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飯，封天徹想翻墻過來聊天，直接被封天極打回去。</br> 等回到房間，封天極發現南昭雪已散了頭發，換了衣裳。</br> 封天極心口突突地跳。</br> 南昭雪靠在床頭，還在看記錄下來的那些信息。</br> 聽見封天極進來，也沒抬頭：“王爺回來了？沒和七王爺多聊會兒？”</br> “……沒有，他又沒什么正經事。我……”</br> “那就早點歇息吧，明天我們還得去月貴人宮中一趟。”</br> 南昭雪把記錄紙放好，躺下蓋好被子，面朝著里睡下。</br> 封天極：“……”</br> 等他收拾妥當，輕手輕腳到床上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緊張的。</br> 前兩日獨自在這里住，覺得好沒意思，總想起和南昭雪在一起的時候。</br> 哪能想得到，她竟然來看他，又可以在一起了！</br> 他悄悄在被子里動了動手指，觸碰到南昭雪被子的邊緣。</br> 南昭雪其實沒有睡著，她心里也有些亂。</br> 現在的情況，其實兩人分開睡比較好一些，畢竟她頭腦里的禁術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發作。</br> 她不想讓封天極知道。</br> 可現在是在宮中，還是小心為妙，若是分開睡，萬一被人看出什么端倪，也是麻煩。</br> 察覺到封天極的手指，她不禁微微勾唇。</br> 這位殺伐果決的戰神王爺，在這方面真的是純情得不得了。</br> 他最多也就是做這些小動作了。</br> 南昭雪不敢深想，以免刺激到頭腦里的禁術，強迫自己冥想，慢慢睡去。</br> 她所料一點不錯，封天極沒再多動，但也興奮的睡不著，一直到過了子時，才迷迷糊糊睡著。</br> 次日一早，兩人吃過早膳，又動身去月貴人的宮中。</br> 想再仔細問問，最好找出那個給雍王傳話的宮女。</br> 雍王說，那個宮女有腰牌，如果她是冒充的，那月貴人宮里的人，應該有人遺失了腰牌才對。</br> 如果沒有，那就不是冒充，或者，雍王撒謊。</br> 一進到宮中，所有人都有些緊張，上前來行禮。</br> 南昭雪目光掠過他們：“融春呢？”</br> “回王妃，融春是掌事宮女，獨自住一個房間，今天一早還沒有見過她?！?lt;/br> 另一個嬤嬤繼續說：“她昨天晚上就好像有點身子不適，老奴問她，她只說沒事，不知道是不是……”</br> “去看看?！?lt;/br> 嬤嬤趕緊去融春的房間，很快又回來：“回王妃，融春不在房間?！?lt;/br> 南昭雪眉心微跳，親自去融春的房間查看。</br> 房間布置很簡單，沒有什么值錢的東西，也就是干凈整潔。</br> 衣裳什么的都擺得整齊，不像是有人來過，打斗過，或者有什么不妥。</br> 莫非，是早上起來，辦什么事去了？</br> 已經告訴過她們，沒事不要亂走動，她能去哪？</br> 封天極問外面的人：“你們有誰見過她？”</br> 眾人都搖頭。</br> 南昭雪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被子。</br> 一片冰涼。</br> 如果是一早出去，那被子應該是溫熱，至少不會涼成這樣。</br> “去找?！?lt;/br> 眾人答應一聲，趕緊去找。</br> 南昭雪并不樂觀，低聲對封天極說：“王爺，只怕她兇多吉少。”</br> 封天極面沉似水：“如果真是這樣，那昨天她的話就是事先準備好的，并不可信?！?lt;/br> 兩人都意識到，這件事情，比他們預想得要復雜得多。</br> 原本只是以為，就是個桃色事件，不太光彩而已。</br> 可沒想到，這才第二天，就發生這么多意料之外的。</br> 正在這時，后面傳來一聲尖叫。</br> 南昭雪和封天極四目相對，一起往那邊走。</br> 半路就遇到跑回來的小宮女：“王爺，王妃，那邊……那邊，融春在那邊！”</br> 枯井的草叢中，遺落著一只繡鞋。</br> 融春跌入井中，已然身亡。</br> 南昭雪觀察四周，腳印雜亂，已經分不清哪是原來的，哪是剛踩的。</br> 尸首弄上來，南昭雪命人把尸首抬走，與月貴人的放在一處。</br> “我去吩咐人，找個仵作來?！狈馓鞓O輕聲說。</br> “先不必，我先看看再說，”南昭雪擺手，“此事不宜聲張，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王爺在門口替我看著吧。”</br> “雪兒，”封天極握住她的手，“這些事，不必你親手來的?！?lt;/br> 她的手，不該觸碰這些東西。</br> 在本朝，仵作其實算是比較低賤，而且，與尸首打交道，也讓人覺得不吉利。</br> 南昭雪是王妃，是他的妻，怎么能做這些？</br> “王爺不必擔憂，這點事不算什么，”南昭雪淺笑，語氣坦蕩，“能為她們伸張正義，找到兇手，是功德，不是不吉利?！?lt;/br> 封天極握握她指尖：“我就在門口，你有事一定要叫我?！?lt;/br> “好?！?lt;/br> 南昭雪暗暗好笑，也就是這兩具是女尸，要是男尸，封天極一定會要求留下，親自動手不可。</br> 她收斂心神，全審貫注，解開融春身上的衣裳。</br> 她身上有多處擦傷，應該是掉入井中時碰到的，脖子上還有幾道血痕，像是被什么抓的。</br> 兇手抓的？</br> 南昭雪握住她手腕，仔細看了看，她的手……倒還算干凈，指甲里的臟東西不多。</br> 小心取下一點，仔細分辯一下，收入琉璃戒中。</br> 又檢查她身上其它部位，骨折好幾處，這也在情理之中。</br> 忽然，南昭雪的目光被她的小腹吸引。</br> 融春長得挺瘦，身為奴婢，月貴人宮中近兩年也沒什么油水，也不可能胖到哪里去。</br> 她的四肢纖細，腰也很細，但相比之下，小腹就顯得有些突出。</br> 南昭雪目光微凝，莫非是……懷孕了？</br> 這在后宮中可是非同小可。</br> 一個宮女，偷吃禁果，還懷了身孕，要是細追究起來，是要被打死的。</br> 難道這是她的死因？被那個男人滅口了？</br> 一時間，南昭雪心里冒出無數念頭。</br> 她雙手交疊放在融春小腹，輕輕按了按。</br> 嗯？</br> 她微微詫異，再次仔細查驗。</br> 封天極在外面等了許久，就在他擔心不已，快要忍不住進去看的時候，南昭雪終于出來了。</br> “雪兒，如何？”</br> “你沒事吧？”</br> 南昭雪搖頭：“我沒事。”</br> 封天極立即命人準備熱水，給她凈手。</br> 南昭雪這才說：“王爺，你還記得，昨天融春說，她初進宮時，差點喪命嗎？”</br> “記得，她說幸得命不該絕。”</br> “嗯，所以，王爺，現在要查明一件事，她當初是因為什么，命不該絕，是不是被人救了?！?lt;/br> 封天極點頭：“這不難。”</br> 他到外面叫了名小太監，讓他去找圖四海，讓圖四海配合去查。</br> 圖四海是皇帝身邊的太監大總管，查個小宮女的事，是手到擒來。</br> 小太監飛快跑出去，封天極這才問：“為什么要查這個？”</br> 南昭雪低聲說：“我懷疑，融春是被人滅口，也許和一個男人有關?！?lt;/br> “男人？”</br> “是的，我發現她小腹突出，以為她是有身孕，但細查之下又發現不是，而是得了一種病，同時也發現，她的確曾經有過身孕?！?lt;/br> 封天極微訝，眉頭微皺：“宮女與人私通，乃是重罪，更何況還有過身孕，所以，你是懷疑，是那個男人因為害怕，怕被人知道秘密，又怕她說出實情，所以殺了她？”</br>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南昭雪緩緩道，“也許一開始相救于危難，慢慢有了情愫，但后來又危及到自身安全，難保不會鋌而走險?！?lt;/br> 人心涼薄，南昭雪垂眸，誰知道，面對的是人是鬼呢？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