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一路隨著一陣秋風一場涼雨，天氣徹底冷下來。</br> 馬車里支起小暖爐，爐圍邊放了幾顆在路上撿的野栗子，還有玉空大師從空間里拿出來的果子和牛乳，熱氣騰騰，香氣四溢。</br> 南昭雪坐著江南地圖，看一些關于江南的傳記歷史，封天極時不時就打斷她，和她聊一聊，省得費眼睛。</br> 南昭雪最喜歡聽的，就是他當年收服水匪的事。</br> 那段經歷，對于封天極來說，也是很難忘的，因為這件事，他還在江南滯留了多日，超出原來計劃的時間，差點誤了回京的日期。</br> 封天極寫了張關系圖給南昭雪。</br> 不知不覺間，他也用上南昭雪的方法來畫圖。</br> “我雖是大當家，但因為很少在，平時還是二當家說了算，他原來也是二當家，原來的大當家被我殺了。”</br> 封天極指給她看：“這個是三當家，原本是個儒將，因在戰場上受了傷，身體比較差，他是江南本地人，我本想帶他回京城，他卻說，想留在漕幫。</br> 那時候，前途未卜，回京之后我自己要面臨什么，我都不清楚，也擔心他們這些跟著我的將領會遭到不公平對待，就答應了他的請求。”</br> “過年的時候，有一批從江南運去的年禮，你還記得嗎？”</br> 南昭雪點頭：“有印象，但當時我也沒有想那么多，還以為官員的例行孝敬。”</br> “那就是三當家準備的，二當家主管大事，三當家負責平時瑣事。”</br> 封天極說這些的時候，眉眼帶著淺笑。</br> 南昭雪看得出來，他對這趟江南之行，還是很期待，也很高興。</br> 能夠見到原來的老部下，他心里是歡喜的。</br> 南昭雪略一思索：“那我也要給他們準備些見面禮，要不，你私下會會他們？告訴他們你的真實身份？”</br> 封天極給她剝著栗子：“不用，我想過了，江南是重地，說不定西梁在這里也有暗線。</br> 若是我現身，怕是不好。事后我能掩飾，裝作若無其事，但他們怕是不能，言行之間萬一露出什么就不妙了。”</br> “那好吧，看看情況再說。”</br> “好，”封天極淺笑，“有王妃替我，我在你身邊跟著，一樣的。”</br> 三日后，馬車駛入江南地界，又走兩日，眼看揚城在望。</br> 時遷提著韁繩上前來：“主子，前面就到揚城了，是住客棧，還是租住個小院？”</br> “小的去打個頭陣。”</br> 南昭雪挑簾：“不必，本王妃自有安排，我們不住客棧，入城之后有住處。”</br> 時遷心領神會：“好。主子，小的還和您兵分兩路吧，打探個小道消息，也方便些。”</br> 南昭雪略一思索，看一眼后面的玉空大師。</br> 自從那天的“爆頭”手勢之后，玉空大師一直不敢往南昭雪跟前湊合，連空間里的東西都是交給卓江玲。</br> 玉空大師明白她的意思，趕緊點頭。</br> 空間里還有之前時遷和卓江玲的定位，走丟不了。</br> “也好，你處處小心些，萬事以安全為上，”南昭雪拿張銀票給他，“你住在最大的客棧，等這邊安頓好，我讓百勝去找你。”</br> “好，主子放心。”時遷笑瞇瞇點頭，“主子，我能帶上百戰兄弟嗎？</br> 他戰斗力強，危難時刻能保小人的命。”</br> 南昭雪明白得很，時遷是想著把百戰哄走，免得給封天極添麻煩。</br> 回頭看看封天極，封天極巴不得。</br> “好，你去說說試試，能說動他跟你走就行。”</br> 時遷回頭看看戴著毛帽子百戰，轉馬頭過去：“百戰兄弟，跟我一起吧。”</br> 百戰沒精打采：“干什么？”</br> “咱們算是一支奇兵，暗中行事，你看我長得不好，不好打探消息，不像你，濃眉大眼，又英俊又正義，讓人一看就相信就喜歡。”</br> 百戰挑挑眉：“但我得跟著王妃，我答應了王爺的，要保護好她。”</br> “王爺的原話是，讓王妃高興，對吧？</br> 我去打探消息，也是王妃允準的，咱把消息打聽好，王妃便于行事，不就高興了？</br> 再說，百勝和小刀也在，還有野風妹妹呢。”</br> “你也得讓他們知道知道，你平時給他們分擔了多少，你一走，他們立馬感覺到壓力。”</br> “我這個人也沒什么武力，也全仰仗你，”時遷看看他的帽子，“等進了城，我給你配條圍脖。”</br> 百戰搖頭晃腦：“我覺得你說的甚是有理。”</br> “我可不是為了圍脖啊。”</br> “那當然。”</br> “那我能要兩條嗎？”</br> “三條，外加一雙靴子。”</br> “一言為定。”</br> 時遷又催馬上前，對南昭雪拱手：“主子，百戰兄弟擔心您的安危，我好容易說通，他總算同意。那我們就先走一步？”</br> “好，一路小心。”</br> 兩匹快馬搶先一步，直奔揚城。</br> 封天極重重嘆一口氣，給南昭雪倒杯茶：“你說，有什么辦法能讓百戰被時遷同化一下？”</br> “為何同化？”南昭雪忍住笑，“百戰有百戰的好，武力強悍，忠心耿耿，簡單快樂。”</br> “時遷也不是天生圓滑，他是經歷了全族慘死，孤身流浪，為了活著，才學得一身察言觀色的本事，八面玲瓏。</br> 如果有可能，他應該也愿意像百戰一樣，簡簡單單地活著。”</br> 封天極沉默半晌：“你說得對。”</br> 揚城三面環水，一條水流還穿城而過，因為漕幫水運，把這座古城也帶向繁榮。</br> 天近黃昏，城門在望。</br> 正往前走，迎面看到一支送殯的隊伍。</br> 紙錢灑滿天，送葬的隊伍挺長，浩浩蕩蕩，映著殘陽似血，看得人心頭有點不舒服。</br> 南昭雪發現，隊伍里一前一后，還是兩具棺材。</br> 兩個人一起死的？</br> 正納悶，封天極微擰眉，低聲說：“你看后面那具棺木，應該是被殉葬的。”</br> 南昭雪微訝：“殉葬？”</br> “嗯，”封天極點頭，“我朝有律例，已經不能再強迫人殉葬，但有的地方，有的人家難免還是會有。</br> 比如說大富之家，如果主人去世，有的是會有遺言，讓小妾什么的殉葬，也是為了防止有家產之爭。”</br> 南昭雪看著這支隊伍：“看這規模，這家好像就是個大富之家。”</br> 話音未落，變故突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