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左思,左邊的左,思念的思。
來自A市,很高興來到T大學習生活,希望和大家成為好朋友。”
T大的學生寢室8號樓521,四個女生圍坐在一起,左思依然中規中矩地使用了這個很多年來慣常使用的自我介紹。轉校的次數多了,自我介紹就越來越麻木。
語畢,她看到兩張寫著——“我們相當不滿意”——的臉。
屋子里還剩余的那個人,滿臉了然,用手指輕撫過額頭的劉海,甜甜地笑著開口。
“思思,每次都用同樣的開場白可不行噢。”
屋子里第四個女生,笑顏似玉,繼續說道,“各位美女好,我叫霍玄奇。霍元甲,霍去病的霍,玄妙的玄,奇幻的奇,大家可以叫我奇奇。雖然姓氏和大俠將軍一樣,但是卻毫無身手武功,體育科目相當頭疼,特別是游泳,我到現在也不會。聽師姐們說我們體育課期末還考八百米,真是煩死煩死人了。除運動外我的興趣愛好就多了,音樂、電影、電視、歷史、漫畫、書法、聊天和八卦,對逛街砍價相當有研究噢,諸位一定一定要約我哈。左思,你看,要這樣把自己的特點說出來哦。”
霍玄奇一口氣快速說完,寢室里另兩個小姑娘高欣和程亦萌立刻投來亮閃閃的崇拜目光。
霍玄奇對著大家微笑點頭,拍拍坐在她旁邊的左思的肩,“我和這位左思同學啊,有很奇妙的緣分。我們是小學和高中同學,但是她在小二和高一下學期就又轉學走了。”
霍玄奇笑著看看左思,繼續道,“她的自我介紹一百年不動搖,總是剛才那么幾句。左思,現在我們倆兒又是同學了,大學可不能因為搬家任意地轉來轉去,這一次,要一直做同班同學哦。”
霍玄奇笑著伸出了手,她的嘴角微微翹起,形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左思握了握霍玄奇伸過來的手,很柔軟而漂亮的手。她輕輕抬頭,覺得霍玄奇甜甜的笑容里別有深意,待她想仔細辨認時,卻又什么也看不到了。
九月的校園,夜風忽起,窗外一棵大楊樹的枝條斜搭在五樓的窗臺上。碧綠的葉片在風中輕舞,像綠色的波浪,又似戀人在沙沙輕語,互訴衷腸。
霍玄奇猛地轉頭注視窗外,然后快步走到窗前,將窗戶仔細關好,又放下了百葉窗簾。
“不好意思啊,我有點感冒,今天早點關窗了。”霍玄奇充滿歉意地說,“另外,雖然我們窗前有棵大樹,但是大家聽說了沒,對面的樓是男生寢室樓,以后千萬要注意拉好百葉窗,小心,學校里有變——態——偷窺狂啊!”霍玄奇做著夸張的鬼臉。
高欣和程亦萌發出一聲驚嘆,高欣轉而捂著嘴壞壞地笑笑道:“我們要不要買個望遠鏡,反偷窺一下,男女平等嘛。”
四個人不禁大笑起來,隨后便圍坐在一起,嘰嘰喳喳天南海北地聊起來。年紀相近的大學新生,不論來自哪里,有多么不同的生活習慣和方言口音,聚到一起卻總是有說不完的話,一陣陣歡聲笑語不時傳出室外。直到后半夜,四個人才在臥談中漸漸睡去。
大學好像,真的很不錯。
也許在這里,有一天,我就會變成聰明的,不再被鄙視的人了吧。
左思在墜入夢境前,握了握拳,對自己說。
……………………
這一夜,是一輪明亮的圓月。
在這個充滿喧囂、激動、期待與融合的新生開學日逐漸落下帷幕后,校園逐漸在夜色中安靜下來。
當寢室樓的燈火一盞盞熄滅后,T大學生城8號樓521寢室旁,那棵隔斷在男女聲寢室樓間高大繁茂的大楊樹,枝葉依然在與風共舞,充滿了勃勃生機。
數十萬里外,Z市郊,綠源苑內,暗夜之中一棟小樓依稀閃耀著桔黃色的光芒。柔和的燈光勾勒出一個頎長的身影,手中握了一卷紙軸,正立在窗前望向外界的一片黑暗。
他注視的目光,似乎穿透黑暗,看向更遠的遠方和不可預測的未來。
“深,還沒有休息啊?”
一聲清脆的女聲,打破一室的寂靜。
左深身姿依舊,未動一下。
那女子在左深背后比劃了一個掐脖子的手勢,顯然極不滿意左深的無視。然后她偏頭笑笑,轉身向門外走去,邊走邊漫不經心地低聲嘀咕:“可憐我們家豆寶啊,剛換個新環境就不順利。”
“嗯?”左深自窗口慢慢略轉過身,看了眼闖入室內的女子。
“啊呀,深,你終于和我說話了。我說大哥,你算算,你已經有一周,啊不,兩周,沒和我說話了吧?整天都是一張撲克臉!昨天小梅里來家里玩,還偷偷問我,深叔叔是不是面癱哦,還是注射了肉毒桿菌,怎么臉上永遠都是一個表情?我說你對豆寶那樣也就算了,反正她也就是熱水鍋里的青蛙了,但是你是不是不應該再嚇壞別的小朋友……BLABLABLA。”
左深右眼跳了跳,腦袋里有根弦又疼了起來。
什么時候左元也變成了唐僧?!這種風氣非常不好,后果很煩人。他抬起一只手揉了揉太陽穴,聲音低沉地開口,
“左——元。”
那正喋喋不休的女子立刻停了口,左元很清楚,當左深連名帶姓地招呼她的時候,他的忍耐力正經受考驗。而挑戰左深的忍耐力,是件得不償失的事情。
左元立刻轉入正題,正色道,“豆寶已經安全入校,目前未發現特殊情況。左賢和楊小組會對其仔細觀察一段時間并對周圍情況進行排查。深,你,不必太擔心。即便,那里是B市。”
左深微微點頭,“這些事兒不必跟我說,孩子離開家上個學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 旋即便又轉身望向窗外,再不發一言。
左元悄然退出房間,恍然間他似乎聽到左深的低語,可當她回頭看去時,左深依然望著遠處,似乎什么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