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向以征就要轉身進去，蔣慧凡終于忍不住開口喊住他："你就沒什么要說的么？"
    向以征聞聲頓了頓，回過頭來看她時皺了下眉，情緒依舊沒有半點波動的模樣，眼神讓她陌生極了，他淡淡的反問道："我還應該說什么？"
    蔣慧凡扯了扯嘴角，忍住心寒，說："新婚愉快。"
    向以征頭也不回的往里走去。
    里頭的場地十分豪華，他走過去的場景，像極了一位迎接自己公主的王子，可惜那位公主不是她。
    蔣慧凡還是有些不相信，向以征居然就這么結婚了，甚至她當面出現，他沒有半點愧疚，甚至把她當成一個陌生人。
    或許是事情還有轉機，他不會真的結婚？
    蔣慧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淡定下來。
    曲賀陽一直在邊上觀察她的反應，然后很快朝不遠處的一個角落里指了指。"那個是向以征的未婚妻，他未婚妻身世顯赫，能給他的比你能給的要多很多。小蔣，不要那么天真了，你以為單純的愛情，能走到哪一步？"
    他的意思是，向以征沒理由選擇她。
    蔣慧凡朝他指著的方向看去，只看見一位穿著婚紗的女人正倚靠在圍欄上抽煙，大概是覺得化妝室里面太悶。她長得很好看，蔣慧凡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不輸自己。或許，灑脫的性格，也比自己更加能吸引住向以征那樣的男人的視線。
    她突然有些自卑起來。
    男人是視覺動物，她知道曲賀陽當初之所以看上自己，也是因為她長的不賴，跟安琪相比，還要有幾分優勢。
    現在，向以征又是怎么看待他的未婚妻的？
    曲賀陽道："只要你想，我可以帶你看完整場婚禮，小蔣，希望你不要再抱任何，這場婚禮會取消的念頭，我們就拭目以待好了，看看這場婚禮，到底是不是真的會結束。"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湊得太近了，居然被保安給帶了進去。
    她回過頭，看見曲賀陽還被擋在外面。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蔣慧凡猶豫了一瞬，還是沒有走出去，她還是得看看這場婚禮最后的結果。
    她找到了一個角落的位置，很快就到了婚禮開始的時候，很快新娘被她父親領著走了出來。
    蔣慧凡看見向以征站在紅毯盡頭，帶著笑意的看著她，朝她伸出一只手。
    他的笑意不像是作假。
    只是他越笑一分，她越心寒，總覺得事情的實際已經脫離她想要的那種結果。
    蔣慧凡的雙手握得緊緊的，她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面前這對新人，在念宣誓詞的時候，向以征也沒有片刻的猶豫，一句"yes，ido"，就像是肺腑之言一樣。
    然后，他擁抱新娘，然后跟她濃情蜜意的接吻。他倆就像是熱戀中的情侶一樣，十分認真。
    蔣慧凡只是默默的看著。在一眾祝福的賓客里面，冷漠的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向以征很快放來新娘，然后握著對方的手說："我想請大家做個證，今天我娶了我愛的姑娘，以后就會一心一意對她好，這輩子，我也只會有她一個人，要是我有外遇，就天打雷劈。"
    新娘笑著調侃道："男人說的話不可信。"
    向以征又認真的跟她再三解釋道："其他男人的話不可信，但是我不是，我沒一個字都說得格外認真。我這輩子生下來，就注定要娶你的。"
    新娘又說："可是我記得，你之前也喜歡一個姑娘喜歡的要死要活啊。"
    向以征就笑了："那是年輕不懂事而已。"
    蔣慧凡聽見這句話，默默的抖了抖，她有種感覺，那個新娘難不成說的是自己么？可是自己對于向以征而言，真的只是年輕不懂事而已？
    她算什么呢？
    蔣慧凡渾身僵硬的坐在原地，旁邊的人很快發現她的異樣，雖然不認識她是誰，但還是好意的關切問道："小姐，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她勉強笑著搖了搖頭。
    臺上，已經完成了最后的儀式，意味著這場婚禮最終也終于結束了，沒有一絲耽擱，就是雙方心甘情愿的結婚。
    很快，這一對倍受祝福的新人離開了。
    蔣慧凡幾乎是有些不受控制的跟在了他們身后。新人這會兒，可以進去換其他穿著稍微舒服一些的衣服了，他倆應該也就是去換衣服。
    在他們手牽著手進入休息室之前，她到底是忍不住開了口，喊道："向先生。"
    前面一對新人聞聲回頭看著她。
    蔣慧凡此刻的臉色很難看，像是在強顏歡笑的模樣。這個表情讓新娘眼底也包含了幾分意味深長，連忙轉頭去看向以征，說："你認識她？"
    向以征皺了皺眉，倒是也沒有否定，只道："不是什么熟悉的朋友。"
    新娘看著蔣慧凡，話卻是對向以征說的。道："我還以為，你又在外面好上了什么小姑娘。"
    向以征無奈道："外面的女人，都是自己纏上來的，跟我有什么關系？"
    新娘淡淡的"哦"了一聲，這讓向以征又哄了很久。
    等到她覺得差不多了，又回頭看著蔣慧凡，說："這位小姐，還有什么事情么？"
    蔣慧凡還有哪里不明白的，她這是用最簡單的方式，證明了自己的地位。只能說那句話到底是很有道理的，一個女人的底氣，都是男人給的。她只用只言片語，就擊退了自己這個情敵。
    "不好意思，我這就走。"蔣慧凡到底是繃不住了。
    她的腳步飛快，快到出去時，周圍的人都盯著她看，她什么也顧不上，走到露天場地時，發現已經下雨了。
    很大的雨。
    砸在地面上，甚至能把婚宴場地里面喧鬧的交談聲給遮蓋住了。
    蔣慧凡只一味的往外走，大雨打濕了她的衣服，也打濕了她的頭發。
    走下臺階時，她因為沒有注意到路，整個人狠狠的滾了下去。
    太難熬了啊。
    蔣慧凡想起來，可是好像全身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十分疲倦，最后只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大顆大顆的雨滴，砸在她臉上。
    很快她感覺到有人把她抱起來，等她睜開眼，發現自己已經到了車上。
    曲賀陽正盯著她看，眼底是深深的探究，他分不清楚，她臉上的濕潤是眼淚，還是雨水。
    "現在相信我說的了？"他淡淡的說。
    蔣慧凡此刻誰也不想搭理，她只覺得心里空洞的厲害，也很茫然，她沒想過自己會被拋棄的，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了。
    曲賀陽見她不搭理自己，也就懶得自討沒趣，他現在要做的只是送她回酒店，讓她緩一陣，緩過來了，就什么事情都好了。
    蔣慧凡回到酒店里，就上床睡了一覺。
    她心底明明千千萬萬的事情，她被母親拋棄了，又被喜歡的男的拋棄了。可是這沉重的事情，她卻連個夢都沒有做。
    只有枕頭上濕了一片，原來連做夢都在掉眼淚。
    蔣慧凡抱膝坐了好一會兒，然后買了機票，一個人獨自連夜回國了。
    蔣國攀看到她的時候，臉色里面寫滿了狐疑，蔣慧凡就知道他大概也是知道結果的，所以才會讓曲賀陽帶自己走。
    她笑著說："爸，我沒事。"
    蔣國攀看她神色還算正常。并沒有崩潰的情緒，松了口氣，道："小蔣，你還年輕，不需要怕什么，就當看錯了人。以后會有很多好男人的，世界這么大，總能找到跟你志趣道合的人。"
    蔣慧凡點點頭，道："爸。我知道的，我現在很好，那會兒哭過一陣，已經差不多了。他那樣的男人，我……到底是拿捏不住的。"
    蔣國攀道："你能這么想就好。"
    往后幾日，蔣慧凡就乖乖在家里待著，也不出門，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在房間里做什么。
    蔣國攀終于有些擔憂，進了她的房間，發現她也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只是動手寫了很多日記。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他倒是也不太在意。曲賀陽在幾日以后也上門來看蔣慧凡，蔣國攀跟他閑聊之時，問了那天的經過，從曲賀陽的言辭之中，他知道了蔣慧凡并沒有很激動，只不過難過還是有的。
    這要是連難過都沒有，那才是真正的叫人擔心呢。曲賀陽這么說，反而讓蔣國攀冷靜了下來。
    "不過，我也并不看好你和小蔣。"蔣國攀道，"你對她也算是太過偏執了，男人一偏執起來，總是會相當嚇人。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曲總能夠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們小蔣。"
    曲賀陽則是淺淺一笑，說："蔣叔，遇到我這樣的男人。總比遇到曲渡那樣的強。您說是不是？"
    蔣國攀無言以對。
    曲賀陽往樓上看一眼，站起來準備走了："小蔣大概也不太想看到我，過些日子我再來看她，反正她現在情緒也還算穩定，我也就放心了。"
    他往外走時，無意中回了下頭，然后看見蔣慧凡就站在樓上往下看，神色如常的看著他。
    不知道為什么，曲賀陽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是還是沒多想什么，收回視線往外走了。
    蔣慧凡很快也回到了房間。
    她坐到了書桌的椅子上，在看到那厚厚的一本日記本時，目光閃了閃。
    她知道那本日記里寫滿了什么。
    一頁一頁翻去，都是些消極的言論。
    所有人都覺得她還算正常，可是她自己知道，她的世界都快要塌了。
    或許沒有人跟她一樣，一生下來就被拋棄，成年以后，說好了至死不渝的男人也不要她，甚至，她還擺脫不了曲賀陽這個男人。
    人一旦消極起來，世界里面就一點光亮都沒有。
    蔣慧凡只覺得全世界都不要她了，她多余或者，一點希望都沒有。
    她在想，如果她死了，她素未謀面的母親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回來看看她。會不會覺得愧疚心碎？她死了，曲渡又會不會后悔？
    蔣慧凡太想知道了，所以她的視線移到了面前的安眠藥上。
    她盯著藥品看了許久，最后顫顫巍巍的伸出手。
    蔣慧凡打開瓶蓋，正打算吞下去，就聽見手機響了。
    這聲手機鈴聲，讓她稍微冷靜了一些。
    蔣慧凡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姜城的。
    她眼神復雜極了，最后到底是接了。
    這會兒正是傍晚。姜城那邊的聲音吵鬧得很，很快她辨認出，他在菜市場。
    "蔣小姐，今天晚上我有空，我給你做飯吧。"姜城道。
    蔣慧凡愣住了，很快淚流滿面。
    她還以為，除了她父親，沒有人會關心她。
    蔣慧凡哭著說："姜同學，我好慘啊。"
    姜城那邊似乎有些焦急，道："你現在在哪？"
    蔣慧凡說："能去你那邊么？"
    "能，我去接你。"
    姜城那邊動作很快，短短幾分鐘，就到了蔣慧凡樓下。
    蔣慧凡下樓的時候，跟蔣國攀打了聲招呼。
    "早點回來，有什么意外，記得給爸打個電話。"
    "嗯。"她頓了頓，說。
    蔣國攀并不知道，如果不是姜城的一個電話。她此刻或許已經不省人事了。
    盡管此刻，她也覺得自己那會兒沖動了一點。她只是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好在姜城給她打了個電話，打斷了她負面情緒的蔓延。
    ……
    蔣慧凡走到門口時，就看到了姜城的車。
    她上車時，姜城就把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最后皺著眉，"蔣小姐？"
    "你開車吧，我休息一會兒。"她說完話，閉上眼睛。
    半個小時以后。姜城說了句到了，然后帶著她上樓。
    蔣慧凡這是第一次來姜城自己的住處，就是很小的一個一室一廳，只不過打理得很干凈，也像是許久沒有什么人住的模樣。
    "你先坐一會兒，我去給你做飯。"姜城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嗯。"
    姜城進了廚房，里面很快傳來洗菜的動靜。
    蔣慧凡在沙發上坐了片刻，就起身站起來，她靠在門上，看著他的動作。
    男人的背影很美。
    是一種男性的成熟的美感。
    盡管姜城的臉長得不太好看，但是身材算是頂尖的那一類。長得高，腿長，寬肩窄腰，跟曲渡有點像。
    想到她，蔣慧凡又愣了愣，然后趁姜城不注意，在冰箱里拿了一瓶酒。
    ……
    姜城是在做飯的時候，突然感覺到有一雙手抱住了他的腰，他頓了頓，聽見身后的女人開口說："我好慘啊。"
    他把手頭的事情給放下了，轉頭去看她。
    蔣慧凡臉頰偏紅，原來是喝醉了。
    她甚至有些站不穩。
    姜城扶了她一下，淡淡問："怎么喝酒了？"
    "我好慘啊。"蔣慧凡有些心碎的說，"我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嗎？為什么他們都不喜歡我，她們明明，都應該喜歡我的。"
    姜城把她抱進懷里，輕輕說："對不起。"
    "你說什么？"
    她沒聽清。
    姜城："別難過，我會陪著你的。"
    蔣慧凡也就突然想起，姜城也喜歡自己的事情。她抬頭看著他，笑了："姜城，你喜歡我是不是？"
    男人低頭看著她，預料到了些什么，一言不發，眼神帶了點深邃。
    "我有錢，長得也還算不錯，甚至沒有男人。不怕人來捉你。"蔣慧凡一一列舉優劣，說，"我現在，一個人很孤獨，你要不然，跟了我吧。"
    生怕他會拒絕一樣，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會對你好的。"
    姜城喉結滾動兩下，沙啞的問："那你喜歡的男人呢？"
    "他讓我好難過，我不想喜歡他了。"蔣慧凡閉上眼睛。再張開，眼睛里面是濃濃的水霧，"他騙了我，他不喜歡我，他跟其他女人結婚了。"
    也有可能，是為了利益結婚吧。
    但到底，是拋棄她了呀。
    姜城彎腰下來，她也正好墊腳，為的是一鼓作氣。不給他拒絕自己的機會。
    蔣慧凡這會兒太需要發泄了。
    她隔著口罩，吻了吻他的嘴角，手也在挑逗他。
    姜城拒絕的偏開了頭，他接受不了，蔣慧凡對其他人這樣子，哪怕那個人是自己也不行。
    但這拒絕，卻讓她眼底的光消失了，蔣慧凡開始退縮了，原來是自己多想，他也并不是特別喜歡自己。原來她果然不是一個討人喜歡的人。
    她尷尬得要命，也難過得要命，正要開口說一句對不起，男人卻深吸了一口氣，把她打橫抱進房間。
    這個房間里面，昏暗一片。
    窗簾拉著，外頭的光沒有透進來，她看不見他了。
    蔣慧凡有些沒有安全感，雙手緊緊的抱住男人，男人掰開她的手，她連忙問："你要去哪？"
    說話間，暈頭轉向。
    酒勁上來了，眼前和感官都花了。
    姜城安慰她說，"我脫個衣服。"
    蔣慧凡花了幾分鐘，才明白過來他的意思。
    其實她并沒有那樣的打算，只不過這會兒卻沉默了下來，她不想開口拒絕，所以默認了他的舉動。
    蔣慧凡在他重新躺回床上時再三保證道："我會給你一大筆錢。"
    男人淡淡的說："蔣小姐，我不在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