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無法評判對錯，她不在其中，無法輕易去判別人的對錯。</br> “卓二爺，你是為誰效力？”</br> 南昭雪略一思索：“或者，我換個問法，誰保證，你做了這些事，就能讓你入仕途？”</br> 卓二爺嘆口氣：“其實我……”</br> 他話沒說完，突然三道凌厲鐵器飛射而來，割破空氣，殺機滿滿。</br> 封天極一把摟過南昭雪，就地一滾，躲開兩支冷箭，而第三支……</br> 卓二爺身子晃了晃，低頭看看從后背穿過胸口的箭尖，嘴里被血染紅。</br> 他撲倒在地，目光看著卓家的方向。</br> “救……救我爹……”</br> 封天極微微閉眼，再睜開眼時，又恢復冷靜，低頭看懷里的南昭雪：“沒事吧？”</br> “沒有，”南昭雪搖頭，“對方并不是真想殺我們?！?lt;/br> 射三支箭，只是為了警告他們，或者讓他們自保之時沒功夫保護卓二爺。</br> 他們真正要殺的，是卓二爺。</br> 南昭雪走到卓二爺的尸首前：“看來，是有人不想讓他告訴我們?！?lt;/br> 封天極轉頭看向箭射來的方向，那里的人早消失不見，不知去了何處。</br> 既然敢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殺人，就是安排好了退路。</br> “走吧，”封天極說，“回卓府?！?lt;/br> 這里的后續事，理應由永輝縣縣令來處理，但他現在自己都成了罪犯。</br> 封天極就從附近調了個幾隊守城軍過來。</br> 這里的守城軍與別處不同，也是因為圣輝村特殊的關系，特意增派的。</br> 守城軍的將領曾經在封天極的手下效力，這次得知是封天極來了，心里激動非常，做起事來格外賣力。</br> 那些女子也被帶出，雖然已經神智不清，但家人仍在找，見到難免大哭一場。</br> 至于暗道，封天極和南昭雪商量的是，不讓其它任何人進去，直接封死。</br> 有的殘忍和罪惡，從頭到尾，都不能見天日。</br> 封天極帶著卓二爺的尸首，還有吳縣令和他的手下們下山。</br> 吳縣令暫時被押起來，當務之急，封天極是要查清卓二爺究竟是誰的人，辦他的后事，以及救卓老爺。</br> 南昭雪在道觀二夫人的院子里，找到了一些藥，拿回來研究一下，應該能找到解藥。</br> 九蓮道人的尸首在后山一處山石下被找到，身中數刀，還被砸成肉泥，也算得到報應。</br> 唯一的遺憾，是沒有發現二夫人的蹤跡，不知道她去了哪里。</br> 卓二爺身死，帶著那么多人去，只有他自己的尸首回來，把府里上下全都驚著了。</br> 一時間府里沒了家主，也沒了主母。</br> 好在封天極身份夠高，暫時坐鎮，派人連夜入京，帶信給卓家大爺。</br> 也命人去了卓家學堂報信。</br> 南昭雪詢問卓家管家：“蔣公子呢？”</br> “蔣公子一早便出去了，好像是去鋪子上了，這幾天都是如此，早出晚歸?！?lt;/br> 蔣海塵早出晚歸的忙活什么？他的鋪子早該視察完了，再說，他又不是頭回來，也有住處，為什么非得住在卓家？</br> 南昭雪總覺得他這個舉動很奇怪。</br> 封天極帶她去卓二爺的書房，找到一處暗格，里面有幾封書信，落款竟然是太子。</br> 封天極和南昭雪對視一眼，雖說是意料之中，但當真切看到，還是難免心頭顫一下。</br> 封天極臉色人難看至極，一掌擊在桌案上：“太子！他可真是行！”</br> 南昭雪仔細看看那幾封信，信中寫的無非就是說，只要卓二爺為他效力，把控住圣輝村，那將來自然少不了卓二爺的好處，會給他一個好前程。</br> 而卓二爺最需要，最想得到的，就是前程。</br> 所以，他自然就成了太子一黨。</br> 一切順理成章。</br> 南昭雪微微擰眉，封天極見她臉色不好，問道：“怎么了？”</br> “王爺，卓二爺到底干什么了？”南昭雪沉吟，“他在家里，害了妻女，暗害父親，這是事實，可在外頭呢？他干了什么？或者說，他為太子干了什么？”</br> “他的確和金光觀有點關聯，但明顯不如他的二夫人大，關鍵時刻，二夫人還把他給舍棄了，他對金光觀底下的事也一無所知，最多就是知道金光觀是斂財騙人而已。”</br> “所以，你的意思是……”</br>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是太子，總得讓他干點什么實質的事才對，可現在明顯沒有什么能拿出來說的事，或者說，我們如果向皇帝稟告此事，要拿什么證據？</br> 就這幾封信嗎？太子可以不承認，說是有人偽造筆跡，也不是不行。”</br> 封天極目光落在那幾封信的落款上，沉默不語。</br> 南昭雪攤開雙手：“所以，我們忙活了大半天，以身犯險，卻是兩手空空，金光觀的確倒了，但沒有一點實證，證明與太子有關。”</br> 她迎著封天極看過來的目光：“甚至，我們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金光觀，真的是太子的嗎？”</br> 兩人都陷入沉默。</br> 這時外面急促腳步聲響，有人來稟報：“王爺，王妃，昊縣令險些被人刺殺，他……嚇瘋了?！?lt;/br> “什么？”南昭雪和封天極異口同聲。</br> 兩人急匆匆趕去關押吳縣令的院子，地上還有血，院子里也有打斗的痕跡。</br> 吳縣令肩膀被刺了一劍，頭也磕破了，表情夸張扭曲，眼神惶恐。</br> 手里拿著根破棍，嘴里嘀嘀咕咕：“殺……殺！殺掉你們，別來殺我，別殺我……”</br> 封天極強捺怒意：“怎么回事？”</br> “回王爺，來人是從那邊墻上突然人襲擊來的，速度快，身手也好，我們……”</br> 卓家這些護院，又怎么是這種刺客級別人物的對手。</br> 封天極暗自懊惱，是他疏忽了，本以為吳縣令只是一個小角色，沒人想到，對方還會追到卓府來殺人。</br> 南昭雪低聲說：“越是如此，就越說明，或許吳縣令比我們想象得重要?！?lt;/br> “重要也是晚了，現在這樣，明顯是神智不清。”</br> “我來試試。”</br> 南昭雪剛要上前，吳縣令就拿著木棍吡牙。</br> 封天極護住她：“我來?！?lt;/br> 他上前幾步，迅速打落吳縣令手里的棍，吳縣令嚇得抱頭大叫，被封天極迅速制服。</br> “來人，壓住他！”</br> 幾個人一起上，把他壓住，南昭雪拿出銀針，走上前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