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br> 嚇得岳老差點魂飛魄散。</br> 顏如玉臉色卻毫無變化,仿佛這一掌就算能夠要了他的命,也不為所動。</br> 燈光映照之下。</br> 顏如玉胸口處,赫然存在著一塊被炸傷的痕跡,一個獨特的三角印記,顯得無比刺目。</br> “真的是你!”</br> 秦宣臉上青筋暴起,面目猙獰。</br> 顏如玉笑了笑,平靜道:“是我。”</br> “為什么!!!”秦宣咆哮道。</br> “你說為什么,自從結識你之后,我就成了背景板,就連我師父收我為徒,都是因為你拒絕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不想活在你的陰影之下。”顏如玉一副坦然的姿態。</br> 秦宣紅了眼眶,渾身都在發顫。</br> 岳老似乎也意識到,顏如玉因為嫉妒之心,暗中對秦宣做了些什么……</br> “如玉,你、你!!”</br> 岳老指著顏如玉,手臂抖動如篩糠,眨眼間老淚縱橫,像是遭受了晴天霹靂。</br> “抱歉師父,讓你失望了。”</br> 顏如玉跪了下去,對岳老磕了三個頭,旋即起身面對秦宣,凄慘的笑道:“動手吧,你殺伐果斷的性格,沒理由在我這兒就變得優柔寡斷。”</br> 秦宣咬咬牙,伸手捏住了顏如玉的脖頸,心中的刺痛,千言萬語不足以形容萬分之一!</br> 在來的路上,秦宣一直祈禱,千萬不要是顏如玉,更自欺欺人的暗示自己,那天晚上顏如玉的醉話,都是無心之言……</br> 然而。</br> 鐵證如山。</br> 秦宣心中一股戾氣擴散而出,掐著顏如玉脖子的那只手,猛然施加了狂躁的真氣。</br> 但關鍵時刻。</br> 秦宣腦子里嗡的一聲,突然意識到哪里不太對勁。</br> 據呂迎新所說。</br> 潛龍謹慎到了極點。</br> 如果顏如玉就是潛龍,以那般謹慎的性格,怎么可能酒后失言?</br>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br>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br> 秦宣從始至終,都沒有在顏如玉的眼神里,察覺到半點怨恨和狠毒!!</br> 頃刻間,秦宣收回手,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顏如玉胸前的印記上,仔細觀察過后,整個人為之一震!</br> 呂迎新所用的那張符紙,出自秦宣之手。</br> 秦宣當然知道,印記是什么樣子的。</br> 剛才秦宣氣急攻心,壓根沒有仔細看清楚,現在一看,發現顏如玉胸前的印記,分明是他自己偽造的!</br> 砰!</br> 秦宣一拳頭砸在顏如玉臉上,后者沒有抵抗,直接撲倒在地面上。</br> 此時秦宣的臉色,從怒火滔天,變成恨鐵不成鋼!</br> 只在這一剎那,秦宣已經知道潛龍是誰了。</br> 既然顏如玉這個印記是偽造的,那么究竟什么樣的人,才能讓他做到這個地步?</br>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br> 秦宣發現呂迎新就是極光的那天,呂迎新匯報過這么一句話:“對了,還有顏如玉的弟弟顏如風,緊跟他哥之后,也突破到了半步造化。”</br> 身邊半步造化的人本就不多。</br> 加上青璃表示,除了顏如玉兄弟倆,其余的都已經排查過了。</br> 也只有顏如風這個親弟弟,能夠讓顏如玉這般以命相護了……</br> “岳老。”</br> 秦宣轉身說道:“顏如風在哪!”</br> 沒等岳老回答。</br> 顏如風便是主動從院子里走了出來,朝著高臺這邊走來,臉色極盡復雜,夾帶七分怨恨,以及三分惶恐!</br> “你出來干什么,滾,有多遠滾多遠!!”顏如玉突然發了瘋似的大吼道。</br> 顏如風還是來了。</br> 秦宣二話不說,一掌震碎了他的上衣。</br> 這次沒有出乎意料。</br> 呂迎新打出的符紙,印記留在了顏如風胸口上,這就不是能夠偽造出來的了……</br> 一切都浮出水面了。</br> 潛龍,就是顏如風!!</br> 他想過逃跑,但以秦宣目前的權勢,他跑到天涯海角,都會被抓住。</br> 他不想白費工夫了,既然暴露了,那就斷然沒有回頭路了。</br> 顏如風徑直走向顏如風,語氣復雜的說道:“你太傻了,我長這么大,從來就沒有見過比你還傻的人,以我這樣謹慎的性格,怎么可能會說夢話,我那是故意說給你聽的,企圖讓你站出來,主動為我頂包啊,結果你真的這么干了,呵呵,呵呵呵呵。”</br> 顏如玉腦子里仿佛炸開了一般。</br> 回想起前陣子,偶然聽到顏如風說夢話,而后去旁敲側擊的查證了一番,確定弟弟真的暗中傷害過秦宣。</br> 當時顏如玉內心是崩潰的。</br> 他深知秦宣有仇必報的原則,幾經掙扎后,約了邱一鳴,故意說出一番醉話,想要引起秦宣的懷疑。</br> 他更想直接對秦宣表示自己就是潛龍,但是怕秦宣不信,只能采取迂回的方式。</br> 到頭來……</br> 這居然是弟弟的圈套?</br> 秦宣當即皺眉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陰謀,連你哥都算計!”</br> 顏如風冷笑道:“應該說我這個計劃,是為你們兩個人一起設下的!”</br> 說到這里,顏如風整個人狀若癲狂,“我從小就活在顏如玉的陰影下,而那次在上涌村,當著那么多人的面被你侮辱,這是我畢生都抹不掉的痛!</br> 但相比之下,我更恨顏如玉,我做好了設想,如果能殺掉你,我會把鍋甩到顏如玉頭上,屆時你身邊的人,會讓顏如玉枉死。</br> 如果我殺不了你,就想辦法利用顏如玉的善良和敦厚,主動為我頂包,讓你親手殺了他,這樣你會痛苦,顏如玉也會在煎熬折磨中死去,這兩種結局,都是我能夠接受的!”</br> 這一刻。</br> 顏如玉唇齒發顫,眼淚越發克制不住了,心中的刺痛,猶如千萬只螞蟻在嗜咬。</br> 秦宣更是三觀盡碎。</br> 顏如風想殺顏如玉并不難,作為親弟弟,他有的是機會,但是想要連同秦宣一塊兒鏟除,就沒那么容易了。</br> 當時經過各種深思熟慮之后,顏如風想出了這么個計策,在得知呂迎新有個念念不忘的初戀之后,順藤摸瓜,將其掌控,以此威脅呂迎新,開啟了‘潛龍隱殺’之路。</br> 只可惜。</br> 秦宣實在太難殺了。</br> 每一次都是絕佳的機會,卻每次都徒勞無功。</br> 晚上這次行動,顏如風已經當成最后一票了,畢竟天浮山那邊的契機非常難得,但人算不如天算,就這么最后一票,他暴露了。</br> 秦宣眼中殺意畢露:“你想殺我,這可以理解,畢竟你這種人內心陰暗,我鎮壓過你,足夠被你記恨一輩子,但顏如玉是你親哥,在這種時刻,他還為你頂包,而你卻處心積慮的,想讓他帶著人世間最大的絕望去死?”</br> “指望我感恩嗎,別傻了,我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他對我再好,也抹不掉那些陰影,而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說我不如他!”</br> 顏如風咬牙吼道:“我在他的陰影下籍籍無名,他拜了返墟強者為師,而我靠自己,現在也達到了半步造化,我哪點不如他了,啊?”</br> “孽障!”</br> 秦宣將顏如風一掌拍飛!</br> 顏如玉還企圖阻攔,秦宣卻是重重的哼道:“你還要錯到什么時候,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值得你這么護著嗎,你這樣子是足夠對得起他了,但你對得起我,對得起所有敬重你的人嗎!”</br> 話音落下。</br> 秦宣毅然決然的一腳踩下,強勢鎮殺顏如風!</br> 這個喪心病狂的狗雜種,不僅是要讓秦宣和顏如玉死,更想要進一步的殺人誅心,才會設計那么多陰謀,其內心之歹毒,連畜生都不如。</br> 如果剛才秦宣真的殺掉了顏如玉,最終顏如風一定會想盡辦法,讓秦宣知道自己殺錯人了,屆時心魔成型,將會永久的困擾秦宣,那武道之心,也必將破碎于虛無。</br> 這比殺了秦宣,還要歹毒一萬倍!</br> 砰!</br> 秦宣一腳踢飛顏如風的尸體,看向悲痛欲絕的顏如玉,“我沒有看錯你,你始終是那個擁有浩然正氣的顏如玉。</br> 雖然你這次讓我失望了,但站在你的角度上,那是你一奶同胞的親弟弟,我理解你的感受,現在我只要你一句話,你認為顏如風該不該死!”</br> “他該死,而我也對不住你,不止是我企圖替他頂包,其實我很早以前,就愧對了你的推心置腹。”</br> 顏如玉唇齒發顫:“我的確有心魔,你對我越好,我越覺得不配跟你一路同行,我算什么狗屁天才,站在你身邊,我都覺得羞恥,你的兄弟,應該是和你差不多耀眼的存在,而不是我這種垃圾!”</br> 這番話,讓一旁的岳老,涕淚俱下。</br> 他終于明白。</br> 原來顏如玉產生心魔,并不是嫉妒秦宣,而是源于自卑……</br>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份自卑之心,確實是因為秦宣太過閃耀而造成的,但性質不同,他對秦宣沒有過半點惡意。</br> 那一樁樁一件件,包括岳老落葉歸根的夙愿,都讓顏如玉產生了深不見底的自卑心理!</br> 很多人都有過類似的經歷。</br> 曾經非常要好,后來其中一人走上了晉升之路,盡管雙方的心始終沒有變過,但……就是回不去了。</br> 因為那是客觀條件造成的。</br> 圈子階層產生變化之后,都會帶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這根本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br> “老呂到現在也只是個先天境的小武者,你見他自卑了嗎。”</br> “蘇不語更是最近才堪堪進入內勁,我跺跺腳都能讓他死于非命,你見他自卑了嗎。”</br> “邱一鳴從天浮山走出的時候意氣風發,后來卻屢戰屢敗,你見他自卑了嗎。”</br> 秦宣字字句句振聾發聵,旋即抓住顏如玉的胳膊,快速上車,同時致電修羅殿封九霄,“封叔,給你送個人過去,替我狠狠的虐他,虐到他能打贏祁修璟、葉南星他們為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