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左不明白,張拉索怎會跑來演她丫鬟。按照她自詡的咖位,她斷不會接這個有失身份的角色。
美左不好明著問她,張拉索倒是熱情解釋,大意是演員不要在乎戲份大小,臺詞多少,只要角色好,就值得去塑造。
可她演的丫鬟,連臺詞都沒有,只有一個背影。
幾日不見,張拉索如此崇高了?這可比吳下阿蒙進步大。
非但如此,崇高的張拉索還主動幫美左化起妝。伸手不打笑臉人,對張拉索的熱心,美左也只好誠惶誠恐地接受,心里在琢磨她想干什么。
張拉索表現得很親切,很自然,這更美左冷汗不止,使得妝容化得很不順利。
張拉索笑道:“放輕松,你這樣總是一頭汗,上粉可就不好上了。”
張拉索耐心地用衛生紙幫美左擦汗,繼續說道:“知道你第一次演女配角,還是馬導的女配角,會緊張是正常的,不過還是要放輕松,要知道,馬導導演可是個要求嚴格的人,別讓江總好不容易爭取到的角色,就這么泡湯了。”
她一提到江九卿,迅速讓美左警覺過來。這就對了,也只有江九卿會讓她過來了。
“畢竟江九卿這么恨我。”
如此,美左倒放輕松了,知道了原委,哪怕是來者不善,那也比不清不楚的善意好。很快,美左的妝容進展就順利了。
這時候,許之一進來,拉過來美左,告訴她現在曾默默與白老師攔不住了,江九卿親自過來帶隊,要現場觀摩她演戲了。
“那怎么辦?”美左不安,就快十一點了,副導演已經進來叫喚了她一次。
“沒辦法了,只好改一下你的通告時間了。”
美左猶豫地問:“能行嗎?”
“怎么可能,導演可是馬導!”
張拉索憑著一雙好耳朵,聽到美左要改時間,毫不避諱地說道。
張拉索說的沒錯,臨時演員改拍攝時間,別說導演是馬導,就算是任何一個導演,都不會允許隨便改拍攝時間。劇組拍攝時間表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任何一個細小的改變,都會影響拍攝,她的戲份時間一改,跟她搭戲的人也得改,如若這人一天的時間沒安排,倒也罷了,影響還少點。如若這人是個大牌,一天的時間全安排好了,那問題就嚴重了。
“今天跟咱們對戲的人,是秦大爺。”
張拉索補充道。
秦大爺不是大牌,他是大牌中的大牌,要說中國影壇真有什么票房號召力的演員,那就只有秦大爺。二十年來,他個人票房統計超過五十億,且都是他一番,以他為賣點的。
“如果是與秦大爺對戲,那看來是攔不住了。”
美左又奇怪地問道:“為什么這次又是跟秦大爺演床戲?”
她記得幼兒園時,電視上就報道秦大爺是最具魅力的中年男演員。二十年過去了,他們爺孫輩都快到了吧。
當然,秦大爺也是她喜愛的男演員,她也算從小看他電影長大。或許,跟他演一場裸戲,也算為偶像獻身了,雖然這偶像年紀老點,頭發少點。
許之一不知如何解釋,無奈地給了個表情。
美左大概明白,又是老板江九卿安排的。
“只是不知道,同樣愛他電影的白老師,看到他們現場演床戲又會怎么想。”
美左來到片場,大丫正在跟秦大爺合照。見美左過來,她忙招手喊道:“美左,這里!”
工作人員應聲望去,很不滿片場有人大聲喧嘩。美左替大丫抱歉,躡手躡腳走過去,準備要警告大丫一下,大丫倒先說道:“美左,快看快看,這是誰?秦大爺!沒想到在這里還能見到秦大爺,美左,趕緊跟秦大爺拍個照,不然他走了,以后再也沒機會見到了。”
美左想說不用了,一會兒別說合照了,不穿衣服的錄像都有。但礙于場面,美左也就由著大丫,跟著合照了一張。
秦大爺很隨和,拍完照之后,說要去記臺詞,就走了。從見面到離開,秦大爺一直一張和顏悅色的臉。
“秦大爺脾氣真好,”大丫說,“你要是能跟他對著戲,那就好了。”
美左問:“沒聽說你喜歡秦大爺啊,你不是一直喜歡坤兒嗎?”
大丫說:“那是小時候,現在我喜歡成熟的。”
美左問起白老師他們呢,大丫回說正在外面,等馬導呢。
怎么在外面等馬導。
大丫回:“他助理說,馬導在上廁所。”
他們真的有這么著急嗎,還要追到廁所。
“不是她們急,是馬導上廁所的時間太很長了,這都快半個小時了,馬導還沒進來。你說他是不是腎不好?”
大丫憂心忡忡。
美左漫不經心地回道:“誰知道呢,你得問他老婆。”
白老師與曾默默終于回來了。見到美左,白老師歡笑著過來擁美左。美左心想,也不用每次在外面都這么假裝熱情吧。
白老師說:“美左,你可算出現了,讓我好好看看你的妝,哇,我女兒真漂亮,真是天生的演員胚子。”
她的聲音很大,像是要說給片場所有人聽一樣。
這次,倒沒有工作人員嫌白老師聲音大。
白老師又說:“今天你要好好表現,讓我們一睹你的風采。”
美左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報之一笑,說我會的。
白老師熱情不減,繼續說:“你看我,都忘了小曾也在呢,小曾快過來跟美左說說話,我就不打攪你們了。”
大丫聽著這話奇怪,誰跟誰是一家人?
曾默默露出標準的美式笑容,一副大白牙先聲奪人,還未走近,美左就能聞到他濃郁的香水味。
之前跟曾默默見過兩次,她雖跟他不熟,但他們見面的場合卻總不會尷尬,因為曾默默是個特別會聊天的人,他總能找到話題,但那些話卻沒有一句話她能記住。
如果說官方有官方的詞匯,那約會也有約會的詞匯,他這么能說,看來在留學的時候約會不少,所以他的詞匯非常充足,乍一聽都有道理,但聽完都記不住。
每次跟他見面,美左總想起在某檔綜藝節目中,沈騰形容宋小寶,“你這人特點就是話太密,一句話,分開了,掰碎了,就這么捅你,完了還沒營養。”
美左有預感,這一次他一開口,又是半個小時不會結束。
曾默默抿了抿嘴,剛要開口,導演助理在外喊一句:“導演回來了,準備開機!”
美左松了口氣,忙借著這句話的東風,說道:“不好意思,開機了,我得準備了,一會兒聊。”
曾默默生生被憋回話,無奈地看著美左離開。
美左躲過了曾默默的話,接下來還要憂心裸戲。白老師、曾默默、大丫不約而同地往片場靠,場記納悶,怎么多了這么多陌生人,他想著要趕人。
江九卿過來拍拍他肩膀,說了一句自己人,場記還在納悶:“自己人?”
但已經不想趕人了。
美左換掉了內衣,挽起旗袍的袖子,再看一遍腋下是否干凈。見許之一走來,她忙放下袖子,沒事人一樣地問道:“為什么不清場?”
許之一回:“為什么要清場?”
美左問:“不是要拍床戲嗎?”
許之一問:“誰說要拍床戲?”
美左疑惑,許之一這時候才笑,說沒事了,已經成功把你的戲挪到晚上了。
“真的?可為什么秦大爺還在啊。”
許之一說他拍的是其他場次的戲。
美左才明白,難怪秦大爺還不認識她呢。
“你是怎么說服馬導,同意挪戲的?”
許之一回:“我就走過去告訴他,誰誰誰的戲份,想要挪到晚上,你看行不行?”
美左睜大眼睛,說:“啊?那他怎么說?”
許之一回:“他說王八操的。”
美左問:“啊?什么意思?”
許之一回:“他在上廁所。”
這是一句氣急敗壞的話,當然,從另一個角度,這也是一句同意了之后說的話。
看來,他們的關系不錯。看來,馬導的腎是真不好。
如果把美左的戲排到晚上,那就一切問題都解決了。白老師生活很養生,從不十點之后睡覺。曾默默還要回學校,也不能逗留。就連美右,也得回去早睡早起。馬導的這句“王八操的”,簡直幫了她大忙。
*
江九卿見戲臨時換了,忙過來問許之一,什么情況,這可是他最愛的一場戲,怎么現在不演了。
“要是刪除了這場戲,就等于刪除了我公司藝人的角色,這我是絕不會答應的,我會堅持維護我公司藝人的合法權益的。”
他拍著美左的肩膀,說:“你說是不是?”
美左挪開他的手,“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江九卿繼續說:“你放心,我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之后,他便離開了。
美左想知道,他現在還能干嘛。
“難道馬導還會反悔?”
許之一說不必擔心,馬導是演員出身,很注重演員的心理狀態,這也是為什么我一說挪時間,他很爽快就同意了的原因。
“你以為我面子真這么大啊。”許之一補充說道。
如此說來,江九卿要想改變馬導的主意,恐怕沒那么簡單。此時正是劇組放飯時機,美左去帶著眾親友團,先去吃飯,然后以臨時換檔期為由,勸他們回去。
許之一說你們別吃劇組飯了,既然要請他們回去,還是去外面吃些好的,反正你也有時間。
美左想想很對,還是許之一想得周到,于是拿手機搜索周邊,訂了一家白老師家鄉菜館。
白老師等人,也并非是真熱衷看美左演戲,既然情況有變,也就不好堅持,反正到此一行,也算達到了一些目的——
白老師見著了兒時的偶像馬導,雖見面地點比較尷尬,是在廁所。
大丫也跟秦大爺拍了照,算是意外之喜。
美右沒有行程目的,自然也無所謂去留。
眾人耗到中午,也早已是饑餓難耐,美左一說吃飯,都不再呆在現場,出門往外散。
他們剛出片場,副導演追出來,“美左別走,馬上就拍你的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