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劉嬤嬤在這,鐵定又是一陣痛心疾首的教育她,不過柳吟也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霎那間,小臉頓時紅了一片,瞬間加快步伐走在了前頭。</br> 晚風微涼,她只覺得臉上卻陣陣發燙,沒想到這一日終歸還是來了</br> 不對,冷靜她要冷靜</br> 前兩次對方也要留宿,最后還不是什么也沒做,說不定這次也是一樣。</br> 退一萬步講,這太子長的的確不錯,而且沒有女人,自己不吃虧,作為一個成年人,她得學會接受現實,反正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br> 微風吹動女子碧色裙擺,看著那加快的小碎步,后面的人只是唇角一抿,掩住那抹淡淡的笑意,腳步不急不緩的跟在她身后。</br> 回到聽雨閣,看到兩人一起過來,劉嬤嬤頓時面上一喜,隨即趕緊讓人去傳膳,只有柳吟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在內廳中徘徊。</br> “咳咳”劉嬤嬤忽然上前一步,恭聲道“夜已深,不如讓老奴讓人打水給太子妃沐浴”</br> 柳吟“”</br> 古人不是非常含蓄的嘛,怎么能在男人面前說沐浴兩個字</br> 她瞪大眼站在一個花瓶旁,抱著那個花瓶僵硬的道“我要陪太子哥哥用膳的,怎么能先走,這也太沒有規矩了”</br> 這時宮人們也陸陸續續把菜肴上齊,滿桌都是山珍海味,秦硯坐在那,瞥了眼那個抱著花瓶不松手的人,聲音清潤,“孤并未讓你一定作陪?!?lt;/br> 聞言,劉嬤嬤頓時給細云使了個眼色,后者頓時上前拉住她胳膊,將人“扶”了出去。</br> 細云有武功底子,柳吟如何能有她力氣大,又不好強行掙扎,只能她們帶到了隔壁寢殿里,隨著房門被關上,倒是劉嬤嬤先發作了。</br> “不是老奴多嘴,您不是一直愛慕殿下的嗎為何對圓房一事這般抗拒”劉嬤嬤頓時問出了心中許久的疑問。</br> 柳吟心頭一跳,只能扭過頭支支吾吾道“我我這不是害怕嘛”</br> 聽到她的話,劉嬤嬤也是失笑一聲,也難怪,終究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而已,膽子小些也實屬正常。</br> “您遲早都得經歷此事,出嫁時柳夫人應該與您說過才對,今日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時機,您若是不愿,那老奴只能斗膽聽從皇后娘娘的吩咐了。”</br> 話落,柳吟愣了下,突然想起了那包藥粉,瞬間拉住對方胳膊,“我我圓房就是了,你千萬不能撒那個東西,無論如何都不能撒”</br> 這要是被發現,那太子指不定覺得自己有多饑渴,到時候她頭上又會扣上一個蕩婦的帽子,竇娥都沒她冤。</br> 看著她這副著急的模樣,劉嬤嬤也是無奈一笑,“好好好,老奴聽您的就是了?!?lt;/br> 說著便退出屋子,趕緊讓人打水進來,細云則十分興奮的在衣櫥那邊給她挑衣服,什么透挑什么,最終還是柳吟撥開了她,悶悶不樂的挑了條非常素凈的裙子,可仔細一想,那太子肯定討厭艷俗的女人,跟著她又把裙子換成一條紅色煙蘿紗衣。</br> 自己穿成這樣,那太子鐵定以為自己想勾引他,指不定對自己一厭煩,就走了。</br> 這樣一想,她覺得這個可能性非常大,等宮人打水進來時,她在水里泡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洗這么久,那個太子是不是不耐煩走了。</br> 正準備再泡一會,劉嬤嬤又在外頭催了,沒有辦法,柳吟只能磨磨蹭蹭從浴桶里出來穿衣,這件衣裳她是第一次穿,只是沒想到這么透,覺得自己還是再去換件衣服好了,萬一那太子反其道而行就不好了。</br> 一邊讓宮人把水弄出去,柳吟專心致志的找著衣服,倒是劉嬤嬤忽然拿著一個小瓶子走了過來,“老奴有個東西給太子妃?!?lt;/br> 柳吟剛從衣櫥里拿出一件青色外裳,聞言頓時瞧了眼對方手中的那個小瓶子,眼見其他人都出去了,這才一臉抗拒的搖搖頭,“我才不要。”</br> “這可是由西域進貢的迷迭香所制,平時娘娘都舍不得用,特意讓老奴給太子妃備著,擦上去可滑了,您試試就知道。”劉嬤嬤一本正經的走過去。</br> 柳吟趕緊往后退,就差沒哭了,“劉嬤嬤我求你了,你還是拿回去給姑母用吧,我真的不用?!?lt;/br> “那可不行。”</br> 后者頓時板起臉,看了眼細云,兩人瞬間上前拉住她胳膊,柳吟拼命的掙扎了起來,“你們好大的膽子,快放開我”</br> “你們在做什么?!?lt;/br> 門口忽然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就跟看到救兵一樣,柳吟趕緊甩開兩人跑了過去,吞吞吐吐起來,“她她們”</br> 這種事要怎么開口,她就說不該讓劉嬤嬤跟著她的,不行,她一定得把劉嬤嬤還回去。</br> 細云和劉嬤嬤都是相視一眼,她們這也是為了太子妃好呀,不然這樣磨磨蹭蹭下去,得何時才圓房,外頭怕都要以為太子殿下厭惡太子妃了。</br> 女子身著一襲櫻紅煙蘿紗衣,許是剛沐浴的緣故,瑩白的小臉上還帶著抹微紅,白皙的肌膚在紗衣下若隱若現,燭火下,平添一份朦朧旖旎。</br> 秦硯眸光一暗,跟著邁步走了進去,將視線投向劉嬤嬤,“有些規矩無需太過強求?!?lt;/br> 聞言,劉嬤嬤自然點頭稱是,跟著便麻利與細云退了出去,順帶合上門。</br> 直到屋內只剩下兩人時,柳吟突然想起自己沒有把衣服換了,霎那間,耳廓紅了一片,隨即連忙道“表哥我陪你看書吧”</br> 看著看著,她可以裝睡,對方就不會想著和她圓房了。</br> 對上那雙古靈精怪的眸子,男人并未言語,只是邁步來到她書架那邊。</br> 見對方挑書去了,柳吟趕緊進去把外裳穿上,等撩開簾子出去時,只見男人已經拿著一本書坐在那里看了起來,幽幽燭火下,那張俊逸立體的輪廓越發引人注目。</br> 柳吟也走過去來到軟榻里頭坐下,就在他背后和他一起看書,一邊拿著桌上的葡萄塞進嘴里,屋里瞬間靜瑟一片。</br> 這是一本地理雜錄,枯燥無味的很,柳吟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看的進,偶爾遇到不認識的字也不好意思問,本來想裝睡的,可不知不覺竟真的睡了過去。</br> 屋外月色皎潔,晚風沿著窗口吹動搖曳的燭火,當呼吸間忽然縈繞著一抹淡淡的清香,肩頭也突然一重,秦硯慢慢回頭,只見一個小腦袋壓在了他肩上。</br> 燭火下,女子眉眼如畫,嫣紅的小嘴輕輕抿著,挺翹的羽睫隨著呼吸微微顫動,如瀑的青絲垂落在肩側,似乎睡得極香。</br> 男人眼神一暗,忽然低頭緩緩覆上那張朱唇,開始只是淺嘗即止,可那抹清香似在干擾著他的理智,逐漸開始輾轉深入。</br> 柳吟只覺得呼吸有些不暢,慢慢瞇開一條眼縫,卻驟然對上一張放大的輪廓,腦子好像斷了根弦一樣,唇上的觸感那么清晰。</br> 下一刻,她趕緊閉上眼,裝作從來沒醒過</br> 這一定是在做夢</br> 看著那不停顫動的羽睫,男人忽然攬住她腰,順勢將人攔腰抱起,這下柳吟可裝不了睡了,瞬間睜大眼支支吾吾起來。</br> “殿殿下你你做什么”</br> 說完,柳吟又覺得自己問的是廢話,霎那間臉紅了一片,整個人也頓時被放在了床榻上,還不等縮到里面去,胳膊就忽然被人拽住。</br> 男人埋頭在她頸邊,聲音暗啞,“你覺得孤要做什么?!?lt;/br> 炙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間,酥麻一片,以前就沒有過男朋友,柳吟那承受的了這種事,整個人僵硬在那,連呼吸也連著頓住,只余一雙瞪大的明眸,里面充斥著呆愣。</br> 感受到她的僵硬,秦硯忽然抬手從她發間拿下一根銀簪,頓時擲向燭臺那邊,頃刻間,整個內屋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屋外的明月夜越發皎潔起來。</br> 黑暗中,一切觸感都那么清晰,柳吟只感覺肩頭一涼,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我我害怕”</br> 咬了口她頸肉,男人聲音沙啞,“交給孤。”</br> 衣裳漸落,觸手間皆是滑膩的肌膚,像是一壺烈酒,一波又一波摧垮著他的理智,一切溫柔逐漸趨向占有。</br> 當曖昧的氣息彌漫整個寢殿,柳吟漲紅著臉雙手緊緊抵在男人肩頭,腦中猶如一團漿糊。</br> “殿殿下”她聲音中帶著膽怯。</br> 男人突然悶哼一聲,黑眸中彌漫著一抹驅散不開的風暴,“不是叫太子哥哥”</br> 柳吟緊緊咬著下唇,整張小臉紅到滴血,什么聲也不敢再出,整個人像是放進熱水中熬一樣,痛并煎熬著。</br> 整個院落灑滿一地星輝,外頭的劉嬤嬤和細云都是相視一眼,彼此面上都是掩飾不住的笑意,這下太子妃的位置才算真正坐穩。</br> 月朗風清,屋內一片旖旎春色,而今夜依舊有不少人在惴惴不安,生怕這次私鹽案牽扯到自己,憂心忡忡夜不能寐。</br> 當天邊露出絲絲晨光,宮中向來沒有什么隱秘,太子宿在太子妃房中的消息如插了翅膀一般飛向宮里宮外四處,倒是震驚了不少人。</br> 柳吟醒來時已經是晌午了,外頭的烈陽有些刺眼,她伸手擋了下,卻只覺得渾身酸麻的很,記憶如潮水一般涌入腦海中,她慢慢把腦袋伸進被窩里,很快又滿臉羞赧整個人埋了進去。</br> 什么不近女色,唬鬼的吧看起來分明是個老司機</br> 眼角一瞥,旁邊果然沒了人影,看吧,提上褲子就看不到人了,男人啊,都是一個樣</br> 她一個黃花大閨女呀,終于還是沒能留住清白</br> 一邊默默的替自己逝去的清白惋惜,她一邊揉著酸疼不止的老腰,心里一直在唾棄那個該死的太子,平時碰他一下跟什么似的,現在還不是原形畢露了,他的清高都去哪了</br> 懷著幽怨的心情,她啞著嗓子喊人打水沐浴,不多時,只見劉嬤嬤笑瞇瞇的走了進來,隨后趕緊讓人去打水。</br> 沐浴后,柳吟才換上衣裳任由細云替她梳發,倒是劉嬤嬤在一旁笑得眼睛都沒了,“先前皇后娘娘那邊來了消息,柳夫人進宮了,待會用了和殿下用了午膳后您可以過去看看?!?lt;/br> 柳吟瞇著眼依舊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屋里其他收拾床榻的宮女當看到上面一抹紅時,瞬間羞紅了臉,趕緊把被褥給換了,心中一邊有些羨慕,沒想到先拔的頭籌的是這位太子妃,而不是那個陸側妃。</br> 見她一臉沒睡醒的樣子,細云卻是迫不及待的道“先前殿下去上早朝時,還特意囑咐奴才們不要吵醒您呢。”</br> 撇撇嘴,柳吟沒有任何反應,這下好了,所有人都高興了,她簡直是犧牲自己成全他人。</br> 梳洗完后,她才跟著來到正廳用膳,桌上已經擺滿了各色各樣的佳肴,男人似乎早就到了,他身著一襲暗色騰云祥文錦袍,玉束高冠,內斂又帶著一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看到他,柳吟立馬皺起了眉。</br> 有些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現在多正人君子。</br> 悶悶的走過去坐下,她讓細云給她盛碗粥,然后低著頭一個人自顧自的喝了起來,一言不發。</br> 整個廳中氛圍似乎有些怪異,小祿子也是有些異樣的看著這個太子妃,如今不是該高興的嗎</br> 看著身旁一直低頭吃東西的女子,衣領處還露出一抹紅痕,秦硯眼簾微垂,忽然夾起一顆丸子放在她盤中。</br> 柳吟并沒有吃他夾的東西,曾經自己給他夾,對方理都不理,現在自己也不要理他才算公平。</br> 看著旁邊低頭不語的人,秦硯眸光微動,溫聲道“可還有哪不適”</br> 柳吟“”</br> 大庭廣眾之下,這人還要不要臉</br> 其他知一些伺候的宮人都是羞紅了臉。</br> “我很好”她悶聲悶氣的繼續低著頭吃東西。</br> 聞言,男人眉宇間間透著嚴謹,“有何不適要告訴孤?!?lt;/br> 看她咋咋呼呼的,其實就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br> 柳吟紅著臉根本就沒有理他,一個勁的喝著粥,大庭廣眾之下,這人說話難道就不會含蓄點嗎</br> 目光觸及那截纖細的手腕,他忽然把視線投向劉嬤嬤,聲音低沉,“庫房有千年老參,平日多給太子妃補補?!?lt;/br> 劉嬤嬤笑得眼角都是細紋,自然是趕緊點頭,早知道圓房后太子殿下態度轉變會這么大,前些日子她就該聽皇后娘娘的早些促成這樁好事。</br> “我才不要喝?!绷魍蝗粣灺暤?。</br> 其他宮人神色都透著異樣,驚訝于太子殿下如此關切太子妃,又不解太子妃為何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這難道不是天大的喜事嗎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殿下這樣主動關心人呢。</br> 那張小臉上全是憤懣,秦硯一邊喝著湯,眼角一瞥,“如今脾氣是越發大了。”</br> 撇撇嘴,柳吟突然扭過頭,一臉憤懣的看著他,“我都是跟太子哥哥學的呀,我以前給您送吃的,你瞧都不瞧一眼,人家這叫做禮尚往來?!?lt;/br> 她至今都記得在皇后宮里,自己那么熱情的給他夾菜,他連個眼神都沒有,最后還害的她被魚刺給卡了喉嚨。</br> 霎那間,廳中其他人都是眼神一變,特別是小祿子,從沒想到這太子妃膽子這么大,居然敢這樣和殿下說話。</br> 聞言,男人只是不急不緩端過一盞熱茶,薄唇微啟,“怎么孤不記得”</br> “怎么會沒有”沒想到他居然不認賬,柳吟趕緊看向細云,“你快說,我說的對不對”</br> 后者額前不由冒出絲絲冷汗,偷偷看了眼太子殿下,隨即趕緊低下頭,支支吾吾起來,“奴婢奴婢也記不太清了?!?lt;/br> 呼吸一頓,柳吟不敢置信的看著細云,咬著下唇,頓時一臉幽怨的看著男人,聲音還帶著抹沙啞,“殿下這是指鹿為馬?!?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