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溫兮語離開已經過去十分鐘,包廂還是一片盤古開天地前的寂靜。沒有人唱歌，也沒有人再說話，都有些呆滯地望著門口的方向。</br>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人出聲：“靠?！?lt;/br> 接連好幾聲不敢置信的語氣詞在室內響起。</br> 蘇宏：“剛才，那他媽,是我們，昨天，看到的……嗎？”</br> 王曉志機械點點頭：“好像，他媽的,是的呢。”</br> 蘇宏：“不是我瞎？也不是我喝醉出現幻覺了？”</br> 王曉志：“很好的問題,我也想問。”</br> 但是大佬突然出現就已經很驚奇了，最關鍵的是,他是來接人的！居然是他們計算機系的系花學妹，剛才那個場面真的就他媽難以忘懷。</br> 大佬屈尊降貴單膝蹲下來,問學妹為什么不接電話。</br> 小姑娘囁嚅說，鈴聲太小了,沒聽見。</br> 他又說你怎么還喝酒了,語氣淺淡，但有問責的意思,幾個女生一開始還疑惑,后來突然想通了,大佬這他媽是記得學妹的生理期呢?。?！</br> 然后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一個公主抱把人帶走了。</br> 艸啊，難以想象！！！</br> 再回想一下,提到溫兮語她男朋友的時候,她自己是什么評價來著？</br> ——嗯,他是挺厲害的。</br> 當時還或多或少覺得也許是情人眼中出西施,現在覺得……</br> 呵，厲害這個平庸的詞匯甚至都配不上大佬。</br> 太謙虛了。</br> 蘇宏和王曉志面面相覷，又看向已經沉默了12分鐘53秒的姚昕，得出結論：“我們對我們的朋友一無所知。”</br> 就、靈、魂、地、震。</br> 第二天溫兮語不是被鬧鐘叫起來的，而是被梁榛的無規則嚎叫吵醒的。</br> “兒子，你要出道了！??！”</br> “唔，什么？”</br> 哪怕是睡眼惺忪地揉著眼，頭發翹著天線，溫兮語整張俏白小臉還是美的，梁榛在下鋪看著她，手舞足蹈，說不清是激動還是興奮，還是兩者兼而有之：“你和談教授的cp現在樹洞第一?。?！大家都在談論神仙愛情?。?！”</br> 溫兮語坐了起來，清醒了一些：“我看看?！?lt;/br> 梁榛趕緊把手機遞給她。</br> 主樓：【嗚！還有人記得大明湖畔的談語cp嗎！提示，就是那個很好嗑很上頭的那個！昨晚我和姐妹們直接當面看到正主發糖，現在人已經沒了，嚶?！?lt;/br> 主樓：【資本大佬嬌軟系花，聽上去不太靠譜吧？非常小說吧？但！是！我們cp粉的臆想，竟然全都是真的！?。 ?lt;/br> 1樓：【？?。浚?？！？！是真的？！？??？！我聽見了什么！！??！】</br> 2樓：【我艸樓主你不是在釣魚吧？？？？】</br> 3樓：【小板凳坐好了！樓主快更新！?。。 ?lt;/br> 4樓：【怎么扔了個爆炸性新聞就不說話了？！就是在釣魚吧[微笑]】</br> 主樓：【別急別急?。?！在打字?。?！這就來！?。 ?lt;/br> 主樓：【昨晚我一個好姐妹過生日，請了系花一起去，因為她們現在實習單位是同一家，關系還不錯。然后大家聊天，系花被問有沒有男朋友，她回答說有，而且挺厲害的（據在場男生們轉述，笑得巨他媽甜！】</br> 主樓：【然后這茬就揭過了。后來我好姐妹和大家聊理想型，就提起大佬，說顏好多金滿腹學識，真的完美，然后……重點來了！】</br> 5樓：【我已經按捺不住激動的心顫抖的手了！??！】</br> 6樓：【什么什么，期待后續！??！[哇]】</br> 7樓：【蹲！??！】</br> 主樓：【然后系花就跟我姐妹承認，大佬其實是她的男朋友！然后我那喝高了的姐妹還沒信，反手一句“沒錯，他也是我男朋友”，直到真·大佬推門進來，所有人驚呆了】</br> 8樓：【？？？？？？】</br> 9樓：【挖槽！！??！居然是真的??？？】</br> 10樓：【哈哈哈“他也是我男朋友”然后打臉？？？你姐妹靈魂地震了吧，小說都不敢這么寫？？】</br> 11樓：【想計算你姐妹現在的心理陰影面積[呲牙]】</br> 主樓：【據我姐妹轉述，當時她驚呆了，細節不太記得，但好像大佬是在系花面前單膝蹲下來，然后仰頭問她，為什么不接他的電話……】</br> 12樓：【我淦！好甜！??！】</br> 13樓：【我嗑到糖了媽媽！這是什么神仙愛情嗎嗚嗚嗚?。。 ?lt;/br> 14樓：【awslawsl重復一百遍！嗚嗚嗚這不是樓樓自己編的故事吧？？？】</br> 15樓：【如果是真的，我旋轉后仰踢腿一百八十遍嗚嗚嗚嗚！！！】</br> 16樓：【好激動??！別是假的吧？？？有哪位有錘嗎！嗑到假糖我會瘋的！[流淚]】</br> 17樓：【還是有點不相信……tjc有多大佬諸位不會不知道吧？我承認系花是很好看但是人家什么女人沒見過，至于對一個女大學生這么上心嗎？怕不就是玩玩而已，或者用了什么非常規手段】</br> 18樓：【樓上酸雞言論震驚我，學妹招你惹你了還非常規手段，怎么內心這么臟呢？你怕不是上次那個紅眼病xxx的新馬甲】</br> 求錘得錘，某層貼了幾張圖，像素不算很清晰，但具有極強的說服力，直接打臉質疑反駁的言論。</br> 第一張，溫兮語和談雋池站在舜德樓外，兩人一個垂眸，一個仰頭，款款對視，磁場令人浮想聯翩。</br> 第二張，宿舍大門旁的角落里，談雋池俯身，唇邊弧度淺淡，似乎在與溫兮語低語什么。</br> 第三張，溫兮語站在黑色勞斯萊斯門外，談雋池執起她的手，低眉，觀其姿態是要親！手！背！</br> ……</br> 照片一發出，整個樹洞陷入了cp粉的狂歡之中。</br> 48樓：【如！果！這！都！不！算！愛！】</br> 49樓：【談語szdszd！不接受反駁！！??！】</br> 50樓：【我不管不管談語cp最甜嗚嗚嗚嗚！我嗑到真的了！?。。。ㄑЧ砉滞松ⅰ?lt;/br> 51樓：【淦淦淦大佬好寵嗚嗚嗚嗚！我沒了我沒了?。?！】</br> 52樓：【人生圓滿?。。流淚][流淚][流淚]】</br> ……</br> 身處甜蜜風暴中心的溫兮語本人照常去上班，只是發覺幾個實習生朋友們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對勁了。</br> 就是那種呆滯加姨母笑的混合體，無論她走到哪里都如影隨形，中午吃飯的時候一看，好家伙，居然都在樹洞嗑糖。</br> 下班的時候溫兮語一收拾東西，姚昕蘇宏幾人就聞風而動，也跟著她一起下樓。后來才知道，是為了近距離看她上車并和大佬互動的絕美畫面。</br> 她有點哭笑不得。</br> 可惜談雋池這幾天太忙，來的都只是司機。</br> 很快到了周五這天，談雋池的生日。兩人商量好了在家里過，他有點事情，說晚半小時再來接她。溫兮語打算先下樓，到街邊的蛋糕店買些小點心。</br> 從盛時門口出來，正往那邊走，視線不經意掠過某處，卻忽地停住。</br> 不遠處路燈下方，站著一個卷發女人，一眼不眨地盯著她。</br> 和上次不同，她的面龐在日光下很是清晰，溫兮語眼睛睜大，霎那間感覺到了來自身體的顫意。</br> 女人的神情動了動，朝她而來。溫兮語的腳步像是被釘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br> ——她感覺自己在發抖。</br> 女人步伐逐漸急促，衣角卷掠，帶起赫然風聲，越來越近，她的模樣和兒時記憶交印重疊，溫兮語幾乎忘記呼吸，想開口卻覺得發不出聲音。</br> 反而是女人在她面前停下，極為細致地打量著她，從烏發到眉眼再到紅唇，目光復雜意味難辨，而后深深的，似嘆息一聲。</br> “你長大了?！?lt;/br> 咖啡店偏僻的角落，落座，沉默的對視。</br> 溫兮語到現在還有些恍惚，可是指甲陷進掌心里的感覺，分明是痛的。</br> 這是真的。</br> 面前的這個陌生又熟悉的人是……</br> 那兩個字哽在喉頭喊不出來，溫兮語嘴唇翕動，到底還是沒出聲。女人凝視她片晌，輕聲開了口：“兮兮?！?lt;/br> 溫柔的音節恍如隔世，溫兮語咬著唇，想起什么，眼里蓄起隱約的浮光。</br> “哭什么呀?！迸搜鄣姿朴袆尤荩⑿粗皨寢尰貋砹?，再也不走了。”</br> 走。</br> 這個詞讓溫兮語驀然一凜，瞬間從惘然的情緒中抽離大半。</br> 當年陶淑然跟著那個富商走時姿態決絕，離開時未對他們父女倆過問一句，如今怎么會出現在這里。</br> 再仔細看，更覺得陌生。</br> 她瘦了許多，隨著年歲增加，眼窩凹陷，隱隱有佝僂之態。穿著也不似溫兮語想象中的豪門闊太，冒著線頭的布料，顏色艷俗。那雙握著杯子的手，更是皺紋橫生，像是干了不少粗活。</br> “兮兮，怎么不說話？”陶淑然傾過來，靠她距離更近，慈愛道，“讓媽媽好好看看你。”</br> 她想抬手去摸溫兮語的發鬢，卻被她下意識躲開。</br> 陶淑然露出一個受傷的表情，手輕顫著放下：“兮兮，你……還在怪媽媽么？”</br> 溫兮語看著她，不知該說些什么。</br> 這種割裂感，是和與父親之間的生疏不同的。</br> 哪怕相見的時日再少，溫兮語心里還是清楚，父親是愛著她的，只是這種愛，并沒能像其他普通家庭那樣，被表達出來。她覺得遺憾，但想到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仍舊滿心歡喜。</br> 但是面對陶淑然則不同。</br> 分離得太久了。</br> 十幾年的光陰，溫兮語已經不認識她了。</br> 不了解她的為人，品性，對她僅有的那點印象還停留在當初那種看自己和爸爸棄之如敝履的目光上。</br> 溫兮語久久不說話，陶淑然握著杯子的手指緊了緊：“兮兮，你別這樣，好嗎？”</br> 她似乎很難過的樣子：“媽媽知錯了，當年的事是我一意孤行，我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但是現在我后悔了，我什么都不求，就想留在你身邊好好地彌補你，可以嗎？”</br> “……”</br> 陶淑然神情懇切：“能不能，再給媽媽一個機會？”</br> “……”</br> 她的神態，語氣，一切都和過去相去甚遠。</br> 溫兮語像是想通了什么，意味復雜地問：“這些年，你過得不好么。”</br> 陶淑然的神情肉眼可見地僵了下，扯著嘴角笑起來：“……怎么會？媽媽只是，想你了，所以才回來。”</br> 溫兮語靜了好一會兒，才嘆道：“很久了啊，媽媽。”</br> 她輕聲說：“我們早就習慣了沒有你的生活，也一切安好，不需要你的彌補?！?lt;/br> 刺啦。</br> 杯底在玻璃桌上劃蹭出不那么悅耳的聲音，陶淑然神色有些急了：“你怎么和媽媽這么生分了，你小時候不是最喜歡——”</br> “您也說是小時候?！睖刭庹Z打斷她，“現在我已經長大了?！?lt;/br> 陶淑然陷入沉默。</br> 溫兮語等了幾秒鐘，站起身來，禮貌道：“如果您沒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走了?！?lt;/br> “等等！”</br> 溫兮語回過身。</br> 陶淑然的局促沒法遮掩，仿佛有什么難以啟齒。她閉了閉眼，終是承認：“媽媽……遇到一些難處?！?lt;/br> “……”</br> “需要一些錢，不多，萬把塊，周轉一下?！?lt;/br> 母親說想她的時候，心底不是沒有觸動。溫兮語就那么看著她，神情逐漸沉寂。</br> 這樣的安靜落在陶淑然眼里成了不為所動，她哀戚道：“兮兮，連你也不愿幫媽媽嗎？”</br> “你不知道媽媽這兩年過成什么樣……”陶淑然掩面，“王攀家道中落，一夕之間破產，債主滿門，我不得已只能到處打工，可他染上賭癮把僅有的一點家產敗光了不說，還……”</br> 含糊的兩個字說出，溫兮語聽不太真切，卻透過她略有些稀疏的頭發看見耳側一塊光禿禿的頭皮。</br> 她的瞳孔縮了一下，顰起眉。</br> “不久前我終于和他離了婚，回到北京，但實在是太拮據了，所以……”陶淑然嗓音哽咽，“才不得不來找你?！?lt;/br> “能幫我的只有你了，兮兮?！彼锨皟刹?，緊握住溫兮語的手，“求求你，借媽媽一些錢吧。”</br> 周圍已經有人注意到她們這邊的動靜，聽兩人的對話，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br> 溫兮語卻罔顧他們，只是抿著唇凝視著她，看著這個給予了她生命卻又未盡到做母親責任的女人。</br> 她曾容顏美麗，也曾是自己最信賴最依戀的存在。</br> 罷了，溫兮語嘆口氣。</br> 好聚好散。</br> “我給你兩萬塊。”</br> 陶淑然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想過來抱她，溫兮語稍稍側過身，垂下睫羽：“只有這一次。”</br> 陶淑然的手臂尷尬地停在空中，但很快又反應過來：“好、好，就這一次！”又生怕她反悔似的，掏出手機，討好笑道：“方便現在轉給我嗎？”</br> ……</br> 從咖啡廳走出來的時候，談雋池的車已經停在路邊。</br> 溫兮語拉開后門上車，見他正在打電話，于是沒有出聲。倒是男人側眸瞧了她一眼，三兩句結束通話，摘下耳機。</br> 談雋池傾身過來，隨意撥弄一下她頰邊碎發，輕斂眉目問，“不開心？”</br> 沒想到被他一眼就看出來了，溫兮語怔了一瞬，將剛才的事情和盤托出。</br> “遇到我媽媽了?！彼Z氣悶悶的，斟酌片刻，“她看起來，似乎過得不好。”</br> “……”</br> “我沒想到還能再遇到她，感覺很陌生。”溫兮語呢喃，“她變了好多，已經完全不是我記憶里那個溫柔的人了。”</br> 哪怕從前是假意溫柔，今天這一場會面，也足夠幻滅。</br> 就算她在面對陶淑然的時候保持得再冷靜自持，總還是有孩子面對母親最本能的渴望。期待她要對自己說的話，不再是那些虛與委蛇的謊言。</br> 而是真心的懺悔。</br> 然而現實迅速而響亮地給了她一耳光，嘲笑她，為什么到現在還心存幻想。真是可悲。</br> 但到底曾經是那樣親密的一家人，要說熟視無睹，她做不到。</br> “我就是，有點委屈……”</br> 溫兮語揉了揉眼睛，烏黑軟眸濕漉漉的，分明的水意。卷翹睫毛也很沒精打采地耷拉著，稍帶些鼻音。</br> “嗯。”</br> 男人的手臂倏忽攬過來，把她擁進了懷里。</br> 溫兮語聽到他沉穩的心跳，很安心的感覺，在堅實的胸口處蹭了蹭，撒嬌般把腦袋埋得更深。</br> “不委屈了?！闭勲h池垂眸。</br> 只是這么簡單的一句話，溫兮語感覺自己好像真的就不那么委屈了。</br> 他輕捧著她的臉，指腹拭去眼淚，嗓音低緩繾綣：“以前怎么沒發現，我們小兮這么愛哭。”</br> 公司離談雋池的住處尚雋東方只有不到十分鐘的車程，溫兮語恢復能力很快，基本上還沒到家就已經又雀躍起來，正左顧右盼的時候，司機將車停在高級住宅的地下車庫。</br>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他的私人住所，走進門的時候目光滿是好奇。</br> 接近兩三百平米的小復式，采光和通風都很好，家具的材質但是室內設計風格一如想象之中的冷感，現代極簡風，家具陳設干練，但可以看出材質不凡。基本上是灰黑白三種顏色，薄淡，寡味，沒有多余的點綴。</br> 除了墻上裝裱的一副題字。</br> “慎獨”。</br> 和高鼎合伙人辦公室一模一樣，但高懸在家中客廳里，多少有幾分警醒告誡的意味。</br> 溫兮語目光游掠而過，轉向其他的房間。</br> 原本的幾間客房基本都裝修成了多功能廳，書房很大，上面陳列著不少名著讀本，東西按照分類井井有條地整齊擺放。</br> 基本都是冷色調，灰色的窗框邊干凈得一塵不染，連盆綠植都沒有。</br> 這么一圈看下來，溫兮語驀地有種清晰的感觀。</br> ——這里，作為住處是很舒適的一片空間，但作為家……似乎少了點生活的痕跡。</br> 談雋池許她隨便逛，溫兮語便堂而皇之地上了樓，這兒摸摸，那兒碰碰，十足的主人風范。</br> 他的臥室選在東南角，有一個露天陽臺，望出去視野很好。室內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柜，一張桌子什么都沒有，很是簡潔。</br> 趁談雋池不在，溫兮語悄悄地聞了聞他的枕頭。</br> 雪松清冽的香味，如同他這個人，深沉繾綣，回甘迷人。</br> 她忽然想起包里的那把鑰匙，心口處有些加快——如果真的搬進來的話，是不是就能與他朝夕相對，也會……</br> 理論上的巨人，行動上的矮子。</br> 哪怕已經研讀過上百部言情小說巨著，真正面對案發現場的時候還是有點慫。溫兮語悄聲掩上臥室的門，下樓將自己準備的生日禮物擺在客廳角落一個偏僻的位置。</br> 一樓衛浴里傳來衣料窸窣的聲音，談雋池還在換衣服，溫兮語舔了舔唇，腳步不受大腦控制地，朝聲源處挪動。</br> 門半掩著，掃眼過去看見白色的一角。</br> 是他的襯衫。</br> 談雋池背對著門站著，剛把工作裝脫下來，穿上排扣式的便服，卷掠的衣擺蕩起來，露出一截結實流暢的腰。</br> 似有什么交錯的淺長印記一閃而過，衣擺隨著重力落下，將后背完全掩住，溫兮語看得不太仔細，直覺那里可能有個紋身。</br> 頭頂上撒下強光，衣服隱隱透出男人軀體的線條，影綽不明，溫兮語覺得這幅情景該死的具有視覺想象力。</br> 像是心靈感應，談雋池回過身。</br> 他扣子一顆都還沒系，緊實精悍的腹部肌肉一覽無余，溫兮語下意識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步。</br> 談雋池半瞇起眸，眼底有了絲縷興味。</br> “在做什么?！?lt;/br> 美色在前，他不遮不掩，無論看或不看都很罪惡，溫兮語打著磕巴，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我不是在偷看，我就是見你還沒出來，怕、怕你遇到什么問題……”</br> “是么?！?lt;/br> 他似是輕笑一聲，朝她走近兩步，意味不明道：“是有些問題?！?lt;/br> 溫兮語：“什、什么？”距離太近了，嚶。</br> 談雋池低眸眄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系不上扣子。”</br> “……”</br> 他俯身，帶著溫兮語的手按在自己前襟，嗓音似含了若有若無的低沉笑意：“要不要幫幫我？”</br> ▍作者有話說:</br> 歪，110嗎？有老男人公然耍流氓（狗頭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