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才是一切的開始和一切的終結。”
    永恒湛淵重新將目光轉向了他那個時代。
    那個……
    直面李求仙的時代。
    時空對他們來說，就像一部可以隨意回望，乃至調節劇情的電影。
    他斬斷了李牝的永恒路，并看到了李牝將化名“歸零”的“一號”送回他那個時空，然后似乎想到了什么。
    又重新將時間調整到了李牝前身的“李求仙”時期，查看他所說的那番話語。
    關于命運的理論。
    “永恒，代表著一切的終極，代表著全知全能，可當我真正踏入這個階段時，卻發現并非如此，這種終極，這種全知全能，只局限于我所在的，所經歷的時間線上，換句話說，我只有接觸到了、了解到了某種存在，才能知道關于祂們的一切……過去、現在、未來。”
    永恒湛淵抬頭，目光似乎跨越了時光長河：“但，還有一種凌駕于永恒之上的規則正在運轉著，祂甚至可以在一些我未曾接觸過的時空、未曾來到過的時代催生出新的永恒……”
    這位永恒者的目光落到“李求仙”身上。
    再跨越他，望向另一個時代的李牝。
    “這就是命運。”
    無上也好、永恒也罷，都擺脫不了“命運”的源始。
    擺脫不了那個代表一切之因、一切之果的起源。
    李牝看到這，心中隱隱有了一種明悟。
    修為到了一定程度時，就會對自己產生一種絕對自信，認為自己的理解和認知就代表世間唯一的真理。
    天帝如此、至高如此、造化，也是如此。
    更別說號稱應該全知全能，代表一切終極的永恒了。
    永恒能夠清晰洞悉一切過去、現在、未來，他們這種“我即唯一、我即真理”的認知更加難以被撼動。
    所以，無論“李求仙”再怎么和湛淵述說關于“命運”的大道理，在能夠清晰洞悉一切，全知全能的永恒者眼中，都是笑話。
    完全當做一段樂子來看。
    直到……
    一件原本不應該發生的事，卻偏偏在他眼皮底下，還以一種無比合理的方式發生了。
    這種狀況……
    瞬間將這位永恒者自以為“全知全能”的認知徹底顛覆。
    這一刻，永恒者能夠做的，只有兩件事。
    否決自己的終極性、唯一性，雙耳不聞窗外事的幾乎當自己的永恒者。
    另一件……
    向前！
    繼續向前！
    去看看……
    所有的永恒，必然存在著一個源頭，時間線不斷的裂變，但這個念頭總有最先開始的地方……一個，位于永恒之上，代表著一切之因、一切之果的起源。
    他要保持自己的終極性、唯一性，唯一的辦法就抵達這處起源，找到……那演繹出，規劃出了一切的——命運！
    乃至，執掌命運。
    當有這個選擇時，李牝覺得，他會選擇后者。
    李求仙會選擇后者。
    這位永恒湛淵……
    他有過一瞬的猶豫，有過剎那的糾結。
    但……
    “我怕我到時候，會喪失前進的勇氣……”
    于是，永恒湛淵將目光從過去的李求仙、現在的李牝身上收回。
    然后……
    身形漸漸消失。
    依稀中，似乎可以感受到一股強大的信念激蕩了整個時光長河。
    “就讓我看看，所謂的‘命運’究竟是什么。”
    不為其他，只為……
    真相。
    ……
    “咔嚓。”
    似乎有什么東西崩裂了。
    李牝極目瞭望。
    那是……
    時光長河。
    整個時光長河，隨著永恒湛淵的消失后崩裂了。
    就像原本盤踞在時光長河的某種禁錮消失了，時光長河從有主，重新變回了無主的形態。
    這種異樣……
    讓李牝似乎生出一種明悟。
    以及，一絲哀傷。
    盡管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種哀傷源于何處。
    緊接著，他將目光望向久遠的時空深處。
    在那里，時光長河另一頭，屬于“李求仙”的目光亦是朝著這個方向望來。
    明明不屬于一個時代，明明不屬于一個時空，甚至，明明都不屬于同一個延續體，這一刻，兩人卻是四目相匯，并且……
    不約而同的明白了對方心中的意愿。
    李牝沖著他微微一笑。
    而他亦是微微頷首。
    緊接著，他渾身上下光芒閃耀，漸漸的，化為一尊巨大的光人。
    這些散發出來的光輝灑落在時光長河，籠罩了過去，也收束了過去。
    最終……
    一切的一切，融入時光長河的本身。
    將自身，以及永恒湛淵留在這條時光長河中的痕跡，盡數抹除。
    這一刻，這條時光長河中，既沒有了永恒湛淵，也沒有了被永恒湛淵截斷天命的李求仙。
    一切，煙消云散。
    與此同時，一直包裹著李牝身軀的天命之光開始蔓延，將這片沒有任何永恒痕跡的時光長河覆蓋、融合。
    這一次天命之光的光輝甚至抵達了未來，沿著“歸零”走出的軌跡，直接覆蓋到了未來那處由幾十尊造化生命、混沌生命、無上生命構建的戰場。
    包括“柳承淵”“時光之主”等有望永恒的存在，盡數被他的天命之光覆蓋。
    最終，這道時間長河的過去、現在、未來，盡數成為天命之光的一部分。
    這一幕幕，在悄無聲息中發生。
    在寂靜無言中完成。
    甚至，由于時光長河中根本沒有時間概念的緣故，以至于……
    所有的一幕對非永恒生命來說，瞬間就已經發生。
    從過去、現在，直至未來。
    “永恒者。”
    李牝靜靜感受著這一切。
    收束時空。
    真我唯一。
    他，就是時空本身。
    還是真我唯一的時空本身。
    他不被任何時空所束縛、所兼容。
    但他走到哪里，哪里的時空就會被他所收束、所歸納。
    他看到哪個生靈，哪個生靈的時空就會成為他時空的一部分。
    而那些被收束的時空在他面前，又能夠隨意撥弄。
    里面的一切因果更能輕易置換。
    物質、能量、時間、空間、因果、輪回，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
    他們產生的想法，會在一萬紀后形成結果，所以，他們可以直接將目光轉向一萬紀以后，將結果直接拿過來。
    同樣，如果一萬紀以后的某個結果他們不滿意了，他們又能在源頭上對其優化，形成新的結果。
    這種強大……
    “萬千言語都無法形容其萬一。”
    李牝由衷的嘆息了一聲。
    這是一種強大到就連永恒者本身都能為之震撼的境界。
    這是一種連永恒者本身估計都深感無解的境界。
    他的道是什么！
    超越自我！
    超越極限！
    但永恒境界……
    是一個永恒者自身都無法超越的境界。
    更別說其他生靈了。
    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為什么永恒湛淵面對當年和他競爭永恒之境的“李求仙”時，會是那般的從容淡然。
    甚至看待他的反抗、掙扎，就像是在看一幕戲曲，一場樂子。
    因為……
    永恒，真真正正是一種無解的存在。
    所見即所得。
    所得即恒定。
    李牝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盡管現在的他已經根本不需要這種動作去表示什么。
    他的一切動作，僅僅是因為人類的習慣。
    或許再等個幾千紀、幾萬紀，他身上一切屬于人類的特征都會消失。
    到時候他將像某些偉大的思維意志一樣，亙古不變的維持著恒定狀態。
    偶爾掀起的一些漣漪，才能證明他的存在。
    不過……
    這并不是他要的。
    “盡管永恒的強大足以讓任何一個永恒者驚嘆，并發自內心的將這等境界視為終極，視為真理……因為，這已經是蕓蕓眾生想象力所能抵達的盡頭……但我卻清楚……”
    李牝抬頭瞭望。
    命運。
    在永恒之上，還存在著一種力量——命運。
    這種力量，代表著一切之因、一切之果的起源。
    “永恒湛淵選擇了向前，‘李求仙’的話……也必然會向前，我……也不例外。”
    李牝微微一笑。
    畢竟，這就是他道境的核心，同樣，也是他生命的意義。
    進化！
    超越！
    這個時候，李牝突然想到了什么。
    湛淵能成永恒，某種程度上是他有一部分功勞。
    而因為他的緣故，湛淵成就永恒，又阻斷了李求仙的永恒路。
    李求仙被阻斷永恒路，觸及命運，進而將這場永恒之戰延續到了他這個時代。
    三者間，像是一個環。
    而這個環的意義……
    仿佛是為了指向了一個新的目標。
    又或者說……
    證實那個目標。
    而那個目標……
    李牝豁然抬頭。
    他不敢猜測。
    更不敢細想。
    因為，僅僅是循著這個思路想下去，他都有種無法言說的震撼。
    李求仙！湛淵！
    但……
    一切的一切，又無比真切的指向了這一點。
    最大的證據，他實際上并不算李求仙真正的“未來”形態。
    李求仙，早已完成了過去、現在、未來真我合一。
    他沒成永恒，反而被湛淵截斷了永恒路，這不合邏輯。
    “某個地方錯了。”
    李牝道。
    像是出了BUG。
    站在他此刻的位置看，這個環已近成型，而他便是這個“環”的最后一步。
    通過自己，讓這個錯誤……
    繼續錯下去。
    最終這個錯誤會導致什么，沒人知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