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海塵從來沒見過這種說話方式。</br> 竟然直接就這么自夸上了。</br> 真是……</br> 他竟然一下子不知道應該說點什么。</br> 還沒想出來，人家已經坐上馬車走了。</br> 身邊的人低聲問：“公子，卓家現在是是非之地，我們要走嗎？”</br> 蔣海塵搖頭：“暫時還不行，等卓二爺下葬之后吧，我猜，卓大爺應該很快會回來。”</br> 他偏頭看向馬車離開的方向：“這位王妃，還真是有意思。”</br> 南昭雪和封天極走到街上，果然聽到到處都在傳唱他們在金光觀的事。</br> 封天極聽得有點不好意思，南昭雪倒是津津有味。</br> 看來這次的營銷，很是成功。</br> 看到南昭雪這么高興，封天極心里的那點不好意思，也跟著消退了。</br> “這么開心？”</br> 南昭雪放下車簾：“那當然，這是我們的勝利果實，就算沒有別的，能為你博得一個好名聲，也是好的，這可是用錢都買不來的。你看雍王一直在立賢王的人設，就是這個原因。”</br> “人設？”封天極不解。</br> “就是形象，他想讓別人以為，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南昭雪淺笑，“王爺不必理會這些說法，這些交給我，我做你的經紀人，替你打理。”</br> 封天極雖然還是不懂，但聽她說，替他打理，心里還是高興。</br> 暗自琢磨著，也許這些古怪的詞兒，是時遷說的。</br> 到秋生住的小院，院子里飄著藥香，南昭雪聞了聞，是用來補身的良藥。</br> 她眼中掠過笑意，看來，秋生的確對劉翠兒很好，沒有因為金光觀的事情而心存芥蒂。</br> 秋生正在廊下守著小藥爐，聽到動靜抬頭，看到他們倆，頓時喜出望外。</br> “恩公！”</br> 他急忙跑過來，當即就要跪。</br> 封天極伸手扶住他：“不必如此。”</br> 劉翠兒聽到聲音，也趕緊從屋里出來。</br> 她換了衣裳，細細梳洗過，雖然氣色還是不太好，但整個人都有精神，眼睛里也有光彩。</br> “恩公，”劉翠兒笑中帶淚，“多謝恩公救命大恩。”</br> “這話都說過了，”南昭雪扶她手腕，為她搭了搭脈，“身體沒問題，喝那些藥，六七付也就足以了。”</br> 她拿出一盒藥膏：“這個給你，治外傷效果最好，還不會留下傷疤。”</br> 劉翠歡喜的接過，緊緊握在手里，不停道謝。</br> 南昭雪不太會說安慰人的話：“你很勇敢，是個好女子，值得被好好對待，底下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我會為你守口如瓶。</br> 不過，就算有人知道，你也不必怕，那些不是你的錯，不要因為別人的話而傷害自己，命最寶貴。”</br> 劉翠微微一怔，眼淚又滾滾而落：“是，我記住了，我會永遠記住的。”</br> “不必記住，早些忘了，開始新的生活，”南昭雪淺笑，“那些事情不值得你時時記住。好姑娘，好好生活吧。”</br> 她又轉頭對秋生說：“好好愛惜她，她保護了自己，沒有對不起任何人。”</br> “是，我會的。”</br> 南昭雪心里暗暗嘆氣，女子的地位還是太低了，很多本來是受害者，已經飽受痛苦，卻還是因為這些苦難而遭人非議。</br> 正說著，百勝把劉老漢也接了來。</br> 父女倆抱頭痛哭。</br> 南昭雪給他看了看，和預想的差不多，老人家不是真瘋，只是氣急攻心，痰濕蒙住了心竅，現在看到女兒就好了大半，再針灸，吃兩付藥也就能痊愈。</br> 老人家對秋生也是滿懷愧疚，得知他不但沒有記恨，還拼命救自己的女兒，更是老淚縱橫。</br> 一家人得以團聚，他們高興得非要留封天極和南昭雪吃飯。</br> 反正也不差一頓飯的功夫，南昭雪也就答應了。</br> 時遷和百勝也過來幫忙。</br> 劉翠兒拉著南昭雪和野風，說個沒完，封天極被郁悶地晾在一邊。</br> 他站在院子里，聽著時遷在水井邊哼著奇怪的調調，清清嗓子道：“時遷，你過來。”</br> 時遷趕忙放下洗好的菜，巴巴跑過來：“主子，您有什么吩咐？”</br> “你可知，什么叫經紀人？”</br> 時遷不假思索：“知道啊。”</br> “是什么？”</br> “就是類似貼身的管家，干什么，吃什么，見什么人說什么話，都得由管家安排好，而這個人呢，按照管家說的做就行。”</br> 封天極的關注點成功地歪了：“貼身的？”</br> “正是，”時遷認真點頭，“不貼身也出不來這效果。”</br> 封天極耳朵微微發燙，“本王知道了，你去忙吧。”</br> 時遷又去幫忙，百勝小聲問：“王爺找你干什么？”</br> “問經紀人……哦，就是貼身管家的事。”</br> 百勝一驚：“貼身管家？”</br> 聽說過貼身侍衛，還聽說過貼身小廝或者丫環什么的，沒聽說過貼身管家呀。</br> 他暗暗記下。</br> 飯菜冒著熱氣香氣，雖然不及王府、卓家的精致，但都是真情實意。</br> 大家也沒分什么身份，團團圍坐，秋生還打了點酒，熱熱鬧鬧的吃了一頓。</br> 臨行時，封天極告訴他們，隨時可以回自己家去，官府已經不再追究秋生，為了補償他坐牢的事，還給他一筆銀子。</br> 一家人歡天喜地地收拾東西，這里雖好，但到底不是自己的家。</br> 趁著他們忙活的功夫，南昭雪和封天極也悄然離開。</br> 坐在馬車里，南昭雪身姿筆直端正，眼睛盯著封天極。</br> 封天極被她看得有點面紅心跳，想到“貼身管家”，耳朵更紅。</br> “王爺，你臉紅什么？”</br> 封天極一時吱唔：“大概……是本王喝酒的緣故。”</br> “不對，不是這么回答。”</br> “？？”</br> 南昭雪一本正經，突然伸手拍拍他的臉：“你應該說，精神煥發。”</br> 封天極：“……”</br> 南昭雪又問：“怎么又黃了？”</br> 封天極：“？？”</br> 南昭雪又說：“你應該回答，防冷涂的蠟。”</br> 封天極滿頭的問號。</br> 南昭雪雙手捧住他的臉，指尖輕撫他的眉，又撫過他的眼，像是在細細描繪。</br> “你的眼睛真好看，”她輕聲說，微熱的氣息夾著酒香，就這么撲過來。</br> 封天極渾身都僵住，一動也不敢動。</br> 南昭雪的手指還在動，他高挺的鼻梁，他細膩無瑕的皮膚，紅潤精致的嘴唇。</br> “王爺，”她湊近，氣息溫熱生香，聲音里像是帶著蠱惑，“你長得真好看，一眼就讓人心動，你說……這可怎么辦？”</br> 封天極眼睛微微睜大，呼吸都停住，耳朵燙得快要燃燒，他喉結輕輕滾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br> 南昭雪見他不吭聲，似乎有點不滿，眉頭微微一擰，突然微微抬頭，紅唇湊上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