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概是因剛剛收假, 許人還不能接受天要工作的現實，印雪看劇看到了兩點，岳千靈也打游戲打到了兩點。
游戲之所以讓人沉迷, 是因它能把人拉進一個平行世界，暫時忘卻現實的煩惱。
比如今晚，岳千靈把顧尋拋之腦后，也有去想她和林尋之間發生的尷尬, 滿腦子都是怎么干死每一局的96個人。
直到三點，她在床上翻來覆去, 還在想最后那把駱駝要是不瞎走位卡了一下她的視角, 她帶全隊吃雞了！
剛要睡著, 印雪又打了個噴嚏, 不滿說道：“這都該入春了吧, 怎么還這么冷, 凍死我了。”
說完，她翻了個身，沉沉睡去。
不知何，今年的春天似乎來得特別晚。
日歷上的數字不停跳動, 氣溫卻穩如泰山, 毫不長, 直到三月初, 才有了一點初春的氣息。
但是溫暖的陽光有光臨幾天，倒春寒又急不可耐出現, 寒風料峭如剪刀，吹得那些早早換上了春裝的人噴嚏連天。
直到四月下旬，天氣才逐漸穩定，岳千靈終脫下了厚重的衣服。
其實這段時間她過得還挺開心的。
項目組又招了兩個原畫師, 工作壓力瞬間減小，尹琴忙著跟新人拉攏關系，什么心思找她的茬。
她的畢業設計也定了初稿，老師很滿意，什么需要大改的，只是要調整一些細節。
有時候她還能在公司閑著摸會魚，琢磨著畫了點己嘗試過的風格。
每天晚上回到宿舍，和林尋他們一起打打游戲。
最近駱駝和小麥進步挺大的，段位越來越高，匹配到的敵人段位也水漲船高，游戲體驗比以前更刺激。
在槍林彈雨中，岳千靈很快便消磨掉了當初作拒絕林尋的尷尬感，而對方也再提過。
只有剛收假那幾天，她總是在電梯里遇到顧尋，心里會翻起涌動的暗流。
這也導致有一段時間她看電梯會露出復雜的緒——
有點想到他，又有點不想到他。
這種糾結的緒在連續很長一段日子在公司遇顧尋后，才有了消減的跡象。
不過等岳千靈回過神，也有點疑惑。
公司這么大，怎么連個身影都看過？
這天下班，岳千靈在電梯里遇到了陳茵。
她在說過一段時間全公司團建的事，岳千靈便順口問道：“第九事業部的去嗎？”
“當然去啊。”
陳茵說，“本來往年都是六月團建的，但因第九事業部去封閉開發了一段時間，這兩天才結束，所以專門把團建時間提前，了讓他們放松放松。”
從這段對話里，岳千靈得到了兩個信息點。
1，原來這么久，是因他去了別的方。
2，這次公司團建他們也會去。
“哦，這樣啊……”
岳千靈從來有參加過團建，躊躇著開口問，“團建會折騰嗎？我那幾天可能是生理期，如果折騰，我不去了。”
“放心呀！”
陳茵笑著說，“是想到第九事業部他們忙了這么久，的是放松，所以這次是咱們全公司一起去郊區的溫泉酒店享受兩天，怎么會折騰？”
岳千靈點了點，“公司還挺人的。”
后來事實證，岳千靈還是年輕。
當團建的時間定在五一勞動節假期時，幾乎所有人都傻眼了。
還能這么投機取巧的？？？
把法定假日和合同里寫的固定團建活動結合在一起，可真是妙啊！
可是無語歸無語，怨載道幾天后，百分之九十的人還是選擇了參加團建，只有一些已定了旅行計劃的人不能出席。
團建當天，行政的安排是九點在公司集合，由統一的車送大家去溫泉酒店。
早上七點，天已大亮，但宿舍里的窗簾還緊緊拉著，透不進一絲光亮。
印雪生物鐘穩定，這個點迷迷糊糊醒來，看宿舍里坐著一個長發女人，一瞬間什么瞌睡蟲都嚇跑了。
等她回過神，發現是岳千靈坐在那里打理發，差點一枕朝她砸過去。
“岳千靈你知不知道大清早的你坐在那里很嚇人？！”
岳千靈回看了她一眼，笑道：“醒啦？放假不睡會？”
“被你嚇醒的！”印雪氣呼呼坐了起來，平復了一會心，又問，“不是吧，今天你還妝呢？”
岳千靈開始上粉底，對著鏡子仔細觀察有有瑕疵，漫不心問：“什么不？”
“有這時間不如睡一會啊。”印雪說，“反正顧尋都有……”
最后幾個字她說出來。
岳千靈的手指頓了一下，然后扯出一個僵硬的笑。
“你不要管美女的生活。”
“我覺得你是不是死心？”
岳千靈悶悶不樂說：“想，人家有女朋友了我該蓬垢嗎？”
而且她起早貪黑起來妝，確實也不是了吸引顧尋的注意力，畢竟人家現在不是單身。
只是潛意識里她依然希望己展露在顧尋前的形象是精致漂亮的。
她現在不會去主動接近他，但不代表她可以不顧己的形象。畢竟兩人在同一家公司，下班后又在同一所學校，不管在哪里碰，如果她憔悴又邋遢，即便顧尋根本不會在意，她己也會心塞幾天。
到了溫泉酒店，大家幾乎分部門各玩耍，偌大一個山莊，算想偶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直到晚飯時間，所有人才齊聚餐廳。
岳千靈在房間里換衣服時臨時接了論文指導老師的一個電話，要聊一會，她便讓黃婕先去吃飯，不用等她。
因此她下樓時，餐廳里幾乎已坐滿了人。
岳千靈不知道她們部門坐了哪一桌，張望著慢慢朝里走去，過某一桌時，有個人突然叫住了她。
“岳千靈？”
她一回，愣怔著眨了眨眼睛。
竟然是老板在叫她。
老板朝她揮了揮手，“過來坐唄。”
此話一出，幾乎那一桌的每個人都在看她。
幾道目光注視下，岳千靈飛速環顧了一下這一桌。
九個人，除了老板，唯一一個她認識的是顧尋。
巧不巧，唯一的空位在老板和顧尋之間。
這叫什么。
事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它踩著風火輪狂奔而來。
不過老板都發話了，岳千靈然不能拒絕。
她點了點，朝空位走過去，撫著裙擺坐下，先跟老板問了，然后側跟顧尋點了點。
顧尋平靜看了過來，眼睛在亮的燈下呈現琥鉑色。
短暫的目光相接，岳千靈心神忽的一蕩，隨即克制收回了目光。
“下個月畢業了吧？”
老板喝了點酒，慵懶看著岳千靈，眼神別有意味，“畢業后有什么打算，留在公司嗎？”
哪有這么提問的？
我難道能當著你的說我想走？
“我當然是希望留下來的。”
岳千靈深吸了一口氣，保持表的平靜，不改色吹起了彩虹屁，“畢竟業內也找不到什么比咱們公司更的平臺了。”
老板笑了起來，又給己倒了杯酒，問道：“那你去年年底的時候什么要離職？”
岳千靈：“……”
等她緩口氣，老板又接著問：“怎么走了兩天又想回來？”
那一刻，岳千靈感覺全桌的目光又集聚己身上。
連身旁的顧尋，似乎也在看她。
或許老板只是順口一提，但岳千靈差在油鍋里滾一圈了。
她當初可是跟顧尋說的是老板不讓她走非要她留下來的。
謊言當場戳穿，岳千靈恨不得鉆進桌子底下。
偏偏她感覺到顧尋的目光像還在她身上，看得她如芒在背，坐立難安。
沉默的那兩秒，誰知道她受怎樣的煎熬。
“當然是因……”岳千靈頓了頓，極困難開口，“年輕不懂事。”
“原來是這樣……”
老板笑著搖了搖。
岳千靈緩了口氣，緊繃的背脊也送了下來。
下一秒。
“我還以是因咱們公司來了個大帥哥，你舍不得走了呢。”
“……！”
在全桌的哄笑中，岳千靈拳倏緊握，那口氣又硬生生堵了回去。
和顧尋不到半臂的距離，她能清晰感覺到他的存在感，似乎還聽他輕笑了。
那一道氣音，像火焰一樣，將她架起來烤了一圈。
還她還來得及說什么，桌上另一個女生開口道：“可不是嘛，當時施月剛離職不久，還跟我說早知道不走了，我說那你回來呀，只要你老公不介意。”
桌上又是一陣哄笑。
老板本來只是開個玩笑，大家笑笑也過了，真的在意岳千靈的回答。
但岳千靈冷不丁被戳中了想法，心慌意亂，做賊心虛側了側——
人喧嘩中，兩人目光再次相接。
耳邊的音似乎突然消失了。
岳千靈心跳加快，氣血倒涌，雙頰很不爭氣爬上緋紅。
她幾乎可以肯定，顧尋看出了她的想法！
懷著這樣的忐忑心，岳千靈這頓飯吃的食不知味，如坐針氈。
全程和一旁的顧尋零交流，連臉都不會往那邊側一下。
越是這樣，她的注意力越是離不開顧尋，時時刻刻注意著他的動向。
像個小間諜似的，吃頓飯吃得身心俱累。
在顧尋似乎根本有在意剛剛的問題，也一直有跟她說過話。
不容易熬到了最后，桌上的飯菜已所剩不。
岳千靈打算找個借口開溜，這時，整個餐廳的人卻開始相互敬酒。
老板被他們叫去了別桌，岳千靈身邊空了個位置，很快有個男的端著酒杯坐了過來。
岳千靈和這個人并不熟，只知道他是人資部的主管，平時幾乎零交集，只有當初校招試的時候過幾。
但這個主管卻記得岳千靈。
“岳千靈是吧？”他喝得滿臉通紅，來熟將岳千靈前的空杯子倒滿了酒，“當初你可是我招進來的，算半個伯樂吧？”
他把酒杯推到月底前了前，“來，咱們喝一個，干了！”
岳千靈雖然會喝酒，但僅限低度數的啤酒。
至酒，她曾在家里嘗試過，僅僅喝了一口，嗆得滿臉痛苦，喉嚨像被燒了似的。
現在這個主管要她干一杯酒，這不是要了她的命嗎？
“我不會喝酒。”
岳千靈笑著端起另一杯果汁，“我喝果汁吧。”
“你這是不懂事了啊。”
那個領導笑瞇瞇，語氣里卻流露出顯的不滿，“我干酒，你喝果汁，這算什么？”
“不意思，我確實不能喝。”
岳千靈毫不退讓看著他。
這位主管認是個領導，被實習生拂過子，當時不高興了。
“誰都是從不會學會的，今天不是個機會？”
他把岳千靈手里的果汁強硬端走，動作粗魯，灑了些出來。
岳千靈眼疾手快閃開，衣服上只沾了一點，卻眼睜睜看著那些果汁飛濺到了顧尋腿上。
她頓時有些慌亂，連忙拿出紙巾。
“對不起對不起，你快擦擦。”
顧尋接過岳千靈遞來的紙巾，隨意擦了擦褲子上的果汁，聽岳千靈還在道歉，他皺了皺眉。
“你道什么歉？”
岳千靈還反應過來他這話什么意思，另一邊，主管已把酒杯往她手里塞了。
“來走一個唄，感深，一口悶。”
誰跟你感深。
“我真的不能喝。”岳千靈壓住不耐煩，讓己的語氣盡量不那么暴躁，“我酒精過敏。”
“嗨呀，我聽女孩子找這種借口了。”
這人腦滿腸肥，一笑起來，臉上的肉都擠到了一起，“你們這些漂亮女生啊是會裝，嘴上說著過敏，下了班去夜店比誰都能喝。”
“你胡說什——”
岳千靈話還說話，手中的杯子突然被人拿走。
她驚詫轉，顧尋端著她的杯子，一飲而盡。
“砰”得一，杯子被他擱在桌上。
他目光沉沉看著那個主管，嗓音里含著顯的不滿，“我幫她喝了，可以結束了嗎？”
主管愣了片刻，表有點僵，卻還笑著說：“我跟人家千靈喝酒呢，等會跟你喝，別著急。”
說著，他又拿走杯子，開始倒酒。
“你們年齡小，不懂事，叔我這是在教你們怎么跟人打交道——”
“你怎么不回去教你己女？”
聽顧尋顯很不爽的音，她愣了片刻，緩緩扭去看他。
“逼女生喝酒覺得己很牛逼？”他依然沉著臉，眼里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嘲諷，輕笑了，“還是覺得人家漂亮想占點便宜？”
壞心思這么被直接了當戳穿，主管子實在掛不住了，酒氣一上來，臉上通紅。
可是顧尋說的三句話，句句戳他心窩，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偏偏一桌人都以看笑話的表盯著他，只有岳千靈，默默出著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主管最后一句話都說，拿著己的酒杯起身走，還重重摔了一把椅子。
桌上有其他人安慰岳千靈：“姑娘，你別理這種人，咱們又不求著他什么，必要忍這種人。”
岳千靈扯出一個笑，說了謝謝。
隨后，她又對著顧尋道了謝。
顧尋說話，只是拿著紙巾擦著剛剛被子里灑出來的酒。
如果換成以前，顧尋在這種時候幫她出，岳千靈能高興得飛起來。
他剛剛還說了她漂亮。
而現在，一想到他有女朋友，岳千靈心里只剩心酸。
在這樣的前提下，他偶爾流露出對她的，都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煎熬。
岳千靈垂下眼睛，發燙的指尖緊緊抓著裙擺，滿腦子胡思亂想。
直到大家都散了，岳千靈在回房間的路上越想越郁悶，拿出手機給印雪發了幾條消息。
【糯米小麻花】：今天吃飯，有個男的糾纏著我喝酒，顧尋幫我擋酒了。
【糯米小麻花】：還懟了那個男的，氣得他肚子都要炸了。
【糯米小麻花】：要不是他有女朋友，我當場要忍不住了！
【糯米小麻花】：？你理我一下呀，我煩著呢。
印雪不知道做什么去了，一直回消息。
岳千靈便悶悶不樂回到房間，把灑了酒和果汁的衣服換了下來。
等她做完這一切，床上的手機終震動了兩下。
打開一看，是印雪發來的消息。
【印雪】：這可真是妙了！
【印雪】：我剛剛知道，顧尋他媽的根本有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