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簡就像個頑劣的孩子。</br> 惡作劇得逞,開懷得笑起來。</br> 他躺在李德壯的身邊,眷戀得把玩著他的頭發,“李侍衛不能陪陪我嗎?留下來幫幫我不好嗎?”</br> 李德壯臉色難看至極。</br> “我能幫殿下什么?”</br> “李侍衛可不要小瞧自己,你能幫我的可多了。”</br> “幫殿下紓解欲火?”</br> 穆簡思忖一番,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何止~我只要能日日看到李侍衛,便覺得心滿意足。心情都會好。”</br> 李德壯往邊上挪了挪,“既然殿下看著就能心滿意足,就不要黏著我。”</br> 穆簡追過去,非要跟他貼著。</br> “人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李侍衛不懂?”</br> 李德壯懂!</br> 但是他不懂,一個人是如何能夠厚臉皮到這種境地的!</br> 穆簡側著身子,“外面真的特別危險,李侍衛還是不要離開我的身邊。乖乖的待著,我定然護你周全的。”</br> 李德壯轉過頭,和他對視。</br> “你若真的在乎我的安危,就不會把我的名字報出去。殿下,你這是要我當靶子。”</br> 他沒見過誰是這樣愛人的。</br> 穆簡苦惱,“我若不斬斷李侍衛所有的退路,你便要走了,對嗎?”</br> 李德壯騰的一下子坐起來,轉過頭,死死盯著穆簡。像是要公堂會審。</br> 穆簡被他這樣的目光看的有些不自在,斂去了面上的笑意,也跟著坐起來,去拉他的手,“怎么了?我說錯了?”</br> 李德壯沒立馬說話。</br> 兩個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br> 李德壯突然道:“穆簡,你喜歡我?”</br> 穆簡嘆了口氣,“我說了那么多回,你還不信我么?”</br> 李德壯篤定道:“你這不是喜歡。穆簡,你只是依賴我,因為我曾經對你好。在你困境的時候給過你幫助。你便覺得我好。便覺得喜歡。但若當時,給你一個饅頭,一張餅的是另外一個人,你便會喜歡他。”</br> “穆簡,說到底,你貪戀的不過是別人給你的溫暖罷了。你覺得這個溫暖我能給你,所以你想要我。”</br> “真正的喜歡,不是你這樣的。是事事想著對方,見不到會想,見到了會心跳加速。會恨不得他能在自己目光所及的方寸之間,不因世間任何紛擾而困頓,會想他永遠永遠,一直一直,都是開開心心的。”</br> “你對我,不是。”</br> 李德壯一句一句得說。</br> 穆簡看了他很長時間,握在李德壯手上的手也始終都沒有松開。</br> “所以,你就是想告訴我,我搞錯了,我其實不喜歡你,對嗎?”</br> “對!”</br> 穆簡苦惱,“啊!我還以為你要答應我了呢……”</br> 李德壯擰眉。</br> “我在很認真的和你說話!”</br> 穆簡盯了他兩秒。</br> 不耐和不悅這兩種情緒,交織出現在李德壯白皙的臉上。</br> 穆簡突然用空著的那只手,用力摁住了李德壯的下巴,強行將他的雙唇分開,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猛地貼了上去。</br> 李德壯瞪大眼睛。m.</br> 對他的沖勢猝不及防,直接被撞回床里。</br> 穆簡給了他一個深吻,深到李德壯連完整的話都沒辦法說,只有嗚咽,還有破碎的音節,溢出。</br> 良久,穆簡放開他。</br> 他笑笑。</br> “那我也和李侍衛認真說一說。自我第一次見你,我便想這般親你。那時年少,不懂。只想著能日日黏著你,抱著你。”</br> 他頓了頓,“你說這是不是喜歡?”</br> 李德壯沒說話。</br> 穆簡又道:“我是怎樣一個人,李侍衛這些天也見識到了。你不會天真的以為,我是這幾日才這樣的吧?”</br> 李德壯微微瞪大了眼睛。</br> 穆簡笑道:“我在你這里乖巧,是想得你的喜歡啊。李侍衛,你怎么不懂呢?”</br> 李德壯咬緊牙關。</br> 呼吸越來越急促。</br> 他想說不是,不對,不是這樣。</br> 但話在舌尖滾了好幾次,都沒有辦法說出口。</br> 穆簡:“李侍衛,一個饅頭,一張餅并不能奪了我這顆心去。它只能叫我看到你。李侍衛明明是憑本事,叫我喜歡上的。”</br> 他笑了笑,突然委屈起來,連聲音都帶上了不平和委屈。</br> “你怎知,我瞧不見你的時候,不在想你?”</br> 他的手在李德壯的臉頰上輕撫,癡迷的摸了摸他的耳垂,感受著他顫抖的呼吸。</br> “李侍衛于我,是天上的皎月。我喜歡。便要這月亮歸我。”</br> 李德壯聲音顫抖,“穆簡……你到底喜歡我什么?”</br> 如果不是因為一個饅頭,一張餅。</br> 他何德何能,搶走男主的愛?</br> 穆簡趴在李德壯的胸口上,“想知道?”</br> “嗯。”</br> 他總要死個明白。</br> 穆簡笑盈盈的,“你親我一下,我考慮考慮。”</br> 李德壯垂眸想了想,親了穆簡一下。</br> 穆簡喜笑顏開,不太滿足得回吻,親到李德壯氣息都不穩,才戀戀不舍地將人放開。</br> “我考慮好了,李侍衛如果說一句你喜歡我,我就告訴你。”</br> 李德壯盯了他片刻,“當真?”</br> “當真。”</br> 李德壯深吸一口氣,“我喜歡你。”</br> 穆簡怔了一下,顯然是沒料到李德壯真的會說。笑容就像是天上炸開的煙火似的,在穆簡的臉上炸開。</br> 他哼哼唧唧的埋進李德壯的胸口。</br> “李侍衛果然口是心非,幸好哄著你說了真心話。”</br> “……”</br> 少年眼睛亮得嚇人,“如此一來,我們便是兩情相悅了!”</br> 李德壯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br> “你去死!”</br> “我不要!我要死了,肯定會拖著李侍衛陪葬。我還沒弄夠你,這日子還沒過夠呢。”</br> 李德壯捂臉。</br> 這日子過不下去了!</br> *</br> 李德壯本以為,那天穆簡說,他在五殿下面前說了,自己心尖上的人,是李德壯,是哄他的。</br> 畢竟這個崽子,口中一向沒多少句實話。</br> 他第二天就不信邪的,大搖大擺背著自己的行囊,從正門出去了。</br> 別說一里了,一尺都沒走到,就有人朝他灑迷藥,要把他打包抗走。昏迷前,他被人接到了懷里。有人在耳邊嘆息,“怎么就是不信我呢?”</br> 李德壯只想說。</br> 王八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