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極來的時候就想好了，這段日子，雪兒為宮里辦了這么多事，除了個沒用的什么“查安使”的頭銜，別的什么實惠也沒有撈到。</br> 至于什么布匹、香料、藥材，那些都可以忽略不計。</br> 這支火蓮，是個稀罕物，宮里也就有兩支。</br> 從花瓣到葉子，哪一部分都可入藥，而且有奇妙。</br> 雪兒一定喜歡。</br> 封天極記得，當初容貴妃想要，父皇都沒有舍得給。</br> 這次，來參加宴會的都知道雪兒被害，他不給也不行。</br> 把火蓮拿到手，隔著盒子都能聞到蓮花清香。</br> 皇帝忍著不去看，以免心痛。</br> 轉眼看到封天徹嘴角上沾著的東西，一肚子火氣沖他發。</br> “你在吃什么？在這兒還吃吃吃，像什么樣子！”</br> 封天徹一臉懵：“父皇，兒臣沒在這兒吃，是剛才在外面等著的時候吃的。”</br> “不信，您看，兒臣進來之后可沒摸過袋子，就在外面，還剩下這一顆了。”</br> 他舉著袋子讓皇帝瞧。</br> “拿過來！”</br> 封天徹不情不愿的把袋子拿過去，放在龍書案上。</br> “沒事就趕緊走吧，”皇帝擺擺手，“看到你們就煩。”</br> 封天徹嘀咕：“也沒見您這么煩太子哥哥。”</br> “你說什么？”</br> 封天徹趕緊改口：“沒什么，兒臣告退。”</br> “對了，太子明日要接見使團，朕身為一國之君，事務繁忙，決不能光陪著他們，太子是東宮儲君，由來他辦再合適不過。”</br> 封天徹抬起胳膊，認真點頭：“父皇說得極是，太子殿下神武，對方使團見到，定然會被震撼，我們有如此儲君，不容小視。”</br> 他抬著胳膊的模樣，和太子吊著手臂的模樣一般無二。</br> 皇帝：“……滾。”</br> 封天極一言未發，走出書房，迎面看到姚閣老，目光微微一閃。</br> 姚閣老臉上的怒意迅速消散，摸著胡子擠出幾分笑意來：“二位王爺，老臣有禮。”</br> “姚閣老，”封天徹笑瞇瞇道，“今不是上朝日，您老人家還勤于公務進宮，真是辛苦。”</br> “為國為君，應該的。”</br> “二位王爺這是……”他目光在封天極手中的盒子上落了落。</br> “當兒子的，來給爹請個安，沒什么理由，”封天徹大大方方地說，“姚閣老為公，我們是為私。”</br> 姚閣老：“……”</br> “六哥，走，我還得跟你說說……”</br> 封天徹拉著封天極就走。</br> 姚閣老看著他們倆離開，鋒利的眸子瞇了瞇，轉身進書房見皇帝。</br> 皇帝剛要松口氣，又聽說他來了，不怎么痛快。</br> 圖四海退出去，召姚閣老進去，他自己躲在外殿，又把那顆酒心糖拿出來。</br> 這香味兒實在太誘人，他沒禁住誘惑，咬了一小口，果然，里面有一汪酒。</br> 他生怕流出來，一下子填進嘴里，眼睛瞬間睜大。</br> 這味道……實在太奇妙，微苦又透著甜，還有酒香，這酒和平時喝的酒也不一樣，他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br> 不敢咀嚼，只能緊緊抿住嘴巴，讓甜化得慢一點，再慢一點。</br> 沒多久，姚閣老從里面出來了，比他預想得要快。</br> 圖四海不舍，但也不得不趕緊把剩下的糖快速咀嚼幾下，這一嚼，又有發現新驚喜。</br> 原來看似粗糙的東西，不知道是一粒粒的什么，但他可以肯定，濃郁的香味就是它們散發出來的。</br> 太好吃了！</br> 圖公公意猶未盡，有些后悔，有些可惜。</br> 早知道，該等晚上沒事的時候再吃，這樣就能好好品嘗。</br> 恰在這時，皇帝在里面叫他。</br> 匆忙進去，見皇帝正對著永王留下的那個紙袋子生氣。</br> “這個混帳東西！”</br> 圖四海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怎么了？”</br> 皇帝把那個空袋子扔下去，嘴唇用力抿了抿，還在回味剛才的味道。</br> 只可惜，就這么一顆。</br> 圖四海一問，他更氣不打一處來：“怎么了，怎么了？你跑到哪里了？”</br> “老奴見您和姚閣老有重要的事情就談，就……”</br> “什么味兒？你吃什么了？”皇帝打斷他。</br> “糖，酒心糖，”圖四海如實回答。</br> “糖就是糖，酒就是酒，什么叫酒心糖？”</br> “回皇上，老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這其中的奧妙，但事實的確如此，”圖四海忙道，“是戰王殿下給老奴的，說是王妃之前做的。”</br> “是嗎？”皇帝疑惑，“拿來，朕瞧瞧稀罕。”</br> “……”圖四海把糖紙拿出來，“沒了，就一顆。”</br> 皇帝：“……”</br> “滾出去。”</br> 封天極和封天徹出宮，封天徹問：“六哥，沒想到姚老狐貍來這么一手，那咱們的計劃怎么辦？”</br> 他們原本還想著，晚上再來場刺殺，到時候明正言順，再加重防守，減少他們與外界的接觸。</br> 讓他們著急。</br> 只要著急，就會露出馬腳。</br> 封天極手指輕撫火蓮盒子，思索半晌：“計劃照常。”</br> “那我們就要加派人手，不讓他們出去，可太子又……明天該如何？不放行肯定不行，那老狐貍已經求得了父皇的同意，我們不能抗旨。”</br> “的確不能，但守衛驛館的安危，也是你的職責，職責所在，有什么不行？”封天極似笑非笑，“除非，有人愿意把這個責任接過去。”</br> 封天徹眼睛一亮：“你是說……”</br> “我們那位太子殿下，可是狂傲得很，到時候見你阻攔，只要稍微引導一下，他就會把這個責任攬過去。”</br> “沒錯，到時候，使團再出什么差錯，可就與我們無關了。”</br> 兩人在宮門口分別，約定晚上再見。</br> 封天極回王府，南昭雪正在窗下的美人榻上打瞌睡，看到他回來，又打起精神。</br> “情況怎么樣？”</br> “如你所料，姚家那個女人，和太子打得火熱，那只老狐貍估計氣得半死，我看他臉色不怎么好。”</br> 南昭雪冷笑，好好的一個閣老，也算朝堂的半天邊，保這么一位太子，真是帶不動。</br> “他要干什么？”</br> “給太子找了個差事，要讓太子接見使團，安排事宜，”封天極倒了杯茶給她，“本來這個差事也無可厚非。”</br> “可他被打傷了。”</br> “不錯，正因為如此，才耽誤了幾日，今日見到他，姚家那個女人，還是有點本事，太子的外傷看起來好了不少，胳膊倒是還吊著，但看起來沒有什么大礙，走路也無妨。”</br> 南昭雪點頭：“那藥膏果然是有奇效，不過，這樣也好，若是使團無異，倒可以攔一攔，可如今，這使團……”</br> “我們就隔岸觀火，看他們能燒成什么樣。”封天極淺笑。</br> “正是。”</br> “另外，我進宮還見了林母妃，請她幫忙查找一下當年宮中湖底動土的記錄。”</br> 提到林妃，南昭雪腦子里電光火石般一閃，突然想到了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