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一見百勝又回來了，以為他有事忘了稟報。</br> “還有何事？”</br> “回王妃，王爺借口身子不好，向皇上請了一次送藥入宮的機會，不知道王妃有沒有東西要捎給王爺的？”</br> 南昭雪眼睛微亮：“什么時候去送？”</br> 百勝機靈地說：“王妃什么時候準備好，屬下就什么時候去送。”</br> “那好，你先去忙，準備好了讓野風去通知你。”</br> “是。”</br> 南昭雪剛才退去的興致又重新燃起來。</br> 她換了身輕便的衣裳，讓崔嬤嬤給她梳了個利索的頭。</br> 崔嬤嬤心疼不已：“這天寒地凍的，王妃怎么今天起這么早？有什么事吩咐老奴就好了。”</br> “沒事，反正我也睡不著，正好活動活動，”南昭雪換上短靴，輕輕跳了跳，渾身上下，又輕又暖。</br> 這身衣裳和靴子都是碧月給她做的，她很是滿意。</br> “王妃，老奴今日就開始準備去莊子上的東西了，”崔嬤嬤說。</br> 南昭雪一邊挽袖子一邊說：“慢慢收拾，不著急，王爺這兩日不在府中，我要等王爺回來再去。”</br> “是。”</br> 若是封天極因為別的事出門，那她可以正好借此機會去莊子上，又辦了事，又不必讓封天極擔憂，等他回來也辦妥了。</br> 可這次不行，他被急詔入宮，不知道皇帝打的什么算盤，即便她不能入宮，能在府里頂著，也算是幫他的忙。</br> 若是有人用什么詭計，她也好隨機應對。</br> 不至于讓封天極孤立無援。</br> 至于莊子上，南昭雪的確想去，想知道的事情太多，劉婆子和她的二兒子也有可能被滅口。</br> 他們若是死了，有的事情再想調查，只怕會很難。</br> 但，南昭雪還是選擇暫時不去。</br> 對她而言，她要調查所有的事，都是為了封天極。</br> 當初是為了合作協議，現在……是為了還他的情分，否則的話，她對這些破事破人才沒有什么興趣。</br> 所以，她要做的事，一切都以封天極安好為前提。</br> 莊子那邊的線索如果斷了，再重新找便是，沒什么大不了，封天極孤身在皇宮，若有什么危險，她來不及支援才是因小失大。</br> 南昭雪收拾妥當就去廚房，廚房的人正準備早膳，爐火已經打開，煲著的湯正冒著小泡和香氣。</br> 所有人看到她進來，都嚇了一跳，趕緊過來請安。</br> 南昭雪擺擺手：“大家不必拘禮，好好做事，給我打下手即可，要快。”</br> “是！”</br> 大家答應一聲，都開始跟著忙碌。</br> 食材由南昭雪親自挑選，清洗就交給她們，她主要就是調制火鍋湯底。</br> 正好利用昨天晚上新熬的骨湯，配好之后又放到外面急凍。</br> 等收拾好其它的，這邊也凍上了，雖然還不至于是實心，但也方便攜帶。</br> 直到最后，廚房的人才知道，她這是要干什么。</br> 管事婆子嘆道：“王爺和王妃的感情真好。”</br> “誰說不是，這一大早，哪家的主子這么冷這么早起身來做這些活，王妃可真是打心眼里疼王爺。”</br> 大家一翻贊嘆，看著剩下的食材，又回味著上次火鍋的美味，心里更加喜歡王妃。</br> 南昭雪回到院子里，大家已經起來了，都在院子里忙活。</br> 她讓野風去叫了百勝來。</br> 百勝正好從京兆府回來，把安排的事情向南昭雪一一作了稟報。</br> “這樣最好，”南昭雪點頭，“另外，你再派個暗衛，去一趟我老家鄉下莊子上，照看一下婉娘家里的老人。</br> 另外，如果有人想要殺劉婆子和她的兒子，最好能救下，若是不成，也不必勉強。”</br> 南昭雪猜測，上次劉婆子安然出城，說明太子妃沒打算用刺客去殺她，多半是想她死的無聲無息，不惹人懷疑。</br> 這樣的話，多半會是用毒，暗衛不一定能夠察覺。</br> 盡人事吧，能攔得住是最好。</br> “是，屬下稍后就去安排。”</br> 南昭雪把準備好的籃子和一個小砂鍋交給他：“這個，你去給王爺送藥的時候帶上吧。”</br> 百勝沒想到，竟然是兩籃子菜，砂鍋也是冰涼的，不知道裝的是什么。</br> 但他不敢多問，雙手接過。</br> 封天極自天微亮醒了之后，就沒有再睡著。</br> 在這里他得裝著身子不好，又不能練劍，著實無趣。</br> 早膳吃得也一般，宮里的菜總覺得少了點什么味道。</br> 在宮里住著，就不能像在王府一樣，去向皇帝請了安，聽了幾句教導。</br> 想去后宮給珍貴妃請個安，又被皇帝告知，說是正準備法事，下午就能選個好時辰開始，這場法事不能讓女子參加，也不能和女子見面，所以，不必去請安。</br> 封天極覺得甚是怪異，簡直聞所未聞。</br> 告退出來，封天極沉默著往回走。</br> 太子低聲問：“六弟，你怎么樣？身體還行嗎？下午就要開始法事了，可還撐得住？”</br> “我一切都好，多謝太子殿下。”</br> 封天極心情煩躁，不想應付他，太子除了他，也不想理會其它人。</br> 看看左右，他又問：“六弟，本宮覺得，此場法事有些許不同，你怎么看？”</br> 繞來繞去，是想問這個。</br> 封天極淡淡道：“太子殿下覺得哪里不同？”</br> 太子干笑一聲：“法事本宮也參加過不少，次次都不太一樣，你說呢？”</br> 封天極垂眸，掩住眼中冷意和不耐煩：“我以前在邊關，后來又生病，沒怎么參加過，太皇太后向來疼愛太子殿下，你與她關系親厚，法事如何，也不為過吧？”</br> 太子：“……六弟說得極是。”</br> 說話間到了住處，正想各自回院，遠處來了兩個小太監，前面的那個手里拎著兩個籃子，后面那個不知道手里抱著什么。</br> “戰王殿下！”</br> 他一叫，眾人都停住，猜到這應該是王府送來東西了。</br> 太子似笑非笑：“王府送來的東西真不少，這么兩大籃子，裝的什么？怎么……”</br> 到了近前，太子不禁笑出聲：“這是什么？菜？還是生的，六弟，這是怎么個意思？擔心你在宮里吃不飽？那也不能啃生的吧？”</br> 他們都不懂，但封天極瞬間懂了。</br> 他心頭一熱，這個時辰就準備了這么多東西，比上次的還多。</br> 上次南昭雪準備食材用了多久，他大概還記得，按上次的時間算，她應該是天剛亮就開始了。</br> 他似乎能看得到，南昭雪在廚房里忙碌的身影，在燈光下，爐火旁，親手為他準備。</br> 心里熱浪涌動，入宮后的煩躁不安，郁悶惱怒，都在這一刻被溫暖覆蓋。</br> 他不自覺握了握拳，上前接過籃子，看清楚后面的小太監手里捧著一個砂鍋。</br> “六哥，我來幫你，”封天徹上前接過砂鍋。</br> 他小心翼翼，還以為是什么熱湯，觸手卻是冰涼。</br> 他一愣，但礙于太子還在笑，沒有點破。</br> 封天極叮囑他小心，根本沒理會其它人，轉身回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