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昭雪看向封天極。</br> 封天極緩緩道：“除非，他們這一行人，真正的主子，是牧仁松。”</br> 牧仁松的真實身份到底是什么？</br> 昨天晚上那個自稱是真正拓拔安的人，也沒有提到牧仁松。</br> 看來，還是有必要再去問問。</br> “既然使團有假，”南昭雪道，“就得提醒永王一下了。”</br> “嗯，”封天極目光冰冷，看向窗外的人群。</br> 百姓們在街上穿梭，興高采烈地準備著過年用的東西，而有些人，還是些異族人，卻懷著惡毒的目的，意圖破壞。</br> 他怎么能允許？</br> “先把那些賣山貨的人不著痕跡地抓了，”封天極斬釘截鐵，“讓假使團失去耳目。”</br> 隔壁房間，牧仁松臉色依舊蒼白，似想吐，又吐不出來，別提多難受。</br> 丁銳進一臉擔憂道：“這……大將軍不會是要發病吧？本宮去請旨請太醫。”</br> 拓拔安道：“不必麻煩，我們這也隨身帶著藥，只是在驛館里。尚書大人，不如我們先回去？”</br> “也好，也好，”丁銳進起身道，“本官送二位回去。”</br> “尚書大人事務繁忙，就不必管我們了，我們自行回去。”</br> “這怎么行？是本官的疏忽，理該負責到底。”</br> “不用就不用，”牧仁松忍不住怒道，“你這老頭兒怎得如此麻煩？”</br> 拓拔安急忙道：“尚書大人不要見怪，他不好受，故而脾氣暴躁一些。”</br> 丁銳進短促笑一聲：“無妨。”</br> 拓拔安唯恐牧仁松又說出什么，拉著他趕緊走。</br> 看他們倆走了，丁銳進敲響隔壁的門。</br> “王爺，下官已經按照王爺的吩咐做了，只是，不知道王爺意欲何為？”</br> “丁大人不必擔憂，那家伙不會有事，也不必管其它，等事情結束，一切自然明白，本王會在父皇面前為你請功。”</br> 丁銳進趕緊道謝，他心說功不功不重要，能不得罪你已經是萬幸。</br> 沒有別的吩咐，他也告退。</br> 南昭雪和封天極也不再多留，她又拿了幾塊糖，給胡老先生，和封天極一起離開。</br> 胡老先生數著糖，這才想來：“哎，我剛才的消息還沒有說完！”</br> 想想又覺得，算了，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下次再說吧。</br> 先回王府，做統一安排。</br> 抓那些人必須小心，要么一抓就抓個準，要么就先不驚動，不能出現有人逃脫的情況，否則會讓對方立即警覺。</br> 這方面的事，封天極還是要和封天徹商量。</br> 南昭雪回自己的院子，崔嬤嬤也已經回來了，上前來回話。</br> “王妃，有幾個小乞丐聰明機靈，跟著賣山貨的那些人，走了幾條街，找到他們兩個住處。”</br> 南昭雪喜出望外：“哦？在哪里？”</br> 崔嬤嬤把一張字條遞給她：“這是他們畫的圖，他們識不得幾個字，畫圖倒是可行。”</br> 南昭雪又拿了些銀子給她：“你給他們中幾個最賣力氣的置辦幾件冬衣鞋子，別太新，最好是穿在里面的，以免讓人看出來。”</br> 崔嬤嬤心頭微酸：“多謝王妃。”</br> 那些孩子若是揣了銀子在身上，還指不定會招來什么災禍，或許給了他們也不見得舍得花，還不如給東西。</br> “你看著哪幾個好，找家世清白，有孝心的，多留意觀察，若是他們愿意，我日后另有安排。”</br> “是，老奴遵命。”</br> 崔嬤嬤替那幾個孩子高興，他們實在可憐，這次是要走運了。</br> 她匆忙去辦，南昭雪拿上字條，又去小藥房里鼓搗一陣，拿上藥和圖紙去找封天極。</br> 封天極正在書房，和封天徹談起假使團的事。</br> 封天徹本來就對吳離使團沒有什么好感，一聽說這些家伙是假的，就更想火氣爆發。</br> “你先冷靜，”封天極指指椅子，示意他坐下，“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只是做了一個試探，這并不能成為真正的依據。更何況，你別忘了，使團是假的，可那位拓拔公主，是貨真價實的。”</br> 封天徹眉頭擰成疙瘩，百思不得其解：“六哥，那我就不明白了，她這是圖什么？”</br> “這一點，我目前也還沒有弄清楚，但她一定有企圖，”封天極手指輕叩桌子，“只要有企圖，就一定會露出尾巴。”</br> 封天徹猶豫著問道：“那……也在父皇身邊，會不會……”</br> “不會，”封天極知道他的意思，“千里迢迢的來，刺殺君王，她不會那么蠢。”</br> “王爺說得極是，”南昭雪邁步進來，“她絕不是為了刺殺。”</br> “六嫂，”封天徹趕緊站起來。</br> “你怎么來了？不是說要好好休息嗎？”封天極過來迎她，“這邊的事交給我就好。”</br> 南昭雪把手里的東西遞給他：“我也不累，閑著也是閑著，正好得知了這個消息，給你們看看。”</br> 封天徹也跟著湊過來，看到紙上畫的圖，一頭霧水地問：“六嫂，這是……什么？”</br> 封天極手指點在圖紙上：“這是城里的鐘鼓樓。”</br> “還真是，”封天徹經他這么一提醒也看出來，“這畫得也太含蓄了。”</br> “老七，鐘鼓樓不遠處有一個小園子，你知道吧？”</br> “知道，”封天徹毫不猶豫點頭，“那是雍王妃的私宅吧？記得好像是她與雍王大婚之前，是雍王送給她的吧？”</br> “對對，”封天徹越說越肯定，“我記得她喜歡什么牡丹還是芍藥來著？</br> 那個園子就種著不少花，此事還頗為傳揚了一陣子，不過，那會兒咱們在邊關，所以也沒有親眼見。”</br> 南昭雪眸光微涼：“所以，這上面畫的這座小院，是與雍王有關？”</br> “沒錯，”封天徹問，“六嫂，這到底是什么圖？何人所畫？”</br> “是我安排的人，暗中跟著幾個賣山貨的人，找到的住處，其中一個就是這里。”</br> 封天徹的眼睛霍然圓睜：“這里？！那豈不是……”</br> 封天極看著圖紙：“真與雍王有關？還真是耐人啊。”</br> “六哥，我帶人去，把他們一鍋端？”</br> 封天徹躍躍欲試。</br> “先不急，”封天極微搖頭，“先暗中派人盯住，布控，目前這里面住了多少人，我們還不清楚，在確保他們都在，不能有漏網的。”</br> 本來他們已經抓了三個，拓拔安就已經有了警惕，要是再有漏網的，跑到驛館去，一定會打草驚蛇。</br> 封天徹手握刀柄：“我加強防守，任何人不得隨意靠近驛館。”</br> “那不是更讓他們起疑嗎？”封天極手指輕叩桌沿，“除非，我們再來一場刺殺。”</br> “刺殺？”封天徹眼睛微亮，“好主意。我即刻去安排。”</br> 南昭雪緩緩道：“那三個人，也未必就不能再露面。”</br> 她迎著兩人的目光，似笑非笑：“二位王爺，你們忘了？我手里還有一個人。”</br> 封天極恍然大悟。</br> 說得也是，怎么把他給忘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