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和封天極七拐八繞,躲過好幾批搜查的神策軍。</br> 看來,這次李秉直被害得不輕,就算是折騰到天亮,他也找不到刺客。</br> “這是哪兒?”南昭雪小聲問。</br> 這地方看起來很破敗,荒草叢生,在夜風簌簌作響。</br> “那,你看,”封天極帶著她躍上樹梢,站在高處,一指不遠處的那片燈火輝煌。</br> “那又是哪?”</br> “東宮。”</br> 南昭雪微微詫異,定睛仔細看,這片荒廢的宮院,和東宮的正門在完全不同的方向,但仔細看,他們之間只隔著一條宮道。</br> 別的不說,哪怕不會輕功,在底下挖個地道,也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過來。</br> “這里有……”南昭雪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br> 封天極攏了一下她耳邊的碎發:“我也是出去追刺客的時候,得到的消息,這里應該和太子妃有關。”</br> “調虎離山,不管那個調走我的刺客是誰,但當時我的香袋的確冒了煙,那就與太子妃脫不了干系,一定有陀羅島的人去過,抓走香淮的人,不是她也與她有關。”</br> “可她為什么要抓香淮呢?”南昭雪不解,“我還以為會是那個想坐收漁翁之利的人。”</br> “這個我也沒有想明白,也許,”封天極看著幽深的宮院,“只是為了泄憤?她這種人,最近一直被壓抑,被戲耍,恐怕早就受不了了。”</br> 南昭雪想想,也不是沒有道理,這種心理變態的人,心理早該出現崩潰點了。</br> “你在這里,別動,我去看看。”封天極剛要躍下,南昭雪接住他,“不行,我又不是來看熱鬧的。一起。”</br> 封天極無奈,只好帶她下來。</br> 這里雖然荒廢,但是挺大,還是要處處小心。</br> 偏殿沒人,廂房中也沒人。</br> 就剩下主殿。</br> 剛要邁入,南昭雪突然停住:“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br> 封天極側耳聽,南昭雪擰眉:“方才似乎有一聲,現在又沒有了。”</br> 封天極目光微凝,一指前面殿內的桌子。</br> 這里的東西都挺破舊,上面也有不少的灰塵。</br> 桌布也很破,流蘇垂落,地面的塵土上,有什么東西都被拖過的痕跡。</br> 兩人對視一眼,慢慢走過去,封天極用劍挑起桌布,下面是平整的地磚。</br> 但他們都看到,那道拖拉的痕跡,在其中一塊地磚邊緣,齊整整的消失了。</br> 也就是說,這塊地磚之下,另有乾坤。</br> 地牢?</br> 南昭雪腦海中瞬間閃現,之前她被素云帶去那個湖心島的事。</br> 那里也有一座地牢。</br> 香淮多半就在里面,是進去看,救,還是……</br> 她正在思索,封天極在她耳邊低語幾句。</br> 她眼睛微亮,緩緩點頭。</br> 封天極帶她重新返回樹梢,手執一支哨子,輕輕吹起。</br> 哨中沒有發出聲音,或者說,尋常人聽不到的聲音。</br> 沒多久,不遠處宮墻后面來了一個人。</br> 封天極縱身躍下,低聲吩咐幾句,那人又匆忙離去。</br> “他是什么人?”</br> “是放在宮中的暗線,”封天極說得平靜,“當初一共留了三十個,現在不足十個了。”</br> 南昭雪暗暗心驚,爭斗從未停止,都是以流血為代價。</br> 縱然如此,封天極也沒逃過毒手,身染劇毒。</br> 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南昭雪忽然發現,東宮方向好像有點異常。</br> 不是好像!</br> 不過轉息之間,濃煙滾滾,烈焰升騰。</br> 緊接著,就聽到鑼聲響動:“走水啦,走水啦!”</br> 好快!</br> 南昭雪再次驚訝,封天極的手下,真是讓人眼饞啊。</br> 她轉頭看向這座廢棄宮院的正殿,果然,有一人迅速走出來,她低頭戴著帷帽,看不見臉,但從身形上也能看出,是太子妃。</br> 她身上穿著與平日不同的衣裳,裙擺繡著顏色鮮艷的大團花朵,隨著她的走動朵朵顫動,十分詭異。</br> 荼之華。</br> 等她一走,封天極帶南昭雪縱身躍下,重回桌旁。</br> 他用劍推開地磚,靜等片刻,也沒有發現什么暗箭之類,把南昭雪護在身后,他先一步下去。</br> 地道陰暗潮濕,隱約還有滴滴的水聲,從深處傳來,一股子潮氣夾雜著血腥氣的味道,隨著深入越來越濃郁。</br> 走了幾百米,眼前總算開闊,光線也亮了些許,但依舊昏暗。</br> 看到墻上掛著的東西,南昭雪都感覺皮膚在隱隱作痛。</br> 這里和當初在道觀之下見到的,不相上下。</br> 南昭雪別開目光,在不遠處地上,看到暈死過去的香淮。</br> 走過去試試鼻息,還活著。</br> “要帶她走嗎?”封天極問。</br> “帶她走吧,將來也好做個人證,她罪不至死,死也該由律法來判,不是死在這里。”</br> 封天極點頭。</br> 兩人拖起香淮,南昭雪回頭看看:“我看這里十分不爽。”</br> “炸了它?”封天極問,“你一句話,我來炸。”</br> “炸倒不必,動靜太大,到時候各個衙門肯定都要管,這事還不能讓別人插手,”南昭雪把香淮放下,“等我一會兒。”</br> 她轉身回去,迅速忙碌。</br> 封天極也不著急,反正那個西貝貨也不會再回來,今天晚上東宮有得她忙。</br> 南昭雪這一刻全神貫注,就地取才,這里有許多可用的小工具,倒是方便了她。</br> 封天極在一旁等待,看著看著,目光就漸漸驚訝。</br> 這是……</br> 他心頭砰砰跳了幾下,目不轉睛地看著。</br> 終于,南昭雪做好,轉身道:“走吧。”</br> “雪兒,你……怎么會這些的?”</br> 南昭雪垂眸看看雙手:“其實我也有點奇怪,就……就是會了,雙手好像比腦子還懂。”</br> 這種說法很奇怪,這確實是事實。</br> 此處不是講話之地,封天極不再多問,帶她快速離開。</br> 他們沒再帶香淮回原來的住處,而是放在隔壁封天徹曾經住過的院子,喂過迷藥,等天一亮再想辦法。</br> 今天晚上的皇宮格外熱鬧。</br> 睡不著的人太多。</br> 南昭雪睡下的時候,天都快亮了。</br> 其實不只封天極奇怪,她自己也的確很好奇。</br> 雙手交握,腦海中有什么片斷閃現又看不清晰。</br> 她這雙手,究竟還做過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