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國舅匆忙出府,馬車急奔絲仙樂坊。</br> 走到半路,他又吩咐一聲:“停車!進宮!”</br> 珍貴妃心情正郁悶,這幾天都不痛快,給林妃辦了冊封的儀式,本想抓她個錯處,但絲毫沒有,連永王封天徹也沒進宮,據說是在城外軍營歷練。</br> 母子倆,都滑得不行,根本抓不住。</br> 正煩著,聽到稟報,說是余國舅來了。</br> 她一聽更心煩,這個兄長,一點沒有兄長的樣子,就沒有給她過一點助力,還經常惹一堆的麻煩,不停地給他擦屁股。</br> 這次又是怎么了?</br> 珍貴妃有心說不見,但又怕他真的惹了什么禍,到時候更麻煩。</br> “讓他進來吧!”</br> 余國舅進了殿,先行禮,又東一句西一句扯了半天。</br> 珍貴妃閉著眼睛:“兄長,你若是沒件正經事,那就回府去,本宮這里還忙著。你要有事,就直接說。”</br> 余國舅吞口唾沫:“妹妹……娘娘,那什么,剛才得到消息,說是戰王去了我的樂坊。我拿不準主意,所以,特意來問問你。”</br> “你說什么?”珍貴妃睜開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br> “我說,那什么,戰王去了絲仙樂坊,”余國舅眼神飄忽,不敢看她。</br> 他心里忐忑,平時他這妹妹,別的事還好,一提到封天極,就像要了她的命。</br> 這抱養來的孩子,真的是……哼,比親生的都親。</br> 不過,想想也是沒辦法的事,戰王就是妹妹以后的依靠,正因為不是親生,才更要百倍千倍地好,萬一有點什么,出了岔子,離了心,那豈不是更加不妙?</br> “哈哈,”珍貴妃突然笑起來。</br> 余國舅嚇了一跳,幾乎要以為她是氣瘋了。</br> “妹妹,你……”</br> “他總算是不捧著那個賤女了!”珍貴妃一拍桌子,“本宮可真是太高興了。”</br> 余國舅:“??”</br> “你總算是辦了件好事,你去看看,只要他不鬧出格,由得他去!”</br> 余國舅摸不著頭腦:“那……他要是,要是……”</br> “要是什么?”</br> “要是非要帶回個女子怎么辦?”</br> 珍貴妃略一思索:“他若是想帶,那便讓他帶。”</br> 余國舅眼珠子都要掉了:“可……可萬一這事兒傳到皇上耳朵里,萬一訓斥下來……”</br> 余國舅心里打小九九,一方面是封天極要帶走女子,萬一不給錢怎么辦?</br> 另一方面,戰王就像千年的鐵樹,一朝開了花,要是真帶個女子回去,那皇帝一定會得到消息。</br> 皇子親王帶走個樂坊女子,這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皇帝肯定會訓斥。</br> 到時候封天極挨訓,他這個妹妹也不高興,倒霉的還是他。</br> 不料,珍貴妃卻說:“無坊,天極現在榮寵不少,挨一挨訓斥,反而對他有好處。你去吧,按我說的做。”</br> 余國舅不解:“為何挨訓反而對他有好處?”</br> 珍貴妃掃他一眼:“這你就不必多問了,按本宮說的做就行。”</br> 余國舅無奈,只能轉身去了。</br> 珍貴妃咬咬牙:那個賤女,早就料到她會失寵,沒想到來的這么快!真是大快人心!</br> 不過,她還是得弄清楚,這里面究竟發生了何事。</br> “來人!”</br> ……</br> 封天極此時正在二樓雅間,看花自芳跳舞,一連跳了好幾支,他都沒讓停。</br> 花自芳臉上也滲出汗來。</br> 又一舞罷,花自芳過來替他倒酒:“王爺,您看夠了沒有嘛,奴家可是累了。要不,奴家給您玩會兒別的?”</br> “別的?什么別的?”封天極臉色平靜,看不出喜怒,“本王說去你的閨房,你不肯,那玩別的,本王也沒興趣。”</br> 花自芳“撲哧”一笑:“原來王爺是因為這個生氣呀。”</br> 封天極忍住心頭惡心,沒有理會她。</br> 花自芳眼睛轉了轉:“那好吧,奴家可不是不想,只是覺得,王他初次來,不想太過心急,讓王爺以為,奴家是什么隨便的女子。”</br> 封天極心里冷笑,都到這一步,還在扯什么鬼話。</br> 花自芳手指輕撫他的肩膀,聲音柔軟:“那既然王爺想去,就……去吧,奴家帶王爺前去。”</br> 他們下了樓,封天極臉色依舊沒變,花自芳牽著他的衣袖,穿過小門,奔后院。</br> 封天極眼角的余光,看到幾處暗哨隨著花自芳微不可察的擺手而退回。</br> 一踏進院子,封天極就發現,這院子,和昨天晚上的感覺不一樣。</br> 他心里不禁暗暗驚訝:一個小小的樂坊,竟然如此戒備森嚴。</br> 為什么?</br> 要說這里沒有古怪,他無論如何也不能信。</br> 他目光往池塘里一掠,水池里的流水依舊,水中還有一群群的魚,紅艷艷的活潑游動,添加幾分生趣。</br> 他昨天晚上從水池里偷走的那種類似石頭一樣的東西,不見了。</br> 到二樓樓下,封天極就發現,昨天晚上這里的陣法也沒有了。</br> 花自芳帶著他上樓,推開房門,一股淡淡的香氣撲來。</br> 封天極摒住呼吸,目光在屋子里一掠。</br> 這房間倒沒有什么稀奇,無非就是尋常的女子閨房,布置精致,香氣襲人。</br> 封天極絲毫不敢大意,花自芳給他倒了茶,他在唇邊放了放,就放在桌子上。</br> 花自芳偏頭看他:“王爺,到奴家的閨房了,你想玩點什么?”</br> 封天極目光掃過她的茶,端起來遞給她:“你先喝了茶,本王自會告訴你。”</br> 花自芳不懷疑有其它,臉上只有欣喜,接過來就飲了半杯。</br> 封天極眼中閃過冷意,就在剛剛端茶的時候,他指尖微動,給花自芳下了一點藥。</br> 他要趁著花自芳昏迷的功夫,迅速在她房間里查找一番,看有沒有什么線索。</br> 但……事情的發展,好像和他預想的不一樣。</br> 花自芳喝過茶,茶杯輕輕放下,沖他嫣然一笑:“王爺,奴家喝完了,您說吧。”</br> 封天極:“……”</br> 這女人怎么不暈?</br> “王爺,”花自芳上前,到他身邊,纖細的手指輕勾他的腰帶,“王爺,您平時可是從來沒有來過,這一次……奴家,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