知道彈冠相慶是貶義詞！”
    唐若遙和傅瑜君對視一眼，忍不住笑出了聲。
    文殊嫻微博有一張唐若遙在教室自習的偷拍照，唐若遙穿著藍白相間的休閑運動服，袖口扎起來露出纖細的腕子，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筆，另一只手壓在桌前的筆記本上。
    她皮膚白得驚人，顯得眉細目黑，頭發松松地綁了個馬尾，耳畔隨意垂落幾縷碎發，在窗外投進來的陽光下透出淡淡的金紅色。
    唇紅齒白，美得幾乎讓人目眩。
    文殊嫻這條微博火速被轉發出了圈，唐若遙被譽為“國民校花”，這張照片則風靡全網絡，被無數網友設為社交軟件的頭像。
    唐若遙的躥紅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
    星銳傳媒。
    阮琴近來春風得意，像只螃蟹大搖大擺地在公司橫著走。
    她上輩子一定是行善積德了，所以這輩子讓唐若遙簽到她手底下。一想到這段時間紛紛找上門的商務合作，阮琴就笑得合不攏嘴。
    就算經紀人只抽一成，也足夠她賺得盤滿缽滿了。
    阮琴路過公司高層高海的辦公室，從未完全拉起的百葉窗里看到了穆青梧。穆青梧在和高海說著什么，高海雙手抵著下巴沉思。
    阮琴不屑地收回視線。
    穆青梧身為公司的王牌經紀人，仗著自己人脈廣，帶出一兩個紅極一時的小花旦，眼睛長在頭頂上，從來不把她放在眼里。
    現在自己有了唐若遙，看穆青梧還有什么底氣在自己面前得意！
    阮琴心里冷哼。
    想曹操曹操就到，阮琴看著前方走來的身影，發自內心地揚起笑容，親熱地喊道：“若遙。”
    唐若遙朝她點點頭。
    阮琴上前兩步，笑道：“正好我有事找你，有幾個商務洽談，你來我辦公室，我們聊一聊應該接哪個。”
    唐若遙禮貌道：“不好意思琴姐，我有點事。”
    阮琴眼里閃過一絲不滿，很快壓下，道：“好，那你先忙。”
    唐若遙越過她，阮琴回頭看她的背影，笑容漸漸凝固。
    唐若遙敲開了高海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
    阮琴扒到百葉窗前，睜大眼睛往里看。
    高海站了起來，指著唐若遙滿臉笑意地向穆青梧說了句什么，唐若遙雙手垂落置于身前，像個乖巧的學生，微微欠身行了個禮。
    穆青梧認真地打量了唐若遙一番，似乎問了她幾句話，唐若遙都答了。
    之后高海和穆青梧又聊起來，像是達成了某項決定，相談甚歡。
    阮琴瞳孔驟縮，她顧不得其他，直接走到門前，抬手咚咚咚叩門。
    高海皺眉：“請進。”
    阮琴沖了進來，一把將唐若遙拉到自己身后，氣急敗壞地指著穆青梧道：“你還要不要臉了？我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人，你來撿現成的？”
    穆青梧不惱不怒，慢慢地說道：“你辛辛苦苦？”
    阮琴理直氣壯：“對！我辛辛苦苦，怎么樣？”
    穆青梧聳肩，看向高海，道：“高總，你看不是我不服從公司安排，橫刀奪愛這事做得不厚道啊。”
    高海被她逗笑，道：“什么橫刀奪愛，別亂說話。”言罷，他看向阮琴，臉色沉下來，道，“你辛苦不辛苦自己心里有數，給唐若遙換經紀人是我們開會討論后的決定，輪不到你來反對。”
    阮琴：“憑什么？！”
    高海不容置喙道：“就憑我是公司的副總，就憑她的經紀約是簽在我們公司，而不是簽給你個人！”他擺手：“回去把她的資料和商務洽談整理出來，和青梧交接，以后唐若遙就是青梧的藝人了。”
    這是活生生把她種在自己院子里的搖錢樹挖走啊，阮琴當然不肯干，和高海大吵起來。
    唐若遙神情淡淡立在一旁，好像此刻發生的事與她無關。
    穆青梧目光玩味地盯著她。
    高海被阮琴吵得腦仁疼，一指門口道：“出去。”
    唐若遙身形一晃，忽然又被阮琴拽到身前，她雙眼充血，像抓著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她，道：“你跟誰？只要你說跟我，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不會讓她把你帶走！”
    唐若遙心里喲了聲，道：您是我什么人啊，話說得這么曖.昧，秦意濃都沒這么和我說過話呢。
    她不合時宜地走了半秒鐘的神，垂目淡道：“我跟穆總。”
    阮琴：“你！”
    塵埃落定，穆青梧意意思思地將唐若遙提溜到自己身后，做出保護者的姿態。
    阮琴盯著穆青梧，雙目暴瞪：“你給我等著！”
    穆青梧沖她假笑了下。
    阮琴摔門而去。
    高海捏了捏眉心，望著面前這一雙他寄予厚望的拍檔，溫和道：“望你們精誠合作，共創美好明天。”
    穆青梧：“人都塞給我了，我還能不盡心嗎？”
    高海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唐若遙全程安靜，不cue她就不主動開口，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穆青梧從高海那出來，領著她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她辦公室沒有阮琴那里繚繞的揮之不去的煙味，布置亦十分清爽。
    穆青梧倚在辦公桌的桌沿，雙手抱臂，似笑非笑道：“處心積慮達成目標的感覺怎么樣？”
    唐若遙一改在高海面前的沉默，抬起眼眸，目光鋒利銳不可當。
    “我以為我們是強強合作。”
    穆青梧指著她，語氣輕蔑：“就你？”
    唐若遙堅定道：“我。”
    “你？”她再次質問。
    唐若遙笑道：“對，我。”
    穆青梧沒讓自己的欣賞表現出來，收起隨意交叉站著的腳，輕哼了一聲道：“我拭目以待。”
    唐若遙解決了事業路上的一大塊絆腳石，在公司還能控制住表情，不顯露出分毫真實情緒，一出公司大門，立刻給秦意濃撥了個電話。
    響完沒人接，唐若遙猜她應該在忙，改成打字。輸入到一半，又想當面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把字一個一個地往回刪掉。
    唐若遙戴上口罩，打了輛車回學校。她現在也小有點名氣了，先前在路上還被人認出過一次，所以開始養成戴口罩的習慣。
    途中她收到了宿舍群的一條@。
    文殊嫻：【十萬火急，快看熱搜】
    唐若遙疑惑地眨了眨眼，點開了微博熱搜界面，登時攥緊了手機。
    熱搜第一，后面跟了個醒目的“爆”字。
    【秦意濃姐姐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