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午飯,吃得各懷心思。</br> 封天極和南昭雪閑聊一會兒,看著她午睡,便悄悄離開去書房。</br> 他一連下了三道指令,交予鷹隼,讓它即刻出發。</br> 一是查當年的西洲。</br> 二是查現在的西洲。</br> 三是去邊關,讓一個人即刻進京。</br> 當天下午,關于宋家的事,皇帝就有了旨意。</br> 宋老夫人作惡多端,殘害未出世的胎兒,令人發指,判斬立決,周氏明知卻故犯,試圖效仿,判流放苦寒之地為奴。</br> 宋宏茂治家不嚴,家中惡事頻發,卻渾然未覺,昏庸至此,不配再留在京中任用,貶至州縣去做個七品官。</br> 至于宋昭,雖常年不在京城,與此事干系不大,但周氏乃是其生母,也被連累,罰俸三年。</br> 宋家府宅收回賣出,所得錢財補償那些曾經被迫害的女子。</br> 聽上去還算是公平。</br> 南昭雪在府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微怔了一下,多少有點意外。</br> 別的沒有疑異,唯獨對宋昭的處罰,比她預想的輕了一些。</br> 只是罰點俸祿,不痛不癢,原以來他是周氏之子,當時又和周氏一同在現場,不說連坐也該被降職。</br> 轉念一想,這樣也不錯,那些假草藥,還在宋府,封天極的那幾個暗線,也在宋昭治下的軍營,如果他被降職或者調離,那幾個暗線也就白費了。</br> 罷了,一個宋昭,在監視之下,也翻不了什么浪。</br> 且由他去。</br> 而且,這一次宋昭回來,已經偷偷去見過雍王。</br> 雍王在紫山朝寺,宋昭不可能不知道,但他仍舊去見雍王,這說明,他相信雍王有機會出得來。</br> 憑什么,如此篤定?</br> 南昭雪在紙上畫下思維導圖,在雍王和紫山朝寺上畫了一個問號。</br> 傍晚時分,封天極派人回王府來報信,說是封天徹那邊出了點事,需要過去幫忙,要晚回來,讓南昭雪不要擔心,吃飯也不要等他。</br> 天色早早暗下來,又有點下雪的征兆。</br> 有人輕步進來,南昭雪沒抬頭:“崔嬤嬤,再等半個時辰,若是王爺還不回來,再說。”</br> 來人輕聲道了一聲“是。”</br> 南昭雪聞聲抬頭,燈光中,碧月站在那里,眼睛眨紅,臉上卻滿是笑,野風和崔嬤嬤站在門口,眼睛發亮。</br> “你……能走這么遠了?”南昭雪驚喜道,“有沒什么不適感?”</br> 碧月搖頭,眼淚終于還是落下來:“小姐,奴婢沒事了,奴婢可走路,可以伺候小姐了……”</br> 她一邊說,一邊往這邊走,南昭雪站在原地看著她,待她快到跟前的時候,伸手扶住。</br> “好,很好,比我預想得還要快些,快坐下,再給你看看。”</br> 碧月的腿好了,滿院子的人都高興,她雖然話不多,但心地善良手又巧,大家都喜歡她。</br> 半個時辰過去,封天極也沒回來,南昭雪也沒掃大家的興,吩咐擺了兩張桌,大家一起吃飯,慶祝碧月康復。</br> ……</br> 皇帝的心情剛好點兒,又出了宋家的事,雖說是臣子,但事情太過離奇荒誕,讓他忍不住又生肚子氣。</br> 晚膳過后,他吃了支奶酪棒,心情又舒展不少。</br> 準備去后宮轉轉,這些日子一直沒有顧上,也沒心情。</br> 剛吩咐圖四海備轎輦,就聽外面腳步匆忙,有人慌慌張張跑進來。</br> 后面的小太監嚇得追著喊:“殿下,殿下……容奴婢通稟一聲……”</br> 皇帝擰眉,看著快步進來的太子:“發生了何事?跑來跑去,成何體統?”</br> “父皇,”太子臉色泛白,“兒臣并非有意驚擾父皇,實在是出事了!”</br> 皇帝額角一跳:“出事?又出了什么事?”</br> “兒臣剛剛聽說,驛館內又有刺客,這次還傷了人,有一個還是使團先遣隊里的人。”</br> “什么?又有刺客?!還傷了人?”</br> 上次有刺客,只是被發現,并未傷到人。</br> 這次卻……</br> “到底怎么回事?老七呢?他是干什么吃的!”</br> 太子見皇帝暴怒,心里高興。</br> 這些日子他不停地在挨罵,這一回,也該輪到別人了。</br> 老七呀老七,別怪本宮先過來給你奏一本,誰讓你奪了本宮的巡防營!</br> “父皇,七弟初掌巡防營,很多事還沒有弄清楚,或許,一時沒有布防好,也是可以體諒的。”</br> 太子虛情假意地說著,上前一步,言辭懇切道:“父皇,兒臣想去驛館看一看,帶一名太醫過去,賞賜一些藥,也能體現我朝恩威,讓他們知道父皇仁德。不知父皇意下如何?”</br> 皇帝沉默片刻:“老七性子還是急躁了些,他沖鋒打仗還行,若是……”</br> 太子心頭大喜,如果此時再把巡防營奪回來,那就太好了。</br> 老七就成為在任最短的人,丟臉可丟大了,正所謂,爬得有多高,就跌得有多慘!</br> 他正等著皇帝往下說,外面又有人來報:“啟稟皇上,永王殿下求見。”</br> “他來得正好,讓他滾進來!”</br> 封天徹邁大步進來,身上還穿著薄甲,鏗鏘作響。</br> “兒臣參見父皇!”</br> “太子殿下也在?臣弟有禮。”</br> “七弟,本宮也是剛剛聽說,驛館那邊又出了刺客,還傷了使團的人,你初掌巡防營,怕是還沒習慣吧?</br> 沒關系,稍后本宮與你一同前去,帶上太醫和藥,想必他們也說不出別的什么來。”</br> 封天徹眉梢一挑:“沒關系?怎么沒關系?太子殿下,這話臣弟可聽不了。”</br> 太子:“??”</br> 皇帝冷哼:“老七,那你倒是說說,朕讓你查找刺客,保護驛館的使團安全,還把巡防營交給你節制。</br> 現如今,你非但沒有找到兇手,反而事情越大越大,你如何解釋?如何向使團交待?”</br> 封天徹抱拳傲然道:“父皇,兒臣正要稟報此事,不過,兒臣有一事不明,想先請問父皇。”</br> “呵,你倒問起朕來了,說,什么事?”</br> “兒臣想知道,驛館的事剛出,兒臣處理好剛脫開身,立即踏夜進宮稟報,怎的父皇已經得到了消息,是誰向您告兒臣的黑狀?!”</br> “放肆!”皇帝怒道,“你這叫什么話?”</br> 封天徹一臉委屈:“兒臣委屈,還不能問問嗎?兒臣忙死忙活,沒得到半點嘉獎,還遭了一通罵,兒臣不服!”</br> “你還委屈?你還不服?把差事辦成這樣,你還不服?氣死朕了!罵你都是輕的!”</br> “來人,來人!”</br> 太子心里高興得想拍手,老七真是自己作死,平時就仗著寵愛口無遮攔,現在辦砸了差事,還敢頂嘴。</br> 今天,必要把他推倒,再踩上幾腳不可!m.</br> 太子假裝急切,趕緊大聲喊道:“且慢!父皇,求父皇開恩,七弟平日肆意慣了,難免一時有沖撞,兒臣身為兄長,愿代他受過領罰,求父皇成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