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眠很快適應了解說員這份工作,甚至可以說是如魚得水。很快就有了很多回頭客,在會展中心這樣的地方有回頭客是很不容易的,畢竟這里既不是酒店也不是游樂場,看來看去都是一樣的東西。但是關眠每次解說都會有新花樣,對此,領導在周末總結的時候特地提出表揚了一番。而魏馬克又是另外一番看法:“哼,分明是不記得上次說過什么了,資料也沒有好好背,只會拽數(shù)字。”
如魏馬克這般拂塵般的攻擊力,對關眠當然起了不了任何作用。真正叫他頭痛的是那位貴婦。
自從那次之后,貴婦就成了這里的常客。虧得她沒次都能想出不同的刁難詞。到最后,只要她一進門,所有解說員就會有志一同地將人送來給她。
比如今天。
貴婦道:“為什么你們的洗手間這么簡陋?簡直就是古董!”
關眠慢悠悠地回答道:“因為我們是展覽古物的。”
貴婦冷哼道:“連洗手間也是?”
“放心。不算在您的入場費里,是免費贈送的。”和她對話,關眠有點心不在焉。
貴婦更怒了,“你不能看著我說話嗎?”
關眠道:“我向來用嘴巴說話。”
貴婦道:“難道沒有人告訴你說話的時候看著對方的眼睛是最基本的禮貌?”
關眠無奈地聳聳肩。
貴婦道:“你怎么不說話?”
關眠繼續(xù)沉默。
“我讓你說話!”貴婦威脅道,“不然我會投訴你。”
關眠終于轉過頭,看著她,淡淡道:“我不想看你的眼睛,所以寧可不說話。”
貴婦:“……”如果她的眼睛是機關槍,那關眠的腦袋已經(jīng)被射成篩子。“你真的這么討厭我?”她等著他,描得黑漆漆的眼眶擋不住氤氳開的粉紅。她的聲音輕輕顫抖著,一臉的受傷。
關眠道:“您是客人。”
貴婦道:“只是客人?”
關眠道:“常客。”
貴婦深吸了口氣,低下頭從手提包里抽出一張名片塞進他的手里,道:“既然是常客,你沒道理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吧。”
關眠低頭看了眼,“谷小姐。”
貴婦道:“叫我詩韻。”
關眠道:“會被投訴的。”
谷詩韻道:“我晚上請你吃飯。”
關眠道:“我約了人。”
谷詩韻不放棄,“那明天。”
“約了人。”
“后天。”
“約了人。”
谷詩韻氣怒道:“你哪天沒約人?”
關眠道:“你哪天不約我?”
谷詩韻怒極反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我約你吃飯就是對你有意思了吧?我只是覺得你這個人很有趣,所以想和你玩玩而已。你想得太多了。”她說完,一跺腳轉身往外走,把高跟鞋踩得梆梆響。
魏馬克從頭圍觀到尾,現(xiàn)在才跑過來說風涼話,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啊。像谷詩韻這樣的大美人你真的不動心?她當年可是選美冠軍啊!現(xiàn)在三十多了,是女人最有風韻的時候,放過才是傻瓜。”
關眠道:“為了不當傻瓜……”
魏馬克眼睛一亮,“你要追回來?”
“不。為了不當傻瓜,你去追她吧。”關眠道,“拿出你八分之一混血的架勢來。”
魏馬克道:“我不是這么隨便的人。我喜歡的人一定要……”他開始長篇大論自己的理想伴侶。
和他相處久了,關眠的總結能力大大提高。比如現(xiàn)在,他只聽了五分鐘就完全領會了魏馬克的意圖,簡單說來就是:有錢、美貌、純真、性感、忠貞、溫柔、活潑、高挑……總之不管矛盾不矛盾,所有人的擇偶標準都可以在他一個人的擇偶要求中體現(xiàn)。
關眠最后道:“你喜歡的是七巧板。”
魏馬克:“……”
到了晚上,白英爵就會準時來接他,這讓關眠省了很大一筆車費和飯費。共進晚餐已經(jīng)是兩人風雨無阻的必要節(jié)目。魏馬克曾經(jīng)打趣地稱白英爵為他的男朋友。畢竟兩人會面的頻繁程度遠超會展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員和自己的男女朋友。對此,關眠沒有反駁。
是否成為情人關系或者說是否是情人關系這兩個問題關眠和白英爵都沒有細想過。反正他們很滿足于現(xiàn)狀,也不打算做任何改變,那么所有對關系的糾結都是無意義的。
兩人照常吃完飯,白英爵送他回家。
到了樓下,白英爵將手放在關眠座椅的靠背上,微笑道:“說起來,好像我還缺個停車位。”
關眠道:“我記得停車位的合同還沒有到期。”
白英爵道:“可是人移動了,停車位卻還在原地。”
關眠道:“你可以翹起地殼,搬動一下。”
白英爵失笑道:“如果可以的話,我更想把我家翹到你家旁邊。”
關眠想起他家的貓,眉頭頓時糾結成一團。“我不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白英爵笑道:“好吧。明天晚上見。”
關眠點點頭,下了車,然后轉身上樓。
這里沒有門衛(wèi),只有一個人工智能每天迎送住客。千篇一律的對話讓關眠偶爾有些懷念舊居的門衛(wèi)。說起來,他似乎對周圍的環(huán)境越來越依戀了。
他回到家洗了個澡上游戲。
這幾天是關鍵時刻。
用白草包的話說,建鎮(zhèn)附加任務每天都有可能完成,為了搶到第一個建鎮(zhèn)成功的公會,在這種時候絕對不能松懈。或許是受了他話的影響,關眠發(fā)現(xiàn)連星飛痕都來得很積極。
今天他一上線,就收到系統(tǒng)通知。
星月公會建設小鎮(zhèn)成功,被命名為星月小鎮(zhèn)。
空中成群結隊地飛了很多小精靈,都是報喜訊的。星飛痕、流浪高原紅等等都有。看信除了能從字跡里看出這個人的性格之外,還能看出他當時的情緒。就好像這幾封信,流浪高原紅的興奮完全從字里行間漫溢出來,藏都藏不住。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沒有白草包的問候信。通常這種時候他是最積極的一個才對。
關眠在小鎮(zhèn)里轉了一圈,沒看到什么熟人,又回到村里,才看到白草包蹲坐光明神殿前發(fā)呆。
“這算是樂極生悲?”他站起他面前,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白草包郁悶道:“我們輸了。”
“輸什么?”
白草包道:“速度。這次最先完成任務的是帝耀公會,其次是一柱擎天公會,我們公會只派了第三。第一小鎮(zhèn)的頭銜被人搶去了。”他說著,臉色更黑了幾分。
關眠道:“哦。”
白草包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發(fā)牢騷的人,卻發(fā)現(xiàn)他的態(tài)度這么平淡,心里頓時生出很多不滿,“除了哦之外你難道沒有其他想法?”
關眠道:“勝敗乃兵家常事。”
白草包道:“不許說什么深奧的句子!”
關眠道:“如果總贏不輸,以后還有誰和我們玩?”
白草包想了想,頓覺有理,“也對,我們要放長線釣大魚。”
一只血精靈飛過來。
關眠接過信。是暗黑大公找他一起做任務。要一根神圣騎士團團長頭發(fā)的任務已經(jīng)完成,接下來就是圣帕德斯魔法學院學院長的胡子。不知道游戲允許不允許用另辟蹊徑的方法來完成任務,比如說……送一把剃須刀什么的。
白草包見他收起信,準備走人,不滿道:“又是暗黑大公?”
關眠道:“你準備當公會的人事部部長嗎?”
白草包道:“帝耀公會剛剛搶了第一名。”
關眠道:“我小學畢業(yè)很多年了。”
白草包道:“什么意思?”
關眠道:“你思維的頻道我真的沒辦法接收。”
白草包:“……”他幼稚么?幼稚么?他只是對星月公會愛得深沉!
來到圣帕德斯魔法學院,暗黑大公已經(jīng)等在門口。
“恭喜。”關眠一見面便道。
暗黑大公挑挑眉。
關眠道:“走吧。”
其實是否拿到第一小鎮(zhèn)對暗黑大公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比起這種第一第二,他對戰(zhàn)斗的第一第二更感興趣。當初建立公會就是為了享受戰(zhàn)斗的快感,可惜繁星有度中途退出,以至于他一敗難求,所以也跟著退出了夢大陸。現(xiàn)在重拾游戲,已經(jīng)不是當年的心情。唯一支持他玩下去的動力也就是像現(xiàn)在這樣的溫馨時刻了。
兩人來到學院長辦公室。
學院長秘書蜜雪兒攔住他們的去路,“請問有預約嗎?”
關眠道:“沒有。”
蜜雪兒道:“很抱歉,沒有預約無法見到學院長。你們必須先找到麥克瑞斯魔導師,由他出具兩位的資格證明。”
沒辦法,他們只好從辦公室退出來,去找麥克瑞斯。
不得不說,游戲再有些時候還是很體貼的。比如現(xiàn)在,麥克瑞斯就站在學院長辦公室樓下。
關眠說明來意。
麥克瑞斯道:“想要資格證明必須先證明你們有這樣的資格。幫我從幻景湖里抓十條錦鯉魚來吧。”
……
幻景湖抓魚?
關眠和暗黑大公齊齊一愣。
關眠問道:“你會釣魚嗎?”
在游戲中,釣魚是一項生活技能。每個人都可以學,不過不是每個都會去學。
果然,暗黑大公搖了搖頭。
這個答案在關眠的意料之中。除了戰(zhàn)斗之外,他想暗黑大公不會浪費時間學習其他技能。
麥克瑞斯道:“這是你們的資格證明,所以一定要親手抓。”
……
關眠道:“我們現(xiàn)在只能祈禱抓錦鯉魚不需要太高的釣魚等級。”
事實證明,那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