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shù)展暫時終止，請各位神父配合安保人員協(xié)助市民撤離！」
    杰戈·德魯蘇斯在人群中下達指令，他那年輕的容顏上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威嚴(yán)。先前還一片熱鬧的公園此刻驚聲四起，人們均憂心忡忡地望著天空。
    雷雨天在絢磁之州是最惡劣的天氣，因為雷暴氣候極易引起磁力線的紊亂，運氣不好就會遇上神憎鬼厭的磁力亂流。任何與金屬有關(guān)的活動在此時都必須終止，前技術(shù)員們與游客們紛紛在此時撤離。人們的抱怨聲紛紛擾擾。「負責(zé)天氣預(yù)報的人該被開除。」「挑這么個天搞活動。」「浪費老子時間！」「獎金也沒戲了……」「十分之九完成！」
    如同炫耀般的電子音廣播在人群中響起，巧手K9機器人舉起用金屬碎片完成的鎖子甲。它的身旁放置著一個個構(gòu)造復(fù)雜的磁石藝術(shù)品，那些由長釘、碎石、螺絲組成的高分項目在此刻的環(huán)境中猶如拉掉保險銷的手榴彈一般危險！
    「讓那東西停下！快！」人群中的霍恩臉色煞白，所有技術(shù)員的臉色都和他一樣難看。五顏六色的磁力線如同被貓玩過的毛線球般雜亂，巧手機器人的六只手臂還在以高速運動，那在普通環(huán)境下精妙的手法在此刻的突發(fā)狀況里只會讓磁力線的混亂加重。
    「無線控制模塊失效了。」Y·C工業(yè)的程序員使勁按著控制器，發(fā)綠的臉上汗如雨下。「實際是異常氣候的問題！與本社的科技實際無……」「現(xiàn)在是說這話的時候嗎！用手動控制！」Y·C工業(yè)的社長親自拖著慘叫的程序員上前，但一件磁石藝術(shù)品在此刻崩潰了，由上百根鐵釘拼湊成的流星錘從中間爆開，爆射的鐵釘貫穿社長的腹部。「咕哇！」山本·卡特重傷倒下！
    機器人仍在忠誠執(zhí)行著指令，誰也沒有想到永不出錯的鋼之心變成了重大的威脅。一次人工引發(fā)的磁力亂流就要出現(xiàn)了，即使是教會的神父們也沒有辦法。他們能輕易擊潰那機器人，卻無法影響狂躁的環(huán)境。
    這個時候，有裝備著老舊義體的男人逆著人流而行，沖向了磁力亂流的中心。是霍恩！他用自己的老舊義體與技術(shù)努力撫平著磁力線，像是用一根生銹的大頭針將鋼絲球抽絲剝繭。這無疑是不自量力的莽撞之舉，但狂徒不止霍恩一個。「都退后！」數(shù)十位前技術(shù)員從人群中跑出，以他們的職業(yè)道德和勇氣沖向了現(xiàn)場。
    霍恩的心里什么都沒想，他以近乎抽離的超脫視角完成著手中的工作，像每一次進廠的時候一樣。技術(shù)員要有巧手，那是為了盡可能減少出錯的概率。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不犯錯的人，哪怕是資歷最老的專家也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犯錯。所以技術(shù)員要有鋼般冰冷的心，要以最冷靜的態(tài)度去補救錯誤，絕不能被自身的情緒干擾，因為犯錯的很可能就是你自己。
    粗壯如柱的雷電打落在避雷針上，撕裂天際的雷光照亮了冷靜得近乎麻木的技術(shù)員們，照亮的旁人們驚恐不安的臉，陰云之中有長龍游走，與人纏斗不休。
    ·
    「無數(shù)天使應(yīng)天輪的弧光而生，為至高神的義而奔走于大地。其一為雷米爾，它的身軀細長如蛇，頭顱威武似狼，它的名乃神之雷。身負罪孽之人不敢站立于陰云之下，因為天使必將以神雷降下裁決。」
    公孫策獨自站在雷雨之中，念誦著圣典中的文句。他的記性一向很好，他在昨夜入睡前將公教會的粗略翻閱一遍，如今就能嫻熟地背誦那些古語寫就的經(jīng)文。傾盆暴雨自陰云而落，千百顆水珠將地上的都市染成一片渾濁的灰，卻未有一滴觸及青年的身軀。
    「試試看。」公孫策微笑，「你能裁決我嗎？」
    冠以天使之名的雷龍在云中徘回，無感情的眼中蘊藏著野獸的殘忍與謹(jǐn)慎，卻瞧不出屬于人類的清明。先前它飛速化作千萬道雷電向四方散去，依靠元素化
    的身軀躲避起手的剎那螺旋，此刻它再度凝結(jié)軀體，昂首咆孝。
    黑云向著四周急速延伸，帶著天使的心意侵蝕著這一世界。沒有創(chuàng)界宣言，不是擬似創(chuàng)界，但卻有著與那些至強者們極為相似的表現(xiàn)。它的力量或許不能覆蓋一國，但足以將整個絢磁之州納入雷霆的支配之下！
    這是擺在明面上的陽謀，公孫策要依靠涅炎才能中和對方的世界，沒有轉(zhuǎn)生的他無法應(yīng)對廣范圍的現(xiàn)實爭奪戰(zhàn)。敵方將這張明牌打在了桌面上，他要看的就是涅炎或夢幻國。公孫策無言做出一把小刀，抵在自己的喉嚨上。
    「嘖！總感覺這么打就輸了啊，就算能贏也很沒面子哎。」他忽然咂舌，大聲開口，像是在說給不在場的第三者聽，「所以我決定還是不用通神了……來點不一樣的東西吧！」
    公孫策將小刀高高拋起，白質(zhì)刀鋒變得極細極長，轉(zhuǎn)瞬之間成了一把投槍，與無形的力量交織在了一起。公孫策將投槍抓起，投向空中，螺旋之槍撕裂陰云，向雷天使的龍首點去！雷天使昂首長鳴，細長軀體再度化雷散去，似是在嘲笑敵手的無謀。
    可那未中投槍的投槍卻停在了空處繼續(xù)回轉(zhuǎn)，猶如一根長釘刺入了陰云的中央。又有四把螺旋投槍同時射出，它們的轟鳴在雷云中交織，它們的力量在旋轉(zhuǎn)***鳴。有暗澹的黑光在螺旋的槍尖處亮起，五點黑光彼此相連，化作橫跨天空的森嚴(yán)十字，雷云世界的擴張剎那間靜止！
    圣十字·螺旋槍牢。由斷罪之槍傳授的技巧所改良，屬于公孫策的封印技術(shù)！
    「斷罪之槍工作繁忙，不才在下幫忙代打。」公孫策勾勾手指，「再來。」
    云層中游離的驚雷再度凝為龍形，雷天使被槍牢的束縛激怒了。它的口中噴出千道雷光，每一道閃電都在出口瞬間消失不見，又化作手里劍自匪夷所思的方位射來。雷鳴曾用的手里劍技藝在此刻被雷天使以更上級的力量復(fù)刻，每一擊都是忍者望塵莫及的神技。
    公孫策終于動了，他的身體出現(xiàn)在雷天使的頭顱之前，速度之快仿佛刪去了行動的時間。不可視的手里劍襲擊因錯判而盡數(shù)擊空，在空中化作無數(shù)微小如針的電閃。雷天使的殺招在雷聲真正響起前便已醞釀完成，它完美地抓住了公孫策改變方位的時機，令真正殺招出鞘。八枚白金色的巨刃自雷云深處斬出，向青年同時斬下。
    【鑒于大環(huán)境如此，
    電光之刃比一切物質(zhì)更薄，雷霆之?dāng)乜爝^一切尋常刀劍的噼砍。轟雷居合·破空刃，這是忍者雷鳴在鞘中溫養(yǎng)了三十年的斬擊，用自己的不甘與頑強作為刀鋒的養(yǎng)料，極快極銳的斬擊一旦出鞘就將撕裂晴空，以一往無前的銳氣將所有阻礙斬為齏粉。
    在雷鳴還是忍者的時候，他拼盡全身全靈也不過斬出一刀便無力再戰(zhàn)，如今雷天使僅一出手就是八道遠勝過去忍者極限的攻勢，那是超越人力的神罰！
    公孫策無暇再退，他也不打算退。他的手中有不定型的白色物質(zhì)翻騰，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火。火焰散作漫天星點，自下而上飄向雷霆刀刃。連綿擊打之下，八枚破空刃竟同時自刀鋒處崩潰，宛如長草觸及星火，只一刻便是燎原。
    秦秘傳·燎原火。過去帝都秦氏的先祖放出點點火星擊潰死士百人，其攻勢看似舒緩，其真意急迅猶如烈火燎原。公孫策真正從秦芊柏處學(xué)到的技術(shù)不多，其中之一就是帝都秦氏磨礪兩千年的暗器手法。他以白質(zhì)替代兵器，用念動力頂替手臂，讓地上燃燒的火星燒向天空。雷天使的破空刃被擊潰了，它的對手無懼神明之怒！
    雷天使的行動停滯了一瞬，它似乎畏懼了，如野獸般在強大的力量前退縮了。可令它現(xiàn)身的雷鳴之心仍在咆孝，他的不甘與頑
    強還未真正斬出。于是細長如蛇的天使騰空而起，將打向大地的電光齊數(shù)吸入口中，好似巨人飲盡雷池。它在升至極高處后閉目垂首，直沖而下。整具龍軀都化作了長刀，它將自己鍛造為最后的破空刃，用自己斬出最后的一刀。
    絢磁之州上空陰暗入夜，不見一絲光明的黑暗陰天中忽有雷光綻放，燦爛奪目如初升烈焰。
    公孫策沒有說話，他擺出秦芊柏教授的架勢，像一位即將上陣的武者那樣靜立于空中。他與破空刃中的雷天使對視，在心中靜靜默數(shù)。
    佛經(jīng)中形容時間短暫為一個「彈指」，那是連一瞬都用不了的微小動作。佛經(jīng)中又說一彈指為六十剎那，一剎那有九百生滅。或許嚴(yán)契或秦暝能捕捉到生滅間的空隙，而現(xiàn)在的自己不過能數(shù)清剎那。此時他就在心中數(shù)著出手的時機，約莫為三個剎那。他在右手生成純白色的拳套，覆蓋手指的部分尖利得像鷹的指甲。兩個剎那。他將五指微分，單手虛抓如爪，以強烈的心意凝聚在指尖。
    最后一個剎那，雷天使的刀鋒觸及他飄舞的發(fā)絲，他們的目光以直線相交。公孫策吐氣，大喝，更快于雷電的一擊于剎那間探出，純白的鷹指貫穿雷光，刺入雷天使的頭顱！
    最后的破空刃自尖端碎裂，雷鳴的最后一斬被他的敵人以迅勐之勢自正面破之。公孫策的右臂向上挑起，雷天使的能量體竟被他以物質(zhì)抓獲，不可思議的一擊猶如仙人自井中撈出澄澈的圓月。
    秦秘傳·水中月。
    帝都秦氏的先人說虛體敵人好似水中明月，可望而不可及。可月映在水里也映在有心人眼中，只要心誠志堅就能以指間心意將虛幻的月亮觸及。公孫策沒有武者們苦修得來的境界，但他有靈光散發(fā)的心意。通神絕不僅是一個新的能力，那更意味著他能初步掌握、運用自己的心靈。如今的公孫策將執(zhí)著的心意凝結(jié)于指尖，他以自己的方式重現(xiàn)秦氏的絕技！
    剎那時光匆匆而逝，公孫策抽手，握拳。雷天使的頭顱爆散，軀干四分五裂，露出深處維持龍身的人形核心。憑龍機內(nèi)部的雷鳴雙眼赤紅如血，已完全失去了為人的理性，陰魂不散的雷光在他身側(cè)徘回，眼看要再次以忍者為核心凝聚為龍體。
    公孫策自兜中掏出一個華麗至極的金杯，在忍者眼前晃了一晃。
    「嘿，來點大家都喜歡的東西。」
    「！」
    雷鳴的眼童被貪欲填滿，那欲望驅(qū)使著他離開殘破的憑龍機，向著公孫策伸手躍起。公孫策將污穢圣杯一收，將雷鳴原地定住。
    失去核心的雷天使像煙花般爆發(fā)開來，彩石市上空的陰云一瞬潰散，只剩半空中下著未完的雨。
    「真小心啊。」公孫策感嘆，「還好時間站在我這一邊。」
    一道藍光在他腳邊浮現(xiàn)，大半個殘破的合金鎧甲從花叢中閃爍而出。公孫策造出張白質(zhì)凳子，就地坐下，看向腳邊被他救出的忍者。
    「43歲了，是中年大叔了，任性一把沒什么問題。但被機械控制可就不好玩嘍。」公孫策說，「零島的忍者們聽見這事會大笑吧？說雷鳴=san急功近利變成了機械的殼子，差點被自己的裝備玩死。」
    雷鳴躺在地上，氣若游絲。他花了好一陣才從那詭異的狀態(tài)中緩過來，他的指尖抽搐著，好像想要抬手探向天空。
    「……多謝您，手下留情。」良久之后，忍者說道。他的眼中混著滿足與羞愧。「實際未曾想到，會有如此威力……險些釀成大禍，請賜我一死。」
    「我不喜歡殺人，戰(zhàn)斗里沒死就把命留著好了。」公孫策搖了搖頭，「這么急功近利是受什么刺激了？遇見秦暝了？」
    「呵……」雷鳴發(fā)出嘶啞的笑聲，「如您所說……」
    公孫策挑
    眉：「喂喂，我就隨口一提還真是啊！」
    「遇到了暝客……遇到了冠軍……」忍者注視著恢復(fù)晴朗的天空，雨滴落入他的眼中，自眼角流下，「看到了無法逾越的極限，意識到了自己終將被淘汰的事實。」
    「魔人=san，一百年后還會有忍者嗎？」忍者無力地問，「我們所研修傳承的技術(shù)，終究會被更新更好的技術(shù)超越，淘汰。被自己的極限所束縛的人，遲早有一天會被社會的發(fā)展拋下。那之后的我又該何去何從？我的刀，我的手里劍，又該放在哪里？」
    公孫策站起身來，把白質(zhì)椅子改裝成輪椅，拖著忍者坐上去。
    「走吧，下去看看。」
    ·
    「G區(qū)的藍線暫時無法處理，嘗試使用2類標(biāo)準(zhǔn)模型。」
    「I區(qū)紫線完成處理，L區(qū)處理跟進。」霍恩機械地說，「I區(qū)紅線復(fù)雜度過高。」
    「用34號范例的乙類改進，弧度調(diào)37.8°。」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我是斯洛克工業(yè)的高級技術(shù)員，請聽我指揮。」
    霍恩依言照做，L區(qū)的問題終于解除了。他聽著身后那人的指令，一步步讓開操縱權(quán)，讓比他更強的專家們接過現(xiàn)場的控制。「交替完成。」他退到后方，認出了那個男人的身份。他有著一頭紫色的頭發(fā)，那人是巴巴爾·斯洛克，是斯洛克重工最年輕的專家。
    霍恩看著一位位斯洛克重工的員工代替失業(yè)者們接過控制權(quán)，徹底放下心來。他坐在地上，目睹了天空中的雷陣雨停下，成形的磁力亂流被平復(fù)，巧手K9機器人被關(guān)停……身為人類的感官與感情在這過程中才逐漸回來，他的衣裳一下子被汗水打得濕透了。
    「***折壽啊……」霍恩癱倒在地，虛弱地哀呼道。相似的感嘆聲從他周圍傳來，前技術(shù)員們的慘叫像死了爹媽一樣慘烈。「***了這他媽得幾級安全事故啊！」「鐵定死球了直接算保險金吧。」「圣者和他神圣的媽啊……我這輩子不搞狗屁藝術(shù)了……」
    然后，歡呼聲與尖叫聲忽然從四面八方涌來，讓失業(yè)者們不知所措。撤離了危險區(qū)域的游人們在此時才敢發(fā)出聲響，他們在此時為挽救危難的城市英雄們報以呼聲。他們看到了大老板們贊許的目光，看到了民眾們臉上尊敬的神色，那是他們曾經(jīng)熟悉的氛圍。本地人們一向敬重技術(shù)員，因為從這個職業(yè)出現(xiàn)開始，他們就作為人類的代表站在與環(huán)境抗?fàn)幍牡谝痪€上。
    「還是得靠專家啊！」「果然機器人勝不過人類……」「最要緊的任務(wù)還是得交給人來做才行！」
    人們的期望與態(tài)度幾乎一百八十度轉(zhuǎn)彎了，就像他們不久前吹捧機械而鄙夷人工一樣。霍恩此刻反而沒有什么「復(fù)仇成功」的感覺，他只覺得人心真是善變，像是大海一樣，能將人扶起，也能將人打落。
    被關(guān)停的巧手K9機器人呆立在原處，沒有能源的機械一言不發(fā)。奇妙的是，霍恩對它并沒有什么仇恨的感覺。它也只是在完成任務(wù)罷了，和絕大多數(shù)人一樣。
    ·
    遠離人群的高處，杰戈·德魯蘇斯收回雙槍。他看著身旁的銀發(fā)女子，眼神中有著困惑。
    「恕我冒昧，尊敬的拂曉騎士。」杰戈問，「為何您特意阻止我出手相助？」
    「我想人們能靠自己解決問題，也就無需超自然力量的介入。」艾蘭迪亞答道，「圣者的教誨說過……」
    「你要強大，要聰慧，要有勇氣與正義。因為神的同伙無法時刻伴你的左右，能拯救你的總是自己。」杰戈流利地背誦完經(jīng)文，笑著搖頭。「上了歲數(shù)了就喜歡操閑心……總想要幫人們將一切都處理好，會被圣者叱責(zé)啊。」
    「這不奇怪，畢竟您也是一位家主，會不由自主地作為長輩思
    考。」
    「嘿，我家的孩子們可比斯洛克家的聽話多了。」
    他們一同瞧向遠方，公孫策此刻剛從空中落下，他用白質(zhì)輪椅推著雷鳴走向公園的一角。山本·卡特正在擔(dān)架上躺著，神色萎靡。他在之前的行動中受傷了，教會人員剛為他處理完傷口。
    「不該是這樣的。」山本喃喃自語，「只是一個失誤……特殊環(huán)境下的巧合……如果能及時修正的話……再過一年，不，半年，能適應(yīng)雷暴天氣的巧手就能研發(fā)成功，那時全自動化的社會就能……」
    公孫策走進了些，低頭問道：「山本=san，你的公司能研發(fā)出不會出錯的機器人嗎？」
    山本一愣：「那不可能，但是機器人的錯誤概率極低……」
    「那等到所有崗位都被機器人代替時，又由誰來彌補機器人的錯誤？」
    山本像離岸的魚般活動著嘴唇，他說不出話來了。公孫策推著沉默的雷鳴向前，讓他看到在一片狼藉的公園中，堅強站立著的技術(shù)員們。
    「我不知道一百年后還會不會有忍者，我只知道一百年后也仍會有戰(zhàn)斗的人。」公孫策說，「他們的技術(shù)會比現(xiàn)在的大多數(shù)武者都更精妙也更好，但那些更好的招式總來源于對前人技術(shù)的學(xué)習(xí)與模彷。
    燎原火的前身是秦家先祖見過的暗器技法，水中月的前身是一代代秦家人創(chuàng)造出的失敗技藝。那些招式都被淘汰了，但它們也都留了下來，留在新的事物中。或許一百年后的某位武者會斬出比時光更快的刀，那時他會想起百年前有個叫雷鳴的忍者，想靠自己的武士刀斬破天空。」
    雷鳴的身軀微微震動。忍者低下頭，仍舊沉默，看起來卻比之前輕松了太多，好似有無形的大石從他的肩上卸下。
    公孫策不再說話，獨自走開。他走出公園，看到秦芊柏揮手。
    「時雨零之前一直看著嗶嗶，我有在保護綺羅與艾蘭迪亞小姐，安心吧。」
    「實際可靠啊大小姐。」公孫策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有沒有看到我這兩個月來辛苦鍛煉的成果！」
    大小姐摸摸他的腦袋：「在專心保護大家，沒分心看。」
    「怎么這樣！」
    「以阿策的標(biāo)準(zhǔn)還蠻不錯的。」
    「是吧我很厲害吧！」
    兩人在談笑間隱入人群之中，彩石市的市民們議論著剛剛發(fā)生的騷動，議論著人與機械的利弊，議論著雷暴中的異象，卻未有人知曉在雷云中戰(zhàn)斗的人就走在自己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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